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第14章
◎勞模謝惟。◎
他們出發很晚,到高爾夫球場時已經臨近中午。
球場有餐廳,下了車顧淮俞他們從地下車庫,坐電梯直接去了二樓的西餐廳。
餐廳負責人似乎認識商延,給他們留了一個靠窗的好位置。
菜是法餐。
前菜是香菇粉與松葉蟹做的脆片,還有新鮮的乳清芝士,上面撒着黑松露蜂蜜,蘸着烤得松軟的面包片吃,口感綿密。
秦岩沒來過這種地方吃飯,顯得局促不安。
顧淮俞正巧坐在他對面,秦岩吃飯期間不敢擡頭,一口面包恨不得吃一輩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對面響起顧淮俞溫和的聲音,“你不用這麽緊張。”
秦岩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顧淮俞是在跟他說話,僵硬地擡起頭。
商延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四角餐桌上只剩下他們倆,秦岩喉嚨發脹,心口跳得飛快。
好半天他才難堪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顧淮俞搖了搖頭,垂眼輕聲說,“這不怪你的。”
是商延王八犢子,真正該挨罵的也是商延。
顧淮俞越是這麽善解人意,秦岩越覺得無地自容。
來之前他不知道商延要帶他見顧淮俞,但不管他是不是自願的,也不管他有多少苦衷,他都傷害到了這個心底善良的小少爺。
頭頂的橘色暖燈打下來,秦岩就像暴露在河岸的金魚,只覺得喘一口氣都難。
他握緊手裏的餐刀,啞聲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顧淮俞不想跟秦岩對不起來,對不起去的,他沒接這個話茬,“你嘗嘗這個炸黑松露飯團,很好吃的。”
秦岩夾起來一顆,食不知味地吃完後,僵硬地說,“确實很好吃,沒想到米飯還能這樣做。”
顧淮俞笑了,“确實,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做。”
意識到自己說了蠢話,秦岩更加局促,“我沒怎麽吃過西餐,只在高中的時候吃過29.9的牛排套餐。”
還是在app上團的,跟他同學一塊吃的。
吃完之後大家一致覺得,就那樣,不如老媽做的炖牛肉。
“我也不愛吃。”顧淮俞晃了晃脖子上的鏈子,“我家暴發戶,也不怎麽有品味。”
沒料到顧淮俞會開這樣的玩笑,秦岩怔了一下。
見對方是真的沒有生他的氣,還通過貶低自己來緩和他的尴尬,秦岩心中五味雜陳。
他真不明白顧淮俞這麽好的人,竟然還會有人看不上他。
商延是豬食吃多了,吃不了細糠?
“那個。”秦岩開口,“圍巾我已經洗了,改天還給你。”
顧淮俞:“不用這麽麻煩,你要是不嫌棄就送給你了。”
-
吃飯時商延遇到一個熟人,對方舉了舉手中的打火機。
商延起身離席,跟着對方去了抽煙區。
男人打開機匣,見商延已經抽出一根煙含在嘴裏,連忙給他點上了火。
“你豔遇不淺啊。”男人叼着煙,吊兒郎當地倚在牆上,“跟顧淮俞約着會,還帶了一個小情人來。”
商延沒理這話,那雙眼在青白的煙霧下有些模糊。
他跟林白安、顧淮俞的三角戀,圈子裏人盡皆知。
男人吐了一口煙圈,回味着什麽似的,啧了一聲,“你別說,顧淮俞雖然品味不怎麽樣,但臉蛋真沒話說。不知道在床上怎麽樣,你跟他睡過嗎?”
商延的眼皮擡動一分,仍舊默不作聲,靜靜地抽着煙。
男人倒也不覺得尴尬,嘟嘟囔囔說了半天。
這一根煙快要抽完時,商延的身體才動了動。
男人見狀問他,“要不要再來一根……”
話還沒說完,忽然驚叫一聲,他既驚又惱地瞪着商延,“你瘋了?”
商延将猩紅的煙頭碾在男人的肩頭,運動衫被燙出一個圓洞,直接跟裏面的皮膚密切接觸。
“我不喜歡別人談我的私事。”商延湊近他,眉梢壓低,眸色冷戾,“再叫我聽到這種話,就不只是煙這麽簡單了。”
男人緊貼着身後的牆,滾了一下喉嚨。
商延放開他,将煙蒂扔進垃圾桶,邁步離開了。
穿過鋪着地毯的長廊,繞過仿園林的綠植,商延腳步忽然一頓。
顧淮俞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商延的位置,手裏捧着一個老舊的白色手機,低頭不知道在擺弄什麽。
秦岩坐在他旁邊,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身子有些僵硬。
跟顧淮俞一塊看着手機屏幕,沒一會兒秦岩的視線不着急痕跡地滑向顧淮俞。
他的目光克制而隐秘,掃過顧淮俞的眉眼,最後落到他微抿的嘴唇。
那張嘴巴紅紅的,像剛吃過火龍果似的,看起來很軟。
顧淮俞側頭去看秦岩,“好了。”
秦岩趕緊回神,匆忙接過手機,低聲跟顧淮俞道謝。
他在出租屋裝了幾個攝像頭,監控連接着手機,剛才他想看看家裏的情況,但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顯不出畫面。
顧淮俞顯然很懂這些,三下五除二幫他解決了問題。
弄好之後,顧淮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剛坐回去,商延冷着臉回來了,身上還帶着一股淡淡的煙味。
他抽的是香魁,煙草味不重,反而有一股厚重的沉香。
昨天顧淮俞也試圖抽煙,但大概是商延太讨他的嫌,以至于香魁在他眼裏都是難忍的。
商延一回來,氣氛再次回歸沉靜,飯桌上誰都沒有說話。
吃過午飯,顧大鈞打來一通電話,關心約會的進展。
顧大鈞問得很詳細,顧淮俞卻不想多說,他的燒還沒退,午飯都沒吃多少。
一想到接下來要走的劇情,顧淮俞只覺得殺了那個挨千刀的作者都不為過。
挂完電話,顧淮俞扭頭正要回去,卻在窗外的綠茵球場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謝惟。
顧淮俞覺得好笑,這家夥怎麽到處亂跑?
