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口
第20口
鮮紅的血湧出,染紅了邊原的白色T恤。
司維怔怔地看着他,腦子裏一片轟鳴,他想要大叫,卻發不出聲音。
那把刀刺進了邊原的胸膛,卻仿佛也紮進了他的心。
邊原張開嘴:“救他。”
他一說話,嘴裏流下大量的血。
邊睢看着他,臉上肌肉狂抖。
他極力保持鎮定,死死地盯着邊原,緊張又急切地說出兩個字:“繼續!”
“不……”司維眼前一片模糊,他努力搖頭,想讓對方停下。
随着搖頭的動作,眼淚滑落。
之前無數次,他靠演技故意落淚,欺騙對方。這次卻難以自控。淚水在月光下如斷了線的珠子。
邊原深吸一口氣,把刀子拔出來,又再次插了進去。
這次更深。
他踉跄了一下,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刀還插在他胸口。
他雙手撐在地上,勉強擡起頭,看着邊睢:“救他,二叔。”
“二伯!!”邊越催促道,“快!”
邊睢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讓他冷靜些。
但邊越冷靜不下來,他掏出手帕焦急地給司維擦汗。
邊睢有些後悔帶他來,只得做了個手勢,那戴口罩的男人走上前,打開藥箱,給司維注射了一支藥。
針頭推進,司維沒有感覺。
有更劇烈的痛占據着他的每一根神經。
“走……”他想讓對方走,卻發不出聲音。
為什麽會是這種代價?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一支藥打完,邊睢再次看向邊原。
“繼續,你捅一刀,我給他打一支。”
司維的雙手按在地上,手指用力,想要往前爬。
他想去到邊原身邊,搶下那把刀,但被邊睢的腳攔住了去路。
血腥氣濃得沖天,他一陣暈眩,快要窒息了。
他不敢再看,也不敢去想,他怕自己每擔心一分,那愛意就會更傷害邊原一分。
現在他不能給他加重傷勢。
這個時候擔心他,就是害了他。
只要自己什麽都不想,他就能活下來吧?
他是死神,一定可以活下來的。
可是司維意識到,當自己抱着這種希望的時候,其實也……
他及時打住,冷靜告訴自己,那家夥,只是一個任務目标而已。
死了就死了吧。
不必心痛,不必難過。
邊原他,是反派哎,本來就該死的。
現在死在這裏,他的任務就能完成了。
別管他了。
讓他死吧。
這個時候,沉默許久的系統冒了出來:【真的這麽絕情嗎,宿主?他看起來很痛呢……在發抖。】
它繪聲繪色地描述着:【他一直在看着他,眼神滿是擔憂。他好像快要撐不住了。本來就被你的愛意所傷,估計已是強弩之末,所以沒辦法自保。你真的……不看他一眼嗎?】
“閉嘴!”
現在是絕對不能看的。
司維努力轉移注意力,想自己以前拍戲的事。
他自小孤獨,總感覺跟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老是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想去冒險,或者追尋。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追尋什麽。
只是冥冥中有那種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倒地的聲音。
邊原倒下了,臉朝下倒在了滿是血的草地上。
“死了嗎?”邊睢十分謹慎,立刻讓人去看。
保镖戰戰兢兢把人翻過來,邊原胸口全是窟窿,還在不斷流血。
他手顫抖着伸到邊原鼻子下,感受了一下:“沒……沒氣了。”
沒氣了不能說明什麽。
上次邊睢也見他斷氣了,最後還是詐屍複活,把他們狠狠整了一頓。
他不放心,讓那人再捅幾刀。
保镖拿着刀,渾身發抖,不敢下手,害怕遭到死神的報複。
“快點兒,”邊睢有些不耐煩,也不敢拖延,直接打開手提箱,抓出一大把鈔票,扔了出去,“抓緊時間!”
“我來!”邊越起身,想要去補刀,替自己的父親報仇。
但他還沒走出去,就被人抓住了褲腳。
他低下頭。
司維艱難地抓着他的褲腳,不讓他去傷害邊原。
這個時候司維下意識地想,自己這個舉動是不是也會反噬到邊原?
但是,無論如何,他不能松手。
他強行把自己的舉動解釋為恨邊越,想弄斷他的腿。這個舉動是與邊原無關的。不是為了他。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
邊越有些猶豫,他看邊原,看看司維,最終扭頭對口罩男說:“快把最後一針給他打上!他要死了!”
