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口
第16口
三分鐘後司維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他快速沖進獨立浴室洗澡。
司旭身上那濃郁的煙味仿佛如影随形，滲進了他的皮膚一般，他洗了許久都還能聞到，一陣陣犯惡心。
熱水沖刷着他的身體，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閉着眼睛，眼前一幕幕，全是小時候被司旭欺負的畫面。
想吐。
洗到一半的時候，敲門聲響起。
外面是邊原熟悉的嗓音。
“維維？”
司維立刻應了聲：“我……我在。”
他把水關小，喊了聲：“稍等一會兒。”
“好。”邊原說，“我回來了。”
司維沒有耽擱太久，又洗了幾分鐘就出去了。
邊原看着他濕漉漉的頭發：“怎麽突然洗澡？”
司維不知道怎麽說，沒有第一時間答上來。
邊原也沒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
“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來找過你？”
“沒有。”司維否認了。
系統馬上跳出來：【有啊！快告訴他司旭對你動手動腳，讓邊原幫你弄他。太氣人了！必須讓他家夥付出代價！】
它又話鋒一轉：【哎，你不會是擔心他幫你殺人會被懲罰吧？】
司維：“別叫。之前就跟你說了，放任他殺人會增加他的邪惡程度，會加速這個世界的毀滅。你希望他馬上黑化吞噬這個世界嗎？”
系統：【不不不，不想……我只是想他暴斃！】
“真的嗎？”邊原語氣平和，還是和之前一樣，“要是被人欺負了，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幫你報仇。”
聽着這話，司維無法判斷他是不是其實什麽都知道。
但他已經撒謊了，這時候又難以中斷，只得點點頭：“好的。”
頭發幹了之後，司維躺在病床上。
司建明給他發消息，老長的一段文字，态度誠懇向他道歉，說司旭喝醉了，他已經揍過他了，讓他別把他哥犯渾的事告訴邊原。
好一個“犯渾”，真會大事化小。
司建明還發來了司旭鼻青臉腫的照片，證實自己真的揍過他。
“饒你表哥一命吧。”他苦苦哀求。
司建明還說司維白天那一腳，把司旭踹傷了，他們老司家估計要斷子絕孫了，司旭已經付出了代價。
司維心想，最好是真的，不然自己還會找機會去補一腳。
他一個字都不想回，直接把人拉黑了。
可能是心理作用，司維老是能聞到若有似無的煙味，在這裏實在待不下去，于是和邊原商量着回家。
邊原沒有猶豫，立刻帶他回到了住處。
回到幹淨的別墅，那煙味總算消失了，司維終于得以放松下來。
還是這裏安全。
但這裏是邊原的住所，是死神的巢穴，應該是最危險的地方，沒想到竟然成了他的避風港。
陌生號碼打來電話，司維懷疑是司建明，于是沒有接通。
晚上邊原讓人送了飯菜過來，司維多吃了點，補充體力。
病秧子人設不适合他，他得盡快好起來，還得繼續自己的任務。
飯後邊原讓他早點休息，司維這幾天躺得渾身酸痛，不想那麽早就躺下，主動要求陪邊原打游戲。
兩個人坐在地毯上，一起玩一款叫《雙人成行》的游戲。就像普通的年輕愛侶一樣，溫馨和諧，歲月靜好。
但實際上，司維等着吃他的席呢。
打游戲的時候，他對邊原說：“明天能陪我去學校拿東西嗎？還有衣服。我一個人……不太敢回宿舍。”
“好啊，”邊原欣然答應，“下課後我陪你去。要麽不拿了，我帶你去買新的。”
“別浪費錢，”司維說，“都還能用的。”
“行。”邊原也沒強行違背他的意願。
玩了一章後，他說要出門。
司維第一反應——他要去殺司旭。
他馬上抓住對方的手：“能不去嗎？”
“嗯？”邊原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微涼的手，有些錯愕。
小男友今天是怎麽了？
平日裏不是都巴不得他離開嗎？
