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怨傷彈淚濺琵琶(2)

怨傷彈淚濺琵琶(2)

過了谷雨,中衢最大的事情便是東集、崇月二國前來朝貢聯誼。

東集國向來是每年都要朝貢的,對中衢或是對崇月,前兩年叱蠻胥真勢大的時候他們也向其朝貢,希望各國相争時放過自己,又地處富庶,一應錢糧珍寶絡繹不休,又因為只大面積和中衢接壤,中衢若不動它,別的國家也不敢直接越過中衢攻打它。

崇月國則是有一個帝卿與先聖宣懿皇帝結了親,就是現而今在皇寺隐居的明德帝君,兩國的姻親之好持續了幾十年,一直沒有互犯邊境。

兩國一起前來朝貢聯誼,十幾年沒遇過一次,宣峋與所在的太常寺和鴻胪寺立刻忙碌了起來,導致他每次下值時間不定,但游照儀還是每日去接他。

這日宣峋與從太常寺官府走出來,游照儀依舊靠在馬車上等他,他笑着走過去,二人拉上了手,游照儀便輕而易舉的将他托上馬車,自己也跟了進來。

馬車很快駛動。

宣峋與這幾日累極,靠在她懷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說:“總算忙完了,明日就是大宴,按理說你也得去,只是我們不能坐一起。”

游照儀嗯了一聲,将他的手指放在嘴邊輕吻摩挲,她這段時間經常這樣,宣峋與已經習慣了,任由她把玩,繼續說:“我大概與母親還有堂姐坐在一起,還有鄭集安,你坐在武官後排,我看了一眼,我們離得好遠。”

他似乎還有點埋怨,語氣裏帶着一絲嗔怪,游照儀笑了笑,俯過身來,明明是一副索吻的姿态,卻不向前,宣峋與含羞帶怨的瞪了她一眼,抱着她的脖頸親上來。

二人天天黏在一起,這回不是宣峋與離不開他,游照儀也是一副離了他就要缺水的樣子,一時間二人除了上值幾乎寸步不離。

晚間又胡鬧了幾次,雲收雨歇後,游照儀還在細細的舔咬他的脖頸,他任由她弄,正昏昏欲睡間聽見游照儀陰郁的說了一句:“好想給你打個烙印,讓別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宣峋與閉着眼睛笑了笑,說:“好罷,你現在就在我脖子上吮個痕跡出來,明日大宴上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二人幹了什麽了。”

雖則二人已是夫妻,但對着外人還是不做親密之态。

游照儀作勢要用力,頓了頓還是只是舔了兩口,郁悶的說:“算了。”

宣峋與更想笑了,把她的腦袋往下按了按,說:“衣服能遮住的地方随便你。”

游照儀便毫不客氣的在他鎖骨上用力吮了一口,宣峋與頓時喘了一聲,引得游照儀再次看向他,對視片刻,二人又擁吻在一起。

好在第二日白日要參宴的百官都不用上值,在家準備晚上的大宴即可,二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來。

宣峋與還醒了見她還躺在身邊,好笑的推她,說:“你不是勤耕不辍嗎?今天沒去晨練?”

游照儀一把制住他的雙手,說:“現在不就開始了?”

宣峋與:“……”他後悔自己問了那麽一嘴,立刻收了笑容往外爬,被游照儀一把攬了回去,他忙撒嬌道:“我真沒力氣了……灼灼、灼灼,放過我罷,”他躲避她的吻,承諾道:“晚上回來再、再讓你弄。”

游照儀聞言埋在他頸間笑出了聲,說:“好。”

又黏糊了一會兒,二人才起床整裝。

這是正宴,世子側妃本是不能出席的,但游照儀還兼任駐京營統領,故而能參加宴會,只是位次比較靠後。

傍晚時分,廣邑王府的馬車便載着裴毓芙及夫妻二人出發了。

馬車上幾人随口聊了幾句,宣峋與下意識的又要往游照儀身上挨,游照儀忙推了他一把,惹得他瞪了她一眼。

裴毓芙見狀揶揄的說:“你們倆這是半刻也分不開?”

