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執子之手(杜視角)
執子之手(杜視角)
陸淩霍使勁點了點頭,說:“真的是來出差的,就是之前在B市碰到了以前高中的一個同學,聊起來他才知道我讀了公安大學,跟人家要了我的電話。他找我也不是因為別的,就是想看看我這些過的怎麽樣。”
我撇了撇嘴:“那他好奇心還挺旺盛。”
“哎呀~”陸淩霍發出了不滿的一聲,使勁□□了一把我的頭發,“你看你小氣樣子,你以為我多受歡迎啊,人家至于念念不忘我十年。
林書禮以前就沒喜歡過我,當時我不是才發現自己喜歡男生,我害怕被別人發現啊,就捂得嚴嚴實實的,後來林書禮轉學到我們學校來,一眼就看穿了。”
說到這裏他感嘆了一聲,“十幾年前我是真的挺膽小,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剛意識到自己喜歡男孩子的時候,心裏很茫然,其實除了這個,更多的是害怕。
怕自己格格不入,怕有人知道我的秘密,然後排斥我孤立我,怕家人朋友都要戴着有色眼鏡來看我,甚至覺得我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是心理變态,要把我送到醫院去。”
以前聊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陸淩霍确實簡單地和我說過他當時的情況,我當時還說他那時的處境比我要艱難的多。
我以為這樣一句話就是感同身受,就是完全理解,但我忘記了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像我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害怕。
對于我來說我大學意識到到自己喜歡同性,然後我有過短暫地不知所措,但那并不是害怕,更談不上要在同學中将自己隐藏起來。
可能是因為當時我已經成年,心裏承受能力強了一些,也有可能是三觀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其實是當時的社會已經比以前開放了很多。
我完全不認為喜歡同性就是變态。
一個林書禮又牽扯出了往事,我退出陸淩霍的懷抱,問他:“所以他來了對你來說是找到了同類嗎?”
陸淩霍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同類?”他回味了一下這個字,才接着說:“我從來沒有把林書禮當過同類,林書禮第一天轉學過來就戳穿了我的僞裝。你沒有見過他,他說話特別直接,跟只刺猬一樣,把我冷嘲熱諷一頓,說得我既懊惱又羞愧,但最後又覺得輕松。”
我聽他回憶林書禮,心裏又有點兒冒酸水,在陸淩霍的青春追憶裏并沒有我。
我酸溜溜地說道:“切,我當然沒有見過林書禮了,畢竟差着歲數呢!這麽多年了還能記得人家跟只刺猬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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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待會兒還是煮包餃子吃吧,這麽多醋呢浪費了。”陸淩霍調侃了我一句。
“你滾。”
他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同類,什麽是同類啊?難道有相同性取向的就是同類了嗎?
那世界上那麽多異性戀,也沒有見他們說自己是同類啊,難道就因為喜歡同性是少數群體就要把我們歸為同類嗎?”
他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即便後來我接受了自己,我也沒有嘗試着去找過所謂的同類。
同類,是要有相同價值觀的人,不管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期待并且忠誠于感情的才是同類。”
他停下來想了想,唔了一聲:“這麽說的話,那我和林書禮确實是同類。”
“為什麽?”我好奇地問道。
“因為林書禮喜歡的人一直是他的初戀啊,他現在的愛人就是他的初戀,我以前不是和你說過林書禮是因為被父母發現他和男生交往,才被父母從B市轉到我們學校的嗎,那個男生就是他現在愛人,今天趕着回來哄祖宗,沒有問得清楚,好像是大學的時候又重新在一起的。”
這狗玩意兒,故意笑話我呢,我錘了他一拳頭,“滾,老子才不用你哄。”
“哈哈哈哈,傻樣兒吧你,小祖宗說的就是你,又臭屁又難伺候的。我說我和林書禮不是同一類人也是因為我和他在很多方面都不一樣。
他讀書的時候,做事無法無天的,梗着個腦袋,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我還在擔心自己被人排斥的時候,他就已經敢明目張膽地和別人談戀愛了。
後來我們倆跟過家家一樣談了場戀愛,一個假期過去等我再回學校的時候,他已經說走就走了。”
“所以你才說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點點頭,突然哎了一聲,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哥,你談了兩次戀愛都是被甩的欸!”
