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們的日常（陸視角）
12 我們的日常（陸視角）
01
杜阮藍大學畢業剛回來的那段時間，還住在他爸媽家裏，每天上下班需要跨兩個區，我們一周也就能見一次面。
後來有一次他和同事聚餐到很晚了，又喝了酒，直接就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去接他。
我到的時候，杜阮藍跟不良小夥一樣蹲坐在馬路牙子上，我一叫他，他擡起頭來，看着我樂得不行了。
“哥，你來啦！”
我一邊答應一邊上前扶他起來，出租車還在旁邊等着呢。我第一次見他喝醉酒的樣子，不吵不鬧，配合着我坐上了車，就是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等回了家，把他扶到沙發上放下，杜阮藍的臉紅紅的，身上又是煙味又是酒味的，我就把他的外套給脫了，自言自語道：“這是喝了多少啊？”
我是沒指望他能回答，誰知道他突然坐起身來，湊到我耳邊，跟講什麽小秘密一樣，“不多不多，才一瓶。”
溫熱的鼻息落在我的耳垂上，我怕他跌到沙發下去，趕忙攬住他的腰。
“一瓶就把你幹倒了？”
他打蛇随棍上，往我懷裏鑽，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然後吧唧了兩聲，嘿嘿笑道：“嗯~我酒量不好，你不要嫌棄我啊！”
我被他逗笑了，平日裏杜阮藍總要維持自己酷哥的形象，乖巧可愛什麽的完全是我情人眼裏出西施。喝了酒倒是真的乖順了，而且問什麽答什麽。
我低下頭看着他，一下一下給他順着後背，“誰嫌棄你啊，你這麽可愛。”
他擡起眼來跟我對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跟氤氲着一汪水一樣，“我可愛嗎？”
“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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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好像更紅了，視線往下移了一點兒，又移了回來，“你也很可愛，最可愛了，沒有比你更可愛的人了！”
他往上伸了一下脖子，輕輕地親在了我的下巴上，心髒上好像竄過了細小的電流，麻麻的，有夾雜着一點點的酸。
他還在看着我，我在他的眼睛裏看見了紅着臉的自己，然後一點點兒地靠近。
他的嘴唇好軟啊！
那之後又過了一個周，我接到杜阮藍電話的時候還在上班，他問我在局裏嗎。看了眼時間，我以為他是想問問我晚上見面的時候吃什麽呢，就跟他說：“是啊，我還在局裏。”
他說：“那你出來一下。”
我：“什麽？”
“出來一下啊，我在門口呢！”
我挂了電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以為他出了什麽事情。等我一下樓，果然看見警局大門口站了一個人，背着個包，就是怎麽手裏還拖着兩個行李箱？
出差？出差也不能拖兩個行李箱啊？
他注意到我出來了，視線就一直跟随着我，我越靠近，再看看他的行李箱，慢慢地想到了什麽，我站到了他面前，注意到他在無意識地摩挲行李箱的拉杆。
我問他：“怎麽？要出差啊？”
“……不是。”
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地問道：“那你這是要幹什麽去？”
他吸了口氣，往我跟前靠了靠，好像怕被誰聽見一樣，湊近了問：“哥，我覺得你缺個暖床的。”說完，往後退了退，視線黏在我的臉上。
“……”這孩子怎麽說個話這麽不正經呢，“我有電褥子，不冷。”
他垮了臉，啧了一聲，“我覺得你缺，而且就缺一個我！”
我笑着看着他，就是不說話，他被我看惱了，兇神惡煞地攥住我的手腕，“快說，你缺！”
我噗嗤一聲說出來，不逗他了，“好嘛，缺就缺咯！那你什麽時候能來給我暖床啊？”
“咳，今晚，今晚就可以開始了。”
“好哦。”
