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承諾
承諾
她自己都快受不了身上的那股子味道。
往裏間一看,而那位始作俑者正透着那一點縫隙看她,邊看還邊嗆她:“蹲那偷看幹什麽?你要說想看我還能不讓你看?”
傅寧榕氣得扭過頭去,再也不去看他。
只得又叫了一回水。
這回來送水的是個眼生的,似乎是二房那裏在二叔長女傅瑤身邊伺候着的丫鬟。
這姑娘一直在向院子內的傅寧榕身上湊,送個水而已,差點靠到人身上去。
碧兒并非是不通人事的女子。
一打開門,她便看出了些許端倪,心下一喜,真不枉把原來送水的喜兒支開。
少爺果真是生得極好。
以前少爺不常在府中,以往有機會見也是遠遠的看上一眼,不敢離近了同他說話,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今日這樣近的距離,果真如同別人所說的那樣,生得比女子還要俊俏。
都說府裏二房傅瑤傅大小姐已是豔壓四方的才女。
可如若這位少爺是個女子,哪裏還有大小姐什麽事?
跟個府內的小厮有什麽前途。
要比樣貌、才華、身份,府內哪有人能比得上少爺?據說少爺是在朝堂上做事的,年紀輕輕便坐到了旁人大半輩子都到不了的位置上。
就算跟他做個通房,也比随便跟了個旁人強上千倍百倍。
想到此處碧兒便湊了更近,完全不顧傅寧榕直直往後退的動作。
她本來以為少爺清冷,不同旁的男子一般,但現在看來,估摸着少爺也是尋常男子,瞧他這樣子,至少得兩回不止。
這樣說她也不是沒有機會……
“少爺,長夜漫漫,您一個人還傷着,難免孤寂,不如讓碧兒服侍您可好?碧兒什麽都可以的……”夜色漆黑,周遭寧靜,碧兒刻意壓低了嗓子。
誰都知道少爺的傷是為了當今太子才留下的。那可是太子殿下,救了殿下,宮裏還能少得了少爺的好處?
可還沒說完,便被傅寧榕打斷:“不必。”
兩個字,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她,不留一點餘地。
“少爺,碧兒從見您第一眼就開始仰慕您了。”
“您受着傷身體不便,院裏需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說了不必便是不必。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傅寧榕疲累的很,只想沐浴之後回榻上休息。
婢子們往往都存着這般心思。
碧兒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可……少爺……”
她冷着眼看了碧兒一眼:“你應當不是我院子裏當差的吧?我的話不聽,還是你非要樓嬷嬷過來不可?”
碧兒臉上的嬌羞當即蕩然無存,臉“唰”白一下,頗有些無地自容。
“你若直接回去我便可以當做此事沒有發生過,我手傷着攔不住你,可你要執意如此,這事就非捅出去不可了。”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傅寧榕的态度顯然分明。
碧兒臉色十分難看。
想象中做了少爺通房、母憑子貴的生活在第一步還沒踏出的時候就此破滅。
還想做下最後的掙紮。
可是看到傅寧榕的眼神,她就再沒了底氣,只得暫且放下自己的念頭,送了水被迫返回。
再進去的時候,謝渝正拿了她桌上的書簡,躺在床上只着裏衣,歪着頭看她。
像等待夫君歸家的妻子,這一會兒顯然令他有點難耐:“你是來要水還是去勾搭府裏的婢子?同她聊的時間未免太長了點,才回來?”
裏衣是從櫃子裏頭拿的傅寧榕的。
小是小了點,但裏裏外外都是她的味道,他不反感,反而還十分喜歡。
嗅到她身上他留下的味道被一股廉價的脂粉味所覆蓋,謝渝不禁皺着眉頭:“你身上那是什麽味道?有婢子自薦枕席了?”
沒點頭但也沒否認。
門口到裏間的距離也不遠,謝渝不可能沒聽到,他這樣問,八成又是要把什麽不好的算盤打在她身上。
果不其然。
下一秒,謝渝帶着點慵懶的嗓音準确無誤地傳入她耳中:“你怎麽沒跟她說,你榻上已經有人了?”