他深吸一口氣,瞪了我一眼,“半斤八兩,說的你好像不是被甩的那個一樣。再說了我不被甩怎麽能碰見你啊。”
互相傷害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滾!你都給我說餓了。”
我挪到沙發下,盤腿坐在了地毯上,把陸淩霍買的芝士焗飯端到我面前來,舀了一勺子,“嗯嗯~芝士都冷了,都不拉絲,哥,你快去熱熱。”
他從後邊踹了我一腳:“我欠你的啊,不能自己去啊。”
“我餓了嘛,你快點兒去,還不是因為你去見初戀才害我現在還沒有吃飯的嗎?”
他又踹了我一腳:“沒完了啊,都跟你說明白了,還吃醋!”他這麽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端起焗飯,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說:“你都吃多少烤鴨春卷了你還沒吃飯,要臉不?我才是到現在一點兒飯還沒吃好不好,我還得去給你熱飯,你就不能夠說去給我熱個飯!”
我推了他腿一下,“哎呀~你快去嘛,我給你留點兒烤鴨還不行嗎!”
“小白眼狼。”
趁着陸淩霍去熱飯的功夫,我打開冰箱把我買的冰淇淩拿了出來,然後又坐回地毯上,左右看了看,發現醒醒在沙發頂上。
“喵喵~醒醒過來。”
醒醒懶洋洋地看了我兩眼,無動于衷,我挖了一小勺冰淇淩,以美食誘惑之。
“醒醒過來給你好吃的,喵嗚~”
它這才喵嗚了一聲,我又往前遞了遞,醒醒聳動着粉鼻子往前伸了伸脖子,“喵嗚~”輕輕又叫了一聲,然後從沙發上輕巧地跳了下來。
陸淩霍端着熱好的焗飯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人一貓大快朵頤的畫面。
他把飯往我面前一放,然後生氣地奪走了冰淇淩桶,嚴厲地批評了我:“杜阮藍,現在什麽天氣你就開始吃冰激淩,你還給小貓吃,你吃壞肚子就算了,醒醒生病了怎麽辦!”
“……”
“看什麽看,沒收了,等天熱了再吃,現在吃飯!”
臭陸淩霍!
“欸,對了,那個誰什麽時候走啊?”吃了兩口我嘴不得閑地又問道。
“還得過幾天吧,你問這個幹嘛?”
“不幹嘛,我就問問。”往嘴裏塞了一口芝士,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那他現在在做什麽工作啊?”
“軍工,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今天太匆忙了,沒來得及聊呢。”
“軍工,這麽流批的職業,挺厲害的嘛。”我戳了戳烤鴨蘸醬,“那他走的時候是不是得請人家吃頓飯啊?”
陸淩霍停下正在卷餅的動作,狐疑地看着我:“你想幹嘛?”
“沒幹嘛啊,就誇誇他不行啊,軍工行業就是挺厲害的啊,比我個小公務員可厲害多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他B市理工大學畢業的。”
“是嗎,我就是個普通的一本,學歷也比不上人家。”
“……”陸淩霍把餅塞進嘴裏,沉默不語。
傷心了,我泫然欲泣地看着他:“你為什麽不安慰我啊?”
“事實确實如此。”
“你!”
“但是,那都跟我沒有關系,”他捏住我要反駁的嘴,“跟你也沒有關系,人家是高是瘦,是美是醜,是高薪還是低收,跟我們都沒有關系,咱倆才是一家人。”
一句話說的我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但又被陸淩霍捏在嘴裏,顯得有點兒扭曲,我感覺口水都沾到了陸淩霍的手上,陸淩霍嫌棄地松開手,“咦~”
“怎麽了嘛,一點兒口水而已,又不是沒吃過。”
他抽了張紙巾按在我的臉上,“別臭不要臉,趕緊擦擦。”
“唔~”我把紙巾從臉上拿下來,“事實而已咯。”
“其實我今天之所以去見他,就是想和他說聲謝謝,不管怎麽說,他幫了我很多,如果沒有他,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可以坦然地接受自己,甚至可能我會把自己逼到一個死胡同也說不好。”
“奧,其實我也沒有很生氣,就一點點兒的不開心。”我用手指比了一個小小的距離,“就這麽多,欸,你說要是咱倆是同班同學的話,會早戀嗎?”
