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

初見

大一開學的第一周，每天中午食堂前的空地上都滿滿當當的擺着各個社團的招新海報和攤位。有些門庭若市，有些無人問津。許冉拉着發小韓沐磊毫不猶豫地就直奔了音樂社的攤位。

“我這五音不全的。你就不要為難我了。”沐磊推脫道。

“你聲音很好啊。陪我去看看嘛。”

“聲音好不意味着能唱歌。”沐磊掙脫他的拉扯，“你去吧，我去看看別的。”說着便推開他往一邊逛去了。

遠處有個攤位異常熱鬧。沐磊不由好奇的湊了上去。攤位前有好幾位高年級的學生正在熱情的給人介紹社團，可是沐磊卻被坐在攤位裏面的一個穿着淺藍色連衣裙的女生吸引了，她皮膚白皙，細長的脖頸勾勒出完美而優雅的下颚的弧度，側顏很清秀，算不上是驚豔，但是就是有種脫俗的氣質，她留着剛剛過肩的長發，發梢處微微卷曲，中間的頭發用一個發夾簡單地束在後面。此時她正低頭檢查着大家填的報名表，做着一些記號。她時不時擡起頭環顧周圍叽叽喳喳來詢問的學生，表情有些百無聊賴，更讓人覺得她嬌俏可人。沐磊看着她，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女生，或者說那麽有吸引力的女生，不由自主地他就走上前去。繞開攤位前所有別的學生，徑直走到她面前。

“你好，同學，我能報名嗎？”他聽到自己說。聲音把自己吓了一跳，可是已經沒有退路了。那個女生擡起頭，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這時他看到她的眼睛，黑色的雙眸清澈而明亮，仿佛裏面有星光。

“報名表在那幾位同學那裏。”她的聲音溫柔卻有力量，異常的好聽，“你和他們聊幾句，要是覺得合适他們會給你報名表的。”說完她宛然一笑，又低下頭去。沐磊有些愣神，遲疑了幾秒之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這時一個空下來的同學叫住了他，“同學，你想試試廣播臺嗎？”

廣播臺？“好啊。”幾乎沒有思考他便同意了，他用餘光繼續看着那個女生，此時她正扭頭和身邊的一個同學說着什麽，忽然她像是被逗笑了，一瞬間，沐磊覺得周圍似乎亮了，他第一次感到原來真的有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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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上八點整，林墨拿着行李箱來到樓下，韓沐磊已經在等她了。他靠在自己深藍色的路虎上，穿着米色的休閑褲，灰色的套頭衫，很随意，卻很耐看。陽光從他背後照下來，仿佛給他罩上了一層朦朦的光暈，勾勒出他纖長的身材，挺拔而勻稱。

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麽，他擡起頭來，立刻露出了笑臉，“很準時啊。”

“我準時很容易，你這個uber倒是很準時啊，好評。”

“那當然啦，林小姐，給個五星吧。”他笑着接過林墨手中的箱子，放進後備箱裏。

“那得到了目的地再說，誰知道開車是不是平穩呢。”林墨心中有一絲的感動，自從他說了對她的心意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好在他們還可以這樣坦然的相處。

周六這麽早路上車不多。很快便上了高速。

“你後來找了哪個公司？”

“在SF藥廠做研發工程師。”

“找工作為什麽沒找我。可以來我公司啊。”

“你一個IT的公司，要我一個學藥的幹什麽？”

“你那麽能幹，又知根知底，哪裏不能用。”

“我不樂意。好不容易上個碩士又回到老本行了。我還是想做專業的事。大學的時候我專業成績也不差。”說着林墨扭頭看向窗外，還是不可避免地她要想起過往，想起她為了愛情瘋狂的那些年，放棄了專業，放棄了愛好，放棄了自己。現在有了一種醒過來的感覺，回想起來總是覺得荒誕。

廣播裏忽然換了一首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和你告別，在機場的大廳。你向前走，我在遠處看。你在心碎，我在流淚。”車裏的兩人都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沐磊緩過神來，趕緊換了頻道。他有些不安的看向林墨，除了不安，還有不忿，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是介意。

林墨沉默的看着車上的廣播，淡淡笑了笑，“這首歌還挺好聽的。他們的新歌我都沒聽。國外廣播也不會放。”