這人笑得眼睛都快沒了，有這麽高興嗎？切！
我帶着他往局裏走，他悄悄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小聲說：“哥，我來和你一起住你這麽高興啊？眼睛都要笑沒了！”
02
又到了周一要上班的時間，快樂的日子總是那麽短暫，鬧鐘響了三遍，杜阮藍還閉着眼睛窩在被子裏，不僅如此，他還緊緊地扒着我，也不讓我起床。
我死活沒把他從我身上拽下去，沒辦法只好使出殺手锏，把被窩裏的腦袋扒拉出來，在某個小祖宗的唇上咬一口：“軟軟起床了，哥哥給你做好吃噠。”
下一秒，杜阮藍瞬間松開了我，爬起來，伏在床沿上，“嘔~”
“……”
百試百靈，但每次都感覺遭到了嫌棄呢！
03
杜阮藍還在大學剛畢業的那個公司上班的時候，一次領導派他去隔壁市開會，去三天。三天的時間裏，杜阮藍在微信裏一天騷擾我百八十遍，要不是看在父子關系的面子上我恨不得拉黑他。
回家的時候，行李箱往玄關一放，氣呼呼地窩在沙發上，我正在廚房做飯，聽見聲音出來一看，杜阮藍變成了一只小河豚。
看見我出來，小眼神立馬變得委屈兮兮的，伸出手來要抱抱，我能怎麽辦呢，當然是給他抱啊。
雙手把他圈進懷裏，我想一會兒小河豚訴委屈的時候，一定要給好好安慰他，畢竟這是孩子第一次遭受社會的毒打。
想象中訴委屈的小可憐，出口就是：“TM的，老子算是見識了領導都是一幫子什麽玩意兒，整個一傻逼裝逼吹牛逼！老子明天就炒了他，哥，你能養我兩天嗎？”
“……”小可憐，你是我的小可憐嗎？小可憐你在這等着你哥呢！
04
某個杜阮藍休班的早上，六點半，就把我弄醒，說昨晚吃太多，現在餓了，要我起來去給他弄早飯吃。
簡直是太過分了！
他，休假在家，我，要上班的！
我不答應他，他就趴在我身上，撒嬌打滾：“哥~哥~，我餓~”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整整十分鐘，一會兒撒嬌，一會兒拿大腦袋往我懷裏拱，實在受不了了，我起床去廚房給他煮了包方便面，還卧了一個雞蛋。
等我把面盛出來，去卧室叫他的時候，這糟心的小祖宗已經又睡着了。
那一天我是我們辦公室最早到的。
05
某個陽光明媚的周末早晨，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床上沒有杜阮藍的身影，外間客廳裏有點兒動靜，還有盹盹和醒醒的叫聲。
我喊了杜阮藍一聲，一會兒，外邊傳來了噠噠噠的腳步聲，卧室門被推開，杜阮藍戴着口罩，穿着圍裙，手裏拿着雞毛撣子。
他兇兇地，“叫我幹啥？”盹盹和醒醒則趁機鑽進卧室，跳到床上窩了起來。
我一下子給吓清醒了：“……你，不睡覺幹什麽呢？”
“你不是總嫌我不幹家務嗎，我今天就給家裏來個大掃除，讓你看看！”
“……太早了吧，兄弟！”
“啊！一日之計在于晨！”
“……”這孩子是不是受什麽刺激了，還是又在打什麽主意？
“你還有事沒事，沒事我要繼續去幹活了！”
我揮了揮手，“沒事了，你去忙吧，別…別累着。”
人家雄赳赳氣昂昂地出去了，一整天裏，除了吃飯時間，人家真的把家裏裏裏外外給收拾了一遍，那叫一個窗明幾淨，锃光瓦亮啊！
晚飯還是人家做的，三菜一湯！吃的老父親熱淚盈眶，吾兒真的長大了啊！
睡前，我躺在新換的床單上，香噴噴的陽光的味道，我打了個滾，渾身舒坦，剛想要誇誇人家，杜阮藍盤腿坐在我身邊，拍了拍我，伸出手來：“給錢。”
我一臉懵逼：“什麽錢？”
“今天做家務的錢，家政費用，兩百。”
“……我呸，你想的美！老子幹了那麽多家務還沒人給我錢呢！”
“你給不給？”小崽子呲牙了。
“不給！你給我趕緊躺下睡覺！”袖子撸起來。
“不給就不給！下次我不幹了！”
切，慣得他！
06
前兩天晚上，我已經收拾好準備要入睡了，杜阮藍還在捧着手機津津有味地，也不知道又在看什麽東西。我問他你還不睡嗎，他說不睡，要把這篇小說看完。
我說行，你別明天早上又起不來床，讓我喊你十遍八遍的。
他哎呀了一聲，嫌棄我啰嗦，并且往另一邊側了側身子。
我也就不管他了，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就聽見旁邊傳來啜泣的聲音，一開始還是小聲抽泣，漸漸地成了大聲嗚咽。
