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羞辱

羞辱

王博光很郁悶,他昨兒明明聽到祝英臺他們說往青樓去,怎麽就沒動靜了呢?難道夫子他們沒找到人?

要不是他怕被老鸨認出,早就同他們一起去了!

還有那個胡心墨居然從青樓跑了回來,他想到這就氣不打一處來。

哼,這個臭娘們,幾次三番拒絕自己,本來打算把她賣到青樓去讓老鸨教訓教訓,過段時間自個兒再去享受一番,沒想到泡了湯了。

“所以,你為什麽會被賣去青樓?為什麽賣身契上會有你的名字?”

唐錢揣着手望向胡心墨。

“我也不知道。”胡心墨搖搖頭,“我從來沒簽過賣身契啊。只,只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寺廟求福,寫下過名字,不應該有其他人知道啊。”

“求福?”祝英臺疑惑,“求什麽福需要寫名字?”

胡心墨卻不再多說,她面色微紅,偷偷瞟了一眼梁山伯。

唐錢看着她的小女兒模樣心下了然,這是求月老呢。挂個姻緣簽,的确需要寫名字。

“那也不應該啊,便是名字被別人模仿了去也不夠,還需要手印。”唐錢摸了摸下巴。

胡心墨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從來沒……”

她突然一愣,“前幾天山下照常送布匹到後院。我阿娘當時不在,那人看樣子有急事急着要走,便讓我簽字畫押收貨。我瞧了貨和單子沒有問題才簽的,不應該會……”她喃喃道,“兩個單子……”

“什麽?”

“有兩個單子。”胡心墨緊緊揪住手中的帕子,“當時那送貨的人讓我簽了兩個單子,一份是單獨的貨物簽收單,還有一本賬簿,他說按慣例需要保留一份賬簿日後才能作為他領工錢的依據,我便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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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皺眉:“那賬簿上寫字了嗎?”

“寫了,但是只寫了一行字,'七月一日,尼山書院通常'。現在想想,那賣身契上的簽名分明就是那張單子上的!”

梁山伯道:“正常的單子,即使簽字,為了避免浪費紙張,都是貼着條字寫的,可這人卻故意用一面紙。”

祝英臺也是不解:“他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害你?”

“我也不知道。之後就是我和娘親下山逛街時突然幾個大漢沖出來将我帶走。還好有梁公子救我,不然我只有以死明志了。”胡心墨擡起眼眸含情脈脈的望向梁山伯。

“咳咳,能不能不要忽略我們的功勞。”唐錢單手握拳抵着嘴角咳了咳,“你要真謝還是謝謝溫伯禮吧,要不是他趁亂把你帶出來,現在你應該才真的已經以死明志了。”

胡心墨不好意思的起身行了一禮:“多謝各位公子。”

“可到底是誰要害你呢?”

胡心墨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我同那夥計無冤無仇。”

“怕是受人指使。”祝英臺思索,“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們要不去找到那夥計問問。”

“不好。”唐錢否決,“畢竟賣身契還在老鸨那,簽名和手印都是真的。那夥計也知道尼山書院,倘若咱們打草驚蛇,把他逼急了狗急跳牆,只會兩敗俱傷。”

“難道就這麽不管了嗎?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不得不防啊。”

唐錢并不想再管這事,已經幫胡心墨逃出火坑,她可沒有送佛送到西的自覺。

想着前因後果,八成是王博光幹的。就算真抓到了他又怎麽樣?這個時代,就算人證物證具在,世家子弟想坑害一個平民也毫無負擔,一如之前王博光傷人,書院也只是草草了事。

更何況他們也沒什麽證據。

再者,胡心墨跟她又不相熟,幫她到這兒已經仁至義盡了。

倘若再妄自行動,将他們去青樓的事情抖出來,得不償失。

而且這次坑害胡心墨沒成功,王博光也不敢輕舉妄動。

唐錢眼眸微轉:“現如今也只有一個辦法了。”

