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喜歡他就給
第24章 他喜歡他就給
第二日辰時的時候,韓桃醒來是在趙琨的懷中,額頭抵着胸膛,沾着暖意環繞。
薄薄的被子蓋在腰間,蓋不住裏衣半敞間流露出的點點旖旎紅痕,他腿內側一陣陣發着酸,稍微蜷了蜷身子,抱着他的人就出聲道:
“醒了?”
韓桃下意識擡起眼來,看向趙琨,趙琨像是已經醒了很久。
他支起頭來,看向殿中漏壺,五日一朝,今天正是要早朝的時候,這個點早朝都該上一半了,趙琨怎麽還會在這裏。
“寡人罷朝了。”趙琨活動了下發酸的手臂,支起腿去,看向他的眼神好像有幾分偏執意味,“至于原由,大概要怪承恩侯睡着的時候壓着了寡人的手。壓着袖子還能斷袖,壓着手了卻不好斷手。”
“……不可能。”
韓桃的手攥起被子,恐怕老宦官真這樣傳話給朝臣們,今日他就該被拖去千刀萬剮了。
“怎麽不可能?”趙琨冷笑一聲,“赫連異那厮已經來找過你幾回,全都被攔在門外,讓他着着急吃點苦頭也好,知道什麽該瞞,什麽不該瞞。”
趙琨并非是不想計較過去,只不過是再給韓桃一個機會,權當韓桃昨夜将他迎合得好,他給承恩侯這一個恩典。
年輕的帝王,薄唇微揚,隐去眼中的幽深。
韓桃見狀微怔,總覺得如今的趙琨不像面上這般平靜。
“寡人晚些時候要出宮一趟,就叫赫連異陪你打發時間。”
“好。”
指尖略挑開衣衫,摩挲過昨晚的吻痕,趙琨看了眼他,又拉攏衣衫去。“寡人看就足夠了,別叫人看見。”
過了會兒,許是老宦官聽到裏頭的說話聲,宮婢們端着盥洗的盆來為兩位主子洗漱。
韓桃就起身攏住衣衫,低頭漱口去,一旁的趙琨捏玩着他的手,一副要陪着他的樣子。
昨夜是趙琨叫他不必委曲求全,今早又為他罷朝,他說了他那點可憐遭遇,趙琨就像是要将心窩子掏出來一般對他周全。這位君王一如當年鮮衣怒馬的趙殿下,寧負天下卻也不負他。
一切得來的好像太容易了,韓桃的心忽然狠狠痛了一下,他變了臉色,身子微傾。
“怎麽了?”趙琨一把撐住他,猶疑看着。
“沒事。”韓桃搖了搖頭,緩緩吐出口氣,“抽筋了。”
這種脹痛的感覺從昨晚一直到現在,韓桃自己清楚是怎麽回事,他洗漱更衣,任宮婢幫他束發為冠,過了會兒,目光又投向趙琨。
“陛下今日要出宮,是有什麽重要之事嗎?”
“只是出宮轉轉。”趙琨背着他在拈窗前盆栽裏的葉子,随口道。
韓桃知道趙琨是要瞞着他,也不多問了,卻又另起話頭。“昨夜赫連異說,想要去城東小宅看望他的王妹——臣可以和他一起去看樂容嗎?”
“允了。”
外衫披上,韓桃忽然伸手去,扯了扯趙琨的袖子,對上趙琨轉過身來疑惑的目光,不知為何幾分欲言又止。
趙琨見狀走了過來,一把将他從椅子上拉起。
“寡人會派人跟着你,”拉起他的手用了幾分力道,淡淡道,“申時之前不見你回來,他們綁也會将你綁來。”
“……好。”
韓桃這才有幾分心安。
他看着趙琨在洗漱完以後大步出了殿,不知為何眼皮突突。
過了會兒赫連異從偏殿輕手輕腳地繞過來,問他自己昨晚說漏了嘴有沒有事,韓桃搖搖頭,第一次覺得說出口或許也不是壞事,好像他如走獨木般顫顫巍巍了半程,終得人來攙扶,遮了半生風雪。
手指都有些發麻,韓桃深吸一口氣,發覺症狀越發明顯起來。
“你怎麽了?”赫連異問他。
“你昨日不是說想見王妹嗎?”韓桃轉頭看他,“今日我與你一道出宮。”
“好啊。”
·
用過早膳,馬蹄最終達達往宮外行去,韓桃與趙琨也就是前後腳出的宮,只是韓桃走的是明路,而趙琨也不知走了哪條暗道,巳時的時候就不在宮中了。
這個點集市還沒開,大道上都有幾分冷清,韓桃坐在馬車裏往外頭看去,赫連異在外邊騎着馬,他忽然開始盤算趙琨會去哪裏。
他聽趙琨語氣像是很快就能回來,那恐怕不會出城,偌大都城值得帝王親自去的地方也不過寥寥幾處,官員府邸或是衙門,再是館驿、宗人府……
韓桃心思一動,忽然想到了宗人府。
韓武禮他們現在就在宗人府中。
他疑心是自己想錯了,趙琨去宗人府又能做些什麽呢?總不會是因為他而專門罷朝,出宮尋仇去。韓桃為自己這個念頭感到幾分好笑,纖長的手指了挑起馬車上的竹簾,終歸還是有幾分不放心。
古來帝王出宮,多的是刺殺與暗算,還是盼趙琨早去早回的好。
而就在他挑起簾子的那刻,巷道裏一個帶鬥笠的販夫視線擦過馬車,目光微微一凝。
“是世子爺……”
“世子出宮了,有繡使跟着,先把他們引開再見世子。”
巷道裏幾道黑影閃過,很快不見了蹤跡,日頭高懸在天,大道上馬車向着城東小宅慢悠悠行駛去,好像沒有人發覺這一切的異常,只有挑起車簾的韓桃靜坐在馬車中,一言不發。
·
城東小宅最終到了。
赫連異從馬上跳下,掀開簾子問韓桃是不是這裏。“瞧着也不像關押囚犯的地方。”
“既然是烏孫的王女,你的王妹,趙琨自然會以禮相待。”
韓桃從馬車裏出來,前幾日王女赫連月是與樂容一起搬來城東小宅的,吃穿用度都與南燕并無差別,仍是按照南燕宮中貴妃的待遇而來,即便赫連異不來齊國,赫連月在齊國都城也不會受苛待。
小宅清幽,最适合她們養心。
韓桃剛下馬車的時候府門就打開了,是樂容帶着面紗提着籃子出來,看見他一愣,随即就扔了籃子撲上來。
“兄長!”
