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夜晚的酒樓，熙熙攘攘，其中兩人最為顯眼，一位是潇灑倜傥的年輕俠客，手上拿着一張大紙目不斜視，另一位是粗布短衫的魁梧硬漢，肩上扛一把巨大的鐵斧，這怪異的組合看上去就不好惹。
兩人坐下來沒一會兒，大漢便一斧子劈爛了飯桌，高聲道：“鐘無量是誰？怎敢稱天下第一？還武林至尊呢，老子都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在場吃飯喝酒的各大門派悄悄豎起耳朵。
只聽那俊朗少俠揚了揚手中的折紙，“報上都說了，鐘盟主只身一人獨闖魔窟，一夜屠盡一百零八鬼将，橫屍遍野，胳膊腿亂飛，他還喜歡做慈善……”
那少俠說的洋洋灑灑，衆人聽的津津有味。
大漢還有些不服氣，“他第一就算了，怎麽馬正天能排第二，雖然馬幫主德高望重，但今年都九十了！”
少俠：“這你就不懂了，這馬幫主最厲害的不是氣功掌，而是一門失傳多年的武林絕學。”
大漢急了：“什麽絕學？”
各大門派也紛紛停下了筷子。
少俠：“返老還童。”
大漢：“嚯！”
衆人：“嚯！”
大漢連斧子都掉了，“練成神功是不是就能長生不老？”
少俠：“這就不知道了，畢竟失傳已久，不過那馬幫主已經九十歲高齡，看上去卻只有五十多歲，想必已經大成。”
大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第三名呢？”
少俠停頓了一下：“你等會兒，我還沒看完。”
大漢立刻抓耳撓腮。
各大門派也跟着抓耳撓腮，只覺得菜也不香了酒也沒味兒了。
只見大漢一個飛撲去搶少俠手中拿着那張對折的薄紙，少俠兩腳一踏一個飛身迅速躲過，兩人一進一退交戰了好幾個回合，少俠漸漸占了上風，把紙又折了再折塞進胸口衣袋裏，這下誰也不看不着了。
衆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少俠停手：“你搶我的幹嘛呀，底下酒樓門口就有人賣。”
大漢：“上面這麽多秘密情報，我肯定買不起啊。”
衆人也是這麽想的，不由握緊了錢包。
少俠：“五文錢一份，海量八卦，童叟無欺，便宜的很，上面還有魔頭的故事呢。”
大漢聽了斧子一扔，趕緊往下沖。
衆人就怕搶不到也紛紛往下沖，還有好些個直接跳樓下去的。
大漢在人海裏大喊：“叫什麽名字來着？”
賀安少俠回道：“江湖小報！先到先得啊！”
一時間人去樓空，看看樓下搶報紙的盛況，角落裏偷偷觀察的宋淩然給他點贊：“演的可以啊。”
賀安突然朝他腼腆一笑：“那我能上下一期江湖大神榜嗎？”
宋淩然：“……”
被吹了半天彩虹屁的鐘盟主也紅着一張老臉：“老弟，我什麽時候夜闖魔窟了我怎麽不知道。”
宋淩然：“你上次不是一晚上拍死了一百零八只蟑螂嗎？”
鐘盟主：“……高，實在是高。”
确實是夜闖魔窟，橫屍遍野，胳膊腿亂飛啊。
這天晚上，差不多的場景和對話在各些頂頂熱鬧的地方上演，或是兇神惡煞的大漢，又或是美貌的小師妹……總之宋淩然找的這些托都十分引人注目，再是鬧出點的動靜吸引眼球，然後就能順理成章地引出小報了。
他将之前賀安收購的一家黃金鋪子重新裝修做了報社，又在每個鬧市也安排了“賣報郎”流動賣報，很是方便。
就這麽一傳十十傳百，第二天，江湖上流傳起了小報，一張對折的大紙，很多人都在問哪裏買。
江湖人士的日常除了種地練功懲惡揚善也很無聊，平時一件小八卦就能讨論半年傳出八百個版本來，這下一子來了海量八卦，先不論真假，大家興奮地個個都像瓜田裏上蹿下跳的猹。
說書人也開始說小報了，連說好幾場了，場場爆滿。
大字不識一個的俠客們每每聽到說書人故弄玄虛，都後悔沒多認幾個字。就說“要說這榜四是誰，且聽下回分解”是不是在找打吧，別以為他們不知道，一共才六個。
第一批小報很快就賣完了，報社的門檻幾乎被踏破。
