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過年
第31章 過年
蕭餘這一下速度很快, 也可能是大家都沒注意到他,猛地來這麽一下,在場的人都僵住了。
連學正都忘了吼, 張大嘴巴看着香氣四溢的蕭墨。
那位餐盤的主人應當喜食湯水, 餐盤裏添了不少菜湯, 這會兒全招呼蕭墨腦袋上了。
幹的被發冠接住, 濕的順着頭發往下滴, 場面非常壯觀。
湯汁躺到肩膀了, 蕭墨才想起來生氣, 用袖子抹抹臉上的穢物,指着蕭餘大喊:“你丫找死呢?”
指尖兒都抖了,可見餐盤裏沒有他愛吃的東西。
在他要撲過去揍蕭餘的時候, 旁邊兩個跟班突然跳過來, 左右開弓抱住了他的腰。
“別沖動,”其中一個咬着牙在他耳邊道, “學正在呢, 不是說不能讓人抓到把柄麽?”
蕭墨氣急了,又動不了, 拼盡全力的一巴掌都招呼小跟班腦袋上了, “這玩意兒沒用就賣了!”
經過小跟班提醒,學正總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拿過蕭餘手裏的餐盤往地上一扔, 指了一圈兒,“你你你你你, 都跟我過來!”
五個人都跟在學正後頭, 往國子學祭酒處走。
蕭墨腦袋上的菜都抖落差不多了, 但依舊很香,或許是菜湯都滲進去了。
國子學夥食的确不錯, 聞着都有些餓了。
李大人一看這架勢,先讓人給蕭墨換了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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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學生被訓斥一通,又罰跪了一個下午。
等人來叫他們的時候,唐懷芝膝蓋都麻了。
也許是為了維護各自的形象,幾個人都沒有抱怨,撐着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
蕭墨瞪了他們一眼,便跟着兩個小跟班出去了。
經過蕭餘跟前,還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哎喲,”蕭墨出去之後,莊滿便趴到了唐懷芝身上,“我膝蓋腰廢了。”
唐懷芝試着往前挪了一步,叉着腿一臉痛苦,“這肯定青了。”
蕭餘一直都沒吭聲,垂着頭走過來,臉色很差。
杜文蹊迎上去,問道:“你叫蕭餘?”
“也是蕭家的?蕭墨是你哥?”
“嗯,”許是很久沒開口,蕭餘嗓子有些沙啞,“是我三哥。”
一聽他也是蕭家的,杜文蹊有點兒後悔管這個閑事。
但既然管了,便也無所謂,“他為什麽欺負你?”
蕭餘沒說話,只是對他笑笑,說了聲謝謝。
還沒等幾個人說什麽,他已經轉身走了。
這算是個挺大的事兒,要是往常,唐懷芝大概會在晚膳的時候跟羅青藍說個不停。
這會兒回到家,只能跟阿沅叔吹吹牛。
晚上寶慶看見他膝蓋上的淤青,皺着眉給上藥,他都沒忍着沒喊疼。
青藍哥不在,喊了也沒人哄。
“六個月了吧?”阿沅叔不用看都知道唐懷芝一臉愁苦,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信,“晌午送來的,我還沒拆。”
唐懷芝一把接過信,信封上是羅青藍的名字,寫給他的。
“看見沒?”他拿着信在阿沅叔眼前晃悠一下,“懷芝親啓呢!”
阿沅叔笑笑,“那你啓去吧。”
唐懷芝撕信的手都在抖,差點兒把裏頭的紙扯爛。
懷芝:
戰事平順,勿挂念。
我房間櫃櫥最上層有一包酥糖,想我便吃一顆,勿要貪嘴。
恐要留你一人過年,抱歉食言,回來由你處置。
青藍
“啓哭啦?”阿沅叔見他半天沒動靜,走過來摸摸他的腦袋,又往他臉上摸了摸。
摸到了一臉的水。
“小可憐兒啊,”阿沅叔笑笑,“信上罵你了?”
“他敢?”唐懷芝吸吸鼻涕,“我還沒罵他呢。”
阿沅叔把他往懷裏一攬,“那你寫信罵他。”
“他快回來了吧?”唐懷芝悄悄在阿沅叔腰間蹭了蹭,“信沒到就得回來。”
“那你回來罵他,”阿沅叔摸摸他鼻子,“往我身上蹭鼻涕了?”