韓桃被撞得一個趔趄,面上多了幾分笑意,他抱着人看向赫連異。“是樂容。”
樂容才擡起頭來發現赫連異在旁邊,她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面紗後退一步,疑惑道:“赫連異?你怎麽在這裏。”
“怎麽才幾年沒見就認不出我來了,用這麽疑惑的語氣。”赫連異撓了撓鼻子,低頭看樂容,“公主,你蒙着面紗做什麽?”
樂容面色一變,又不說話了。
“先進去吧。”韓桃摸了摸她的頭,而另一只藏進袖子裏的手中正捏着一瓶小小的藥瓶,是樂容剛才來抱他的時候悄悄塞進來的。
他心知肚明樂容裝作提籃出門的樣子一定是來找他,這麽說來,那幾個暗衛應當已經在小宅裏了。
韓桃面色如常地往裏走去,只是手上漸漸使不上氣力,每走一步心髒遲彌地跳動着,他的額頭上逐漸冒出細密的汗珠,強撐着不讓身子倒下,到最後連着赫連異也進了門,府門重重關上。
門關上後,韓桃就以更衣為由,轉頭去了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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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廂房裏就翻窗進來了幾人,無聲地落在地上。
“世子,快些吃藥吧。”有人來扶住将要倒下的他,“這次缺了一味藥材,陸大夫的藥丸做遲了,藥瓶裏有六顆,能撐三個月。”
“我等還以為世子您要晚幾天再出宮,但是老三說這齊國暴君日日來您宮中,房事最是消耗體力,可能會叫毒性提前——”
上一個話還沒說完,就被另一個暗衛拍了巴掌。
“什麽房事,怎麽說話的!”
韓桃已經白着臉倒出藥瓶裏的藥丸,拈碎了吃下半顆。
确實,他昨晚看了眼外面月頭還是下弦月,還以為能多拖幾日,但今早起來就覺着身子不太對。
然而趙琨還沒對他怎麽樣,這樣看來,這瓶藥也撐不了三個月。
藥力漸漸發散去,他覺着好些了,擡起頭來,就發現幾個暗衛正一臉可憐兮兮地望着他。
“……”
“世子爺,您讓我們去尋藥,身邊也不留個人照顧,只是如今進宮怕是得當太監,要不老五你犧牲。”
“你怎麽不犧牲!”
“聽說世子被封了個承恩侯,這暴君真是欺人太甚。”
“世子爺,您沒被那狗皇帝折騰慘吧。現在弟兄們都已經到了齊國都城了,您要是想離開,我們這就帶您走。”
“世子世子……”
幾個人圍着韓桃,都是些年輕面容,有的看上去比韓桃歲數也要小。韓桃倚着門緊皺眉頭,說了句:“太吵了。”
暗衛們一下安靜下來,盯着他看。
韓桃不平穩地呼吸着,先前太醫診斷他是虛勞流民之身,這斷法倒也沒錯。然而他卻不是因着五年的蹉跎才到了如今的境地。
這毒不是被人下的,乃是他甘心樂意吃下去。早在五年之前,早在趙琨離開南燕之前,他的身子就已經逐漸虛勞損耗。
他看向屋外一片綠意盎然,看了會兒,指尖一點點攥住屋門的上栓處,吐出血來。
“世子!”
暗衛們忙圍了上來,血順着唇角往下淌去,半是發黑,韓桃一陣陣泛着眩暈,擦了擦嘴,勉強地搖了搖頭。“污血,別擔心。”
他的身子他自己清楚,每一次用藥都會将毒逼出來一點,或許很快就能熬過去了。
“陸大夫說,多行房事會提前發作?”韓桃像是想到什麽,擡起頭問暗衛。
“是啊。”
“那若行房事,我身上的毒……會對他有影響嗎?”
暗衛們一臉莫名地看着他。“那倒不會。”
韓桃低低嗯了一聲,沉默了會兒,只說了一句那便好。
“世子,您這話問的是什麽意思,您不能為了那狗皇帝耗損自己啊。”暗衛着急說。
“這狗皇帝也不知道您身上有毒,要是下手沒輕沒重怎麽辦。”
“世子世子……”
韓桃卻只是垂眸想着,清除餘毒的過程太過漫長,如果有法子能加快毒素發作與清除的話……
趙琨喜歡,他總是願意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