她望向胡心墨道,“胡姑娘,既然對方知曉你在尼山書院,還能賄賂送貨的夥計,怕是此人對尼山書院了如指掌,看來是書院的人。

我看,你要不帶上伯母離開書院,正好五柳先生這些天就要下山了。你們同先生一道,想來對方也不敢動你們。”

胡心墨聽到這話一頓,連忙道:“我,我若是離開書院能去哪呢,我和娘親無依無靠,好不容易書院收留我們找個安生地,我不走。”

“你們沒來書院之前不也有生計可活嗎?”唐錢笑道,“如今看來,只有離開書院是最好的法子了。”

胡心墨猛地搖頭:“我不走,我就在書院。”她拉着梁山伯的袖子,“梁公子,你說句話呀。”

梁山伯見她動手,連忙收回袖子,嘆了口氣:“胡姑娘,我覺得唐錢兄說的有道理。你如果留在書院,說不定還會遭人迫害,不如先離開這裏,五柳先生聲名遠播,我想對方不敢再做什麽。”

“梁公子……”胡心墨咬着嘴唇。

如果她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機會見到梁山伯。等到過些日子梁山伯結業,那,那她還有什麽機會?

她犟着頭跑出去,“反正我不走!我倒要看看是誰想害我!”

“哎……”祝英臺想攔下她。

“不用管她。”唐錢聲音已經冷下來,“你也攔不住她。”

自己要作死誰都攔不住。胡心墨的心太大,想要的東西太多,那以後出了事就別怪別人沒幫她。

原本以為事情就這麽平息了,可衆人沒想到,第二日齊月蓮居然找上了門來。

那齊月蓮便是之前說過的祝英臺的小青梅,與人私奔後被情人賣到青樓的女子,也正是昨日他們闖入房間的主人。

齊月蓮的長相清秀又帶着一絲妩媚多情,同馬文才的母親有幾分相似,所以馬太守才會留戀在溫柔鄉中無法自拔。

衆學子聽到書院來了個青樓女子,頓時炸做一團,又驚訝又興奮,紛紛跑到山門前看熱鬧。

馬文才雖然厭惡齊月蓮自輕自賤,但到底同自己的母親有幾分相似,容不得她被他人當衆輕賤,先一步跑到山門前沖她冷聲道:“這裏是你能來的地方?趕緊滾!”

齊月蓮倒是絲毫不在意他的惡劣态度,手指輕挑着一縷發梢輕笑。

“公子這麽焦急做什麽?奴家又不是來找你的?”

“不論你找誰,我也不可能讓你進書院,這裏是讀書人的地方,不是你一個青樓女子能玷污的。”馬文才指着她,“你走不走?馬元!将她攆出去!”

這時衆人已經趕到,唐錢拉了拉馬文才的衣袖小聲道:“你先別動氣,看看她來做什麽?”

“讀書人?”齊月蓮聲音裏帶着一絲輕蔑,“讀書人又怎樣?入我溫柔鄉的,哪一個不是學富五車的讀書人,不是天之驕子,我還看不上呢。”

有人起哄道:“那姑娘你來這兒找誰?難道咱們這書院有你的老相好不成?”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哄笑。馬文才眼中冷刀子飛向後面,他們才收聲。

齊月蓮嘴角泛起一絲微不可見的苦笑:“我的确是來找人的。”

“那你到底來找誰啊?”

“是啊,快說啊!”

“姑娘,你快說出來,我幫他付錢!”

人群又是一陣哄鬧,唐錢見馬文才臉色已經很是難看,這女子畢竟同她娘相似,她擔心馬文才憶起自己的娘親,情緒激動一發不可收拾,連忙将齊月蓮拉到一邊小聲道。

“姑娘,不管你要找誰,你還是先離開吧,現在人多口雜的,對你和你要找的人都不好。來日方長,總會有機會的。”

王博光見唐錢出來出頭,調笑道:“唐錢,該不會你就是她的情郎吧?”