我直接給吓醒了，趕忙坐起身來，湊到杜阮藍身邊，一看不要緊，杜阮藍的一雙小鹿眼睛已經哭成了桃子，腫出了三層眼皮。
我一邊伸出手來給他擦眼淚一邊問他怎麽了啊。
我這不問還好，一問他立馬哭出了聲，眼看着鼻涕泡都要出來了，我趕忙從床頭櫃上抽了張紙給他擦鼻涕，又問了一遍到底怎麽了啊。
他腫着一雙眼睛看着我，說看了一本小說。
我哭笑不得，又給他抽了一張紙，給他擦了擦眼淚，說他至于嗎，小說都是虛構的。
他抽抽噎噎地搖頭，跟我說太難過了，我看到這個故事就想到了咱倆，主人公結婚之前出車禍死了，就留下了他愛人自己活着。
他哭得實在太可憐了，我覺得他都要撅過去了，連忙把他抱進懷裏，一邊給他順氣一邊安慰他，說沒事啊，沒事，咱倆都好好的呢，不會出事的。
他抱緊了我，跟我說哥，要是有一天咱倆出事了，你一定得看着我先走，要是你先走了，我一定會受不了的。
我拍了他一巴掌，大晚上的說什麽呢，什麽你先走我先走的，一點兒都不吉利，咱倆都得長命百歲，一起變成白胡子老爺爺呢！
我這麽一說他又哭了起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可是你比我大啊，怎麽跟我一塊長命百歲，等我一百歲的時候，你都一百零三歲了，老妖精啊你！
我……這逆子！
我掐了他胳膊一下，老妖精就老妖精，我保證一定能活到一百零三，到時候，我一百零三，你一百，咱倆再一塊上西天。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說話不算話怎麽辦，萬一你到時候眼一翻腿一翹，先抛下我自己跑了，我找誰算賬去啊。說着說着，又委屈上了，眼淚和鼻涕泡又要冒出來了。
這小祖宗到底是看了什麽小說啊，我無奈地說到時候我都一百多歲了，你還想要我這把老骨頭怎麽樣啊。
他氣鼓鼓地擡起頭來看着我，看了半天，又低下頭去，眼淚吧嗒吧嗒地落到了我的胸口，語氣中滿是失落，我沒想讓你怎麽樣，萬一有一天你真的比我先走了，我肯定也馬上就死了。
我被他的眼淚燙的胸口疼，在他發旋上親了一口，說什麽傻話呢，我答應你，我一定會陪你到生命的最後一秒。
最後好不容易哄着睡着了，我躺在那裏又翻來覆去睡不着了。一邊難過我比他大，一邊又慶幸還好只是大三歲。
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這位小祖宗正躺在被窩裏看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笑得花枝亂顫的，要不是他那腫成桃子的眼睛還在，我差點都以為昨晚上是做了個夢。
我問他昨天晚上到底看了個什麽小說啊，能哭成那樣。
他拿那雙腫兮兮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昨晚哭了嗎，我怎麽不記得了啊。
我一指他的眼睛，讓他去照照鏡子再來和我說話。
然後他就笑嘻嘻地不說話了，撲過來把我抱進懷裏，低頭在我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愛你。
算了算了，管他看了什麽呢，只要能每天一睜眼就看見他就好。
07
有一次我正上着班呢，突然接到杜阮藍的電話，說他在我們警局外邊讓我出去一趟，我當時很疑惑，這也不到下班時間啊，怎麽突然來找我。
等我出去的時候，他還是站在第一次來警局等我的老位置，我一眼就可以看見他。他旁邊還站着幾個人，我認出其中兩個是他辦公室的同事。
他看見我朝他走過去了，就往前接了一下我。等我走到他面前，問他怎麽了，他說沒事，就是剛剛去和上邊下來檢查的領導吃飯的時候，嘗到一道很好吃的甜點，就打包了一些過來，讓我和同事們一塊嘗嘗，一邊說着一邊把兩大包吃的遞給我。
後邊的同事在叫他了，他仰頭說了一句就來，然後跟我簡短說了一句：“哥，我先走了，下班再來接你，吃的記得分給你同事。”說完就朝着同事們走去。
我在後邊喊了一句路上小心點兒，他沖我擺了擺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