說着他自己搶過了藥箱,直接給司維注射,然後把注射器扔到一旁。
他抓着司維的頭發,将他腦袋拽起:“我當着你的面弄死他!”
放完狠話,他從平臺上跳了下去。
邊睢在他身後伸出手,似乎想要阻止,但又沒開口。
邊越從保镖手裏搶走了刀,他照着邊原的身體踢了一腳,又立刻躲開,生怕對方跳起來打他。
但邊原沒動。
邊睢緊張地看着他們。
邊越原本雄赳赳氣昂昂,但握着刀,看着那血淋淋的場面,又不敢動手了。
這家夥,為了司維,把自己捅得血肉模糊,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他越看越恐懼。
“你來!”他重新把刀塞給保镖,拉着他的手臂推他,“補刀,快!!”
“直接潑汽油吧。”邊睢見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不想再拖了,恐生變故。
上一次就是沒有及時火化,才給了邊原詐屍的機會。
這次他特地準備了很多汽油。
把他燒成灰,他就再也無法複活了吧?
保镖們将油桶搬了出來。
邊睢發號施令,讓他們把所有汽油全潑邊原身上,但話音剛落,忽然小腿劇痛。
他低頭一看,司維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到了邊越扔下的注射器,狠狠紮進了他的腿!
邊睢痛得大叫一聲,立刻跳腳躲閃,但一不小心踩空,跌了下去,摔進了茂密的雜草中。
保镖們慌忙丢下油桶去扶他,一個個緊張地喊着:“二爺!二爺!”
邊睢掙紮着站起,還沒站穩,就聽到一個關切的聲音。
“小心點啊,二叔。”
熟悉的嗓音,仿佛惡魔的低語。
邊睢瞬間血液凝固,不敢置信地看過去。
一身血的邊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皺着眉頭,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跄着往前走。
走向自己的愛人。
“邊原!”司維眼睛亮起,撐着地,竭盡全力往前爬。
他告訴自己不要激動,不要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免得傷到對方。
但眼淚不受控制,憋不住。
“邊……邊原……”離得最近的邊越簡直魂飛魄散,拔腿就跑。
還沒跑出幾步,忽然一只鳥飛過來,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他慘叫一聲,猛地把鳥打掉,然後才發現,那不是鳥,是一只紅眼睛的蝙蝠!
眨眼間,無數蝙蝠從黑暗中飛出,開始肆意攻擊在場的人。
邊睢抱着頭蹲下,慌亂地喊着:“燒!用火把燒死它們!”
他掏出打火機,慌亂地撿起木棒,沾上汽油,快速點燃,然後拼命揮舞。
邊原跳上平臺,來到司維身邊,将他扶起。
他伸手幫對方擦去淚水。
“沒事了。”他溫聲說。
司維咬着嘴唇,努力壓抑自己的哭泣。
邊原白色T恤已經被血全部染紅,衣服上全是破洞。
他連抱都不知道怎麽抱他。
“不痛的。”邊原搖身一變,換上了一身黑衣。
他抱起虛弱的愛人,死神的黑色鬥篷将人裹住。随後他背後展開一對巨大的翅膀,帶着司維飛了起來,離開了這座廢園。
火光在身後燃起。
無數蝙蝠和他們逆向而行,飛向了廢園。
司維在陣陣慘叫中昏迷。
又很快強行醒了過來。
“邊原!”他焦急地喊了這個名字,瞬間睜眼,邊原馬上出現在他視野裏。
“我在。”邊原握緊他的手,讓他感受自己的存在,“我在這裏,別怕。已經沒事了。”
他的臉慘白如紙,毫無血色。
司維嘴唇顫抖,還沒發出聲音,眼角的淚已經先滾落下來,滑進了耳朵裏。
“別哭,”邊原輕輕幫他擦去淚水,“你哭的話……比刀紮我身上還疼。”
司維用力閉上眼睛,努力忍住眼淚。
邊原喊了醫生來給他做檢查。
還好沒拖太久,及時打了葡萄糖,不算特別嚴重。
醫生走後,司維勉強扭過頭,看向邊原:“你的傷……”
“好了。”邊原語氣輕松,撩起衣服給他看,他的胸口沒有窟窿,沒有刀傷,不再流血。
外傷已經恢複了。
但是司維難以忘記對方把刀刺入心髒的畫面。
血淋淋的。
刀刃全部刺了進去。
一次又一次。
他艱難地擡起手,觸及對方心髒位置,指尖不住顫抖。
從來沒想過,會有人為他做到這樣。
雖然是死神,雖然沒有死掉,但是……也是很痛的吧。
邊原還在跟他開玩笑,拍了拍自己的腹肌:“搓衣板完好無損。”