傅寧榕:“……”
她這副眉頭皺着但眼睛又睜得圓圓的表情,十分有趣,“噗嗤”一聲,謝渝被她樣子逗得笑出聲來。
食飽餍足、沐了浴又躺在榻上的太子殿下心情似乎有點不錯,問他點什麽他也沒像往日那樣故作玄虛,只是說話仍讓人有點摸不清頭腦。
“謝渝,我們之間真的非要走到那個地步不可嗎?”
“你說呢?”擡眸看了她一眼,謝渝嘴角抿下去一點,眼底的笑意也暗了暗。
傅寧榕偏頭看向別處,不想再直視謝渝。
讓她說?
她怎麽能知道?
她自然是不願的。
這麽多年她都是以朋友的身份陪在謝渝身邊,時間久了,她也習慣了,适應了朋友這個身份,她并不想和謝渝的關系有多大的轉變。
顧忌着謝渝的心情,傅寧榕也拿出了一些穩妥的說法,旁敲側擊:“你往後總會有真心愛慕的人,到那時候再想起現在,你肯定會後悔。”
“行了行了,你想說什麽?”
頓了頓,傅寧榕還是說了出口:“男子有些欲念很正常,我們同窗這麽多年,你要找也該找別人。”
傅寧榕一向是個聰明人,這是謝渝頭一回覺得她竟然那麽……不開竅?
要說也是先有愛慕,再有欲念。
難道在她心裏,他就是那個不分青紅皂白随便誰都能接受的人?
“現在又這麽說了?先前你不是還嫌我不知道女兒家的好?”謝渝擡擡眼看她,目光中摻雜了一絲傅寧榕從未見過的感情,“我不會找別人。”
“嘴上說說誰都會說。”
不過傅寧榕也并不在乎,謝渝去找誰跟她一點關系沒有,他只要不動她就好。
“胡思亂想什麽?不可能!”
謝渝也不顧着她身上沾染的脂粉味,長臂一伸,直接撈過她,吻到她嘴角:“若是碰了別人,別說你,我自己都要嫌棄自己。”
“就算你來找我,到時我也不敢再見你。”
是嗎?
這樣就好。
唇上猛地一刺痛,察覺到傅寧榕不專心,謝渝更加用力一咬,在她唇瓣留下一個明顯的咬痕。
“在想什麽。”
“沒什麽。”
“別我事事依你,你卻抛下我,到最後去找謝凜!”
傅寧榕沒出聲。
謝渝又像瘋了似的非要她給個承諾,直直黏磨着她點頭答應,才放她去沐浴。
從屏風後面的浴桶洗完身子後都不早了。
回到裏間的時候,謝渝已經蜷着被褥睡着了。
很少見他睡得那麽沉的時候。
褪去了平時的張揚跋扈,睡着的謝渝跟平時很不一樣,好像很安靜。
在某個意義上戳中了傅寧榕的點,讓她覺得,他其實也沒她想象中那麽不堪。
跟他在一起的感覺,好像也還……不錯。
前提是他不□□熏心,對她做各種各樣不應該的事。
他一直都是那種很标致的好看。
很周正。
傅寧榕低頭看他,一下一下,偏頭去數他的睫毛,很少見到有人睫毛這麽長,還那麽密,像把折扇,似乎能扇風一樣。
專心數着。
然而在這一刻,那把“折扇”的主人陡然睜開眼睛,四目相對,打了她個措手不及。
謝渝靠了過來,一步一步,越來越近,近得他的瞳孔裏只能映出來傅寧榕的影子。
即使沒做什麽,但被抓了個現行的滋味并不好受。傅寧榕的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
謝渝說的什麽她已經聽不見了。
為什麽會這麽慌張呢。
她又沒有對謝渝有什麽另外的愛慕之情。
可這又是為什麽?她分明聽到了胸腔裏“咚咚咚”響個不停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