馬文才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将唐錢拉到身後訓斥道:“你同這種女人說什麽話,也不怕髒了自己的嘴。”

“多謝這位公子的勸誡,但我今日一定要見到我要見的人。”齊月蓮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我要找......”

這時,就見楚祈安臉色鐵青沖出來,朝着她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在地上:“你這賤人,休要胡說!”

齊月蓮捂着臉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你打我?”

“我,我打你怎麽了?這裏是幹幹淨淨的地方,不是你這種青樓女子能來的!你來這裏做什麽?這裏的世家子弟哪一個是你能玷污的!”

馬文才見狀一腳将楚祈安踢到旁邊,冷聲道:“你做什麽!”

祝英臺此時也趕到,見齊月蓮趴在地上哭泣,皺眉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齊月蓮原是她八哥的未婚妻,同她也是從小交好。

當初,齊月蓮告訴她自己早已心有所屬,祝英臺便幫助她逃了婚。原以為自己成人之美,成全了一對神仙眷侶,卻沒想到再見她時居然是在青樓!

她實在無法接受自己曾今的好姐妹,居然成為了青樓花魁。還……還和自己同學的爹……

齊月蓮擡眼望向祝英臺,已是滿臉淚痕:“祝公子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她今日前來,就是希望能同祝英臺解釋清楚事情緣由。她只有祝英臺一個朋友,不能讓她誤會了自己。

“苦衷?能有什麽苦衷?左右不過還有一個死字,可你卻自輕自賤,不惜賣身青樓淪落風塵,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祝英臺本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從小接受的是世家貴女的教育,即使再向往自由也無法接受自己昔日閨中密友成了青樓中人盡可夫的花魁!

在她看來,便是走投無路,也還有一死,怎麽能自甘堕落,淪落風塵呢!她既對齊月蓮怒其不争,又覺得對自己來說也是一種羞辱,更為自己八哥感到不值,心心念念的居然是這樣的女子。

“我......”

“哦~原來這位姑娘要找的是祝英臺啊~”

王博光興奮道:“祝英臺,沒想到你平日裏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居然還有這段濃情豔史,果然人不可貌相。不可小觑,不可小觑啊哈哈哈哈哈,你說,你是不是經常偷偷下山去青樓玩?這可不是小事,咱們得告訴山長去!你們說是不是啊?”

衆人聽到這話都哄鬧着附和。

祝英臺被這般羞辱,頓時氣紅了臉:“王博光,你休要胡說!”

齊月蓮見狀祝英臺被針對,擦幹眼淚起身嬌媚一笑道:“我今日來不是找她的。”

王博光見她如此反複多變,滿臉疑惑:“哦?姑娘,那你到底是來找誰的?”

齊月蓮深吸一口氣,最終決定破罐子破摔,她昂起頭顱,朗聲說道:“我自然,是來找我的丈夫,我的情郎的。”她嬌柔的望向楚祈安,“對嗎?楚郎?”

“丈夫?”聽到這話大夥都二丈夫摸不到頭腦,面面相觑。

風流才子的故事倒是不少,但能娶青樓女子為妻的,那可是空前絕後,從未聽聞。

王博光也是一臉震驚的望向楚祈安:“楚祈安,這是你妻子?”

楚祈安面色已是極其難看。

一個娶青樓女子為妻的學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出頭之日。

他又是直接一巴掌将齊月蓮打在地上,對着她就拳打腳踢嘶吼道:“你這賤人在說什麽!你瘋了嗎!妻子?你配嗎?你不過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賤人!我可是尼山書院的學生,未來是要飛黃騰達的,你黃口白牙是要毀了我嗎!”

祝英臺沒想到楚祈安居然敢當衆動手,猛地将他推開:“楚祈安你怎麽能打人!”