上次在這個世界見他,他還在俱樂部打工,轉眼幾天又成了球童。
比他這個勞模還要勞模。
顧淮俞在窗戶看了一會兒,謝惟穿着工作裝正在撿球。
球童當然不只是一個撿球、背包的工具人,還要懂高爾夫的基本技能與術語,他們熟悉場地,能給到客人中肯的打球建議。
謝惟顯然不是這種技術性球童,正拿着網兜撈河裏的球。
顧淮俞去櫃臺要了一杯熱飲,坐電梯下去找謝惟。
下樓後,他随手招了一個電瓶車,讓對方把他送到湖邊。
顧淮俞過去時,謝惟收獲頗豐,撿了半籮筐的球,從河裏撈上來的球另放在一處。
這種球多半不能要了,但有專門回收這種球的工廠。
顧淮俞走過去,熱絡地打招呼,“又見面了。”
謝惟扭頭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太多的表示。
顧淮俞熟門熟路地套近乎,“你不會忘了我吧?我們在姿柏俱樂部見過的,當時你正在值班。”
他還要繼續編,卻聽見謝惟說,“記得,你跟我搭讪,問我認識你嗎?”
顧淮俞不料他記憶力這麽驚人,本來想編一些有的沒的混過去,誰知被認出來了。
好在他不是一個輕易會尴尬的人,顧淮俞如常開口,“我沒什麽事,就是恰巧看見你了,過來跟你打一聲招呼。”
“天冷,請你喝飲料。”顧淮俞把手裏的熱飲給了謝惟。
他沒多待,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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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延常來這裏打球,有自己單獨的休息室。顧淮俞原路返回,休息室的門并未關緊,虛掩着一條門縫。
他握住門把手,推開房門。
門內秦岩被商延壓在牆上,那只戴着腕表的手扣着秦岩的後腦,腦袋傾低。
從顧淮俞這個角度看,兩人是在熱吻。
哇喔。
這麽刺激嗎?
小說裏寫了商延帶小情人一塊跟顧淮俞約會,但沒有這場親熱戲,姓商的居然給自己加吻戲。
顧淮俞內心譴責,眼眶卻迅速蓄上淚,身子也像被寒風摧殘的小白楊,搖搖欲墜。
他扶着門演了一會兒傷心欲絕,然後跌跌撞撞離開了休息室。
原本他倆該為林白安的死吵一架,更準确說是商延單方面言語淩虐他,顧淮俞落荒而逃。
小說裏的他因為林白安的死,內心飽受煎熬,認為是他間接害死了林白安。
現在商延臨時加戲,架沒吵成,但結果不變,顧淮俞仍舊“落荒而逃”。
只要不脫離原劇情的發展,細節上的更改是不會回檔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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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俞一走,商延立刻甩開了秦岩。
秦岩被他一推,後背重重砸到牆上,骨頭好像都要斷了,疼得他額角冒出冷汗。
但他也顧不上疼,眼睛追逐着顧淮俞離開的背影。
要不是礙于商延在場,他現在一定會追出去跟顧淮俞解釋。
這個想法一冒出頭,又被秦岩壓了下來。
解釋什麽?
解釋他沒跟商延親到一塊,只是借位而已。還是解釋上次俱樂部,他也沒給商延那個,仍舊是商延折磨顧淮俞的障眼法?
秦岩寧可顧淮俞一直誤會下去,早些看清商延的真面目,然後離開他,開始新的生活。
商延沒對他下手,不是因為潔身自好,純粹是看不起他罷了。
上次在俱樂部,顧淮俞一走,商延就像今天這樣推開了他。
羅易見什麽都沒有發生,欲言又止,半晌嘆了一口氣,“你何必呢?”
羅易說的何必是指,商延何必要做這麽一場戲讓顧淮俞傷心難過,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林白安已經死了,死者不能複生,不如跟顧淮俞好好過日子,顧小少爺人不錯。
但商延卻說,“我嫌髒而已。”
他說的這個髒,不是指顧淮俞,他嫌的是秦岩。
一個能為了十萬塊錢,毫不猶豫跪到一個陌生男人胯邊的人,這會是什麽幹淨貨?
所以他沒有跟秦岩做,不做只是因為嫌髒,不是要為誰守着。
秦岩恥辱得身子都在抖。
他不明白,一個整日緋聞傍身,小情人不斷的花花公子,怎麽會說出嫌別人髒這種話?
最髒的不是他自己嗎?
後來他想明白了,他們的階級差就注定了,髒的那個人永遠是他。
而商延這種富家弟子是風流浪子,一個嫖.客只要有錢,他玩弄感情就可以得到一個雅谑的詞彙。
這種階級差距讓秦岩痛恨,但又無能為力。
所以那天晚上他把火氣發洩到那個小少爺身上,讓他別來找自己的麻煩,要算賬就去找商延。
沒想到對方沒有罵他自甘堕落,反而給了他一條圍巾。
一條很暖和很暖和的圍巾。
作者有話說:
抽幾個小可愛發紅包。
下一章就是魚崽跟破壁人的逗比劇情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