第9章 章
第 9 章
一番折騰終于還是露出了眼睛。喬漫漫一眼看清了車裏的布局。座椅拆空了大半。駕駛座上了隔板。又髒又亂,像跑工地的車。
車窗外面堆的滿滿的瓶瓶罐罐廢紙殼。這裏像是個垃圾回收站。
喬漫漫偏頭看着喬語。這次直接逮準她眼睛下的布縫咬住往上扯。果然效果顯著。
接着她低頭看着喬語肚子上方的繩子結。大拇指粗細的繩子……喬漫漫還沒開咬就覺得牙酸了。
喬語眼睛見光偏頭看着窗外的夕陽。要到夜裏了。她一副要哭了的樣子看着喬漫漫。“天要黑了。怎麽辦呀?”顯然她把喬漫漫當成了主心骨。
喬漫漫沒吱聲。猛地一個側倒就開始啃繩子。還有別的辦法?手夠不到,腿動不了的,除了啃還能怎麽辦?
喬漫漫牙很酸,別扭的身姿讓她很累,但她沒有停。喘息粗氣固執的去解繩子。或許都只是求生的本能。
喬漫漫不知道解開繩子後該怎麽辦。能不能逃出去?被發現了怎麽辦?她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解開眼前的一道繩再去找尋新的希望。
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還是解開了喬語身上的繩解。喬語像是看到希望一樣扭動身子,但她發現身後的手還是動不了。
她愣愣的看着喬漫漫。
喬漫漫生無可戀的看着她。
電視劇不是這麽演的!為什麽要綁兩道繩!
喬漫漫妥協。“你轉過去。”
喬語只得轉過身。
喬漫漫一邊咬喬語手上的結一邊無聲的流下了委屈的淚水。為什麽自己要向往外面的世界,為什麽不好好的在家裏待着,為什麽要騙姐姐。嗚……活着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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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解開了。喬語回頭看着喬漫漫眼淚鼻涕的模樣不禁心裏一酸。嗚……我也好想哭,我好害怕。于是喬語哭了……
喬漫漫慌了神。幹啥幹啥!別前功盡棄了呀!
“你別你別。你別着急哭,你先給我解繩子。”
喬語不為所動,撲在她懷裏哭得不能自已。
喬漫漫簡直覺得死神降臨在奪她的命。“我的乖乖!我求求你!你別這樣。咱們先逃出去。你想怎麽哭都行。哭一天一夜都行!我求求你!你想想你家裏人,你想想還沒吃完的零食,你想想還沒追完的劇,你想想還沒花光的零花錢……”喬漫漫說着又有了哭腔。
喬語深吸一口氣直起身打了個哭嗝。眼淚止不住的在淌,手裏卻開始解喬漫漫身上的繩子。顯然已經理智回歸了。嘴裏委屈的說:“姐姐,我好害怕。”
十七歲的喬漫漫不怕嗎?她都吓哭了!但是猛地被叫姐姐她又覺得還是要給人做好榜樣。更何況喬語跟營養不良一樣比自己矮超一大截。她英勇無畏胸懷氣骨只願與喬語肝膽相照共赴黃泉。“沒事兒!要死一起死。我會陪着你的。”
喬語聞言眼淚流的更洶湧了。她委屈的擡起胳膊開始抹眼淚。“嗚……我不想死。我還有好多零花錢沒有花。我的史迪仔還在家裏等我……嗚……”
“……”喬漫漫一腔熱勇頓時煙消雲散,“我的乖乖。小聲點!別哭了別哭了。你趕緊給我解開。我帶你逃出去。我們一起活下去。”
喬語只得抽噎着認真的去解繩子。還會時不時打個哭嗝,可見哭得有多傷心。
眼見天色真的要黑了。繩子也終于解完了。喬漫漫手得了解脫忙去解腳上的結。終于……到了求生環節關鍵時刻。
怎麽出去?喬漫漫小心翼翼的掰着門生怕弄出太大的動靜。打不開啊!!!她要瘋了!!!
就在這時她看到喬語把脖子上非常非主流的十字架摘了下來……喬漫漫無語了。大姐!咱這生死關頭你給我求神拜耶稣?你沒看我汗流浃背在求生嗎?