宣峋與理所當然的點頭,嘆道:“就是離不開。”

惹得裴毓芙笑了幾聲,游照儀久違的感到一絲窘迫,但心中還是為宣峋與這句話感到一絲隐秘的高興。

很快到了宮門口,裴毓芙帶着宣峋與與驸馬二人走去,游照儀則找尋周星潭、郭泊靈等人。

宮門口的禮樂之聲響起,百官列隊魚貫而入,有條不紊的随着大監指示入殿落座。

左下首依次坐着太子和帝姬,然後便是裴毓芙、鄭畔等人,再往後就是皇帝的兩個妃妾。右排的位置還是空的,等待使臣前來落座。

游照儀坐在右側尾端,左次分別坐着周星潭和郭泊靈及幾個故舊同袍,衆人微微寒暄了幾句,便安靜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等待使臣進入。

殿外絲竹之聲愈發激烈,随着一大監聲音洪亮的唱名,東集國的使臣率先入殿。

東集地處富庶,土地肥沃,東集國人大多務農或是從商,不擅戰争,來往的一隊使臣也并不高,皆是一副文弱之姿。

那領隊的叫做高舒平,說的一口流利的中衢話,向皇帝行禮之後便呈上今年東集禮單,大監恭敬的接手送予皇帝,見皇帝翻閱之後面露笑意,便知今年貢禮有多豐厚。

皇帝自然是嘉獎了幾句,說了幾句要萬世安邦的話,便将回禮的單子遞給他,示意他們落座。

崇月國的使臣緊随其後,依舊是一些場面話,贈禮、回禮,但即将落座的時候使臣卻道:“今年随臣來的還有我們崇月的三皇女,”一個身穿長袍廣袖的女子應聲站了出來,對皇帝行禮,那個使臣便道:“曾有我們帝卿與中衢先帝喜結良緣,保二國多年之誼,如今我們崇月皇帝想為三皇女選婿,再結姻親。”

崇月是中衢同為混戰割據中打出來的江山,其語言和習性頗為相近,但中衢歷來男女平權,只是近年來隐隐崩壞,崇月卻向來以女為尊,曾把帝卿楊元頤送來中衢和親,嫁予了當時還是太子的先聖宣懿皇帝為妃,後先聖宣懿皇帝登基為帝,楊元頤也成了一國之後,二人琴瑟和鳴,以姻親之誼保了兩國一代安泰。

如果要為三皇女選婿,那便肯定要将其帶回崇月。

皇帝聞言,遲疑的說:“朕膝下共有一子一女,太子已然成婚生子,恐怕沒有适合貴國三皇女的人選。”

這便是變相的拒絕了,那使者還是笑吟吟的說:“陛下不用這麽早便下決斷,我們皇帝吩咐了,若是有合适的宗親男子,也是使得的,畢竟是為了兩國安泰,希望陛下好好考慮。”

皇帝果然沉默了一會兒,眼神迅速的瞥向了鄭集安和宣峋與等人,笑道:“正是,那先請使臣和皇女落座,與朕共襄盛宴。”

對方見皇帝如此說,便依言落座,殿中管樂絲竹之聲立刻響起,身着華服的男女舞姬樂師列隊而入,一片歌舞升平,繁華喧阗。

鄭畔喝了一口酒,和裴毓芙對視了一眼。

鄭集安還是笑着,可似乎也預料到了什麽,在桌下握緊了拳頭。

推杯換盞間,那三皇女走上前來,與帝後二人敬酒,言罷又說左下首衆人身着宗親內服,不定哪個就是她未來夫婿,還望皇帝介紹。

皇帝聞言便示意宣芷與,宣芷與忙站來,與她舉杯,笑着說:“這種事怎麽好勞煩父皇,皇女上前來,本宮與皇女介紹便可。”

那三皇女便走上前來,與宣芷與碰杯,說:“想必這位便是帝姬殿下,果然傾國模樣。”

宣芷與依舊假笑,喝了杯酒,示意着自己左邊道:“這位便是中衢太子殿下,不知皇女年方幾何,或許太子還比你大一些。”

那皇女笑,說:“帝姬殿下叫我凝章便可,我剛過了十九生辰,怕是要稱太子為哥哥了。”

宣芷與便道:“那也差不離,只是太子已經有了正妃嫡子,怕是只能做皇女的哥哥了。”

楊凝章還是笑,說:“自然,殿下已經成家,我更不可能奪人所愛,也不知這位是誰,也是氣宇軒昂。”

她以酒杯示意鄭集安,驸馬幾乎心跳如雷,宣芷與饒是心中咬牙切齒,也只能笑道:“這位是本宮的表弟,鎮國公主的嫡子,郡王殿下。”

楊凝章笑吟吟的與驸馬和鄭集安碰了一杯,笑着說:“郡王看着也是芝蘭玉樹。”

鄭集安一飲而盡,笑道:“皇女也是閉月羞花。”

對方承情,旋步向廣邑王府走去,正待敬酒,卻擡眼看清了宣峋與的相貌,忽然不動了。

宣芷與忙走過來,舉杯道:“這位是廣邑王妃與世子殿下,要說起來,皇女與世子殿下年歲沒差多少,可世子殿下前日已成婚,可比皇女動作快些。”

她着重了成婚幾個字,對方才将視線從宣峋與臉上收回來,道:“成婚了?怎麽不見世子正妃?”