“這賤人不知好歹,胡言亂語,就得教訓教訓!”楚祈安指着齊月蓮道,“你今日把話給我說清楚!誰是你丈夫!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模樣,一個青樓女子,也敢亂攀人情!還有你祝英臺,她怎麽會知道你的姓名,可見你們兩關系匪淺!說不定就是老相好!”

梁山伯攔在祝英臺前,難得的強硬一回:“楚祈安你放尊重點!我們同這位姑娘是有過一面之緣,但清白幹淨,絕無越矩。”

“好啊好啊,你們大家都聽到了吧,他們果然認識!”楚祈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喊道,“梁山伯,我看你也不幹淨!”

“你!”

“夠了!”齊月蓮此時已經心灰意冷,她擡眼望向楚祈安的嘴臉,含着淚不知道是在嘲笑他還是在嘲笑自己癡傻。

“是我看走了眼。你既然覺得我是賤人,好啊,那咱們今日就都說清楚了!你讀書的錢,難道不是我這個賤人賣身供的?你每月的花銷,難道不是找我這賤人取的?

當初我為了你離家出走,放棄原本衣食無憂,榮華富貴的生活,跟着你漂泊無依時我說過一句苦嗎?你說你想飛黃騰達,家裏沒有錢,你就把我賣到青樓,讓我賺錢供你,現在你卻全都不認了?”

“你胡說八道!你這賤人,還敢胡說!”楚祈安見她當衆說出一切,整個人發瘋似得要去打她,“你們別聽她胡說,這個賤婦發瘋了,她瘋了!”

馬文才一腳将他踢在地上,他最瞧不起這種拿女人錢的男人,更瞧不起抛棄妻子的男人:“楚祈安,你有什麽話還是當着山長面去說吧。”

唐錢将齊月蓮扶起:“姑娘,你還是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我們書院會自行解決。”

倘若再牽扯出祝英臺,那就不妙了。

齊月蓮也是知曉禮節的,原本她今日只是為了找到祝英臺,将自己的苦衷說與她聽,希望她能原諒自己,若不是對楚祈安冷了心她也不會撕破臉面。擦幹眼淚後,她朝唐錢行了一禮:“多謝這位小公子。”

她又望了眼精神已經崩潰的楚祈安,眼中萬千情緒最終化為一聲哀嘆,轉身離開。

馬文才皺眉道:“馬元,派人送她回去。”

“是,公子。”

……

這次事情鬧得這麽大,楚祈安被退了學。唐錢也不知曉他離開之後去了哪裏。他是個人渣,如今被齊月蓮這麽一鬧,前程富貴都沒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報複。

“想什麽呢?”馬文才從後面抱住她。

“我在想,楚祈安退了學又沒有錢,只怕會找齊姑娘的麻煩。”

“想那些做什麽?”馬文才輕哼一聲,“自己作的孽就得自己還,活該。”

唐錢轉過身回抱住他:“齊月蓮也是個可憐人。”

一個富家小姐,原本衣食無憂,天真無邪,沒見過社會險惡。被心懷歹念的人渣盯上騙了清白,離家出走,被賣到青樓還要供他讀書。

真的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那也是她自己作死。”馬文才道,“沒人強迫她,她不還是貼補楚祈安嗎?”

唐錢嘆了口氣:“有時候一旦愛上一個人,即使知道對方是人渣還是舍不得。齊月蓮錯在心太軟,又太愛楚祈安,對他死心塌地,被他拿捏死死的。”

馬文才聽到這話突然問道:“你會對我死心塌地嗎?”

唐錢望向他:“你會把我賣到青樓嗎?”

“當然不會!”馬文才揉着她的腦袋,“你想什麽呢!”

“那你會逛青樓嗎?”

“那種髒地方有什麽好去的!你以後也不準去,聽到沒有!”

“哦......”

喜報喜報!

明天!!!小馬小唐正式約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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