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南煦被胥樂拉着進了犬族居住的村落, 走近了他才看見,許多屋子門前的青石板上都放着木匠活的半成品,小到巴掌大的玩具, 大到櫥櫃木床,南煦詫異問道:“你們做這些幹什麽?”

胥樂看了眼, 習以為常, 回答道:“之前做的家具都是放進屋子裏的, 後來二叔出山了一趟, 用這些換了點日用品回來,族人聽聞後閑時就會做點東西,等湊多了讓幾個族人運出去換錢。”

南煦了然, 以前聽庭川說,他們犬族裏許多妖之前就是靠木匠活維持生計的, 現在重操舊業也不奇怪, 南煦剛剛沒想到也是因為犬族前不久經歷了領地争奪的戰争,到這落腳幾月而已, 他以為要花很多功夫才能安穩下來。

胥樂看南煦沒說話,以為他生氣了,小小年紀的他也聽過父親與族中叔伯的閑談,急忙解釋道:“我爹說做這些東西的木材都是生長很快的樹木, 且我爹要求族人砍過樹後定要雙倍栽回去,族人每次出去賣東西, 都會帶樹苗回來栽上。”

南煦愣了愣,反應過來,垂首看見胥樂正仰頭, 一雙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似是擔憂他這個諸餘山的領主會因此将他們驅逐出山。

南煦心一軟, 揉了揉胥樂的腦袋,笑着說:“知曉了。”

南煦來時其實是注意到這附近有許多新種下的幼苗,被照料得很好,其中還有幾棵還是果樹,也不知道犬族是否知曉。

胥樂這才松了口氣,一路上遇見的犬族族人都與南煦打招呼,有時因天色暗些或者離得遠了族人沒瞧見,胥樂也要主動跟對方炫耀一下南煦今晚會住在他家。

南煦一邊跟犬族族人寒暄,一邊聽着胥樂的話哭笑不得。

胥樂的屋子在村頭,胥樂說他爹特地挑的這個位置,這樣山外人靠近他家也能最先知曉。

這間屋子跟村裏其他石屋沒太大區別,不過是在屋子邊上多搭了個涼棚,涼棚裏有個簡易的長木桌,十來張小板凳,靠牆的地方擺着個做工精細的木椅,與其他桌椅的簡陋風格截然不同。

“涼棚本是阿爹給阿娘搭的,阿娘懷妹妹後在屋子裏總覺得喘不過氣,總愛坐在外頭,可前些天日頭太烈,阿爹就搭了這個棚子。”胥樂見南煦打量涼棚,便說道,“不過我家離後頭田地最近,族人太曬就過來歇息,阿娘白日裏會放桶涼水在棚子裏,族人在這邊喝水也方便。”

南煦點頭,也明白了為什麽那張椅子會顯得格外精致,沒想到看起來挺粗糙的胥吉,心疼起老婆來也是很有心得。

南煦笑着進了屋,胥吉的阿娘正拿着針線在燭燈邊做衣裳,聽見有人進屋的動靜,回頭道:“樂樂,你剛看見什麽了跑出去那麽快?也不怕摔……”

她的話一頓,有些不太确定叫了聲:“店主?”

南煦笑着應了聲,“大嫂好,胥吉大哥不在家嗎?”

婦人放下針線站起身,朝着南煦的方向走來,口裏道:“他每天這會兒都要出去在附近轉一圈,把河谷邊的鴨崽兒趕回來。”

南煦了然,“我是下山來找點東西,走過了時辰,回山要趕山路,所以想來這邊叨擾一晚,看看哪家有空地兒,能不能讓胥吉大哥安排一下。”

婦人還沒說話,胥樂就急忙插嘴道:“阿娘,讓南哥哥就住在我們家吧,阿爹不是剛做了新床嗎?”

婦人聞言“噗嗤”一聲笑了,“你阿爹做的是弟弟的床,你南哥哥哪裏睡得下,你去把你的狗窩收拾收拾,讓你南哥哥今晚睡你床上。”

說着他又看向南煦,說:“樂樂有個房間,店主若是不介意的話就在我們家歇吧,床褥有新的還未用過。”

南煦自然是不介意,“好,那就麻煩了。”

話音剛落,就聽屋外的罐兒叫了一聲,然後直接跳進屋,緊接着庭川走了進來,幽怨地看了南煦一眼。

南煦:?

婦人見到庭川,猶豫道:“我讓胥吉去他三伯家騰個空房間出來給庭川前輩吧!”

