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地下奇遇記

地下奇遇記

希波區與瑪蒂爾達的祥和富貴形成鮮明對比,這裏是小偷、娼.妓、強盜、窮人的交易場所,罪惡滋生的溫床。沒有獲得市民身份的人被城市限制在這一區域自生自滅,寬敞的街道穿插小巷,表面上熱鬧祥和,血腥或許就隐藏在下一個拐角。似乎每個城市都必須有這樣的角落,供社會發洩被法律束縛的自由。露西亞緊緊貼着費怡走,生怕她無端消失在擠擠攘攘的人群中。在來的路上,費怡已經向她介紹過,這裏經常有幫派沖突,走在路上,身邊的人下一秒或許就會倒下,流出鮮血染紅街道。

事情發生得太頻繁,大家早已見怪不怪,大喊大叫反而會招來無妄之災。

唯一安全的中立地帶由所謂的“蛇”管理,加洛林酒館就是“蛇”的勢力,業務範圍深而廣,從情報交易到地下拍賣,除了皮肉生意外應有盡有。

露西亞遲疑起來,自己真的要來這裏收發信件嗎?

她開始佩服費怡了,沒想到她竟然能在一片混亂的希波區交到朋友,甚至對于幫派的大致勢力範圍也有所了解。但今天他們是不經預約貿然前往,露西亞有些害怕冒犯她古怪的朋友。她又想到,會不會是費怡看她太難過才出此下策,其實她和“朋友”的關系并不那麽好,只是有過一面之緣……

無論如何,費怡輕車熟路帶她找到酒館,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那扇鑲嵌玻璃的門,挂在門上的鈴铛瑛瑛作響,宣告客人來臨。露西亞注意到,玻璃上畫着一條打成繩結的雙頭黑蛇,它噴吐的毒汁染黑了一朵百合花。

酒保們此時還在擦拭酒杯擺放桌椅,随口說:“我們4點後營業。”

正在擦拭桌子的酒保擡起身,其高大的身形讓露西亞害怕地往費怡身後躲,緊緊地抓住她的衣服。

那位酒保對費怡說:“喲,小雲雀又飛回來了。”

其他人也調侃起費怡和他來。

露西亞看見費怡薄薄的耳朵變得通紅,費怡嬌嗔道:“別說了,真是的,有別人在呢。”

她示意露西亞在門口等候,走到高大的酒保面前,踮起腳給他一個短暫的吻,才在他耳邊低聲說話。

露西亞好奇地看着這對情侶,在那大個子的目光看向她時,連忙躲閃開,假裝自己正在觀察店內擺設。好在其他人看見你侬我侬的小情侶都又忙各自的事去了,要不然尴尬會加倍。

他們終于交談完,大個子甕聲甕氣地說:“這還得問問老大。”

費怡于是問:“他人呢?”

另一個酒保說:“老大還沒來。我請兩位美麗的小姐喝一杯?”

“記在你賬上。”門口又傳來一陣鈴铛的響聲,把露西亞吓了一跳,轉過身退後好幾步,讓開路來。她甚至有些不敢說話。

來者是個英俊的青年,他提着黑色天鵝絨包裹的小提琴盒,燕尾服熨得服服帖帖,襯得身形筆挺,幹練的金發如同玫瑰那般高貴,藍寶石色的眼睛微微彎起,嘴角有一顆小痣。他笑得人畜無害,摘下禮帽向露西亞道歉,“不好意思,吓到小姐您了。”

露西亞搖搖頭連說沒事沒事,暗自拿他和伊格內修斯比較,發覺自己還是喜歡伊格內修斯的眼睛。要是他不那麽陰郁,她會更喜歡他的。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費怡的情人說:“老板,這位小姐想要借酒館的地址。”

“您和費怡一同來的?”青年笑眯眯地問。

這讓露西亞的緊張消退了些,她點點頭。

“那您是科特利克島的……?”

費怡正準備說話,露西亞搶先一步說:“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這裏是誰。”

盡管手裏的文件被她揉得噼咔作響,皺痕不斷加深,她還是慌亂地朝來者點點頭,“您可以叫我F。”

青年眼中的笑意更深,“這樣啊。我是吉爾伯特.鄧肯,這裏的店長。”

他切入正題,慢悠悠說:“關于您的需求,我們可以到隔間談談。請吧。”

露西亞向費怡投出求助的目光,費怡擠眉弄眼地給她比了個“加油,你一定可以的”手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來面試工作呢。露西亞滿臉黑線跟随吉爾伯特進入隔間。

入座後,吉爾伯特栓好門,坐下詢問,“那麽,在下可以幫F小姐做些什麽?”

