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沉溺
沉溺
許清碩載着她去吃晚飯。
位于大廈頂樓的空中餐廳。一整片落地窗,幾乎可以俯瞰大半個京市。
正是落日西沉的時刻,火紅色的晚霞一路燃到天邊盡頭。
上菜間隙,宴知歡便盯着窗外,直到太陽徹底沉下去。
入夜了。
許清碩已經瞧了她一會兒了,見她回神,才開口:“喜歡這裏?”
美景如畫,賞心悅目,談不上有多喜歡,只是難得來這種地方,欣賞一番才不算辜負。
她歪了歪頭,俏聲說了句,“喜歡。”
男人嘛,自然應該順着點說。
宴知歡心底發笑,視線循循看着他。
男人此刻低頭垂眸,修長的手指握着刀叉,仔細地切着牛排。
她知道,這雙做手術的手,一向靈活。
許清碩擡眸看她一眼,笑着,問她:“不會切牛排?”
面前牛排混着洋蔥絲發出滋滋的聲響,邊上搭着配菜、煎蛋和醬汁濃郁的意面,面上薄薄一層黑胡椒醬。
“看起來,沒有你那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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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裏眉梢盡是狡黠笑意。
許清碩輕笑一聲,将兩人盤子互換,倒是紳士的很。
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很紳士吧。舉手投足之間,都看得出他接受過良好的教育。除了在床上時,對她滿嘴葷話。脫下衣服,簡直就像換了個人。
也不對,第一次在醫院遇見他時,他就樓她了。
也不知他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
海王?
她又想,他這樣的男人,哪怕正經談戀愛,也就是調劑個生活,總不能奔着結婚去吧。
宴知歡心下泛起些道不明的感受,不客氣地拿起叉子,低下頭準備吃自己的。
什麽結婚不結婚的,跟她有一點關系嗎?
更何況,她沒那資格來說他,比起他,她也沒好到哪裏去。
正低着頭,下巴上忽然便覆上一個輕柔力道。
他指腹溫熱,在她下颌上摩挲着,将她的臉輕輕擡起了。
“在想什麽?”他問。
宴知歡眸光微頓,心下一跳。
總不能說實話的。
對上他垂下來的視線,她輕嘆着彎了彎唇,說:“我在想,許醫生是不是對每個女朋友都這麽細心。”
“這麽關心我的前女友。”許清碩眉眼帶笑,不理會她的揶揄,拿紙巾幫她擦了擦嘴角,“沒有。”
“沒有什麽?”
“沒有這麽細心。”他放開她,挺認真地看着她,又說:“大概也就只有你了吧。”
宴知歡怔了怔,心如擂鼓,卻又有些将信将疑。
“好了,快吃吧。”許清碩對她笑一笑,沒再說什麽了。
這一頓飯想必是價格不菲,當然味道也是頂不錯的。宴知歡原本沒什麽胃口,也不知道是被食物的鮮美給吊開了,還是被夜晚的美景打動了,到也十足享受了一把美食。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服務員端了餐後甜點給她,是一份加了朗姆酒的奶油小蛋糕。
剛嘗了一口,他手機就響了。
這總是一個又一個的,怎麽就那麽忙呢。
宴知歡托腮支着腦袋,勺子咬在唇齒間,看他講電話。
兩人分坐餐桌兩側,她不知電話那邊是男是女,卻忽然起了些捉弄他的心思。
“許清碩,”她柔了嗓音,靠近他一些,揚起一張嬌俏臉龐,“這蛋糕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嘗嘗?”
許清碩手裏拿着手機,還在跟對方說着什麽,嗓音低低沉沉的,“你要來找我?”
但顯然又是聽見了她的話,目光落在她臉上,眼裏興色漸濃,看着她,似笑非笑地。
這麽頓了幾秒鐘,也聽不見電話那頭有什麽反應,宴知歡又覺着無趣,正想挪開目光,聽見一個聲音。
“嘗嘗。”
她便又轉過頭來。
他仍在講電話,一邊看着她,笑意微微的。
她都不知該不該繼續,卻還是下意識将手裏捏着的勺子往他嘴邊湊過去。
許清碩倒是也配合,俯身,薄唇一張,咬住了嘴邊的蛋糕。
男人漆黑的眼眸裏映出她的臉龐,饒有興致地。
“我還有事,回去了再聯系你。”
挂了電話。
宴知歡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問他:“誰啊?”
純屬好奇。
許清碩慢慢咽下嘴裏的蛋糕,笑着,“沒偷聽到嗎?”
“沒有。”她想了想,順嘴道:“總沒耽誤你別的約會吧?”
“試探我?”他了然地笑,舌尖蕩漾着一股濃郁的奶香味,“沒有其他女朋友,也不是前女友。”
“只有你。”
那就好,她可不想插足別人的感情。
宴知歡沒否認他的話,轉而換了話題,問他:“會不會太膩?”