只是沒等喬漫漫去出口阻止她的行徑,那人徑直爬到後背廂門那裏搗鼓了起來。
耶?怎麽回事兒?喬漫漫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忙趴過去湊着腦袋去看。
看見喬語拿着十字架對着凹槽處東戳戳西擰擰……竟然啪撻一聲開了!
喬漫漫頓時激動壞了,二話不說推開門就跳了出去,頭也不回的沖出了大門一下沒了身影。就是說求生的本能不要太強。
然而還在車裏的喬語看着這一幕頓時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害怕!心慌!還有無限的絕望……
這時她聽到旁邊屋裏傳來了男人仿佛近在咫尺的說話聲。她更慌了。她想動,但發現怎麽都動不了。那種生的希望就在眼前然而自己動不了的絕望。喬語洶湧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她只能開始爬行但舉步維艱……
沖出門的喬漫漫開始疑惑回頭,因為她沒有聽見喬語的腳步聲。又跑了一截她開始頻頻回頭,人呢?被發現被抓住了嗎?喬漫漫頭皮連帶着身子都麻了。
天已經黑下來了,她轉着腦袋看着周圍這片即将黑盡且望不到盡頭的樹林。這種情況除了跑哪裏還有生機?可想到那個拿着十字架流着眼淚認真搗鼓後備箱的小身板她猶豫了……
喬漫漫沖了回去時喬語剛爬下面包車。她趴在地上滿臉是淚,她站不起來。
喬漫漫忙去扶她。然而喬語卻甩開了她……
喬漫漫不理解喬語的行為,也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動不了。
聽着屋子裏傳來的電視聲,想着裏面有兩個男人。她不得不彎腰去抱喬語起來。她不敢出聲,這次她連腳步都放輕了。
喬漫漫能感受到喬語身子的僵硬然而她依舊在抗拒自己的觸碰。但此時哪裏是鬧脾氣的時候。喬漫漫心都慌死了。她毫不猶豫的一口死死咬在喬語的胳膊上。沒有誰是好脾氣的。
接着喬語眼淚流的很兇了。而喬漫漫扛着喬語跑了出去。因為她聽到了年輕男人跟另一個人男生說出發的聲音。
喬漫漫從不覺得她會有如此洪荒之力扛着幾十斤的人跑起來,或許都是生的希望,垂死的掙紮,多巴胺急速上升帶來的神經性激素效果般的強勁力量。
喬漫漫是往坡上跑的。她不信那兩個男人會往坡上找人。她不敢停,不敢回頭,一直跑,一直向前。她甚至來不及感受自己的呼吸,來不及體會身體深處的撕裂般的痛。而她肩上的喬語則一直無聲的流淚,眼淚鼻涕泡全糊在了喬漫漫背上。
“卧槽!人呢!”一聲男人的怒吼傳遍整個半山腰的樹林。
把往山上跑的喬漫漫吓得一趔趄直接栽倒在地。喬漫漫肩上的喬語更是被摔的猝不及防,跟從天上摔到地上的一樣。她躺在地上眼神呆滞嘴巴張着仿若癱瘓在床的将死之人。
看她這副表情的喬漫漫立馬從她身上爬起來。低聲帶着哭腔。“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啊!你是不是生病了為什麽突然動不了啊。”
見她不回應于是喬漫漫擡手狠狠的拍擊她的胸口。雖然她不懂什麽胸外按壓,但是她會拍人就對了。
喬語被拍的身子瑟縮,随即捂着胸口彎腰猛的要咳嗽。一旁的喬漫漫見狀立馬捂住了她的嘴。低聲說:“不可以!我們現在的處境還很危險。”
生理咳嗽喬語哪裏忍得住?但看得出她在拼命忍了。她咳的很小聲。
喬漫漫見她這樣松了口氣。這會兒才回頭望了眼下面夜色裏發着光的那幾處。那輛車沿着山路在慢慢的往下行駛。
有一人則打着手電筒在房子周圍到處晃悠。
面包車的漸漸走遠轟鳴聲逐漸消失,四下一時就随夜色安靜了下來。
喬漫漫從未如此感謝過黑夜的降臨,不得不說黑夜此時給予了她安全感,沒有人能夠輕易找到并傷害她,她扶起喬語,兩人一步一步安安靜靜的往山上走。她們覺得離這裏越遠越安全。
終于她們在一棵大樹下停了下來。她們走不動了,太累了。眼見旁邊有個大石頭,兩人毫不猶豫的坐了上去。
喬漫漫擡眼往山下看去,已經尋不到起初那座像垃圾回收站的亮着燈的房子了。或許是她倆真的走遠了,或許是視野被阻隔了。
高高的大樹隔斷了夜空。喬漫漫看不到月亮的方向。她偏頭看着倚在自己肩上的小腦袋,真是有幸同命相連啊。她很好奇。“你剛剛為什麽突然動不了了?”