唐懷芝又蹭了一下,“你又不嫌我。”
“嫌,”阿沅叔皺皺鼻子,“也就你青藍哥不嫌。”
唐懷芝鼻子又酸了,使勁兒抱住阿沅叔的腰,把臉埋進去開始大哭。
寶慶在門口露了個頭,也不敢進來。
等他哭累了,便又開始抽抽,邊抽還邊打了個嗝。
阿沅叔用袖子在他臉上胡亂擦擦,“這麽大人了,咋還哭得像個小孩兒。”
“我想他啊,”唐懷芝又打了個嗝,不好意思地笑笑,“想得不行了,心裏難受,哭一下咋了,又沒人看見。”
寶慶趕緊捂住了嘴巴。
但還是被唐懷芝看見了,“你不準說出去!”
寶慶連連點頭,“我什麽也沒看見,真的!”
臨近年關,國子學放了假。
将軍府裏開始張羅過年的布置,院子裏忙忙亂亂的。
羅青藍的錢箱子都歸唐懷芝管了,府裏有什麽花銷,也都是要給他過目。
唐懷芝過足了管家的瘾,倒是不亂花錢了。
除夕這日,唐懷芝跟阿沅叔在府裏守歲,吃了年夜飯,又到院子裏放煙花。
寶慶金珠他們都聚在一起,鬧鬧騰騰的。
唐懷芝喝了點酒,抓着酒壺坐在臺階上。
寶慶放一個煙花,他便跟着叫一聲好。
阿沅叔坐到他旁邊,跟他碰碰酒壺,“又長大一歲。”
唐懷芝嘿嘿一笑,“還長高不少呢,現在到青藍哥肩膀了吧?”
前幾日聽杜文蹊說的,渤海那邊情況不好,大盛軍中有人通敵,羅青藍突圍時受了傷。
唐懷芝得知這個消息,反倒鎮定起來,還能笑嘻嘻地安慰阿沅叔。
阿沅叔知道他心裏難受,小孩兒肩膀還很單薄,卻已經開始抗事兒了。
“你猜他啥時候回來?”唐懷芝仰頭喝了一口酒。
“年後吧。”阿沅叔說。
“廢話啊,”唐懷芝笑笑,“一會兒就是年後了。”
他摸了摸腰間的荷包,裏面的糖只剩下一半了。
他捏了一顆塞進嘴裏,很珍惜地含着。
“給我一顆。”阿沅叔說。
唐懷芝給金珠要了顆府裏做的糖給他。
阿沅叔戳戳他額頭,“小氣鬼。”
“你小時候就愛吃糖,”阿沅叔把糖嚼得嘎嘣脆,“那會兒總牙疼。”
“有一回牙疼鬧了半夜,你娘一氣之下,說不讓你吃糖了。”
“然後她便出門了,你纏磨了青藍一整天,最後還上嘴咬他,他都沒給你。”
唐懷芝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不講理。”
“他小時候這麽聽我娘的話啊?”
阿沅叔點點頭,“青藍一根筋,你娘撿了他,很小就跟着了,他能豁出命。”
唐懷芝”唔“了一聲,“那青藍哥也救過我,我也能為他豁命。”
“有你啥事兒?”阿沅叔撇撇嘴,“你不氣人就很好了。”
“那後來呢,給我吃糖了嗎?”
“吃了,”阿沅叔很無奈,“青藍讓你自己在他包裏抓了幾顆糖,自己去院子裏跪着了,你娘回來才起來,後來就不管你了。”
“要不你吃個糖,青藍就得去跪一回,那還了得。”
唐懷芝嗦溜着青藍哥給留的糖,“他對我可真好。”
砰地一個煙花。
是青藍色的,夜空中炸開很大的花。
“我生下來就遇見青藍哥了是嗎?”唐懷芝問。
阿沅叔點頭,“那會他八歲,你就是個小肉團子,軟乎乎的,他總抱着你。”
“八歲很小啊。”唐懷芝想想自己八歲,好像還沒到羅青藍的腰。
“青藍八歲挺高了,又高又瘦的,”阿沅叔回想着,“也是小孩兒抱着小小孩兒。”
“你還吃過他的奶呢。”
“啥?”唐懷芝非常震驚,“我咋了?”
阿沅叔往後仰着,笑得很愉快,“你娘要打仗,乳娘一抱你就哭,只讓青藍抱着。”
“肚子餓了哇哇哭,上手就扯青藍的衣裳,湊到他胸口要吃奶,給人吸了個紅印子,太纏人了。”
唐懷芝揉揉臉,“青藍哥沒揍我啊?”
“沒,”阿沅叔道,“他把手指頭伸你嘴裏,小傻子就不哭了。”
阿沅叔跟他講了好些小時候的事,兩人都把自己那壺酒喝光了。
唐懷芝聽着街上的梆子,隐隐還有些期盼。
三更的梆子響了,他的心才猛地沉下去。
青藍哥還真是要年後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