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第19章
◎謝惟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了顧淮俞◎
等蘇見北的燒完全退下來,顧淮俞坐車才離開了。
司機在顧淮俞身邊很多年,知道他有嚴重的暈車症,因此開得很穩。
路過一個紅路燈時,還有五秒就要變黃燈了,司機沒有冒險加速沖過去。
身後的車主顯然是個暴脾氣,拼命地鳴笛摁喇叭,哪怕指示燈的顏色已經變了他還在響笛,以此發洩自己的不滿。
刺耳的車笛聲讓顧淮俞的臉色瞬間變差,大腦空白,胃中翻攪,窒息感頃刻席卷了他。
封閉的車廂如同巨獸的血盆大口,顧淮俞一刻都不想多待在裏面,他大口大口喘息着。
察覺到顧淮俞的不對勁,在信號燈重新轉為綠燈時,司機連忙開車穿過十字道口,停到了不礙事的路邊。
車子剛停穩,顧淮俞迫不及待沖下車。
他渾身發着抖,蹲在路邊的綠植帶,将胃裏的東西全部吐到了嘔吐袋裏。
顧淮俞本人并不恐懼汽車,被作者強加設定,每回坐車必定會吐,如果看見其他車發生剮蹭,或者像剛才那樣不停鳴笛,就會讓他應激。
接過司機遞過來的礦泉水,顧淮俞漱了兩口,然後系上嘔吐袋,扔進了垃圾桶裏。
司機沒有催促顧淮俞,靜靜地等着他平複情緒。
在車外吹了兩分鐘的寒風,顧淮俞心悸耳鳴的感覺才好了一些。
正要回車上時,忽然瞥見馬路對面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騎着一輛破舊的黃色電車,車前擋板纏着透明膠布,後面焊了一個鐵架子,上面是外賣箱。
顧淮俞識車辨人,沖着馬路喊了一句,“謝惟。”
對面那人聽到這聲喊,側眸看了過來,但只是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人也沒停下來。
顧淮俞一愣,難道是認錯人了?
上次謝惟從高爾夫球場載他回來時,騎的小黃車跟剛才那輛很像,唯一的區別是後者多了一個外賣箱。
顧淮俞的目光追着那輛電車,小黃車前行了二十米左右,在一個可以拐彎的斑馬線竟然拐了回來。
等小黃車停到顧淮俞面前,他的注意力沒在人身上,而是放到那輛可以入廢品站的‘老爺車’。
還真的跟上次那輛車一模一樣,連透明膠布纏的位置都是相同的,輪胎也恢複了原狀。
這種情況顧淮俞再清楚不過了,這就跟他在商延的世界腿受了傷,換了一張角色卡,來探望蘇見北時腳踝就立刻沒事了一樣。
小黃車在上部小說被他倆糟蹋的輪胎都變形了,但換一部小說電車又會恢複。
看來小謝同學每部小說都窮窮的,然後騎着一輛快要淘汰的小黃車。
可見作者對他的塑造有多麽不走心,所有設定一鍵複制黏貼到四本小說裏。
顧淮俞克制着嘴邊的笑意,看着單腿支地的謝惟,“你還有其他外賣單嗎?”
謝惟沒直接回答,反而問顧淮俞,“有事?”
顧淮俞實話實說,“沒事,就是想問問你接不接送人的單子?”
謝惟掀了掀眼皮,站在對面的顧淮俞面色并不是很好,但眼睛卻笑得彎彎,眼睫濃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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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風格外冷冽,掀開顧淮俞耳邊的黑發,像冰刀似的貼着皮膚刮過。
顧淮俞在這個世界的設定是怕汽車,坐電動車倒是不暈,再加上謝惟這輛‘老爺車’速度着實慢。
他很懷疑,謝惟騎着這車去送外賣,真的不會超時被人投訴差評嗎?
因為焊着外賣箱,後車座的空間并不大,顧淮俞只能貼着謝惟挺拔的背。
他日常出入的地方都有空調,這就導致顧淮俞外出穿得并不厚,坐電車人都要被凍傻了。
趁着謝惟專心開車,顧淮俞悄悄将手伸進他兜帽後面。
好暖和。
到了紅路燈道口,謝惟停下來等綠燈,顧淮俞抽回手好奇問,“你住在哪裏?”
謝惟頭也沒回,一貫懶散的聲音融進寒風裏,“住在家裏。”
顧淮俞:“那你家在哪裏?”
謝惟:“問這個幹嘛?”
當然是因為好奇。
顧淮俞對謝惟充滿了好奇,想知道他的家庭情況,有沒有兄弟姐妹,父母是做什麽的。
如果有兄弟姐妹,長相怎麽樣,需不需要他用金手指點化一下,将隐藏美貌變成肉眼可見的美。
“我現在還不想回家。”顧淮俞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家很近的話,我可以去你家玩嗎?”
謝惟回頭看了一眼鼻尖凍紅的顧淮俞,“我家沒暖氣。”
顧淮俞立刻說,“沒關系,我火力大,不怕冷。”
謝惟啧了一聲,從車籃翻出一包紙扔給顧淮俞,“擦擦清鼻涕吧。”
顧淮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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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示燈變成綠色,謝惟擰動車把,慢悠悠行駛了出去。
幾分鐘後,顧淮俞突然開口,“能不能停一下?”
