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慕遠眼神裏透着疏離。
“許諾諾，我提醒你：雖然我們只是協議夫妻，但你同樣有義務保證在婚姻期間不會鬧出有損慕氏和我名聲的緋聞。”
他嘴唇微抿。
喉結上下滾動了下，勾勒出明顯的線條。
聲音沒有絲毫溫度。
許諾諾仍仰頭注視着他，左手擡起，輕輕扯住他領帶尾端，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臉。
放肆而明媚的勾引。
鼻尖底下傳來清淡的玫瑰香氣。
她雙眼微彎，幹淨純淨，像小鹿般無辜。
太過熟悉的一雙眼。
睫毛又長又卷，近在咫尺。
慕遠微怔，一時竟忘了推開她，任由她靠得越來越近，唇幾乎快要貼上他的。
他這才回神，正要往後退，她卻又伸手扶在了他肩上，聲音又軟又媚：“你放心，人家只喜歡你，也只想跟你睡——”
尾調被刻意拉長。
慕遠伸手，毫不留情地推開她，微眯起眼。
他看着冷漠，其實沒怎麽用力，許諾諾往後退了步，微笑道：“我只是在幫葉黎江做心理咨詢而已。”
慕遠擡眉：“心理咨詢，你？”
許諾諾颔首：“不然？”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葉黎江為人纨绔風流，出手大方，差點懷疑許諾諾跟他有過什麽露水情緣。
慕遠問：“他剛才說去你那兒——”
許諾諾眼裏的笑意簡直快要溢出來：“對啊，去我的塔羅咨詢工作室。”
慕遠稍稍放松下來，屈着手指在桌子上輕扣幾聲：“注意跟他的距離。”
許諾諾歪着腦袋，微卷的栗色頭發從她右肩滑落下來。
“喜歡管我啊，老公？”
慕遠淡漠道：“我只是不想上新聞娛樂頭條，你給我安分點兒。”
許諾諾含笑看着他：“我都聽你的，老公。”
慕遠冷冷觑了她一眼：“行了，你去吧，不是在等你？”
許諾諾看了眼時間：“讓他等好了，我說了四點才過去。”
慕遠打開電腦，皺眉：“那你出去随便哪裏待着，別影響我。”
許諾諾：“關于大樓的風水，我有個問題要跟你說。”
慕遠：“說。”
許諾諾沉吟道：“就是這層走廊盡頭的扇形會議室，思思說你不想加任何東西在落地窗前。”
慕遠：“擋光又贅餘，影響整體設計感。”
許諾諾：“得加。”
慕遠擡起眼皮，語氣帶着點兒諷刺：“因為有煞氣？”
許諾諾笑了下，坐在他辦公桌上。
慕遠：“往哪兒坐呢？坐椅子上。”
許諾諾“喔”一聲，乖巧地坐到了椅子上，說，“煞氣只是一種說法，那麽幹淨又大面積的玻璃，一定要放障礙物提醒人。”
慕遠神色嚴肅起來。
其中問題他一想就立刻明白。
他不是專門的室內設計師，當時只是憑着品位和感覺做的設計，對安全這方面的知識也有所欠缺。
記得當初他提出這個設計後，裝修部的人也沒反對，就這麽照着做了。
他雖然不信風水，卻不是個剛愎自用的人。
慕遠沉聲：“知道了，我這就讓人處理。”
頓了頓，他又有點別扭地補上一句，“謝謝。”
許諾諾勾了勾唇：“怎麽謝？”
慕遠掃她一眼：“你沒拿慕氏的風水咨詢費？”
許諾諾咳了聲，換話題：“還有一樓門口的流水擺件，三樓的……”
慕遠打斷她：“還有其他安全方面的問題麽？”
許諾諾：“倒不是安全……”
慕遠言簡意赅：“那就這樣。”
許諾諾悠悠道：“好吧，都聽你的，老公。”
總得慢慢來，也不可能讓他一下子全都接受。
慕遠：“你可以出去了。”
許諾諾“啧”一聲，“老公你好無情啊，用完人家就扔。”
慕遠：“……”
回到塔羅咨詢工作室，時間還不到四點。
葉黎江正舉着杯紅酒在塔羅桌慢悠悠地喝了口。
寧葉應該已經去上課了，房間裏只有他。
許諾諾走進來放下包，伸手拿起架子上的塔羅牌：“老規矩？”
葉黎江放下酒杯，懶懶地應了聲。
窗簾被拉住，整個屋子驟然暗下來，氣氛變得靜谧。
許諾諾纖長的手指劃亮火柴，點燃蠟燭放在燭臺上，玫瑰香氣沁人心脾。
葉黎江微閉着眼，向後一仰，覺得安寧。
他已經來這兒十多次了，每次來情緒都能舒緩和釋放。
最初被介紹到許諾諾這裏，他其實是沒有抱任何希望的，咨詢時說的話也半真半假，許諾諾應該能看出來，但從沒拆穿。
後來有次提到了他的“緋聞”，他說，“我就是喜歡換女人，許醫生覺得該怎麽治？”
許諾諾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問：“你強迫別人了？”
“雙方自願。”
她蹙眉：“有特殊癖好？”
“……沒。”
“那為什麽需要治療？”
葉黎江：“？”
他聲名狼藉，許諾諾卻說“恕我直言，我覺得你是一個正常人。”
許諾諾平和的聲音打斷他的回憶。
“說說吧，這次想問什麽？”
葉黎江沉吟片刻：“我最近，遇到個姑娘……”
半扇型的落地窗，幹淨得近乎透明。
慕遠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往下看着密密麻麻的車輛和行人。
陽光雖打在他身上，他卻忽然全身不寒而栗，出了一層冷汗。