司維很快松開他，轉而說：“要不我陪你一起吧？”
“你還沒好，不能出門。”邊原拒絕了，“我出去工作，忙完就回來。你先睡。我晚上肯定回來。”
“可是……”司維又重新抓住他的手，手指收緊，“我想跟你一起，我……不想跟你分開。”
說完就聽到系統播報：【餓意值：+3。】
這話聽着邊原很受用。
被小男友需要的感覺很好，被黏住的感覺也很好。
但是今晚他不得不出門，又真的不能帶上生病的愛人。
他有些猶豫。
司維起身，自己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穿上，一顆顆把扣子扣好，然後乖乖地說：“走吧。”
說完立刻扭到一旁輕輕咳嗽兩聲。
這麽一咳嗽，邊原就出不了門了。但凡再猶豫一秒都是十惡不赦，都是罪大惡極。
他拿起手機發了幾條消息，然後将生病的愛人抱進卧室，陪他躺下。
“會不會有什麽影響？”司維神情憂慮，“是不是給你造成麻煩了？”
“沒有，”邊原側躺着，臉上是溫柔的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任何影響，安心睡吧。”
司維靠近他，腦袋抵在他胸口，輕輕蹭了蹭，而後手在被子下面揪着他的睡衣下擺，像是離不開的模樣。
揪着的是衣服，牢牢攥緊的是邊原的心。
他低下頭，溫柔地親吻了一下愛人的額頭，而後将人擁入懷中。
司維閉上眼睛，五分鐘後再睜開眼，看對方一下。
邊原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忐忑，不安，似乎擔心他會趁他睡着悄悄出門。
他溫聲說：“我在，不會離開的。”
司維輕輕點頭，又重新閉眼。
系統跟他聊天，找他探讨怎麽弄死他同床共枕的愛人。
【他二叔怎麽沒動靜？二叔最近也不聯系你，自己也不出手，不知道在想什麽。看着邊原活蹦亂跳的，這個人不着急嗎？】
司維：“三叔剛死，二叔怎麽敢動？怎麽說也得消停幾天吧。”
系統又想起一個人：【那邊靖的兒子呢？不想替他老爸報仇嗎？趕緊來啊。】
司維：“他母親肯定看着他，不會讓他來送死。哎，你安得什麽心啊？非要把人全家搞去作伴是嗎？”
系統：【那他的姑姑們呢？都不出手嗎？就指望邊睢一個人單挑BOSS？】
司維：“……我覺得和邊原相比，你更像一個瘋狂的死神，整天就想着讓別人來送人頭。”
系統叫苦不疊：【你以為我想啊，我還不是為了任務，為了阻止邊原滅世！】
司維：“那你來點靠譜的法子吧大哥。”
系統很焦灼：【毒殺，火燒，都沒用啊……看來下次得來個猛的。對，他的生日快到了。按上次說的，你往他臉上扣蛋糕，然後趁機捅他一刀！】
司維：“浪費食物可恥！！你一個蹭飯系統，怎麽可以說出這種建議？你認真的？”
系統馬上慌了：【我錯了我錯了！不能浪費食物！千萬千萬不能浪費食物。對不起！我CPU燃燒過度，一時間抽了……嘤。】
司維：“你好好反省一下，必須反省，我先睡了。”
系統一頓嗚嗚：【好的，我忏悔，必須忏悔！】
于是司維就悠哉地睡了。
清晨，他翻了個身，手往旁邊一摸，沒人。
他馬上醒了，立刻坐起來：“人呢？”
系統：【在衛生間。】
司維一把掀開被子，光着腳跑出去，只見邊原跪在浴室裏，扶着馬桶瘋狂吐血。
他頓時有些吃驚，立刻跑進去。
“你怎麽了？”
邊原有些慌亂，趕緊把血沖掉，然後起身，勉強笑了一下：“沒事。”
他臉色慘白，明顯狀态不對。
“你都吐血了？”司維盯着他，“你受傷了？晚上出去了嗎？”
“沒有，”邊原說，“我沒有出去，一直留在家裏。”
系統也說：【他的确沒出去，一直抱着你，沒有睡。剛剛突然爬起來吐血。據我觀察，他從你睡着後就開始不對，一直在忍着疼痛，但沒有驚動你，剛剛忍不了了才起來的。】
司維：“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系統：【我也不敢打擾你休息啊，你傷還沒好呢。】
沒時間埋怨系統，司維朝邊原問：“你哪裏不舒服？要去醫院嗎？”
“不用，”邊原漱了漱口，把嘴角的血洗幹淨，然後對小男友說，“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