司維卻笑不出來。
他心裏針紮似的。
邊睢那幾針,仿佛不是紮在他肉上,而是紮在他心裏。
“抱歉,”邊原握着他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是我牽連了你……他們為了殺我,才抓了你。我不該讓你落單的。”
司維想說,是我不該來這個世界。
“讓你受苦了,”邊原朝他解釋,“下午我去工作,遇到了強大的死靈,消耗太大,所以第一時間沒辦法直接出手把他們全解決。躺了會兒才恢複了點。”
他親吻了一下司維的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司維心想,他或許不是遇到了什麽死靈,應該是太擔心他,一下子被反噬得太嚴重,難以支撐,所以沒辦法出手。
邊原還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他不斷受傷的真正原因。
陽光明媚?
呵。
騙鬼呢。
司維閉上眼睛,不去想,不去問,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
他不知道愛的機制是什麽。
是否自己只要稍微關心一下,邊原就會受傷?是否自己多看他一眼,他也會痛苦?是否只要自己思考關于他的任何事,他都會被反噬?
系統:【這個機制不是咱們的系統裏的,我看不到。應該是你想的這樣。因為你整個人現在都是愛着他的,所以你心裏想的,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會化作愛意,反噬在他身上。】
這樣的話,要怎麽辦呢?
這麽大一個人陪在他身邊,握着他的手,他又怎能不去看,不去想?
司維又開始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開始回憶以前的生活。
他以前的生活裏,沒有邊原的身影,沒有死神這麽離奇的存在,沒有恐怖的蝙蝠,沒有惡毒的親戚,沒有讨厭的同學。
一切的一切,都與邊原無關。
他一點一滴回想,消磨着時光,漸漸疲憊。
直到邊原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禮盒。
“這個,是打算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司維睜開眼,搖搖頭:“不是……是買給自己的。”
“可是裏面有兩枚,”邊原說,“你一個人帶兩枚嗎?”
他把盒子打開,将兩枚戒指取出來。
“送給我,可以嗎?”
祈求的語氣。
“我很想要。”
直白地索取。
“你沒力氣拿,我自己戴上咯?”
直接開始搶了。
算了。
無論如何,還是要過生日的。
司維擡起手,艱難地拿着戒指。
然後他捉住對方的手指:“送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素圈的戒指,樸實無華。
“我很喜歡。”邊原主動伸出手,看着愛人給自己戴上。
他也同樣将另一枚戒指套上對方蔥白的手指。
司維朝系統問了下時間。
系統告訴他,還沒過十二點。
還來得及。
于是他看着邊原,嘴角牽動,勉強笑了一下,對他說:“生日快樂,邊原。”
邊原握着他的手:“謝謝。”
司維又說了一遍:“生日快樂,死神大人。”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稱呼從他嘴裏說出來,每一次都讓邊原心裏一軟,像是有一朵蓬松的雲在他心間撞擊,彈跳,翻滾。
司維拉着邊原的手:“祝你……”
他一時間不知道能祝福他什麽。
邊原靜靜地等待着來自愛人的祝願語,仿佛等待神明的恩賜。
司維想了想:“祝你身體健康,無災無病,永遠幸福。”
随着這句祝福落下,邊原手指上的戒指像是被賦予了愛的力量,泛着一道光輝,在他眼底閃耀。
邊原得到了愛神的祝語。
他低下頭,額頭貼着司維的手背。
“謝謝你,我的愛人。”
他的聲音無比虔誠,讓司維忍不住抽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過了一會兒,邊原擡起頭:“今天我生日,可以提一個心願嗎?”
司維無法拒絕,但又忽然擔心他起什麽壞心思,提出讓人為難的要求。
邊原說:“我想要一個吻。可以嗎?”