南煦點了點頭,身邊的庭川卻開口說:“我和店主睡一張床就行,不用再麻煩了。”

南煦倒是沒多大反應,總歸一個人一張床的日子早就遠去,他都習慣了,可婦人沉默幾秒,欲言又止。

胥樂仰頭說:“庭川叔叔,我的床不大。”

小孩兒的床能有多寬,南煦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看向庭川,想趕他去別家住宿,庭川卻是根本接收不到他的暗示,溫聲道:“無礙,我睡覺不占位置。”

南煦:……

南煦一扭頭對上婦人的眼神,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自己暗戀庭川是一回事兒,可當着外人的面要和庭川睡一張床又是另一回事,庭川說得這麽坦蕩,也不知道妖界是不是都如此開放,他急忙道:“那就別麻煩了,庭川和我擠擠睡也行。”

他都這麽說了,胥樂只好認了,不情不願去收拾床,他本以為今晚耍耍賴就能跟南哥哥抱着睡一夜的,誰知道半路又擠進來一個庭川叔,他那張床也不大,擠他們三個定然是不行的。

南煦約好晚上來住以後,看着天還未全黑下來,他打算再在附近找找看,實在找不到的話,就只能等明日了。

大抵是運氣真的來了,南煦在往山外方向的路邊找到了一些辣蓼草,此時天已經黑透,南煦都要準備返回村中了,腦中系統随着他行走增增減減的一堆植物名裏,突然增加了一樣新的名字,他驀地停住腳步,連帶着一路拽着他衣擺的胥樂差點沒站穩。

胥樂擡頭,借着月光見南煦面無表情,低聲問道:“南哥哥,是附近有野獸嗎?沒有關系,我可以打得過。”

他信誓旦旦,南煦的意識從系統中抽離出來,搖搖頭說:“沒有野獸,我找到我要尋的東西了。”

說些,他就在示意胥樂撒開手,在附近尋找起來,雖然不知道系統顯示的具體是多大範圍的植物,但根據一天的經驗來看,既然都顯示了,應該也不難找。

不過天黑,彎彎的月亮并沒有照下來多少光芒,南煦描述了一下辣蓼草的模樣,三人分散開找。

胥樂似乎運氣就沒差過,沒多大一會兒就聽見他的驚呼聲,南煦過去,胥樂面前的植物果然和他記憶中的一樣,一小片都是,他往背簍裏塞滿,這才起身招呼回村。

再次進屋的時候胥吉已經到家了,他正站在鍋竈邊揮舞鍋鏟。

“聽說店主一日吃三餐的,想來夜裏還沒吃,我讓我家的給店主炒兩個菜。”婦人笑着說。

南煦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從早上到現在沒正經進食,他的确有了點饑餓感。

胥樂拽了拽南煦的衣角低聲說:“阿爹以前很少做飯,學店主弄了個鍋竈捯饬,可惜炒菜的法子都是一樣,南哥哥你等會可別嫌棄。”

南煦還沒見着這麽趕着揭自家爹爹短的小孩兒,沒忍住就笑了起來,小孩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這屋子裏都是妖,耳力好,婦人又瞪了胥樂一眼,拿自己這個兒子沒有辦法。

胥樂怕南煦不信,拉着南煦進了廚房,胥吉見到南煦十分熱情,南煦看了眼桌上的菜,果然都是一樣的程序做出來的。

胥樂小聲說:“是吧?”

南煦又在他腦袋上搓了一把。

雖然飯菜的賣相确實差了點兒,但味道還行,南煦在一家子熱情的氛圍裏吃了個十分飽,飯後撐得不得不出門遛彎,這時候已經很晚了,村中的大多數燈火都熄了,胥樂生物鐘召喚,沒再黏着南煦,只剩下庭川陪在一邊。

庭川晚上飯桌上沒吃兩口,自然不是出來消食的,南煦問他:“你出來覓食的嗎?”

庭川看了南煦一眼,眼神裏竟然有點兒嫌棄,哪怕光線不好,南煦也瞧出來了,他不是憋悶的性子,當即問道:“你在心裏腹诽我?”

庭川說:“你何時見過我這個點兒覓食?”

南煦想想确實沒有,“可你晚上都沒吃什麽。”

庭川說:“我幾個月不進食都死不了,況且又不是你做的飯菜,有什麽好吃的。”

南煦回想一下,有時栀星做的早飯,庭川好似确實也沒吃什麽,除非他盛好給庭川。

“只肯吃我做的,那你可真是懶。”南煦說。

自己做的飯菜與旁人做的,最大區別便在于自己做出的飯菜有靈氣,沒有靈氣他就不肯吃,可不就是懶。

庭川嘆了口氣。

兩人走到河邊,南煦今天走了一天沒洗澡,見着水了就有些激動,跟庭川商量道:“你先回吧,我洗個澡就回去。”

庭川拒絕,“我陪着你。”

南煦莫名臉燙,“我洗澡你怎麽陪我?”

庭川說:“這河谷處食物多,野獸常出來覓食喝水,我不在這你能應付?”

南煦遲疑了。

總歸河邊有類似于蘆葦的草,找個茂盛點的地兒能把水面遮嚴實,南煦也就不再推诿,讓庭川幫忙盯梢。

他站在蘆葦叢最密集的地方對庭川說:“那你就待在這,沒有動靜別随意挪動。”

庭川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一聲,“好。”

南煦趁着庭川背身的功夫,三下五除二脫掉衣裳進了河水中,河水清涼,在入秋的夜裏驟然間進水還有點冷,南煦“嘶”了幾聲,在身上搓了許多下才适應。

他在這邊水聲陣陣,沒聽到庭川的動靜,想起他說的豺狼虎豹,心裏有些許怯意,叫道:“庭川。”

隔着草叢,庭川的聲音傳來,略微低沉,“嗯。”

南煦松了口氣的同時皺了皺眉,總覺得庭川的聲音和白日裏有些不同。

作者有話說:

庭川盯着岸上的一堆衣服,浮想聯翩,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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