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前一秒老婆，下一秒離婚。
真冷漠無情。
“簽離婚協議書”這句話一出來，許諾諾一顆不安的心瞬間淡定了。
她還擔心進度太快招架不住，原來是想多了。
“好的呢。”她從容不迫地跟慕遠對視，“老公。”
“我一定當一個賢惠的老婆，不會讓你失望的。”
“……”
他說一句，她能往上湊十句。
“賢惠？”慕遠上下掃視她一眼，客氣道，“那就不必了。”
“不想讓我失望的話，把自己當空氣就行。”
語氣極淡，透着疏離和一種淡淡的嘲諷。
許諾諾認真想了一下：“有點難。”
慕遠臉上浮出一個“早料到”了的表情。
她這麽聒噪，能當空氣才怪。
爾後，聽見許諾諾感慨地說，“不讓我賢惠，這太難了。”
她無辜的眼睛眨了眨，“我天生賢惠，身不由己呀。”
“……”
慕遠沉默了。
不止厚臉皮，還自戀。
一剎那甚至有股沖動，想上網搜一下“如何跟厚臉皮的人打交道”這個話題。
頓了片刻，慕遠決定直接無視她的話，擡步往門外走，突然聽見一聲尖叫。
“神婆！”
分貝高到幾乎快把他耳膜炸穿，他下意識皺了皺眉。
一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女人突然從不遠處出現，一路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小跑過來攥住許諾諾的手，“啊——竟然在這兒碰到你了！”
慕遠瞥她一眼，覺得有點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
女人踩着高跟鞋的兩只腳像是要跳起來，“許神婆你可太準了，幸虧你當時讓我主動告白，今天我來跟老公領證了！”
慕遠輕輕一哂，目光不屑。
這麽迷信的東西，總是有傻子信。
但她說完這句話後，慕遠也想起來她是誰——雲城房地産謝氏集團的千金謝惜文，半年前跟南城頂尖娛樂集團長子宋缜傳過緋聞，還上了新聞頭條。
之所以對她有印象，是因為她當時戴了條碩大的水滴狀藍寶石項鏈，看上去有十克拉左右，鏈條極粗，跟她細長的脖子絲毫不配，設計也平庸，簡直像是暴發戶在炫富。
謝惜文：“你也是來領證的嗎？”
許諾諾“嗯”一聲，“領完了。”
“恭喜你啊。”謝惜文滿臉笑容，偏頭掃了慕遠一眼，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你老公竟然是慕遠？他不是gay……”
意識到她沒說完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慕遠神色一剎那沉了下來。
話一出口，謝惜文就後悔了，下意識伸手去捂嘴。
謝惜文認識慕遠也不奇怪，她在南城跟着宋缜有兩年了，南城稍有點兒名氣的人她應該都對的上號。
許諾諾仿佛沒聽到她口誤似的，雲淡風輕道：“對，他是給——高端人士專門做珠寶設計的。”
謝惜文松了口氣，感激地看着許諾諾。
許諾諾眸光微轉，已經有了主意，“你結婚是不是要設計珠寶？”她對謝惜文眨眨眼，“我老公是珠寶設計師，很厲害的。”
慕遠神色稍緩，目光移到許諾諾身上。
對方這時明顯理虧，對她提出的要求自然會下意識答應。
果然謝惜文脫口而出：“要！”
說完後沒幾秒，又有點猶豫地補上句，“但設計的樣子不知道……”
“放心。”許諾諾從包裏拿出之前在車上順手牽來的宣傳冊，打開給她介紹，“你看慕記新推出的高端線 Mu·Journey，都是他親自設計的。”
慕遠沒想到她竟把冊子帶在身上，而且還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拿了出來。
宋家是娛樂帝國，宋缜的婚禮必定萬千星光，備受矚目，若是能用他設計的珠寶，對慕記無疑是巨大的宣傳。
“哇！”謝惜文驚呼出聲。
慕記是珠寶行業的老牌公司，名氣雖然不小，但主要以做足金首飾為主，目标用戶瞄準的是中端市場，設計也一直不功不過，沒什麽新意。
這冊子上的珠寶高端線，理念清晰又有設計感，簡直可以媲美國外的高定珠寶，居然是慕記新推出來的？
看來慕遠接管慕記半年來還挺費心思的。
謝惜文拿着那張小冊子翻來翻去，愛不釋手：“我正好有幾顆鴿血紅的寶石要設計一套新婚珠寶，明天我能跟設計師聊聊想法嗎？”
明天，這也太快了吧。
許諾諾轉頭看慕遠。
慕遠頓了下，随即颔首：“當然可以。”
同時遞過去一張名片。
許諾諾視線順着他幹淨的雙手看過去。
