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南煦好歹也是做過不少家具的人，當下就與他聊起了做木匠的心得，還跟他描述了好些之前生活在人類世界裏見到過的家具，講到興奮處的時候，就拿木棍蘸水在地上勾畫幾筆，男人對這些很感興趣，聽得很是認真。
庭川一開始還聽兩句，後來就覺得沒什麽意思，就躺了下去，眯着眼聽當個樂子打發時間。
月上梢頭，很快就到了南煦平時睡覺的時間點，蠟燭做的比較粗，現在才燃燒到一半，他打了個哈欠。
男人見南煦困倦自覺停止了話題，南煦便準備回房間了，他剛要起身，男人又叫住了他。
南煦一早就察覺到了他有心事，但對方遲遲不說，他也不可能去追着詢問，現在總算是下定決心了，南煦也有些松了口氣的感覺。
小孩兒玩累了，此時窩在男人懷裏睡着了，小狗兒也在走廊上蜷縮成一團，南煦看向男人。
“我……”他似乎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但又怕自己再不開口，就惹了南煦厭煩，道：“我帶着族人一路走來，并不知道該往哪裏去，我們只想找個地方落腳休養生息，但這一路走來，各處都被別族的妖們占下，我們實在是走投無門，到了諸餘山時，山外有倆野豬妖勸我們不要進山，但我們看到了諸餘山主峰外山脈延綿，無妖居住，就想帶着族人進山裏，讓店家見一見。”
南煦聞言皺了皺眉，看向庭川，庭川此時的表情也是十分不耐，顯然，他也沒想到那兩只野豬妖吃了這個教訓還敢給他們惹事，果然是對他們太仁慈了。
犬族男人看見南煦皺眉，以為對方不願意，就不自覺中斷了話語，南煦聽到這也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問道：“所以，你想和你的族人在諸餘山生活？”
男人一直不敢這麽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心思，現在被南煦說出來，他也就立馬點頭。
“我們犬族現就只有我們十幾人，其餘的不知生死，我們并沒有搶奪領地的意思，只是需要一處地方讓犬族繁衍生，入山後走到小半腳程有個山谷，我們懇請您允許讓我們一族租借那處地方，最多百年，我們願意立下靈契。”
南煦算是聽明白了，他們犬妖看上諸餘山裏的一處地方了，想要把那塊地租下來，至于租期，就是1到100年不等。
南煦沒急着回答，他仔細想了想，諸餘山的産權證明在他手上不假，可他不像妖族那樣有特異技能趕路速度飛快，靠着這雙腿走出來的地圖，也就方圓這巴掌大的地而已。
他還沒想好這件事對他來說利弊哪個更大，就先說考慮，回房睡覺了。
男人顯然也知道這事兒沒這麽容易被同意，也抱着兒子進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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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裏，南煦躺在床上，庭川進來後就在他旁邊的位置躺下，這麽多天了，他已然把這半張床當成他的地盤，哪怕有了新房間，他也壓根沒打算搬過去。
對此，庭川的解釋是，等有客人，你還是會為了房費把我拉出來，不如就不搬了。
可以說，庭川這個預判很到位，連南煦都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輾轉翻身好半天，南煦還是不困，他用腳碰了碰旁邊的庭川，“庭川，你睡了嗎？”
庭川聲音裏帶着半夢半醒的感覺，“想問什麽？”
黑暗裏，南煦伸了伸舌頭，被吵醒也沒生氣，庭川真是個頭號好員工。
“犬族，他們在妖界的風評怎麽樣？”南煦問。
他其實并不排斥有別的妖住進諸餘山，不說別的，諸餘山這麽大的面積，只有他和庭川倆住，确實挺浪費，至于資源問題，這也沒什麽好糾結的，山脈連綿資源豐富，就算真怕和他們有利益糾紛，也可以提前在契約上說明，他是諸餘山的所有者，完全可以掌握主動權。
他最擔心的還是人品問題，房東都怕有個不靠譜的租客，更何況是這種百年契約，南煦有些無奈地想，那會兒他都不知道作古去了哪。
但那時候的諸餘山是什麽模樣，卻是和他現在的決定息息相關。
“犬妖一族向來樸實忠厚，沒有那麽多花花心思，在妖族裏沒什麽仇敵。“庭川沒多思考就回答道。
南煦其實也只是找個人确定一下，他從今天和犬妖那個族長的相處中，就感覺到了對方品行不錯，他們有了想要留住在諸餘山的想法後，不是偷偷住下，亦或者是像之前的野豬妖一樣起歪心思，而是帶着全族人來到了客棧，讓南煦認識，再留下族長和南煦溝通，提出請求，從他們處事的流程和态度來看，實在是挑不出什麽錯處來，南煦對他們自然而然就挺有好感。