宣芷與笑着與她碰杯,說:“雖則是側妃,但二人也是恩愛非常。”

楊凝章聞言卻不以為意的笑了,喝了酒,又倒了一杯對着宣峋與,道:“若非此見,我倒不曉得世間還有世子殿下如此容華,令人心折。”

宣峋與只得站起來,與她對飲,說:“承蒙皇女誇贊。”

氣氛一下子有些冷凝,皇後立刻打圓場道:“世子的容貌确實自小出挑,但也沒有皇女說的如此誇張,想必崇月國內也是佳人不少,見到帝君大人便也能窺一二了。”

楊凝章笑道:“是,舅舅自然也是美愈天人……”她嘴裏這麽說,眼睛卻還是盯着宣峋與,直到皇帝咳嗽了一聲,她才驚醒似的回過頭來,讪笑道:“世子殿下仙姿佚貌,我竟一時看呆了,真是失禮。”

皇帝正要說話,皇後卻突然插嘴,道:“想來皇女殿下還要在上京留一陣子,便讓幾個同齡之人帶皇女好好玩玩,阿芷,你身為帝姬,更要好好陪陪皇女殿下。”

宣芷與忙道:“這是自然,”見皇女還待說話,她忙打斷:“殿下落座吧,馬上還有一道荷葉羹要來,那可是中衢近夏獨有的,不如殿下嘗嘗?”

對方見狀,笑了笑,最後看了宣峋與一眼,擡步回到了座位上。

見對方終于坐回位置上,宣峋與松了一口氣,透過隐隐綽綽的人群看向了游照儀的位置,可前方正被別國使臣擋着,只能看見她的一塊衣角。

難熬似的坐了許久,宴終于散罷,各國使臣被大監帶到離禁宮最近的一處官驿落住,那三皇女走前還是回頭盯了宣峋與幾眼,一副不舍之姿。

宣峋與心亂如麻,只想快點見到游照儀。

待衆人走到宮門口才依次散去,裴毓芙與宣峋與走出來,才發現游照儀已經等在了馬車邊上。

裴毓芙神色有些難看,正想說什麽,游照儀便道:“回去再說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幾人點點頭,依次上了馬車,宣峋與依在游照儀身邊,這回她沒推開他,裴毓芙也再說什麽。

來時還是言笑晏晏,回去卻冷凝如冰。

……

走進主院,裴毓芙才說:“那個三皇女,一個為色所迷的庸碌蠢材,今日若不是皇後阻攔,不知皇帝會說出什麽話來。”

見夫妻二人不說話,裴毓芙便說:“你們先回吧,左右還有一段時日,皇帝應該也幹不出來這種事。”

游照儀卻不認同,說:“帝姬殿下可是去了叱蠻兩年。”

裴毓芙神色難看,道:“若他真是如此懦弱,要把阿峋送去崇月,我哪怕反了,也不會看他這麽做。”

游照儀忙制止她,道:“王妃慎言,雖然在府內,也未免隔牆有耳,況且,這種事情,不必王妃動手,還有我呢。”

裴毓芙看向她,對方眼裏一片殺伐陰冷,她卻不覺得可怕,竟笑起來,說:“好,我自然信你。”

二人相攜歸院。

宣峋與一路無言,只緊緊的握着她的手。

進了房中,亮堂起來,宣峋與才發現對方右邊衣袖血色深深,吓了一跳,忙掀開一看,對方手心一片鮮血淋漓,還紮着幾片碎瓷片,竟是這樣一路忍疼回來。

宣峋與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問:“怎麽弄的啊,怎麽不說?”

游照儀笑了笑,說:“那個三皇女盯着你的時候,一時不慎,握碎了杯子。”

他忙叫人送紗布藥物,用竹簽一點點把裏面的碎片挑開,邊挑邊哭,還注意着別讓眼淚掉到她傷口裏。

游照儀用另一只手幫他擦眼淚,說:“沒事的,我會保護你。”

宣峋與幫她包紮好,依戀的靠在她的懷裏,說:“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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