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的生存法則

我的生存法則

午休的這段小插曲我還沒來得及回味,就已經率先被下午一堂接着一堂的課活埋。

放學前班主任來通知,從這周開始,每周五下午将會有兩節課改為除了語數外之餘的文理附加自選課時間,黑板上貼出了上課教室的分布安排,到時候需要按照自己的選課到指定教室聽課。

我選文科,無非就是在歷史,政治和地理三門裏選,我的高中不開設地理附加課選項,于是就選了更感興趣的歷史,恰好不用挪動,就在我們教室上,對我來說算個好消息。

喬涵理科無敵,文科偏弱,最終猶猶豫豫選了化學,每到周五就只能抱着一大疊卷子和書跑到樓下的班級聽課。

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會在我耳邊嘟囔:“我就這點破運氣,選個課還得跑十萬八千裏,還得待在沒有你的教室,啊.......想想就悲傷。”

每次她剛起個頭,我都會從抽屜裏拿出準備好的小零食逗她開心,她是個天生的小吃貨,雖然整天神神叨叨個沒完,但給點好吃的保準能堵她的嘴。

學校的這番安排,除了能提早讓大家對自選課多了點複習時間,更多的是為了讓大家早點習慣高三的新班級氛圍,因為此時此刻坐在一起聽課的所有人明年都會分在一個班,共同度過最後的沖刺時光。

新組的班級魚龍混雜,将原先普通班和提高班的學生都打散了分到一處,我選的文科歷史,于是班裏幾乎都是女生,有熟悉的,也有舉目無親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忽地湊在一起,尚有新鮮感,這下可真是炸開了鍋。

我就是在這第一次自選課上認識了施薇,對她的第一印象僅限于話多又社牛。

放眼整個班的女生,要論模樣,她一定是平平無奇的,但要論人氣,她一路走過來幾乎跟誰都認識。

看她情緒高漲得跳來蹦去,特別像只小兔子,高馬尾在後腦勺晃啊晃,耳鬓邊還一定要留出兩條龍須似的碎發跟着擺動。

她一屁股坐在我邊上,壓根沒問我的意見。

我稍稍偏過頭并不想和她目光對視,可她卻熱情得不行,黏過來說個沒完:“你好呀,我叫施薇,之前在提高班六班,我知道你,姜晚嘛,你在我們學校挺有名的。”

“你別怪我多嘴,其實我們都知道你有男朋友,就是市南的那個身材特別好的體育特長生嘛,他經常來學校門口等你,我見過幾次,長得帥身材還無敵好,你到底是怎麽搞定他的呀?”

.......

“你可真是帥哥收割機,之前是北郊的藝術生,現在又是市南的體育生,我們都在讨論為什麽你從來不考慮我們學校的,幹嘛便宜外校的呀......”

“大概緣分吧,”我淡淡笑了笑敷衍着,她的說話方式乍一聽熱絡又細碎,但細琢磨就知道并沒多看得起我。

學校裏關于我的閑言碎語很多,我既不是美若天仙,也不善于社交,有點錢但不常請客,成績也很一般,還在普通班借讀,三天兩頭換男朋友,大概率挨不到什麽好評價。

但這就是我所要達到的安穩模式,引不起什麽話題,也不摻和任何一個小團體,不管爆發什麽閑言碎語,都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施薇的這番話我聽得明白,記在心裏,自然能掌握接下來和她相處的尺度。

之後老師進來了,教室裏剎時安靜。

我很感謝老師的出現停止了施薇機關槍似的搭話襲擊,接下來的四十分鐘,我的耳根子終于清靜了。

課間,施薇也沒閑着,她拿出自己帶來的進口巧克力分送給同學,跳躍在每一團女生之間。

這堂課結束是個大課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一般這個時候大家都會去樓下小賣部買點吃的填飽肚子,或者三三兩兩的在操場兜圈散步活動筋骨。

我被施薇拖着下樓散步,她還親昵地挽着我的胳膊,就像我們認識了很久一樣。

我不太習慣這種相處方式,但這一堂課下來也認命了,恐怕未來一整年都甩不掉她,只能學着接受。

況且她雖然話多,卻也是個熱心體貼的人,我相信多她一個朋友對我接下來在新的班級也有好處。

我初三才轉學來的上海,一頭紮進這座色彩斑斓的大都市卻要面對枯燥的中考,而後立馬又升了高中,壓根沒交到什麽朋友,甚至剛來的時候上海話也說不利索,常被班裏高調的那幫女生看不起。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加入班裏另一圈較為和睦的女生小團體自保,依舊能混個安穩,反正熬個一年就畢業了,沒必要太認真。

