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狐媚術
第35章 狐媚術
徐存湛的袖子裏黑漆漆一片,陳鄰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景象了,他有沒有走出山谷。不過呆在徐存湛的袖子裏,倒是也有好處,比如說陳鄰确實聞不到那股馥郁的花香味了。
鼻息間都是徐存湛衣服上的氣味,很幹淨,幹淨到甚至有些發燥的皂香氣,非要形容的話,有點像被太陽暴曬過的味道。不怎麽香,但是蠻好聞的,而且會讓人莫名的感到安心。
這時候陳鄰又想起自己剛才那個幻覺來了——雖然是幻覺,但是太逼真了。
現代化氣息的小吃街,蛋糕,媽媽打來的電話。雖然穿越到這裏還不到一個月,但陳鄰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媽媽了。
之前還能用別的事情——比如複活啦,找鲛人珠啦——之類的來讓自己不去想媽媽。但是在無比真實的幻境裏走了一遭後,陳鄰心底那塊空缺的地方終于再也無法忽略。
她很想媽媽,很想回家,想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想回到學校宿舍裏和舍友讨論八卦,想客廳裏那個裝滿很多唱片的唱片機……
想得不得了,光是在心裏想一想,就覺得很委屈,眼眶酸澀,不得不抱着膝蓋把臉埋進去深呼吸,才能勉強自己不哭出來。
但這種悲傷的情緒也沒有維持多久,陳鄰都還沒來得及開始回憶自己臨走前沒能吃上的那頓火鍋,就被徐存湛從袖子裏拎了出來。
眼前豁然開朗,分明已經走出了山谷的範圍,變成了一片如夢似幻的山林。和陳鄰平時看見的山林不同,這片山林漂亮得過了頭,處處都開着鮮花,還有婉轉的鳥鳴——陳鄰甚至能從那些鳥叫聲裏拼湊出一種類似于歌曲那樣的旋律。
這裏沒有半分冬日的寒冷肅殺,就連空氣都是溫暖的。
兩只紅狐從遠處桃花林中奔出,等跑到面前時就變成了兩位穿紅襦裙的美貌提燈少女。雖然變成了人形,但二人腦袋上卻還頂着一雙毛茸茸的狐貍耳朵,相貌像複制粘貼的一樣,分左右而立時會讓人有種在看雙面鏡的錯覺。
“徐道長,請和我們來——”
兩個美人嬌滴滴跟徐存湛行禮,狐貍眼笑眯眯彎起,俯身時上目線瞭人,說不出的嬌俏憨态。陳鄰被她們這樣一看,莫名腿軟臉紅,連心跳都變快了許多。她登時發慌,心想難道我不是個直的?
徐存湛忽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玩偶腦袋太小,徐存湛的手又大——于是這一伸手,不僅捂住了陳鄰的眼睛,連帶着把她的整顆腦袋都給捂住了。
她懵了下,不知所措,耳邊卻聽見徐存湛溫和的聲音:“再用狐媚術誘惑我的朋友,我就把你們耳朵都割下來。”
Advertisement
陳鄰:“……”
哦,狐媚術啊,那沒事了,我應該還是直的。
徐存湛松開了手,陳鄰眼前複見光明,對面那兩位原本千嬌百媚的美人這會兒也不撩人了,站得比電線杆還直,神色比修無情道的人還無情。
可見徐存湛的威脅十分立竿見影。
雖然她們沒有再用狐媚術了,但是陳鄰還是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熱。她對着自己的臉扇了扇風,又用眼角餘光去瞥徐存湛——徐存湛臉沒紅,脖子沒紅,耳朵也沒紅,狐媚術對他好像一點效果都沒有。
陳鄰想起在山谷入口的時候也是,她能聞到那些致幻的花香味,但是徐存湛聞不到。
陳鄰若有所思:“是因為你修為比較高,所以狐媚術和花香都對你無效嗎?”
徐存湛:“和修為沒關系,我情竅壞了,沒那種欲望。”
陳鄰:“……”
行吧。
那兩個狐貍妹妹提着燈在前面引路,徐存湛和陳鄰跟在後面。周圍的景色就像萬花筒,一步一個模樣,弄得陳鄰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
她有點發暈,但是轉頭一看徐存湛,徐存湛還是那張雷打不動的表情,好像天塌下來他也不會動容。
這時候狐貍妹妹們停步,轉身,裙擺輕飄:“徐道長,我們到了。”
她們不敢看徐存湛的眼睛,也不敢用狐媚術,說話時都低着腦袋,努力避免自己和徐存湛對上眼神。
實際上,就連她們剛剛那個魅惑人心的眼神也不是給徐存湛的——這家夥在妖怪之中的名聲奇差無比,能止幼崽夜啼的那種。
她們只是想逗那個醜醜的小玩偶而已。玩偶雖醜,但在精通幻化之術,根本不在乎皮囊的狐妖眼裏,可比徐存湛可愛多了。
陳鄰坐在徐存湛肩膀上,擡頭往上看:四面都是高大的桃樹,那些桃樹違背季節的開着花,枝丫向上,在高空中用花枝纏繞出一個巨大漂亮的‘王座’。
她覺得那個‘王座’長得好像懶人沙發,看起來就很好躺的樣子。
當然,那個看起來很舒服的王座并不是重點。
重點是……裏面躺着超級大的一只白毛狐貍!