許清碩眼神掃過她面前的蛋糕,捏着勺子的細嫩手指,落到她微微泛着紅暈的嬌俏臉龐上,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不膩,很甜。”
很甜還不膩,說情話這麽随意的嗎。
宴知歡有些好笑,又吃了口蛋糕,支着下颔瞧他:“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你啊?”
許清碩愣了愣,漆黑的眸子帶着些笑意看向她:“都有哪些人喜歡我了?我怎麽不知道?”
宴知歡被他的話一噎,認真思考了一下,半晌,才強行解釋道:“你不知道,可能是因為你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吧。”
許清碩哦了一聲,笑起來:“胡說八道。”
“碩哥。”
靜谧的氛圍被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打斷。
宴知歡應聲望去。
說話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六七的男人,留着清爽的短發,眉毛濃密,眼睛奕奕有神。
不認識。
男人似乎跟許清碩很熟,一個健步已經走到了桌邊,笑嘻嘻地:“我就說嘛,老遠看着就像你。”
許清碩挪下趙祺陽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有事?”
趙祺陽杵在門口那會兒他就注意到了,不過也是真的懶的搭理他。
趙祺陽對着他嬉皮笑臉:“我昨天回來的,這不看見你打個招呼嘛。”
許清碩輕笑一聲,眼皮都懶得擡:“現在打完了,你可以走了。”
趙祺陽已經習慣許清碩兩句話不到就要趕走他的做派,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自顧自拉開邊上的椅子坐下。毫不避諱地打量起這個突然在許清碩身邊出現的女人。
她年紀不大,五官清秀,看着就嬌嬌柔柔的,确實漂亮。
好像在哪裏見過。
宴知歡迎上他這般目光,微微笑了笑。
趙祺陽倏然就是一愣,“哎哎,你不是那個……那個翻譯嗎?在江州市我們見過的。”
宴知歡雙眼一忽閃,微微上翹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眸色:“是,好巧。”
趙祺陽一頓,轉眼去瞧許清碩表情,忽然便嗅到了不太尋常的味道。
“不對啊,不是,”他嘀咕着,眼神在宴知歡和許清碩之間游移起來,末了,湊到許清碩耳邊,道:“碩哥,你這太過分了啊。你不是說沒人家的聯系方式嗎?”
宴知歡晃了眼兩人這交頭接耳的姿态,索性轉頭看了會兒外面的夜景。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林立的高樓間,透出星星點點的燈光。道路如同金色的蜘蛛網向四處延伸,無數車輛彙聚成光的河流,在城市建築叢的底部緩緩流動。望不見來路,也看不到方向。
耳邊依稀可以聽見許清碩淡淡的嗓音。
看得出來,這兩人關系确實挺好。
她想着,拿過手邊的飲料,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後知後覺發現這應該是他給自己點的咖啡。
味道是真不錯,口感略苦,回味卻是香醇。
對面的男人察覺到了,視線跟着她動作,從咖啡杯移到她唇上。
她眨了眨眼,朝他笑笑,于是咬着吸管又喝了一口。
挑釁似的。
許清碩視線微頓,從煙盒裏敲了支煙出來,含在嘴角,卻也沒點。看着她,唇邊泛起一抹饒有深意的淺笑。
宴知歡只是揚了揚眉,時而看看窗外夜景,時而看看他,思緒像放空了似的,好像飄飄蕩蕩的,又什麽都抓不住。
過一會兒,趙祺陽似是聽到了什麽驚天大新聞,破雲一聲雷似的喊了一聲“卧槽”,将宴知歡的思緒喚了回來。
“碩哥,你認真的啊。”又回頭瞧了眼宴知歡,一臉不知是難受還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宴知歡不明所以,視線掠過趙祺陽的臉,對上男人的目光。
一個深沉,一個潋滟。
她還沒說什麽,那邊趙祺陽總算是漲紅了耳朵,憋出一句話。
“嫂子。”
聲音不小,顯然是在叫她。
宴知歡思緒一頓,眼睛因為過份驚訝微微瞠圓了些。
總算是理解了趙祺陽剛才作出這副表情的原因。
她張了張嘴,當下也不知該作何回應,直到趙祺陽起身要離開了,才愣愣蹦出兩個字。
“再見。”
身為一個正經學語言的人士,還是第一次這麽詞窮。
她算什麽嫂子,等許清碩以後結了婚,才是正經嫂子吧。現在她倒白擔了個嫂子的名頭,渾身都不得勁。
宴知歡有些惆悵,擡眸去看許清碩。
他倒是一副自如模樣。隔着缭繞煙氣,也能看到他眉眼間微微的笑意。
她又不禁想着,他若是愛上一個人,會不會想和她結婚。
應該會吧,畢竟他好像很喜歡小孩子。不像她,看見小孩就頭大。
宴知歡輕輕呼出一口氣,咬着吸管将杯子裏的咖啡喝光了,才擡頭對他一笑:“我得回去了。”
許清碩點了點頭,拿起搭在一邊的外套起身,“我送你。”
宴知歡跟着起身,“對了,我下個月有個重要的考試,”她頓了頓,對上他垂下的視線,“會很忙。”
許清碩眉梢微揚,“嗯,別太累,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