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走馬觀花

走馬觀花

這神鳥帝江不傷人性命,只是喜好珠寶,此去幾乎沒有任何危險。

何況有仙門劍尊坐鎮,這收服靈獸的任務簡直易如反掌,司婉吟和龍千舟跟着下山純粹就是游歷人間,順帶參觀西陵一帶的風土人情。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青長時特意讓孟同宏給他的曾曾孫女開的後門。神官一族人丁稀少,何況龍千舟又是遼國皇女,青長時作為她的祖宗,會多照顧着她些簡直意料之中。

玉臨淵心情很好,剛剛孔雀一事顯然取悅了她,同司婉吟和龍千舟簡單行了個禮,報了個身份,她站在元淺月身後,不再說話。

跟這樣一個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一起出行,元淺月真想立刻掉頭回去找青長時的麻煩。

但礙于龍千舟那極其期待的眼神,元淺月還是拉不下臉來。她生性平緩柔和,從不喜歡與人争辯。

何況百來歲的人了,何必跟小輩計較?

她善于克制,在龍千舟閃爍着期待的星星眼裏,還是點了頭,沒說什麽。

——就當自己是個押貨的镖師吧。

眼見元淺月點了頭,龍千舟興奮地差點沒當場蹦起來。她身上叮當作響,元淺月稍加注意,便能看到她兩只攏在寬袍大袖的手腕上各套了差不多十來個細镯,材質顏色各不同,随着她的一舉一動發出清脆悅耳的玉石之聲。

每一件細镯上都有隐隐約約的靈力波動,雖然細微,但實打實的存在。元淺月的目光挪到了龍千舟的頭上,那鴉黑的發髻間,一只迎風招展的玉蝴蝶在顫動起伏,靈力幽微。

她身上幾乎所有裝飾都不是單純的裝飾,而是附有法術的點綴寶物。

簡直是行走的法寶箱。

這些琳琅滿目的飾品顯然都是千機峰的玩意,每一件都別出心裁,光是龍千舟頭上戴的,衣襟別的,腰上纏的,手腕上挂着的,都不下百件。

不愧是皇族和神官的後代——繡花枕頭還得用鑲珠砌玉的金匣子裝。

遼國是天啓洲最大的國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實力強盛。看這架勢,龍千舟作為皇女,在遼國皇宮中還挺受寵愛。

元淺月跟孟同宏走在前頭,身後三人跟着。龍千舟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林中懵懂的小鹿,在秀氣白皙的小臉上明亮極了,滴溜溜直打轉。她看向旁邊跟她們保持着距離的玉臨淵,像沒話找話一樣開口問道:“你脖子上的項圈挺好看的啊?”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不知道現在去找青長時算賬還來不來得及,元淺月心中愁眉苦臉。

旁邊的孟同宏也是一個趔趄,不用看也能知道,孟同宏臉上肯定也是悔不當初的表情。

兩人都放緩了腳步,下意識屏息,等着玉臨淵如何回答。

玉臨淵側眸看向龍千舟,在她十分友好的目光注視下,慢慢地将黑色的衣領拉高,仔仔細細地遮住了脖子上的項圈,哦了一聲,疏離而客氣地說道:“我知道。”

一副能答複三個字就已經莫大賞賜,再懶得同她多交流的矜傲模樣。

說罷便擡腳跟上,再沒多看龍千舟一眼。

龍千舟愣了下,她生來養尊處優,還沒見過比她更能擺譜的人,就算是在九嶺,礙着她的身份,也沒同輩的弟子敢這樣跟她說話。

旁邊司婉吟冷冰冰地看了龍千舟一眼,語氣冷淡:“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元淺月和孟同宏心照不宣地繼續前行,後面龍千舟似乎在朝司婉吟抱怨,嘀咕了一句“這人怎麽這樣不識擡舉?我只是想同她交個朋友……”

司婉吟又掃了她一眼,聲音冷漠:“行了,閉嘴。”

龍千舟哼了一聲,叉起腰,手上镯子叮當作響,上上下下将司婉吟打量了一番,說道:“你怎麽說話呢?!”