謝惟停下來回頭看他。
顧淮俞沒說話,默默拿着一團用過的紙走下車,将紙扔進垃圾桶裏。
扔完紙他沒着急上車,撕下一截衛生紙,背對着謝惟擤了擤鼻子。
感覺好一點了,顧淮俞抱着紙坐回了電車上。
謝惟什麽都沒說,等顧淮俞坐穩後,他繼續前行。
沒過多久,顧淮俞又叫停了謝惟,下車擤鼻子。
他有輕微鼻炎,一着涼風鼻子就容易不舒服。顧淮俞揉着發紅的鼻尖剛坐回到車座上,一件帶着體溫的衣服扔到他身上。
謝惟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了顧淮俞,他裏面只穿着一件單層的針織毛衣,黑色的,在肩背撐出挺闊的線條。
看他穿得這麽薄,顧淮俞有良心,但不多。
套上謝惟的厚衣服,顧淮俞把自己的夾克衫給了他,“你穿這個吧。”
謝惟倒也沒推诿,反穿在身上,只套了兩個袖子,衣服背面緊貼着胸前。
顧淮俞不理解,“怎麽不穿上?”
謝惟回了兩個字,“太瘦。”
顧淮俞看了看謝惟寬闊的肩背,又看了看自己,咬着牙根不想說話。
創造他的作者有着極強的刻板印象,覺得他是小受,就把他的身板弄得很單薄,還經常用秀美,漂亮來形容他的五官。
攻受不過是一個體位,憑什麽他就不能高大、強健,八塊腹肌,一拳撂倒一個攻?
雙開門的強受多帥?
他真是恨透了作者白幼瘦的奇葩審美。
顧淮俞也不好讓謝惟挨凍,挪了挪屁股靠近謝惟,幫他擋着後背的風。
謝惟的家在老城區,那邊的馬路破得跟他的電車有一拼,把顧淮俞的屁股都快要颠散了。
進入老城區,他們又朝北走了二十多分鐘,周圍的建築慢慢變少,謝惟才停了下來。
顧淮俞看着荒涼的四周,這地方要是有暖氣就怪了,他甚至懷疑這裏有野生動物出沒。
謝惟推着電車走進一個破舊的院子,院牆壘得很低,只到顧淮俞肩膀這裏,因為年頭太長,牆甚至開始傾斜。
院門前挂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廢品站。
顧淮俞跟着謝惟走進去,裏面的雜物塞得滿滿當當,紙板、廢鐵、各類瓶子,等等。
但雜而不亂,東西都被收拾得很規整。
院裏坐着一個衣着樸素,滿臉溝壑的老人,看見謝惟回來,他比劃了幾下手勢。
謝惟擡手回了一句什麽,顧淮俞看不懂。
廢品站,聾啞老人。
謝惟跟紅姐說的話全都對上了,他并沒有撒謊,只是太過離奇,紅姐不信他。
謝惟推着電車停到院中央,然後進屋拿了一個插排給電車充電。
顧淮俞還以為這是謝惟的爺爺,腦海自動補了一段爺孫倆相依為命的苦情畫面。
但充上電後,謝惟卻沒多留,帶着顧淮俞繞到後院。
後院是幾個破木板釘的,東南角有一個大洞,正好供人鑽進去。
謝惟彎腰穿過大洞,顧淮俞愣愣地跟在他身後。
廢品站後面是一個更破的小房子,據顧淮俞目測不足十五平方。
房門沒鎖,謝惟直接推門進去。
顧淮俞看看簡陋的外表,心想就算敞開着,估計也不會有人進來偷東西。
屋外簡陋,屋內也沒好哪裏去。
一張床,一張舊書桌,還一個單人的立式衣櫃。
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樸素得不像人住的地方,幾乎沒有生活痕跡,連個垃圾桶都沒有,更別說鍋碗瓢盆了。
不過想到謝惟的打工頻率,顧淮俞瞬間理解了。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這裏就一床被褥,沒有其他取暖的工具,連小太陽都沒有。
晚上睡在這裏真的不冷嗎?
顧淮俞打量着這個一眼就能打量完的寒酸小房子,他沒發現除床以外能坐的地方。
顧淮俞走進來,在床邊站了一會兒,然後問,“我可以坐嗎?”
謝惟:“嗯。”
顧淮俞一開始還很拘謹,只坐在床邊,餘光掃到掉漆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書。
他指着書,“我可以看看這個嗎?”
謝惟:“嗯。”
顧淮俞抱過那本沉甸甸的書,看到一旁的可樂,又問,“我可以喝這個嗎?”
謝惟:“嗯。”
顧淮俞往床內挪了挪,膝窩搭在床沿,喝着可樂看那本書。
可樂好像冰箱冷藏過似的,激的顧淮俞渾身一激靈。
在最冷的屋,喝最涼的可樂,就三個字——透心爽!
顧淮俞吸了吸鼻子,翻看着手裏的書。
是一本刑法,顧淮俞納悶,“你想當律師?”
謝惟倚在一旁,大概是想抽煙了,他從兜裏剝了一顆顧淮俞給的巧克力。
聽到顧淮俞的話,謝惟懶洋洋地說,“想看看都有哪些賺錢的快法子。”
顧淮俞立刻來了興致,“那找到沒?”
謝惟挑眉,說話時有一種獨有的冷幽默,“有一個現成的,誘騙有錢人家的小少爺,綁起來勒索他父母。”
顧淮俞睜大眼睛,“你說的是我嗎?”
謝惟看着他,不置可否。
顧淮俞撇撇嘴,“那你就要失望了,我父母出車禍都去世了,我叔叔巴不得我早點去天堂一家團聚,你勒索他,他只會讓你快點動手。”
說這些話時,顧淮俞的語氣輕松,沒有絲毫傷感。
其實他很喜歡這個世界的爸媽,他們倆對他很好,倆人都是高知分子,性格好,三觀正,不會像顧大鈞那樣總鬧洋相。
說完顧淮俞繼續看書,坐着看有些難受,他趴到了床上。
謝惟看着顧淮俞線條柔和的側臉,抿着唇沒再說話。
作者有話說:
抽幾個小可愛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