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試試麽?

想試試麽?

喬涵的性格和我大相徑庭,風風火火的,有什麽說什麽,遇事果決,但有時候一根筋,也容易得罪人。

可就是這麽個跟我完全性格不同的姑娘,偏偏我倆在開學第一天就能對上眼,遇到點事還默契十足。

我看着喬涵走在我邊上一張粉嫩的小嘴開開合合,總覺得有她在身邊一切都安心。

安心,是我最大的安全感來源。

而時逾呢,他确實讓我覺得新鮮,和那些一眼就能看穿意圖下一句想說什麽的男生不一樣。

我下意識認為他很刺激,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也有和我想通的一面,只是出于謹慎我不敢沾染。

上次偶遇的樓梯口相對偏僻,那一片都是實驗教室和器材室,少有人過去,越往裏面走,就只剩下我和喬涵的腳步聲

快到的時候,喬涵大手一揮:“我替你看着,去吧。”

我憋着笑:“又不是搞什麽偷偷摸摸的地下戀情,至于麽?說不定他早走了。”

“你去就完事了,廢話多......”喬涵火爆脾氣上來了。

去就去吧,我往下走了幾層,快到的時候探頭望見了那抹靠在窗戶邊的背影,午後的幾縷懶散陽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暖融融的日光灑遍他全身,肆無忌憚地掠過每一寸肌膚後描摹出溫柔的棱角,掩藏了所有潛在的危險氣息,只餘下這一幕春季限定的明朗澄淨。

等我繞下去,發現時逾已經就着暖陽睡着了。

倒是挺會享受的。

我走近了點,甚至能清晰觀察到他顫動的睫毛,警惕退開一步,拆穿他:“裝睡。”

他的唇角揚起,睜開慵媚的睡眼,拖着腮噙着笑,好像篤定我會來似的,伸手從書包裏拎出一個袋子,四四方方的,像是鞋盒,推到我面前:“說好賠你的。”

我沒有接,因為沒這個必要,只是問他:“我要是不來呢?”

“那就等你放學。”他伸手擋了擋陽光,指尖在光影的縫隙間跳躍,晃得我眼暈。

“為什麽?”我直截了當地問。

他埋下頭,趴在雙臂之間,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你說呢。”

跟他說話太費勁,我不喜歡打太極,冷冷道:“不知道,想做什麽,直說行麽?”

“不想做什麽,就是想賠你一雙,找個機會多和你說說話,”他忽地認真起來,像是自嘲,也像是哀怨,“有男朋友還不允許別人喜歡了麽?”

他說得施施然,最後那句輕描淡寫就滑過去了,但落在我心裏卻牽扯出了異樣的悸動,我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我不是第一次被人喜歡,但能攪得我不知所措的只有他。

要是換平時這事大概早成了,我從不扭捏作态,但對象是時逾,我忽然有些怕了。

“快上課了,”我幹巴巴地冒出一句,不願正面回應他的話。

這種敵虛我實的對峙,我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處理。

他坐着,我站着,我自認為想逃跑會方便很多。

但我還是低估了他反應能力,他起身迅速把袋子塞到我手裏,指尖相觸的那一瞬,我下意識往後躲,撞到了牆。

大概是我的警惕感太過明顯,他的眉間眼底閃過幾絲哀怨,退開一步:“我沒有追過女孩,第一次居然這麽失敗,是我太吓人了?”

他又垂眸無奈地笑了笑:“搞不好以後都會有心裏陰影。”

“為什麽?”我從喉嚨口滑出這一句。

他站回光影裏:“什麽事都非要有目的麽,就不能是因為喜歡,想見你這麽簡單,如果說得出為什麽那就不算真的喜歡。”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有一種幹淨利落的沉靜,似挂在空闊山間的那一輪皎月,孤寂又羁傲。

可惜這種哄女孩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們根本也不認識,你也不了解我,我人好人壞,脾氣愛好,什麽都不清楚就能一見鐘情?我沒那個魅力,除非你對每個看得上眼的女生都這麽說。”我擡起眼争鋒相對。

“那你和你的前任也是互相深刻了解後才決定在一起試試的麽?确定不是在運動會聊了幾句就留了電話慢慢開始交往的?為什麽對我這麽雙标?”他湊近了點,帶着點雨後陽光灑在草地的暖意和淡香驀然逼近,卻字字珠玑。

“這樣活得累不累?”他收斂了笑意,直直地看到我心裏,“所有事情都要算計清楚,按着既定的計劃和模式走,和評估過覺得适合能拿捏的人在一起,開心的時候不說開心,難過的時候也不說難過,明明有點心動也要裝着沒感覺,怕超出預期,怕失去控制權,永遠都這麽端着,累不累?”

他的聲音低低的,每個字咬得很緊,卻像是奔騰而來的千軍萬馬,氣勢磅礴,直戳我的心房。

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怼在牆角,愣愣的說不出一句話。

大概是看到我不自然的表情,他又緩和了神情,依舊是那張笑臉,但很真誠:“我沒冒犯的意思,因為以前我也是這樣的人,也有一套類似的生存法則,後來我發覺這樣活着太累,這樣不是少了很多快樂?其實你也可以試試看,不那麽端着平衡着,試試偶爾的放縱和随心所欲,其實感覺不錯,沒有你想的那麽悲慘。”

“你也許不信,但我想說的就是這些,誰說同類人就不能相互吸引?”