沒聽見南煦說話，庭川給他科普道：“在妖界，道行高深的妖對自己領地有絕對的掌控權，不僅可以控制領地內的一切，還能制約外來客。”
南煦怏怏道：“可我是個沒有道行的人族。”
他說得喪氣，庭川卻不以為然，諸餘山是妖界最高的山，山內數不清的陣層疊且不定，幾千年來幾乎要修成陣靈，南煦能突然出現在這裏，還不受那些陣的影響在山中安居，且這周圍他跑遍了依然無災無難，怎麽可能只是誤入者這麽簡單。
也不知是這座山向他臣服，還是那些陣在避開他。
況且，自從他在這裏開了旅館，進山的妖只要想來這家旅館，都沒有像以往一般被山中陣法吞噬，總能安全走到旅館門口。
實在不能不讓庭川深思。
“006，那個産權證明和合同，能給我解讀一下嗎？”南煦受庭川話語的啓發，向系統發出疑問。
雖然說妖界有靈契，但他不是妖族，能否靠這個約束對方還是兩說，而且，憑拳頭他毫無勝算，還是想要有更保險的辦法。
他幾乎沒有主動向系統詢問過什麽問題，他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回應自己。
幾息後，屏幕上彈出一排排字，南煦眼花缭亂，不過大致也看明白了，雖然沒有大妖的修為，但南煦在精神上對諸餘山依然有絕對的掌控權，在南煦能實際掌控前，系統可以根據南煦的精神需求做出真實行為，維護他的權益。
南煦不懂那個自己實際掌控的意思，還是舒了一口氣，心中有了決斷，也就慢慢進入夢鄉。
庭川不知道是不是睡不着，想起了犬族那個族長的話，從簡短的幾句話語中得知客棧近來沒有生意，和那兩只野豬妖在山外搗亂脫不開幹系，他當即也懶得睡了，坐起起身。
“去哪？”南煦含含糊糊問。
庭川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山外，找野豬妖敘敘舊。”
他以為以庭川那懶散的性子，白天聽說後也就懶得搭理了，況且人家不都說年輕氣盛，庭川已經四五千歲了，早都過了該氣盛的時候了，怎麽半夜還越想越不平。
或許，狐貍的反射弧大多比較長？
庭川已經走到了房門前，南煦當即也清醒過來，他坐起身，有些意外問道：“他們身無分文待在那，撐不了幾天自然就走了，而且，犬族來肯定會提到他們，他們怎麽可能還在那坐以待斃等着你去？”
庭川偏頭看了南煦一眼，打開的房門灌入夜風，将他的長發吹得飄起幾縷，莫名給了南煦一種淩厲的感覺，他聲音溫和，“沒事，追兩只野豬不難，你有什麽要我順便帶回來的嗎？”
南煦：……
南煦：“能不能幫我看一眼山外那個廣告牌。”
他還對自己看不到那個廣告牌耿耿于懷。
庭川還以為南煦又會發個善心，不想卻是得到這麽個答案，不禁揚了揚唇，“好。”
門開合兩下，庭川的腳步聲走遠，南煦躺在床上，一時沒睡着，腦中一會兒又是他在躺椅上日日補眠悠閑養老的模樣，一會兒又是他擡手之間把兩只野豬妖掀翻的場景。
在心底默默給野豬妖二人點個蠟，希望他們被庭川回爐成野山豬的時候，能保留一些現在的記憶，等未來再次修道成妖時，別再撞上庭川。
第二天早上，南煦剛起床不久，就看見犬族的男人也起來了，南煦去溪邊打水的時候，他幫忙打掃了院子，等南煦拎着水桶回來都時候，他正在給之前紮在院中花圃果苗外簡陋籬笆加固，經他的手，那竹籬笆緊實了不少，院子的美觀度上升了一個臺階。
南煦朝他道謝，他也就擺擺手笑道：“正好沒事，閑着也是閑着。”
南煦不打算吊着對方胃口，幹脆在去做早飯之前就直接說明了自己答應了他們的請求，但是有幾個要求。
男人一聽自然喜不自勝，直說有要求是應該的。
對方姿态已經擺得這麽低了，南煦也不拿大，跟他簽訂租賃的契約。
契約上說明了租地的時限，以及對山中草木鳥獸的砍伐捕捉限制等，南煦知道別族生物的遷入多少會影響當地的生态均衡，既然他現在是諸餘山的擁有者，那就盡可能減少這些對諸餘山的損害。
南煦的要求合情合理，雖然可能限制了一些犬族活動的空間，到對于經歷過領地靈氣枯竭草木不生，再到被別族妖趕出領地這些事，南煦對他們作出的限制完全在他們接受的範圍內。
男人叫胥吉，立即以犬族的名義和南煦簽訂靈契。
靈契這東西南煦還是第一次見，将契約內容寫在石板上後，雙方簽字按押，一層光暈便籠罩在了石板上，字符每個筆畫開始浮現出金光，印入兩人的皮膚，光暈黯淡後，胥吉的手臂上就多出了一個方形的印記，有些像是人類世界裏蓋上的印章，而字符在南煦手臂上，卻是沒有沒入皮膚後，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與此同時，諸餘山主峰外是崖壁上，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如雷電擊破巨石，驚得四周鳥獸飛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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