司婉吟擡腳便走,懶得理她。

龍千舟見她真的走了,連忙追上來,拉着司婉吟的袖子,說道:“诶呀你別生氣嘛——”

等到了靈獸峰的照鱗臺,白玉石場上已經停歇了一輛飛魇馬車,四角都拴着鈴铛,上面垂着長長的紅色絲帶。

樊意遠早就在這裏等候着了。

他顯然也見過龍千舟,知道她身份顯赫,所以對這個行走的法寶箱毫無詫異神色。

這輛馬車極為寬敞,裏面放着一張沉重的紅木案幾,上面擺着香爐和花瓶,還放置着一張玄鐵棋盤,一把古琴。

一看負責日常看護飛魇馬車的弟子就是個愛好風雅之士。

幾人依次上了馬車落座,龍千舟落座前,還先裝模作樣地從懷裏掏出一張白淨手帕,擦了擦坐墊。

等到孟同宏同她囑咐了些事宜後,龍千舟一一點頭記下,這才放下簾子,從懷裏摸出一塊長方形玉牌。

她手裏握着玉牌,手指擡起在空中舞了個龍飛鳳舞的訣,随着最後一筆落下,玉牌亮起淡淡的白光。

玉牌白光亮起後,馬車搖晃了一下,得到指令的飛魇馬騰空而起,四蹄生火,馱着馬車慢慢升空,躍上了雲端。

簾子随風飄動,下面九嶺的巍峨建築,山高水長,漸漸在眼簾中倒退,化作一片雲層下稀稀疏疏透出的綿密綠影。

元淺月端坐在柔軟的靠墊上,玉臨淵坐在她的旁邊,離她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司婉吟坐在對面軟墊上閉目養神,龍千舟坐在她的旁邊,樊意遠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裏,同四個身份各異卻顯然都不能輕易招惹的絕色女子坐在同一個馬車裏,讓他感到了巨大的幸福和壓力。

玉臨淵掀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她黑發整齊地束在腦後,風淩亂她的發尾。

這還是玉臨淵第一次雲上飛行。

飛車行駛在千裏高空上,下面浮雲連綿,她神色專注,看着馬車外的景色。雲層上日照當頭,碧藍天空如洗,底下雲層上被映照的金光連綿,遠遠望去如同魚鱗緊密排列,泛着迤逦璀璨的光芒。

元淺月看着她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不由得心頭泛起溫柔漣漪,語氣柔和地說道:“我第一次禦劍飛行的時候,也像你這樣,看了很久。”

玉臨淵回過頭來,看向元淺月,她的頸脖間有吹亂的一縷發絲,落在玄色領口上,襯得肌膚白皙如玉。

元淺月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把這一縷卡在領口的頭發拿出來,輕輕放在腦後,說道:“風大,別吹太久,對身體不好。”

玉臨淵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眼睛裏落了漫天雲霞和璀璨金光,亮的吓人。

元淺月收回手,想了想,又伸手拉過她的手。

一股厚重溫暖的靈力順着她的手渡給玉臨淵的身體,只是一握即逝,但那股溫暖卻被留在了玉臨淵的手中,從玉臨淵剛剛被握住的肌膚處湧向四肢百骸,在這高空寒冷的空氣中,每一寸肌膚都像是浸泡在熱度恰好的熱水中,舒暢無比。

元淺月收回手,滿意地點點頭,神色柔和:“這樣就不怕風大了。”

玉臨淵垂下眼眸,眼裏是隐忍到極致的晦暗深沉,甚至隐隐鍍上了一層赤紅。

天知道剛剛元淺月握住她的那一刻,她要用多大的自控力才能逼着自己叫嚣翻湧着的欲念平息下來。

她動了動纏着紗布的胳膊,尖銳的痛楚喚醒神智,壓下沖動,這才勉強制住自己心中那燎原而起幾近将她吞沒的貪婪,啞着嗓子說道:“謝謝師傅。”

元淺月聽出她的沙啞,語氣憐愛,自然而然道:“愛惜點自己的身體,你聽,這才多一會兒,你嗓子都被風吹啞了。”

玉臨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垂眸遮住自己眼眸裏濃郁的暗色,長睫輕顫,聲色乖順地說道:“師傅說的是。”

元淺月剛要再同她說兩句,對面龍千舟忽然開了口。

龍千舟顯然是個坐不住的,聽見這對師徒說話,連忙興奮地插了進來:“師叔以前第一次禦劍,也會為這景色出神嗎?”