“不聽也好。”沐磊冷冷的說。他有些擔憂，她沒有聽過，說明她不知道最近幾張專輯裏的一些歌的歌詞和內容。那如果她知道了。她會不會再度動搖。他忍不住不時地扭頭看身邊的女生。出國的這幾年她似乎比走的時候豐滿了一些，有些像大學的時候了。這樣好多了，出國的那年她那樣瘦那樣憔悴，讓他那樣的心疼，疼的他好想把她擁進懷裏，永遠也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疼的他人生中第一次去打了自己的發小，那個他從出生就認識的好兄弟。他已經很久沒有和許冉聯系了，但是他的歌他卻一直在買在聽，算是給自己曾經的好兄弟一些支持吧。而裏面的一些原創的歌詞讓他窺見了一絲那個男人的內心，他不會是？他本來以為自己只要耐心的等，等到她放下的那一天也許她就可以接受自己了。可是如果對方是許冉，自己還有希望嗎？畢竟她曾經那麽愛他。

錄音棚裏，終于到了休息的時候，許冉放下耳麥走到監控室的沙發上坐下，有些疲倦。

“我覺得這段得重錄。吃完飯咱們再試試。”錄音師小賈用紅筆在歌譜上标出了一段，就關掉控制臺出去吃飯了。

“去不去吃飯？”鍵盤手令誠招呼道。

“我就不去了。小滿給我準備了便當。”賀寧說着掏出包裏的飯盒。

“媽呀，真受不了。都便當了。你真是嫁出去了。過兩天結婚了你就該保溫瓶了。”Oli一副忍不了的樣子搖着手出去了。

“我早上買了沙拉。又要控制體重了。”許冉也搖搖手。沒人說什麽，作為主唱，他最常被經紀人盯着，體重不能漲，還得練肌肉。“咱倆一起去吃飯吧。”

休息間很簡陋，就一個微波爐，三兩張便宜的圓桌。“誰能想到這是一個小時好幾萬的錄音室的休息室啊。”賀寧從微波爐裏拿出飯盒後，抱怨道，一邊用餐巾紙把桌上的一些碎渣擦到地上。

許冉無所謂的笑笑，打開沙拉，擠入沙拉醬。擡頭看到賀寧的飯盒，葷素兩道菜還有米飯。曾幾何時，自己也有這樣的盒飯，可是多少次自己都不屑一顧，和朋友出去吃別的，把飯盒紋風不動地帶回去，或者因為不願意看她失望的表情索性就倒了。而此時，哪怕自己窮盡所有去換也換不來這樣的一個飯盒了。賀寧看着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飯盒，有些遲疑，“嗯，老大，你要是喜歡嘗一口？”說完他有幾分後悔，可是轉念一想，這樣平凡的兩道家常菜，他恐怕嘗不出來是誰做的。哪有那樣神奇。

許冉沉思了一下，理性是告訴他別去拿別人的飯，可是叉子已經不由控制地去插了一塊肉放進嘴裏。只是一口，他便愣住了。

“你做的肉特別嫩，味道也很特別，為什麽呀？”

“我的秘密。不告訴你。就要這麽讓你離不開我。”

記憶不由分說地闖了進來，他猛地擡起頭看着賀寧，把賀寧看的毛毛的，“怎麽了？我昨天晚上裝盒的時候吃了一塊，挺好吃的啊。”

“這不是小滿做的。”許冉确定的說。

賀寧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他沒有想到他居然能嘗出來。“這是墨墨做的。”她的名字從舌尖說出來，帶着無限的留戀多久沒有這樣的味道了。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嘗一口就會認識她的手藝。這些年他去過無數的餐館，但是沒有她的味道。可是此刻，他就是知道，這菜是林墨做的。

“老大，你太厲害了。嗯，那個，是她做的。昨天小滿非拉她來吃飯，你知道，我家那位實在是水平一般，所以就是墨墨做的，剩下的，我就，帶來了。”賀寧斷斷續續的小心的說着，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冤大頭，怎麽就夾在這個中間了。

“她好不好。”許久，許冉低着頭問。

“啊？嗯，看着挺好的。比走的時候，嗯，那個，就是看着狀态不錯的樣子。”賀寧有些後悔留下來吃飯了。“那個，老大，這個飯，你要不要吃？我去買點兒別的。”