小腦袋一動不動沒有說話。
喬漫漫以為她困了要睡覺了便閉嘴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褲兜。空空如也。別說錢,連張衛生紙都沒有。
她出門是帶了件長袖外套的。她記得睡覺時有搭在身前。但現在它消失無蹤影了。
手上的手表,脖子上的佛玉包括腳腕的玉珠都沒有了。喬漫漫不禁覺得自己應該被人盯梢很久了。
她回想着走上車時看到的那些笑談有度的男男女女,他們真的是同夥嗎?應該不至于吧?自己又不是家財萬貫要這麽多群衆演員?
所以一切的發生是從哪裏開始的呢?如果旅游團是真的話,自己睡着後誰能在衆目睽睽之下讓自己突然陷入深度沉睡并帶走熟睡中的自己呢?一切必然是有預謀的。所以那個旅游團還是有問題。
想到這裏她突然很好奇身邊的小腦袋是怎麽被拐的。然而小腦袋無法開口說話了。她已經趴在喬漫漫腿上睡過去了。
顯然剛虎口脫生的她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消耗太大了。單憑她流的眼淚足夠喬漫漫喝一壺的狀況就看得出她已經精疲力竭了。
喬漫漫自然也是累的。而且她覺得渾身上下疼的要死。但她沒有睡意,她無比清醒。
清醒的承受着樹林裏蚊蟲的叮咬,清醒的感受着樹林夜裏的濕冷,清醒的體會着這如夢一場的逃亡和求生後給身心留下的疼痛。
白天陽光明媚的天空,夜裏無限清冷的林中。喬漫漫不敢想象如果沒有腿上這個小腦袋,她會不會真的就這麽死去或者徹底消失在城市化的文明時代裏。
十七歲的喬漫漫無疑是勇敢的。她或許比大多數人運氣壞但她也比大多數人運氣好。沒有人知道這是否是上天對她的考驗,對她的磨烈,在逼她成長。
只有喬漫漫清楚她絕不享受這次經歷。或許未知的恐懼很恐懼,但已知的恐懼進行時好像也并不是不恐懼。這世界……總歸是人心難測了。
喬漫漫一直沒睡。她不知道時間走到了哪裏,什麽時候天亮。她只感覺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中途她把喬語撈起來攬在了懷裏。真任她那麽趴着,喬漫漫覺得自己的腿可以不用要了。麻到沒有知覺可還行?
當然也在安靜将喬語摟在懷裏的那一刻她聞到了自以為是麝香的香味。真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在人的身上聞到香味,喬漫漫就覺得還蠻獨特的。
在月光照亮了地面時喬漫漫背着熟睡的喬語出發了。畢竟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呢?
終于走到大馬路上的喬漫漫覺得她倆真的很幸運,畢竟在這樣特殊的經歷中能得到讓夜如白晝的月亮照拂也是沒誰了。
山路是泥巴路。加上背上負重了,喬漫漫并不輕松。但她依然非常慶幸那群人沒喪心病狂到把她的鞋脫掉。
她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反正在看到遠處不同于月光的路燈光時她舒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已經距離文明世界不遠了。
擡頭看着路牌指向得知前方五公裏有一個小鎮。她更是毫不猶豫的邁步前進。此時路上空無一人。沿路除了田野還是田野。偶爾有一兩座單層的水泥房,很安靜,安靜的讓人害怕。
終于能看到大量的房屋了。一排排單層或二層樓房讓她安心了不少。只是依舊很安靜,顯然文明世界的人都還在沉睡。喬漫漫不想打擾任何人,她決定直接去鎮上派出所找警察叔叔。
月亮依舊在照拂她倆相疊的身影,橘黃色的路燈光亦與她倆一直同在。
派出所值勤的大叔看着她走進來那一刻愣住了,他下意識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