露西亞遞出文件,“我想借你們的地址匿名收發郵件。嗯……或許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需要你們的幫助。”

吉爾伯特接過文件袋,上面的字跡有些歪斜,看上去是匆忙寫就的。

他笑着說:“原來如此,您是個作家啊。”

露西亞忙替自己澄清,“作家還談不上,只是練手而已。”

“是嗎?我記得幾年前,有位名聲大噪的匿名作家也叫F,收發信件的地址是塔希爾公墓,您和他是……”

那時她對守墓人編了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大概線索是少女的情人還沒實現寫作的夢想,卻在一個月黑風高夜晚被人殘忍殺害了,少女悲痛欲絕,收好他的手稿,并借他的名義定期投給報社,以完成他的遺願。

露西亞不想再把這個故事講一遍了,那是她的黑歷史,如今還沒有再次潤色呢。她承認:“我……我就是。”

“原來如此,是F小姐啊。”吉爾伯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可以對外說。”露西亞警覺地擡頭,“要不然我來那麽危險的地方就沒有意義了。”

“當然,加洛林酒館一向尊重客人的隐私。”

侍者敲敲門,遞來兩杯雞尾酒,餐盤上還放了簽署契約的必需品。

吉爾伯特拿起羽毛筆邊寫邊說:“那麽,您是想借這裏的地址投稿給報社并存放稿酬是吧?”

“是的。”

“每星期2銀貝,既然您是費怡的朋友,那麽給您打個對折,收您1銀貝好了。”

“那先簽1個月的約好了。”露西亞硬着頭皮說。這保管費也太貴了,她得再找個不那麽吃人的地方。

“沒問題。”吉爾伯特頭也沒擡地說,“您可以看看菜單,作為日後的提件代號。”

露西亞看也沒看,随口說,“本尼威斯可以嗎?”

吉爾伯特寫字的手頓了頓,把寫好的價格劃掉,“抱歉。我剛才說錯了,您就一直把這作為收發信件的郵局吧,除了酒錢,我不收您任何費用。”

露西亞來不及多想,生怕他反悔,忙說,“那好,您把這條寫上吧,契約時限就不需寫了。”

“沒問題。不過,本尼威斯是其他人的代號。您換成聖山之水如何?”

雖随口答應,露西亞的眼睛裏卻閃過一絲迷茫。

吉爾伯特補充道:“聖山之水是本尼威斯的另一種稱號。”

“這樣啊。”露西娅點點頭,她又可以和小少爺多個共同話題了。

吉爾伯特一直保持着溫和的笑容,“對了,在下也對您有要求。”

露西亞點點頭,也擺出營業式微笑,“您說。”

“第一,您待在這裏的時間不能超過5點;第二,不要打探任何事,無論是否與您相關;第三,等您下次來,在下會給您安排固定的位置,您只能坐在那裏。這些條件可以嗎?”

“沒問題。”

“先提醒您,違約金可是很貴的,您給不起。”

“我不會違約的。”

“好,稍等片刻。”羽毛筆飛舞着,落下最後一個點。

“請在這裏簽上您的真名,并按下手印,如果您有印章的話,也可以使用。”

那麽,她匿名前來根本毫無必要,最後一點浪漫的神秘感也被撕破了。露西亞接過筆,失望地簽下名字,在紙上按出大拇指印。

她離開隔間時,酒館已經陸陸續續有客人來了,只是現在人還不多,三三兩兩地坐在空曠的酒館裏。費怡拿着酒對聚在一起的酒保誇她:“戴維德小姐可厲害了,老媽子說她是和少爺相處最融洽的女教師。噢,昨天晚上我們睡着的時候,少爺還拉她喝酒來着,結果自己醉了,今早都沒起得來。”

露西亞咳咳嗽,把費怡拉出來,“我的事情已經辦好啦,我們回去吧。”

費怡意猶未盡地說:“這麽快?”

“對啊。再不回去,船都要開走了啦。”

費怡心虛地笑:“那個……我今晚不打算回去了來着。”

“喂……”

“你一定要回去嗎?”

“是啊。我怕伊格內修斯晚上找我。”

“喔,在他需要的時候你不在,那确實危險了。”費怡的眼神有些迷惘,傻笑着貼住她的手臂,“我送你到碼頭吧,放心,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露西亞說:“真是的,你還是留在這裏吧,都喝成這樣了,我才不相信你能保護我。”

“沒事沒事。”費怡朝酒保們揮揮手,“我去送送戴維德小姐,你們先聊,嘿嘿。”

她們前腳剛走,大個子夥計跟上她們的軌跡一同離開,吉爾伯特也到前臺來了,他重新給文件封口,讓它看上去像從未被拆開過。處理好這些,他又仔細端詳一遍契約內容,笑着自言自語道:“幹了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見自己送上門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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