隐約之間，差點有一種眩暈想要往下跳的沖動。
他立刻叫來設施部的人，吩咐他們往這裏擺幾盆文竹。
其實所謂的“風水”，現在應該很多地方有更科學的解釋。
回到辦公室，拿出畫板想畫設計圖，畫了幾筆之後，思緒卻忽然有點煩亂，放下筆，下意識地摸了摸領口，解掉領帶收起來，又沒忍住解開兩顆襯衫扣子。
內心隐隐約約有一種感覺，他似乎哪裏對許諾諾有了點不大一樣的心思。
或許是因為他沒跟女人這麽近距離地合租過，又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停電兩人有了不少肢體接觸。
再或者是……
他緩緩搖頭，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易闵正好敲門進來，一看見他目光就盯在他脖子上看：“你跟弟妹吵架吵那麽兇？氣得襯衫扣子都解開了？”
慕遠私底下跟平時在工作場合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風格。
工作時穿着從來都正經一絲不茍，今天居然解開了兩顆扣子！
慕遠冷聲：“叫嫂子。”
易闵打了個哈哈，開始跟他彙報這季度的營銷方案，結束之後說：“上個月銷售額也出來了，還是比預期地低了點兒。”
慕遠随手在辦公桌上敲了敲：“渠道會的時間定了嗎？”
易闵：“定在九月初。”
慕遠微微颔首，沒再說什麽，拿起手機随手掃了眼跟許諾諾的群裏。
一般沒這個時候，她該發一條“老公，你什麽時候下班回來吃飯呀(ω)”，但今天到現在群裏還沒反應。
交待完工作，易闵看慕遠神色，試探地問了句：“弟——嫂子跟那位葉大公子沒什麽關系吧？”
慕遠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
易闵看他神色，想到打的個賭約和可能到手的金錢，忍不住往上添一把火：“有關系也沒事兒，反正你們也是協議婚姻不是？等離了婚你就徹底解脫了，也不耽誤人家找對象……”
慕遠冷冷觑他一眼：“我勸你收起你那點兒心思，她就是跟我離了婚，也看不上你這樣土的。”
易闵：“？？？”
關我什麽事兒？
為什麽要突然人身攻擊。
易闵被攻擊出門後，立刻給周櫻發了條微信。
小易：【我跟你說慕遠今天吃醋了！！！】
暮春三月的櫻花：【？？？】
小易：【你等着給錢吧！！！】
暮春三月的櫻花：【吃醋？吃誰的醋？他吃醋什麽樣兒？能描述一下嗎？我為什麽不在現場？？？】
小易：【吃我的醋。他說就算離婚，弟妹也看不上我這樣的。】
暮春三月的櫻花：【……】
小易：【畢竟我比他帥，他有危機感也正常。】
暮春三月的櫻花：【這叫陳述事實。我也看不上你這麽土的。】
小易：【？？？我哪裏土了！！！】
慕遠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給趙随挂了個電話。
“跟太太說，今晚我要回去吃飯。”
趙随一臉懵逼：“好的。”
挂掉電話後立刻在群裏@Dr.Xu:【慕總今晚會回去吃飯。】
然後又意識到什麽似的，立刻給慕傑打電話彙報了這個喜訊。
慕遠看到群裏的消息後，就無心工作，拿着平板電腦下班了。
平常他總是加班，今天下班這麽早回家司機還有點奇怪。
窗簾重新被拉開，太陽已經西移了。
許諾諾拿起手機看了眼群消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揚。
葉黎江戲谑道：“則，慕遠那個人冷冰冰的，別扭又清高，有這麽甜？”
許諾諾反駁：“就是甜。”
“當心齁着你。”葉黎江笑了聲：“走了。”
寧葉發微信說明天早上的課，所以今晚不回工作室睡。
許諾諾鎖好門，想了想，去附近的商超買菜，打算親自下廚。
工作室離跟現在住的小區中間有個大型超市，買完走回去也就幾分鐘路程。
車子開到小區門口那條馬路上時，慕遠随意往外掃了眼，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他說：“開慢點。”
司機放慢車速，緩緩跟在許諾諾背後。
許諾諾身形嬌瘦，拎着兩個巨大的手提袋，略顯吃力地在人行道上走，黑色的影子在地上斜斜地拉得很長。
兩條白皙的腿勻而修長，白得有些刺眼。
她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放下兩個大袋子休息片刻，然後又拎着往前走。
慕遠沒說話，目不轉睛地盯着窗外，司機不知道他打什麽主意，也沒敢停車，就這麽不遠不近地跟着。
天色卻在此刻驟然變得晦暗。
飄忽的風刮得街邊樹葉獵獵作響。
許諾諾擡頭看了眼天，一道紫色閃電斜斜地将天空劈成兩個空間。
豆大的雨水砸在了她的眼睛裏。
慕遠神色微變，沉聲：“停車。”
慕遠：我可以不回去吃飯，但你必須問（就是這麽傲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