許冉看了一會兒他的飯盒，搖搖頭，繼續啃自己的草。吃一碗施舍的飯又怎樣，自己終究是再也不能靠近她了。想起來他感到一陣心疼，疼的他幾乎要喊出聲音來。

飯幾乎是在沉默中吃完的。賀寧不是個多話的人，這讓他成為了此時最好的陪伴。吃完飯，賀寧起身收拾餐具，忽然聽到許冉開口了，“那個，賀寧，關于我還，嗯，我對墨墨，”他支支吾吾的說，“你別告訴小滿。”賀寧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總之你別跟她提我對墨墨，還。嗯，總之別提。都別提。”說完，他起身把沙拉盒扔進垃圾桶，直接開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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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臺的初選是招新會的那天，說話沒什麽特別的問題的人便可以填報名表。正式的面試在第二天晚上，韓沐磊到了廣播臺，臺裏的準備室是一張很大的會議桌，可以坐下十幾個人，此時已經坐的滿滿當當了，他一進門便被塞了張稿子是一會兒面試要念的。他找了個角落坐下，四處環顧，沒有看到前一天那個女生。他是一個人來的，包括許冉他也沒有告訴，可能是不好意思吧，他并沒有告訴好兄弟自己來面試，更不要說自己是為了一個女生來的。

面試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很快準備室就空了。許冉猜想那個女生也許正在播音室裏面試新生，便有幾分期待。可是輪到他時才發現播音室裏面試的是三個男生。他很是失望，念稿子有些走神，草草便結束了。

好在韓沐磊在高中的時候就是班裏的領讀，代表學校參加過許多次朗誦演講大賽，口才和聲線條件都是拔尖的。盡管心不在焉的面試，他還是在第二天就收到了通知他好消息的電話。在去新生歡迎會外加分組會的那天下午，沐磊躺在寝室的床上，腦補了一下午晚上應該穿什麽。最終他穿着米色的休閑褲和淺藍色的襯衫出現在廣播臺時，的确引起了不少女生的矚目。不少人主動過來和他聊天自我介紹，好幾個組長都來問他是否有興趣加入自己的組。沐磊一邊和大家社交，一邊一直關注着門口期待那個女生随時會從大門進來。可是整整一個晚上，她都沒有出現。這讓沐磊失望極了。那天招新會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最終沐磊進了體育組，作為校籃球隊的一員，參加體育組倒也算是對口。沐磊便安慰自己，既然進了廣播臺，早晚會見到她的。

開播幾次之後一切順利，臺裏的人他見了大半了，可是還是沒有那天那個女生，他幾乎要懷疑那個女生究竟在不在廣播臺了，可是一切都是那樣的巧。這一日，沐磊從教室回宿舍，忽然聽到廣播裏傳出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溫柔而有力量，他一下子就認了出來。他不由得一陣興奮，趕緊調轉自行車就往廣播臺騎去。一路上他聽着那個聲音在一首首歌的間歇柔柔地道來，介紹音樂，介紹歌手，原來她是音樂節目的主持，聽她的介紹，真是個音樂發燒友，很有見解。推門進入廣播臺，準備室裏空無一人，直播室是隔音的，在這裏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能隐隐聽到窗外廣播的聲音，節目還在進行。沐磊在桌邊坐下，從包裏掏出剛買的一本體育雜志，和一本微積分的作業本，翻到空白的那一頁，開始佯裝準備節目。他因為緊張有些坐立不安，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忽然直播間的直播燈滅了。他的心開始怦怦的跳，這是他第一次因為要見一個女生而那麽激動。

“哎？你好啊。”穿着牛仔褲T恤的女生從直播間走了出來，今天她的頭發被紮成馬尾，比招新那天多了幾分幹練。沐磊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一時間他竟然沒有打招呼。

女生有些尴尬，轉身關上直播間的門。關門的聲音驚醒了沐磊，他慌慌張張的站起來， “啊，學姐，你好啊。我是新來的。叫沐磊，嗯，韓沐磊。”說完他便在心裏罵自己，學什麽姐，上來就把人往老了叫。

“你好啊。我叫林墨。是覺得沒見過你。”她笑着說。

“我們見過的。招新會的那天。”沐磊不假思索的說。

“哦？是嗎？”林墨顯然沒有什麽印象了，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道，“那天人太多了。我都不記得了。”說着她看向天放面前的雜志，“你做體育的？”

“啊，是啊。”沐磊抓抓頭，低頭又檢查了一下微積分的幾個字是不是藏好了。

“我那天聽體育節目了。籃球那段是你播的嗎？”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她笑着認真的說，“我覺得特別好。你的聲音也特別好。”沐磊看着她，想着怎麽會有那麽好看的微笑，不由自主地就膩進去了。

後來他知道林墨是大二藥學院的學生。但是因為上學早，比沐磊其實還小幾個月。雖然才大二，她已經是音樂組的負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