龍千舟剛說完,忽然看見對面的玉臨淵擡起頭來,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她感到脖子一緊,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背後一涼,但再看過去,玉臨淵已經轉過頭,繼續看着馬車外的風景。

元淺月神色緩和地說道:“如此美景,第一次見到,是誰都會沉醉其中吧?”

既然都出發了,也不能再對這嬌氣矜貴的小公主抱有什麽成見。

飛魇馬車在天空滑行,四蹄燃火,幾乎是每蹬一下都會飛出去近百裏的距離,馬車裏十分平穩。

龍千舟一聽更加來勁了,好像怎麽坐都不夠盡興似的,差點沒起身挪到元淺月旁邊來。她眨巴眼睛,說道:“是啊,我第一次上天的時候,都感動哭了!”

元淺月聽着她這樣直言不諱,單純無邪的話,一時間也有些好笑,說道:“是嗎?”

龍千舟點點頭,渾身飾品叮當作響,她生怕元淺月不信,連忙又看向旁邊閉目養神的司婉吟,拉她下水,說道:“是啊,婉吟當時也很激動呢!”

司婉吟睜開了那雙淺棕色的瞳孔,清冷的臉上寫滿了嫌棄,看了龍千舟一眼:“不要拿你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去叨擾師叔。別說上天了,我還能讓你下地,你要不要試試?”

說罷,她神色莊重而敬畏地看向元淺月,滿是歉意地說道:“師叔,千舟她性子單純灑脫,如有得罪了師叔的地方,希望師叔不要往心上去,我在這裏先替千舟給師叔賠個不是。”

元淺月神色從容地說道:“不會,不過是随意談笑而已。”

龍千舟的至情至性讓她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曾經的三個弟子,一時間既有些懷念,又有些悵然。

尤其是跟最小的那個弟子,伊繪雪,如出一轍的單純無邪。

龍千舟咧嘴一笑,鹿眼一瞪,看着司婉吟,說道:“聽聽,聽見沒,師叔說沒關系。”

司婉吟閉上眼,當沒聽見。

龍千舟又轉頭來,看向元淺月,滿臉期待地問道:“師叔,咱們這次要去西陵,能不能先去西陵的都城逛一逛?”

不等元淺月回答,龍千舟又連忙說道:“聽說西陵是珠光洲最富饒的地方之一,我想看看,那地方是不是比我們遼國還要豐盛富饒。”

龍千舟一臉真摯,元淺月猶豫了片刻,司婉吟已經忍無可忍地拉住了她的袖子,伸手把她狠狠地摁在軟座上,沉着臉說道:“咱們有要務在身,收起你這些花花心思,別想些有的沒的。”

頂着司婉吟刀子一樣淩厲的眼神,龍千舟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對面玉臨淵卻忽然開口說道:“師傅,這一趟九嶺交代的事,很急嗎?”

元淺月說道:“倒也不算急,帝江并不傷人性命,只是盜竊珠寶珍品。怎麽了?”

玉臨淵放下簾子,微垂眉眼,說道:“師傅,我也想去西陵都城看看。”

對面龍千舟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元淺月看向玉臨淵,嗯了一聲,說道:“那就先去都城看看吧,反正時間還有空餘,去看看也不至于耽誤太久。”

龍·金枝玉葉·經典開口跪·天真不谙世事·千舟:第一次坐飛機很激動嗎?我天天坐,還是頭等艙呢!

玉臨淵:龍千舟,你很想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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