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顆扭蛋06

栗棕色的微卷中長發被綁成了一個慵懶的半丸子頭,右耳上有一個銀色的簡潔風耳墜。一字領白色上衣、不規則剪裁的米色半身裙,外加一雙舒适的channel新款高跟鞋。

徐安安穿成這樣走進華誠影視的大樓時,沒有一個人攔住她。

全公司從上到下都默認這是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鄒總的新歡言藝璇。

剛走到電梯口,就有一個人迎了上來:“言小姐您來啦,謝導剛還說讓我去找您呢。”

“那快走吧。”徐安安就坡下驢道。

謝玮出生在一個導演世家,自打入行以來就和華誠影視多有合作。為了這次沖獎作品《如花似夢》的拍攝,華誠的高層專門給謝玮在總部安排了一個專屬辦公區,不容許其他人前去打擾。

“我們尊重編劇的意見,但劇本設定也不能太天馬行空了!再好的idea只要無法執行到大熒幕上,就是白費。別他媽擺什麽文人的清高,到時候院線遇冷、賠個底朝天,你們是打算賣了自己的腎來賠嗎?”

剛一出電梯,徐安安就聽到了謝玮暴躁的咆哮。

在前面引路的那人對她抱歉笑笑,說:“謝導這兩天心情是不太好,所以言小姐你……”

“謝謝提醒,我有分寸。”徐安安說。

那人點了點頭,他忽然感覺言藝璇今天有點不一樣:以往她仗着鄒總撐腰,對他們這些工作人員頤指氣使,從未正眼看過,還動不動就發脾氣,完全沒有個新人的樣子。今天看上去卻随和了不少,居然還說了謝謝。

“您請吧……”那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自己卻不敢去拉那玻璃門,也絲毫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徐安安想他可能是太害怕謝玮了吧,畢竟自己未見其人只聞其聲都已經感受到了壓力,更別提面對面了。

為了不打擾謝玮教訓編劇團隊,她默默推開了門,從會議室後面溜了進去,坐在最後一排。

謝玮把PPT翻了一頁,繼續說:“像這裏,倒數第六場,你們居然要求北極圈極光實拍?天哪,這像是有腦子的人寫出來的東西嗎……”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和對聽者強烈的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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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編劇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紛紛低下頭去。

“首先,我們的經費真的沒有各位大作家想象的那樣充裕。去一趟北歐,人員的差旅費暫且按下不表,機器也得大換血。錢全燒在設備上了還拿什麽去營銷?這年頭多少好電影輸在宣發不到位上?那麽多屍體還沒涼透呢,真是不長記性!其次,就算是不差錢,我們也沒時間再東搞西搞了。投資方的意思就是要拿下銀鼎獎。如果我們兩個月之內不能完成全部制作,上線時間就要退後,錯過了申報時間誰他媽負責?”

雖說謝玮講話時的口氣不太好,但徐安安一琢磨,覺得這內容倒挺有道理的。投資方應該很喜歡他這種合作夥伴吧,比許多空談情懷的年輕導演要負責任多了。

“好了,都回去改吧,這周末之前我要見到成稿。”謝玮掃視了現場一圈,“做得好了我不會虧待你們,但如果下次交上來還有這種奇葩內容,就別怪我讓某些人卷鋪蓋滾蛋了。”

編劇們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紛紛沉默地離開了現場。

“真讓人頭痛……”謝玮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徐安安拎着包,走到了他面前。

“我覺得您說的有道理。”

“什麽?”謝玮有些意外。

他和言藝璇只打過幾次交道,但無一例外都不太愉快。雖說他的情懷和追求早就被這個商業社會打磨得消失殆盡了,但看到言藝璇這種帶資進組、本人卻吃不了什麽苦的演員,還是由衷地厭惡。

徐安安說:“是這個道理啊,電影首先是工業品,其次是文化商品,最後才是藝術嘛。要對觀衆負責,也得對資方負責啊。”

“你……這麽想嗎?”

“嗯……”她點了點頭。

“其實我今天找你來是想告訴你,劇本我們做了點改動。你的戲份可能……”

“謝導,其實我不是言藝璇。”

“……?”謝玮睜大眼睛看着眼前人,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麽意思。

徐安安淡定地從包中拿出林緋的身份證和在風華傳媒的工作證:“我叫林緋,我們長得很像對吧?”