他見對方光着腳踩在冰涼的瓷磚上，馬上說：“地上涼，趕緊回去吧。”
說着就要把人抱起，但對方卻躲開了。
司維朝系統問：“司旭還活着嗎？他是不是遠程殺了司旭，被反噬了？”
系統沉默了一下，随後告訴他：【司旭和司建明都還活着。】
司維又問起他們老邊家的一串親戚，系統說昨晚無人死亡。
那這就奇怪了。
司維直覺這件事很關鍵，一定和殺死死神的方法有關，這不是邊原第一次受傷了，絕對不能輕易讓他糊弄過去。
“你快告訴我，不要瞞我，”他抓着對方的手臂，焦急追問，“到底怎麽了？你為什麽會受傷？”
“這麽擔心我啊。”邊原帶着笑意，看到小男友這麽緊張，他痛點也甘之如饴。
“真沒事。”他擡起手，無所謂地揉揉他的腦袋，“回去睡吧，等下回學校幫你拿衣服。”
對方卻不依不饒。
不願放過他。
邊原只得說：“舊傷複發而已。我是死神，每天要接觸很多亡魂，難免會受傷。”
司維問：“那之前的傷是怎麽回事？”
他看向對方的手：“你之前手背，還有腹部，都受過傷，那又是什麽情況？”
邊原面不改色：“一樣啊。”
他擡起手展示自己的手背：“這不是好了嗎？都會好起來的。別擔心了。”
“你沒說實話，”司維一秒紅了眼眶，盯着對方，埋怨的語氣，“你騙我……你什麽都不告訴我……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本以為邊原會像前幾次那樣，瞬間心軟，馬上向他坦白。但對方卻抓住了他話裏的關鍵。
“你說什麽？”邊原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你說錯話了。三秒鐘內撤回，我就當沒聽見。”
然後他開始默數三秒。
司維卻抿嘴，倔強地不改口。
寬限到五秒，還沒有悔改。邊原皺起眉頭，嚴肅起來，繼而把人拉進懷裏：“我是不是應該讓你感受一下我的喜歡？”
他有點惱火，想要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對方卻直接把他推開了。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小男友紅着眼睛瞪他一眼，而後快步回到卧室，拿了件大衣穿上，氣沖沖就走了。
司維才剛走到門口，身後便傳來一聲巨響。
他瞬間扭頭，然後就看到邊原一長條倒在了地上。
“邊原！”
他立刻撲回去。
“你怎麽了？”
伸手去探鼻子。
又斷氣了！
司維服了，明明他演技爆發，該他奪門而出被追，這家夥卻又死給他看！什麽人啊這是？
擱他本來的脾氣，這會兒就想踹他一腳。但作為柔弱的小男友，自然不能崩人設。
于是他撲到邊原身上，輕輕晃晃他，緊張地喊他名字：“邊原，邊原……你別吓我。”
邊原一動不動。
系統冒出來：【該不會真死了吧……他受傷了，昨晚忍了一夜呢。】
司維也無法判斷。
他摸着邊原的臉：“三秒內複活，不然我就……我就……”
狠話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再也不理你了。”
這可真是非常非常厲害的狠話，非常非常嚴重。
邊原吓得瑟瑟發抖，沒等對方三秒結束，就立刻詐屍複活，睜開了眼。
司維：……
他站起就走。
“哎——”邊原坐起來，“又走了？我又要死了？”
司維沒理他，出了院子，猛地把門拍上，表達自己的憤怒。
本以為邊原會追上來，但卻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
邊原倒是想追，無奈胸口痛得難以忍受，用力按住心髒。他不願被對方看到自己這般模樣，也只能停下腳步，看着對方離去。
他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受傷的原因，否則，維維一定會離開自己吧。
他不想他離開。
他不能沒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