于是便有了自己看完高價賣出的，還有些書肆趕緊讓人抄寫起來，只是沒想到第二批小報立馬接踵而至，還是五文錢一份，完全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這年頭都是手抄書，宋淩然早就想到了防盜版問題，鐘盟主認識的人多，幫他找了位老手藝人，叫張叔，專門做兵器刻字的，雕工十分了得，雕刻出的字體大氣硬朗，就很适合小報的風格。
宋淩然當時發出疑問：“江湖俠客還有這等愛好？”
鐘盟主：“想什麽呢，兵器上要是不刻點标記和名字，萬一被人搶了也沒證據說是自個兒的。”
宋淩然：“……”
江湖人士總有些意想不到的謹慎。
張叔花了三天三夜，将蠅頭小字刻在特制的印章上，一字一枚，刻了千枚，将小報內容拼了出來，再單獨刻了諸如“江湖大神榜”“武林大會”等大字标題，一起排了版，拿墨水一刷，拿大紙一印就好了。
至于《江湖小報》則是拿了精鐵來鑄，刻上淺淺的細紋，刷上朱砂，往印完的報紙上一敲便是了。
鐘盟主看的神奇：“老弟，這方法太妙了怎麽想出來的？”
宋淩然：“這也是一門失傳已久的絕學，乃大師所創……”
鐘盟主：“是什麽？”
宋淩然：“活字印刷術。”
四大發明呢，怎麽能不妙呢。
張叔在一旁聽了，神神叨叨翻來覆去地默念着：“活字，妙啊……讓字活起來……我悟了！”
話音剛落，張叔竟然不用任何工具，出掌往旁邊的大刀上一拍，內力竟然就在刀身上留下了一個“活”字。
張叔：“哈哈哈哈我成了！”
鐘盟主：“恭喜恭喜！老來大成！”
宋淩然：“？？？”
于是作為報答，張叔又火速刻了第二套字章，免費的算買一送一。
這下，手抄盜版根本比不上印刷的速度，雇人抄書的成本更是比五文錢高了不止多少，血虧，許多書肆也就歇了手抄報的心思，但光看着報紙賣這麽火天天都有人問又心急如焚。
宋淩然便讓賀安給了他們兩百份的進價四文一份，第二天江湖小報就在周邊書肆上架，而那些貨郎小販又将小報帶去了更遠的地方。
賀安這些天算是見識了，這哪兒是小侯爺啊，簡直是聚寶盆成精了啊。
他們一行人由于兼職保镖、演員、跑腿、售貨員，宋淩然給他們月錢翻倍，還把賀安提成了客戶經理，翻三倍的那種。
賀安這兩天日子簡直美滋滋，比以前苦巴巴走镖可好上太多了，走路都用飄的，都不想回去繼承镖局了，就想跟着聚寶盆精賣報紙。
話說回來，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讨論《江湖小報》。
這報紙第一二頁是“江湖大神榜”，按照上一屆武林大會排的，榜上每位大神的故事都非常蕩氣回腸精心動魄，特別是沈悠悠，據說是仙女下凡美豔不可方物，很快成為了許多俠客的夢中情人。
也有不少人不服氣，誰不知道武林大會沒人參加啊，一邊嫌這榜也太片面，一邊又特別後悔沒報名參加武林大會，不然定是榜上有名，風光無限。
所以一看第三頁碩大的标題——“震驚！兇殘至極武林大會，不是大神你別來！”幾乎所有人都熱血沸騰起來，連下面的歷屆武林盟主名單和十大精彩擂臺都不香了！
宋淩然雇了二十個高手，天蒙蒙亮就到了原來凄凄慘慘戚戚的報名處等着。
鐘盟主：“诶呀，不用這麽多人幫忙，我一個人應付得過來。”
宋淩然瞥他一眼，沒說話，心想等會兒你應付地過來才怪。
鐘盟主又擔心起來：“雖然小報賣得好，但這十文錢的報名費是不是太貴了點，以前只有倒貼錢人家才願意參加……”
賀安打斷他：“一級戰鬥準備，要來了！”
話音剛落，前方遠處突然塵土飛揚，只見黑壓壓的一大片壓境而來，近了一看全是來報名的人啊！
鐘盟主傻眼了，好一會兒又反應過來：“老弟，以後你就是我大哥了！”
宋淩然趕緊後退：“大哥還有事啊，你先忙着！”
鐘盟主還沒來得及回話，便被蜂擁而至的人群瞬間淹沒了，桌子椅子四分五裂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宋淩然心有餘悸，還好他跑的夠快。
好了，江湖小報首刊大爆，他要去寫個第二期慶祝一下。
賀安寸步不離地跟着他：“小侯爺，第二期一定要寫在下啊！”
宋淩然上下打量了他好一會兒，只看得賀安全身僵硬開始冒汗，才點點頭：“行。”
第二期就來個江湖美男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