她特意沒有用林緋的藝名,因為她更喜歡這個本名,有辨識度而且很脫俗。

謝玮看了林緋的證件,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她本人,吃驚道:“你們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徐安安笑笑:“對啊,一開始我也很驚奇。”

謝玮看着這張和言藝璇別無二致的臉,發現她的神态中并無那種媚色、好像抓着個路人都要放電似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澈和淡然。光看臉的确難以将二者分辨,可細看神态,卻不難看出這是兩個不同的人。

“所以你扮成她的樣子混進來時……?”謝玮有些戒備地眯起了眼睛。

“謝導,你也是個聰明人,我就直說了。”徐安安道,“我想跟您請求一個機會,做言藝璇的替身。我知道為了電影效果,主演常常會有好幾個文替。而我的優勢就在于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從各個角度拍攝都不會被看出破綻。您考慮一下我吧?”

“你是風華的人?”

“是。”

“有意思……”謝玮本就不看好言藝璇,也不想和她合作。但華誠總裁鄒銘宇以注資作為交換要為自己的女人選定這個女主角,他也不得不答應。如今有了林緋這個殺器,他确實可以達到減少跟言藝璇合作時間的目的,何樂而不為呢?

“你之前有參演過什麽影視劇嗎?”

徐安安十分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有。”

“說實話,你的條件确實符合我的需要。沒有經驗的話進組再磨也行。”謝玮說,“聯系方式留一下,到時候讓我助理通知你。”

達到目的了!

徐安安沒想到比她想象中還要容易些,于是拿起筆來飛速在謝玮遞來的便簽紙上寫下了林緋的電話。

“多謝導演給我這個機會,那我回去等通知啦。”

謝玮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電梯間——這姑娘,确實有勇有謀。要是言藝璇也能有這種性格,他就不會奇怪鄒銘宇為什麽會瞎了眼看上她了。

與徐安安的首戰告捷不同的是言藝璇那邊的情況。

“銘宇,銘宇!”

“言小姐您不能進去,鄒總正在開會呢。”秘書連忙上前阻攔。

可言藝璇的氣勢更盛,一把便推開了個子矮她一頭的小秘書。

“讓開,你算是什麽東西!”

說着,她便強行闖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所有人都投來了驚詫的目光,正在做PPT演示的人也停住了,靜靜看着言藝璇。

鄒銘宇臉色有些難看:“藝璇,你怎麽來了?快出去,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幾位年長的與會者撇了撇嘴,相互投去了一個無奈的目光。

人人都知道華誠的鄒總在外面不止一個女人,可這麽多年來和他一直癡癡纏纏、牽扯不斷的就只有言藝璇一個了。不管鄒銘宇在國內換過多少輪床伴、抑或是有過多少次露水情緣,他還是會每個月飛去美國一次探望這個女人。用他自己的話說,和別的異性都只是魚水之歡而已,只有言藝璇才是他真正的靈魂伴侶。

而這個女人,似乎也即将成為鄒銘宇的未婚妻。

言藝璇臉色慘白,雙腿也開始發抖:“銘宇,救救我……出事了……”

鄒銘宇上次見她這副樣子還是在五年前,想必這回是真的出現了什麽問題,于是只得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了各位,我可能有點私事要處理一下,大家繼續吧。”

他把狀态十分不正常的言藝璇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拉上所有簾子、鎖好門。

“好了藝璇,沒人了。現在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吧?”他耐心地詢問,像是在開導一個小孩子。

言藝璇驚魂未定,拉住他激動地說:“銘宇,我看見她了……就是剛才,就在華誠!”

“誰?”他有些摸不着頭腦。

“她……林緋……”她的聲音顫抖得愈發嚴重,“你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為什麽她又出現了?糟糕了,她萬一把之前的事說出來我的前途可怎麽辦……我們會坐牢的銘宇!”

鄒銘宇一把抱住了言藝璇:“親愛的,你真的沒有看錯嗎?”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和我長得一樣我怎麽會看錯?”接着,言藝璇又想到了什麽,更加害怕起來:“銘宇,你說她是人是鬼?該不是來索命的吧?……來找我們兩個索命的……”

看到言藝璇現在的樣子,鄒銘宇很擔心。他認為自己的未婚妻又該接受一輪心理治療了。

“別急,我幫你去查。”他安撫性地拍了拍言藝璇的後背,“不可能啊,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事……”

五年前是鄒銘宇親自開着車把沒了氣息的林緋送到海邊并且推下去的,沒有人比他更确定林緋此刻不會還活着。

那時言藝璇還叫林熙熙,她和林緋是孤兒院裏出了名的雙胞胎姐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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