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摩擦

第6章 摩擦

晚上,方辭洗完澡先鑽進被窩,今天他在浴室呆的時間比較久,熱氣熏得頭昏腦脹,想到要和賀馳一起睡覺,各種想法如野馬在大腦裏四蹄撒歡,又被一根名為“加班”的繩索套在脖子上,感到一陣窒息,這事必須要怪到賀馳頭上。

他難道不知道睡前說工作兩字很陰間嗎?他肯定不知道,畢竟是每分鐘都計算好的總裁大人,估計除了睡覺,其餘時間都在想工作的事情吧?

方辭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瓜,不知該哭該笑,只能默念:自己選的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對方的習慣,現在兩人在磨合期,難免有差異,沒關系。

他深呼吸兩遭,給自己重新樹立了正确的人生觀價值觀,穿上睡衣坦然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日的緣故,賀馳嘴上說着工作,實際并沒有行動,桌上的小臺燈亮起又暗滅,方辭窩在被子裏天人交戰、提心吊膽,一顆心被賀馳高高擡起,又輕輕放下,到最後竟然稀裏糊塗地睡着了。

迷蒙間他似乎聽到一聲很輕的“晚安”,像羽毛一樣落在他鬓角。

難得早早入睡,一夜好眠。

第二天,方辭被鬧鐘吵醒了,他平常喜歡把時間往前調十五分鐘,這樣還能眯會,鬧鐘果然響了幾聲就停下了,他蹭了蹭枕頭,初冬被子裏很暖和,讓人不想起床,尤其今天溫度格外舒服,像懷抱個暖爐,喟嘆出聲,他手腳并用地纏上去,臉貼在抱枕上。

過了會鬧鐘又響了,“抱枕”動了動,還摸了摸他的頭發,方辭大腦停滞瞬間,而後呈現空白狀,一下子從夢中驚醒,不對,哪來的“抱枕”?

他眨了眨眼睛,徹底清醒過來,僵直後退了足有半米。

賀馳懷裏一空。

兩人蓋着一床被子,涼風順着縫隙透進來,賀馳睜開眼,兩人的視線陡然撞上。

方辭尴尬地笑了笑,死命憋出一句“早安”。

賀馳哼了聲,帶着剛起床的沙啞,從方辭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細微滾動的喉結,喉結上還有個很小的紅痣,荷爾蒙爆表。方辭咽了口唾沫,察覺某處精神煥發,多看幾眼就能流鼻血。

他暗罵自己:瞧你出息!默默挪動,躲得更遠了。

賀馳先翻身起來,繞過床去衛生間,方辭蒙着半張臉,瞥見了賀馳消失在門邊才松了口氣,他懊惱地抓了抓頭發,這一天天的讓他怎麽過?

家裏很安靜,只有球球在喵嗚喵嗚地叫着,聽到聲響,蹲在衛生間門口看他,方辭握着牙刷跟它打招呼,回過頭對着鏡子刷牙,視線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覺得賀馳的喉結比自己的要更明顯更突出。

刷完牙,賀馳在房間裏換衣服,方辭去廚房找吃的,別看他平時懶,在吃飯這件事上卻很認真,尤其工作日早上,冰箱常備包子豆漿和小馄饨,不然工作到中午不累死也要餓死。

賀馳家裏的冰箱超大,還是雙開門,但方辭不抱希望,果然裏面只有面包雞蛋各類沙拉和……N排純淨水,方辭看着那幾排純淨水,作為産品經理,非常想給它改個名字:露水。

鳳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飲。

他任命地把僅有的食材拿出來,做了兩個三明治,流心雞蛋撒上黑胡椒,加了奶酪和生菜,顏色很好看就是味道偏淡,湊合能吃。

賀馳換好衣服出來,正看見方辭背對着竈臺,三明治放在兩個盤子上,還有熱牛奶,他手指頓在袖扣上,走過去。

方辭聽到聲音轉過臉:“我随便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賀馳斂起眼裏的訝然,說:“多謝。”

三明治還熱着,兩個人隔着桌子坐下。

“您平時吃早飯嗎?”

“很少。”

方辭點頭,原以為對話到此結束,賀馳卻說:“我上學的時候會吃,上班以後就很少了。”

方辭:“創業很累吧?”

賀馳:“初期每天時間不夠用,現在好多了。”

簡單的早飯,簡單的交談,賀馳心情卻肉眼可見地晴朗起來,他不記得上次吃早飯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了,也許是和某些人商務對話時吃過一個精致的早茶,也許是急匆匆走在開會的路上,反正一定不是像這樣平常,說着無關工作的事情,一起把早餐吃完。

兩人收拾好出門,方辭順便提出下班去買點菜。

賀馳說:“可以。”

又補充:“如果不加班的話。”

方辭:“……好的。”完了,又想起昨天的對話了。

路上,賀馳和合夥人打電話打了很長時間,方辭不方便出聲,甚至感覺自己不大方便在車裏呆着,等挂了電話,方辭就說:“如果您有事的話,我可以自己打車去公司。”

賀馳沒反應過來:“為什麽這麽說?”

方辭解釋道:“公司內部運營和管理的事情,我作為員工在場聽着不合适。”

賀馳沉吟片刻,說:“沒關系。”

方辭聽他強調:“我們已經結婚了。”

方辭不知道該回什麽,确實領了結婚證,但日常相處起來,又沒有那麽簡單。

賀馳見他不說話,擡頭望向後視鏡,看到鏡子裏的人似乎有些走神。

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将方辭一半臉照得模糊,兩人離得很近,胳臂肘時不時靠在一起,賀馳能看到他臉頰上細小的絨毛。

方辭平日打扮偏休閑運動風,在陽光下瞧着更顯年輕,跟大學生似的,賀馳仿佛這才真切意識到他比自己年齡小幾歲。

他接觸年紀大的人比較多,投資方能掌控項目的都四五十歲,本來閑聊在生活中就屈指可數,更別提猜別人的心思。他想起親戚家的表弟,年紀小有自己的想法,要想和他交流,不能用命令的口吻,凡事得多引導,多說兩句才能有來有回。

方辭明顯氣壓很低,賀馳能察覺到,準确來講,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有這種感覺了,明明剛搬進來還一臉笑意,臨睡前卻變了樣子,怎麽形容呢,就是“小心翼翼”的,也許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我剛才的意思是,于公于私,你都可以聽,畢竟你也是産品部門的經理,再往上一級要開始接觸公司運營,我和合夥人之間聊管理問題,你也可以參與。”

方辭一愣,嘴角顫了顫。賀馳發現自己非但沒達到“有來有回”的目标,反而離目标更遠了,方辭肉眼可見氣壓更低了。

賀馳腦海裏打出了一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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