“那要是追不到呢?”我緊接着問。

“我有信心。”他的話和上課鈴交織在一起,還是能清晰地傳到我耳朵裏。

“要是我有男朋友呢?”

“那就憑實力搶。”

“你的道德底線可真低。”我輕嘲着。

他挑了挑眉,臉上一點都沒剛才的溫潤模樣,反而透着點痞壞:“我有說自己道德底線很高麽?”

我仿佛看到了跳脫出施薇口中那些精準信息的時逾,他在證明自己也可以随心所欲,也可以很直接霸道,好像只要他想要就一定能得到,而我就是他現在緊咬不放的獵物。

“所以好奇麽?想試試麽?”他循循善誘,那眼神蠱人又危險。

這話真不像能從他嘴裏說出來,但我卻又覺得毫無違和感,好像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

他這麽問,我忽然感覺輕松,像是卸了一身壓力,還有點竊喜,因為他亮出了底牌。

我還是不信他,但他是第一個直截了當對我說這些話的人,也是第一個拆下我面具的人。

要不要試試呢?我的腦中同時跳出兩道聲音。

有一道聲音說:別去,那是陷阱啊,哪有這麽好的事送上門,他一定是玩玩你,到時候你越陷越深怎麽收場呢?

另一道聲音立馬跳出來反駁:試試又能怎麽樣,打破一次規則又能怎麽樣,大不了一拍兩散,根本不會有什麽損失。

不能否認,第二道聲音更具誘惑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來的,渾渾噩噩的是被下了什麽迷魂藥。

時逾有毒,還是那種摻了引誘成分的。

喬涵看到我手裏拎的鞋子,大為震驚:“哇,他好細心啊,真的給你買了新鞋。怎麽樣,我沒說錯吧,他喜歡你沒跑了.......”

喬涵在我耳邊叽叽喳喳,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臨睡前我打開鞋盒,放在桌上反反複複地端詳着,想借着他送的東西繼續思考。

但大腦當機什麽都想不出來,于是匆匆蓋上鞋盒,蓋子邊沿飛出一張紙條,上邊是時逾英氣的字,寫着他的電話和□□號。

他還是這麽自信,好像他留了,我就該去找他。

我偏不,就當看不見,轉手把紙條扔進垃圾桶。

可之後躺到床上卻怎麽都睡不着了,翻來覆去,總覺得那張紙條就跟會說話似的,一直在吊着我,魔音繞耳。

于是我又把那張紙條從垃圾桶裏放出來,紙條留着,我暫時不加他總行了吧。

那之後,時逾還是照例每周五出現在我的後座,總是會偷偷往我抽屜裏塞我愛吃的巧克力和果幹。

我沒加他的□□,他就來加我,一次不通過就兩次。

小男生的糾纏把戲都做到位了,但在班裏除了必要的交談,我們盡可能保持着常态從不顯露。

但哪怕再低調,落在施薇眼裏都是大罪過,她眼尖心細,什麽都看在眼裏,只是不發作,卻也跟我慢慢斷了來往。

我生日的前一天是周五,時逾沒來自選課,聽說又病了。

女生們圍攏在一塊聊他,平時我根本不關心,但聽到他病了,還是會不由自主被勾着聽上幾句,想着要不要慰問幾句。

他不在按理說我該覺得輕松,但又總覺得不對勁,這一天都沒什麽精神。

我對自己說,看吧,這就是習慣成自然的惡性結果。

等體育課結束回教室,我在抽屜裏翻到了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很薄,看包裝像是CD,我拆開後裏面是張國榮的紀念版專輯。

喬涵從廁所回來,看到我手裏的專輯,笑得很神秘:“喲喲喲,誰送的呀?”

我眯起眼睛:“別裝了你,巧克力,果幹,豬肉脯,還有哥哥的專輯,是不是都是你透露的?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他誠心誠意來問,我當然要給機會,但這專輯可不是我說的,我只說你要生日了,正好考驗考驗他。怎麽樣,他是不是挺上道的,送的還是你喜歡的。”喬涵還挺神氣。

“小叛徒,”我雖然嘴裏嘲着喬涵,心裏還是有被愉悅填滿,低頭翻看專輯。

CD的裏面嵌着一張紙,上面寫着:

這一生也在進取

這分鐘卻挂念誰

我會說是唯獨你不可失去

哥哥的這首《追》是我的摯愛,每天臨睡前都會聽上好幾遍,都成了習慣。

我又問喬涵:“你有沒有告訴過他我最喜歡哪首歌?”

“沒有啊,我聽你說過都忘了,哪兒還能告訴他,”喬涵邊擦汗邊搖頭,忽然停下來,眼裏亮瑩瑩的,“靠,我可真神了。”

“又怎麽了你,一驚一乍的。”

“他一定是你的靈魂伴侶沒跑了,”喬涵很篤定,“星盤上顯示,你們很可能會有想通或者類似的興趣愛好,比如喜歡同一個歌手,同一本書之類的,甚至有可能如果以後在一起,會被彼此的愛好所影響,開個夫妻店經營自己的事業都說不準。”

“你也太會忽悠了,”我笑喬涵,“那小神婆,你給我看看未來我會不會發財呗?”

“去你的,”喬涵把紙巾扔到我桌上,一副受不了我的樣子,“能量守恒懂不懂,你都命中注定會遇到靈魂伴侶了,還想發財,過分了啊,而且請問您家缺錢麽?”

靈魂伴侶,這是我的奢望,但從來沒敢真的肖想過。

時逾,他真的會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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