名片是棕灰的底色，“慕遠”兩個字像明星簽名似的自由地飛舞在上頭，底下是一行凸起的小字，印了手機號碼和郵箱，很有設計感。
像他的人，簡約而自由。
還帶着點神秘。
謝惜文接過來道了聲謝，抱着許諾諾再次跳起來：“神婆，我能遇見你真是太幸運了！”
她身後不遠處的宋缜這時也走過來，眉目舒朗，很是溫柔扶住她的腰：“小心點兒，穿這麽高的鞋子跳什麽。”
謝惜文互相介紹了下，幾人打了招呼寒暄幾句便分開了。
兩人走到街邊停下等車。
初夏的南城天氣極好，蔚藍的天空飄着幾朵白雲，高而遠。
上午微暖的陽光透過街邊樹葉縫隙射進來，打在許諾諾白皙清透的側臉上。
慕遠看過去，這回在她臉上多停了兩秒。
似是有所察覺，許諾諾不禁擡眸，跟他視線對上。
他一雙漆黑眼眸深邃幽深，帶着點混血的妖孽氣質。
兩人目光在半空交彙了一瞬，慕遠挪開視線。
但許諾諾看得清清楚楚，他眼神裏分明極為短暫地閃過一抹意外。
這足夠鼓勵她接下來的行動。
她伸出纖細的右手腕，露出花紋繁複的五彩繩，俏皮道：“我運氣是不是不錯？”
垂在半空的五彩繩随着她的手腕動作來回蕩漾。
慕遠不置可否。
這算什麽運氣？湊巧罷了。
但不得不說，她抓機會能力的确厲害。
“我是不是很賢惠呀？”許諾諾身體稍稍前傾，有點小得意，“剛結婚就給你拿了個大單。”
舒緩的玫瑰淡香又飄到他鼻尖。
慕遠一直沒回應，許諾諾也毫不在意，又偏頭問他，“你是不是要感謝我一下？比如吃個飯看個電影送個禮物什麽的？”
慕遠轉身往車裏走去。
許諾諾在他身後念叨，“堂堂慕總，做人不能毫無感恩之心吧？”
慕遠聲音冷淡：“給你百分之十五的提成。”
許諾諾：“……”
“直接給錢你也太沒誠意了吧？”
許諾諾追着慕遠走到路邊，看到坑坑窪窪的臺階，咬唇猶豫了下，輕輕踩下去，發出一聲輕呼，“哎呀——”
慕遠回頭，看見她左腳虛點在地，似乎是腳崴了一下。
還挺疼。
許諾諾倒抽了口冷氣，但擡眸對上慕遠似乎有點關切的神色，覺得這一切都很值得。
趁着現在她對他有恩，挾恩圖報。
她彎着腰，對他柔柔伸出左手：“扶、扶我一下。”
慕遠腳步剛要動，就看到她擡起眼皮，有些刻意地看了他一眼。
跟平日觀察他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樣。
慕遠就沒動，這麽站在原地。
許諾諾看他遲遲沒動作，沒忍住又望了他一眼。
他眼中那點為數不多的關切神色在短暫的時間內消失殆盡，看戲似的看着她。
目光極具穿透力，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把戲。
許諾諾面不改色，左手還又輕輕往起擡了擡，嬌滴滴喊了句：“老公——”
這一聲跟她慣常的聲音極為不符，嗲聲嗲氣，連趙随聽見都下意識抖了抖。
慕遠半眯着眼睛，勾了勾唇角，戲谑道：“老、婆。”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從他嘴裏聽到這個稱呼，許諾諾內心還是不由輕輕一震，心跳加快幾拍。
慕遠動作随意地打開車門，舉手投足間透着潇灑自如。
半長到耳邊的頭發被微風拂起，露出性感的耳垂。
然後似是極為認真地說，“你運氣這麽好，不用多久，肯定會有人來扶你的。”
“……”
許諾諾停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
慕遠說：“我急着開會，就先走了，你自己叫個車吧。”
進入車裏之前，他又回身微笑補上一句，“你這麽賢惠，一定可以體諒吧？”
“……”
攻擊三連。
許諾諾啞口無言。
慕遠滿意地看着她點了點頭，爾後“砰”地一聲關上車門。
勞斯萊斯揚長而去，帶起一陣塵土。
許諾諾被嗆了下，動作靈活地往後退了好幾步，再擡眸時，車子已經消失在長街盡頭。
真是絕了。
這個男人也太難搞了。
是她不美嗎？
許諾諾彎腰揉了揉腳踝，還好沒狠心用力踩，不然真是得不償失。
她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街道和頭頂的炎炎烈日，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寧葉發了條微信。
諾諾：【你姐姐我這回，遇到對手了。】
寧：【對手？】
寧：【誰？】
寧：【這世上還能有你比臉皮更厚的人？】
許諾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