他滿懷期待。
司維沒有辦法拒絕。
他滿足了對方的要求,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吻。
“蛋糕,改天補你一個……”
“不用,”邊原說,“還能吃的。我收起來了,讓人放回家裏的冰箱了。你等一下。”
他出去了一趟,沒幾分鐘把蛋糕端了進來。
之前被摔壞了,他讓手下把能吃的部分搶救了回來。蛋糕最上面有個Q版的死神,旁邊還有一個頭上頂着一顆黑色星星的男孩,兩個人手牽手。
那是他和他,萬惡的死神和晦氣的喪門星。
兩個從小被厭惡的人,多麽般配的一對。
他們本就該相愛,本就該永遠在一起。
司維還躺在病床上,不太能吃。邊原只喂了他一點。
“睡吧,好好休息。”他凝望着虛弱的愛人,“一覺醒來就不痛了。我會在這裏守着你。”
司維不太想睡,他還得想接下來怎麽辦。
但他身上的藥勁還沒散,實在撐不住,被迫合上了雙眼。
邊原守在他身邊,自己一個人享用這個破破爛爛又很好吃的生日蛋糕。
這是世界上最甜的滋味。
司維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
邊原果然還在,趴在床邊睡着了,還握着他的手。
不過這裏已經不是醫院,邊原不知何時把他帶回了家。
【早上好,親愛的宿主。】系統跟他打招呼,然後告訴他,【你沉睡了四天。】
四天,也太久了。
司維感覺自己睡了四年一樣,腦袋昏昏沉沉的。
“邊睢那邊怎麽樣了?”他問,“我是不是又要跟着邊原去吃席了?”
系統:【邊睢從那廢園裏出來了,目前還沒死,但是好像瘋了。他害怕邊原找他算賬,但邊原一直陪在你身邊,寸步不離,根本沒出門。】
【他惶恐不安,急匆匆把妻兒送走。但是又擔心他們被邊原找到,于是找人僞裝成他的妻兒,将替身演員送走了。實際上是把妻兒藏在了家裏的地下室。】
【他老婆孩子想和他一起面對邊原。邊睢把他們鎖了起來,将鑰匙給了自己最信賴的助理喬良。讓他在自己死後把他老婆孩子秘密送走。】
藏好妻兒之後,邊睢如同當初的邊靖一般,在家忐忑地等待着邊原的到來。
不過他沒有像邊靖那樣布置陷阱,他知道這是沒用的,邊原是死不掉的,不如讓事情到此終結。
他既害怕邊原來,又怕他一直不來。
邊睢坐立難安,在家一趟趟走來走去,始終沒有等到邊原的身影。
邊原一天不來找他算賬,他就一刻也不敢合眼。精神高度緊張,人快要升天了。
第三天的時候,三弟邊靖的妻子來到他家尋求庇護。
侄子邊越死在了那場火裏,火是邊睢失手點燃的,他對此有愧。當然,嘴上肯定說邊越是死在了邊原手裏。反正這很合理。弟媳一定會信的。
他将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的弟媳也放進了地下室,給他們準備了充足的食物和水。
但是傍晚當他打開監控想看看自己的妻兒,卻發現地下室幾個人全都倒在血泊裏!!
他們都死了!!
他的妻子手裏握着一把刀。
邊睢第一反應,這一切都是邊原幹的!邊原為了報複他,悄悄殺死了他最親的幾個人!還單獨留下了他,故意讓他孤獨活在世上,承受無盡的痛苦!!
但他看了監控才發現,原來刀是他那弟妹帶進去的。
她第一個殺的,是邊睢那戴着耳機打游戲的小兒子。
“邊睢害死了我兒子,他為了掌控我們家,故意引誘邊越,強行帶他去那個園子……我要為我兒子報仇!!”
後面的畫面過于血腥,邊睢看完就瘋了。
系統:【手下把他送進了醫院,他還躺着呢。】
司維聽完心情複雜。
“邊原呢?”他看向趴在自己床邊的人,“他的傷,他被反噬了嗎?”
說到這個,系統忽然就不困了,語氣興奮起來:【是的!多虧了你那天的眼淚,對他濃濃的愛意,這次他被反噬得很嚴重呢!!你睡着後,他哇哇吐血,一個人倒在地上,躺了十多個小時才起來。我觀察了很久很久,又摸不到他的呼吸,還以為他這次真的死了。都準備強行把你電醒吃席呢。】
司維:“……為什麽不電?”