我很清楚,以我的成績放在我們那個小城市,大概率只能進個職高技校,上海的機會多,而且我也非常享受遠離父母掣肘的生活。

爸媽都忙着生意,基本保持間隔一周來上海看我一次,餘下的時間就只有我和保姆阿姨住在大房子裏,好吃好喝養着,每天還有司機接送,我有充足的個人時間。

升到高中後,我的成績一直保持在中游,語文和英語還不錯,但理科慘不忍睹。

當初借讀到現在這所重點高中,班主任也問過我爸為什麽不把我送到雙語高中,直接念出國班豈不是更适合我。

但我爸偏偏覺得,得讓我嘗嘗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滋味,培養艱苦奮鬥的品格,不能活成個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廢物。

他親眼瞧着身邊好多朋友的孩子都是這樣報廢的,于是更加擔心我的未來,牢牢把控着財政大門,不讓我養成浪費奢靡的習慣。

畢竟我從小沒讓他操過心,卻也沒讓他放過心。

他不盼我成才,只求我未來有個體面的工作,之後結婚生子,一生順遂。

在父母眼裏,我既聽話也叛逆,恰好游離在他們能忍住不打我的這個尺度範圍內,于是我悟出了所謂的生存之道,那就是在他們面前做個乖孩子,在學校裏我行我素。

在以前的小城市,我有成績名列前茅的學霸朋友,也能和初中就辍學的小混混們稱兄道弟,從小不缺男生緣,桃花不斷。

後來我漸漸發現自己在戀愛這塊無師自通,甚至是長袖善舞。

我很清楚靠着年少時候的一點悸動無法長久,于是從不上心,把控尺度,但內心又很享受這份能自我掌控的叛逆。

叛逆從小就長在我骨髓裏,只是我藏的很好,既豐富了自己,也不給老師找父母告狀的契機。

所以到了上海後,我依舊保持着這種微妙的平衡,穩定成績的同時,戀愛也不能斷,并且只找外校的,避免麻煩。

我想,大概我骨子裏就是個虛僞又自私的人,向往刺激,又虛榮怯懦,所以力求平衡的生存法則,所以也注定一事無成。

施薇盡管叽叽喳喳,我就保持神游天外,想些過往有的沒的,順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

這樣的相處模樣成了自然,我也就慢慢習慣了每周五大課間和她在操場兜圈,有幾次喬涵找不到我,還小小吃醋了一番。

她是個暴脾氣,見過施薇幾次,兩人氣場不和,午休時候跟我抱怨:“那個施薇絕對是個有心機的,你不要離她太近,我早就聽說她經常賣朋友的事了,她黏在你身邊絕對沒安什麽好心。”

她一慣嘴毒,我卻有自己的考量:“放心吧,我知道她是怎樣的人。”

喬涵當然不樂意:“反正我不喜歡她粘着你,不喜歡你跟她玩。”

我就笑她吃醋,開玩笑應付過去。

我既不會被施薇帶着走,也不會刻意疏遠,只是試圖維持在一個平衡的度。

女孩間的友誼說來也奇怪,很多時候也類似戀愛,多一個人擁擠,少一個人也會不習慣,會吃醋,會來回打太極試探,自然也會有人走有人來。

每次喬涵抱怨完,我都會對她說:“還是原配的好,放心,我跟她只是玩玩。”

而喬涵也會嗤之以鼻:“你這話說得特別像腳踏兩條船的渣男。”

這我信,如果我是個男人,大概率是個端水大師。

日子一天天過,轉眼天就慢慢熱了起來,我們換上了春季校服,成套的藍白條紋運動服,裏頭配一件白色體恤,褪下了一身的臃腫,倒也顯得青春元氣。

每周五下午大課間,在操場遛彎的學生越來越多,我和施薇就混跡其中。

一個陽光明媚的大課間,我們照例在操場散步,我發現施薇今天話特別少,往常嘴不停的人,一下子反常起來。

但我知道,即使我不問,她也憋不了太久,果然,沒多久她又黏了上來:“姜晚,你真讨厭,都不問我怎麽了。”

我笑笑:“我等着你自己跟我坦白啊。”

施薇羞紅了臉:“那我不說,你就不會主動問麽,說不定是什麽不好意思的事。”

“好了,說吧,怎麽了。”我猜大概率是少女思春的事。

她支支吾吾的,滿臉紅霞:“就......就........”

“喜歡上誰了,說來聽聽。”我直截了當點破,不給她再磨叽的時間。

她捶了我一拳:“哎呀,你讨厭,說得這麽直接。你還敢笑我!”

“好好好,我不笑,”我舉手投降。

她這才小聲吐露:“你知道時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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