他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麽,笑了起來,說:“應該不會。”
“為什麽啊?”我不理解,明明我倆也算是一見中意,二見定情的啊。
“這可不是我的問題,你自己說的啊,你開竅晚,高中的時候光想着學習打游戲去了,就算咱倆高中的時候是同學,你恐怕也只會把我當成兄弟一樣來相處,你這腦袋瓜哪能想到那麽多。”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這個樣子,“好像是奧,那就是大學同學,要是大學見到你,我一定也會喜歡上你的,然後我就追你,你就答應了我,然後咱倆就能從大學就在一起,然後一起畢業一起工作一起同居。”
“那我一定要多買點兒霸王。”
“為什麽?”
“如果從大學就開始和你談戀愛,我一定會被你煩的頭發早禿,需要買點兒霸王生發。”
我給了他一拳,“哎呀,你煩死了,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啊!”
“說什麽好聽的,我頭發都禿了,我也沒有想要和你分手,我還不夠好啊?那可是頭發啊,年輕人的頭發現在多重要你不知道嗎?”
“就你有理,趕緊去洗碗去。”
這半天我倆是話沒少說,飯也沒有耽誤吃,滿滿一份焗飯讓我倆吃了個幹淨。我把吃幹淨的碗往前一推對陸淩霍說道。
“看吧,回來要哄你,要給你熱飯,還要刷碗,伺候你跟伺候小祖宗一樣,我勞累啊,可不得多備點霸王生發液,不要到時候頭發掉光了,某人再把我一腳給踹了,自己去外邊找小帥哥。”陸淩霍說着站起身來,開始收拾桌子。
“你放下!我來,我來還不行嘛,我來伺候您,讓您也當一回祖宗,哎呀,真是,可不敢累着您嘞!”
“別別別,別傷着您的芊芊玉手,還是我來吧,我這少爺的身子丫鬟的命啊!”陸淩霍又把碗從我手裏奪了過去。
一共一個熱焗飯的碗,我和陸淩霍從客廳搶到了廚房,最後陸淩霍還是沒有搶過我,我刷碗完,又出來收拾茶幾,陸淩霍就在旁邊磕碜我,礙于我吃醋吃得有點兒難為情,我一拳将他搗在了沙發上,讓他叨叨叨!
“啊哈,謀殺親夫啊,下手這麽重!”陸淩霍捂着肚子痛倒在沙發上。
我揚了揚手裏的垃圾袋,作勢要扔到他臉上,“看你還說我不?”
吵吵鬧鬧的一晚上過去,等我們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才突然想起來正事。
陸淩霍正依靠在床頭看書,我猛一翻身朝向他,倆眼瞪着,他視線從書上挪開,不輕不重地看了我一眼,“又想幹什麽?”
我在被子裏的腳蹬了他一下,“剛剛光顧着和你算賬了,你五一怎麽休班,放不放假?”
他經我一提醒,也猛然才想起來,把書扣在腿上,“對哦,忘了和你說了,前幾天值班表一直沒有确定下來。”
我往他那邊靠了靠,滿臉期待地看着他問:“那現在呢?”
他有些為難地看着我,ok,fine,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頓時垮下臉來說道:“又要值班啊!”
他嗯了一聲,“我和另外幾個還沒成家的同事一起,不過就一天,後天就能休假了!”
我縮回自己的枕頭,有點兒不高興,“可是我媽發消息跟我說明天要去看我姥姥,還特意囑咐我說‘帶着你哥一起’。”
陸淩霍把書拿到一邊,然後面朝着我的方向躺了下來,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後還是跟我說:“對不起,今年五一假期第一天又不能一起了,隊裏我表面上既沒有成家又沒有對象的,碰到節假日我值班的概率會大一些。”
其實這些話陸淩霍已經跟我解釋過不止一遍了,在一起快五年了,我們鮮少能夠一起度過一個完整的假期,需要值班的時候基本上都會有陸淩霍,是職責也是體諒。
我不想看到他因此對我産生愧疚的感覺,其實也沒什麽,總歸是可以休假的。我故意挑起他的下巴,“算了,看在你長這麽好看的份上,明天我會和你婆婆好好解釋的。”
陸淩霍情不自禁露出一個笑來,床頭昏暗的燈光在他半邊臉頰打下陰影,朦朦胧胧地好看極了。
他的下巴依然被我挑起,露出修長的脖頸和飽滿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我的視線不禁随之移動,緩慢地又定格在他挑起的嘴角上,我緩緩地靠近它,仿佛怕驚擾了上邊停駐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