把他電醒,他就能把邊原扶起來了。
系統的語氣又低落下去:【誰知道他突然又爬了起來……唉,說明你對他愛得還不夠深吶。】
“那是自然,”司維說,“我一點也不愛他。”
系統揶揄道:【都這個時候了,就別裝了。你可以騙我,但是他的傷勢是不會騙人的。這幾天一直在吐血,像是快不行了。快,摸摸他的頭,加速他的死亡!!】
司維沒動:“沒力氣,我是病人。”
系統循循善誘:【摸摸吧,手指動一動就摸到了。他為了你傷得那麽重,血淋淋的,多可憐啊。只是摸摸頭應該沒事,不會被反噬的。不信你試試。】
司維的手指不自覺地抖動。
他立刻握緊拳頭。
不能摸,不能被忽悠,不能讓這個可惡的系統繼續說話了。
他正想把系統罵一頓,讓它閉嘴,床邊的人忽然醒了。
邊原擡起頭,眯着眼睛看他。
“早。”
死神向他問好。
司維也回了句:“早上好。”
邊原做了早飯。
司維下床的時候,意外發現,自己大腿上被捅的那一刀竟然好了,或者說消失了,連傷痕都沒有。
他十分驚訝。
系統說:【你沉睡的時候,邊原親吻了你的傷口,把你的傷轉移到了他身上。】
司維下意識腦補了那畫面,想到一半就匆匆走出去找到邊原,想看他大腿。
“哎,哎,”邊原端着盤子躲避他,“大清早的,這麽熱情?要親熱也先吃點東西吧,你很久沒吃東西了。”
司維不想理會他的葷話。
他知道自己該感動,但卻感動不起來,只覺得很煩躁很生氣。
“去洗臉,”邊原岔開話題,“或者我幫你洗?”
司維能自理,不需要他伺候。
早飯後系統突然提醒:【宿主,邊睢找來了,請小心。】
司維立刻站起來,下意識看向邊原。
邊原在旁邊收拾沙發上亂扔的衣服。
“多少人?”司維問。
系統:【就他一個,沒帶人,從醫院跑出來的。他咬傷了醫生和護士,你們當心啊。】
邊睢很快出現在院門外,他穿着病號服,形銷骨立,一夜白頭。
他大聲喊了邊原的名字。聲音嘶啞,像個瘋子。
司維下意識地後退,擡起手把邊原擋在後面。
“沒事,”邊原握了握他的手,“我出去看看,你留在房間裏。”
邊睢已經進院子了,看到邊原就噗通跪下。
“邊原,你救救我老婆孩子!”他雙眼紅腫,全是血絲,“你是死神,一定有辦法吧?!”
他猛地磕了幾個頭:“求求你複活他們!我可以把一切都給你!我什麽都不要了,只要他們活過來!”
邊原語氣冷淡:“我是死神,只會殺人,不會救人,更不會複活術。”
“你肯定會!”邊睢膝行幾步,“求求你!我錯了,我不該綁架你心愛的人,不該傷害司維,不該威脅你,不該讓你自殺!全都是我的錯,我願意承擔一切,只要你複活我的妻兒,我任你處置!!”
“真的不會。”邊原一臉冷漠,“就算我能複活,也不會幫你。”
“那你殺了我!”邊睢突然失控大喊,“我一個人活着也沒意思!你殺了我!殺了我!”
他一心尋死,爬起來往前沖,還沒上臺階就被無形的力量擋住了。
“殺了我!”邊睢瘋狂拍打空氣,放聲嘶吼,“求你殺了我!”