真的!超級大!毛茸茸!有九條尾巴,像蒲公英球球那樣蓬松的大狐貍!!!
陳鄰對大狐貍彎彎的狐貍眼對上,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眯眯眼都是變/态!
大狐貍的九條尾巴像日輪一樣晃了晃,嘴巴一張一合便說出人話來:“好久不見了,蓮光。”
徐存湛擡眼,微笑,言辭極其不禮貌:“再叫我的字就給你皮扒了。”
陳鄰:“……”
徐存湛你真的不會被打嗎!!!你到底是怎麽活着長這麽大的啊?你還記得我們是來求別人幫忙的嗎!!
大狐貍也沒生氣,看它那副習以為常的表情,好像已經習慣了徐存湛這個沒禮貌的臭小孩——陳鄰甚至在它那張笑眯眯的狐貍臉上看出了一種包容的慈愛。
好詭異。
徐存湛摘下自己背上的棺材,哐當一聲把棺材放到地上:“我需要一具靈偶,要和棺材裏的這具屍體長得一模一樣。”
陳鄰小聲哔哔:“我還沒死呢,應該不算屍體啊……”
那兩只紅狐妹妹腳步輕盈上前,推開棺材蓋。她們的胳膊看着很纖細,但力氣卻一點也不小,一人一邊輕松的把棺材蓋掀起來,露出裏面雙手交疊蓋在胸口的少女。
和煦的春光照在少女身上,照得她臉頰白裏透紅,看起來就和睡着了一樣。
紅狐姐妹面面相觑,同步做出了捂嘴詫異的動作。她們不僅長得很像,就連做動作的弧度都一模一樣,看起來像在照鏡子,你一言我一語的。
“呀,這人明明還有氣,怎麽魂魄卻沒了?”
“這人身上殘餘的劍氣真是可怕,是被劍修殺的吧?”
“她怎麽是藍頭發呀?我第一次看見人也有藍頭發的。”
“該不會是個半妖吧?”
……
姐妹倆竊竊私語,但除了她們倆的聲音之外,周圍還有很多別的聲音。陳鄰悄悄看了眼左右,注意到那些密密的桃花樹林之間,隐約有不少狐貍尾巴竄來竄去。
像極了一種愛看熱鬧的吃瓜人群。
看來愛湊熱鬧是每個種族的天性,狐貍也不例外。
大狐貍晃了晃它的九條大尾巴,笑眯眯的:“這孩子神魂受損,全靠聚魂符吊着才沒散魂,就算給她做了靈偶,以她現在的魂魄,也無法驅動靈偶。”
徐存湛不為所動:“你只管做你的靈偶,其它問題我來解決。”
“好吧——”
大狐貍點了點頭,絲毫不計較徐存湛那欠揍的态度,居然直接答應了。那兩只紅狐妹妹一人一邊擡起棺材,腳尖點地飛到大狐貍面前,大狐貍這才睜開眼睛。
它睜眼也沒有看陳鄰,但陳鄰看着它的眼睛,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徐存湛伸手又捂住她腦袋,聲音有點無奈:“你怎麽又被媚魂了?”
陳鄰:“……”
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她把鈎子甩我嘴裏耶!
大狐貍觀察了一會陳鄰的原身,忽然‘咦’了一聲。剛剛還在吐槽陳鄰的徐存湛迅速擡眼看向大狐貍,眼底那點溫和的笑意退散,又變成了‘你好煩’的那種感覺。
大狐貍見怪不怪,只是把眼睛閉上,擡頭對陳鄰寄身的玩偶道:“你是佛修啊?”
陳鄰茫然:“啊?”
徐存湛的臉色立刻拉了下來,一副踩到屎了的表情,強調:“她是普通人!”
大狐貍歪了歪狐貍腦袋:“那就怪了,她身上有金線蓮的種子呢。”
陳鄰舉起一只胳膊:“提問!金線蓮是什麽?”
大狐貍:“金線蓮就是佛修的東西啊,只有得道高僧才能修煉出金線蓮。我不是佛修,也不清楚它有什麽用處,也沒見過佛修用金線蓮打人的。”
“但有金線蓮的佛修肯定是道法非常高深的佛修。”
徐存湛飛到了大狐貍的桃花王座上,旁邊的兩只紅狐妹妹像見了鬼一樣躲開,只留下徐存湛,棺材,大狐貍,還有個一頭霧水的陳鄰。
大狐貍用爪子把棺材裏少女扒拉起來,隔着衣服戳了戳她的左邊肩胛骨:“你沒有感覺到嗎?在這裏,在心髒裏。”
“裏面有一枚金線蓮的種子。”
“真怪,如果這孩子是普通人的話,又是誰把金線蓮種給她的呢?”
徐存湛臉色不太好,偏過腦袋望着陳鄰。陳鄰撓了撓頭,老實巴交:“我不知道啊,呃……我家裏倒是信佛教來着,但是我們信得比較雜,主要是拜媽祖觀音竈神爺之類的……”
“而且也沒有特別信,是家裏老人會拜拜,但我媽是黨員嘛她信共産主義思想的。”
徐存湛又把腦袋轉回去,但是臉色仍舊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