邊原公事公辦的樣子:“你還沒到死期,我不能收你,不然違反規定。”
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的命還長着呢,二叔。好好享受接下來的生活吧。”
語罷他一揮手,幾只蝙蝠飛出來,抓着邊睢的衣服,把他提起來,扔的出了院子。
“上別處發瘋去。”
邊原扔下一句話,帶着司維回屋,把門關上,然後給物業打電話,讓人把這發瘋的二叔帶走了。
三天後邊睢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殚精竭慮,算計一生,耍盡手段,最後卻落得家破人亡,瘋瘋癫癫的下場,在精神病院還整天喊着:“我是死神!我是死神……死神來咯……”
這些都是系統說給司維聽的。
這三天為了讓邊原快速恢複,司維一直極力放空,不去想自己的任務,不去想愛啊恨啊什麽的。
但邊睢的事結束後,他不得不直面自己和邊原之間的問題。
邊原的腿走路的時候還稍微有點問題。
司維幫他換了藥,給他打了個繃帶。
大概是因為這傷是從他身上轉移過去的,所以邊原沒辦法像他自己的傷一樣直接複原,好得有些慢。
司維扶着他在沙發上坐下。
邊原又開始不正經:“吻我一下就不痛了。”
“你會死的。”司維輕聲說。
邊原頓時有些訝異。
怎麽被發現了?
他第一反應是否認,但他之前已經多次隐瞞欺騙小男友,害得對方擔心害怕。
作為親密的愛人,他不能再欺騙他。
但他還是有些為難:“你……知道了?”
司維輕輕點頭。
是的,他已經知道了,知道的太遲了。
“第一次,我陪你上班的時候,我問了很多問題,”他看着邊原,“你也回答了很多,當時說死神不能做什麽……是不能動心吧?死神一定要無情,否則會被愛意殺死,是嗎?”
“可以啊,”邊原說,“可以動心,只是會受到一點微乎其微的懲罰罷了,問題不大。””
那是微乎其微的懲罰嗎?
那不是哇哇吐血嗎?
不是忍痛忍了整夜嗎?
司維知道他沒說實話。
“感覺很奇怪,”他坐在邊原身邊,語氣平靜,“其實我并不喜歡你,不知道為什麽你還是會被反噬……你老是裝死吓我,又突然詐屍,我真的很讨厭很煩。”
邊原點頭:“嗯。”
司維接着說:“就算你會殺了我,我也想說……跟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害怕,怕你哪天不高興,就随随便便把我殺了。”
邊原看着他,一只手緩緩轉動着另一只手上的戒指。
這是他的生日禮物。
他的枷鎖。
也是他被愛着的鐵證。
在司維沉睡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摩挲這位戒指,簡直愛不釋手。
司維繼續列舉:“晚上睡覺的時候,你老不閉眼,一直看着我,我總是很惶恐……天天做噩夢。”
邊原認真地聽着,表情沒什麽變化,依舊帶着淡淡的笑意。
“還有呢?”他問。
“還有,”司維持續控訴,“你……你們家的親戚太瘋了,我很害怕……當然,我家的親戚也一樣讨厭,總之,我終日活在恐懼中,擔心哪天誰為了報複你,就把我殺了。我不想死……我以前過的太苦,我想過輕松一點的生活。”
“嗯,”邊原問,“還有嗎?”
努力控訴自己的小男友太可愛了。
裝作不愛他的樣子,認真思考的眼神,一臉嚴肅的表情,落在他眼裏,都是最美的畫面。
他願意聽他多說點,多罵點,越嚴厲越好。
最好能說上三天三夜,把自己所有的惡行都一一數落出來。
“還有……”司維努力回想,一時間有點編不出來了,腦子空白了一下,開始胡說八道,“你親我的時候,老是咬我,我……被咬得很痛。”
“嗯?”邊原的語氣終于變了。
倒是沒想到有這麽一條罪狀。
這一條可是非常嚴重的,得立刻解決。
他把人摟進懷裏,握着他的腰:“這樣嗎?”
說着就惡意地咬一下粉嫩的唇。
故意稍稍用力。
司維吃痛,想照着他的大腿狠狠拍一巴掌,又擔心按到他腿上的傷。
他還在糾結手往哪兒放的時候,邊原再次吻住他。
這次動作很溫柔,輕抿他的唇,吃果凍一樣。濕熱的舌一圈圈描摹他的唇形,反複刻畫他的唇瓣。
潮|熱的感覺湧上來,讓他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被控訴的人趁他喘氣的時候入侵,精準地捕獲粉色的舌頭,細細地逗弄,牽扯,攪動。
司維被他攪得大腦空白,忘記自己剛剛在說什麽了。
等等,這樣親,他不會被反噬嗎?
會不會突然吐血?會不會突然死掉?
司維想要退開,看看對方的狀态。
結果唇分的時候,拉開了一條銀絲,簡直讓人面紅耳赤。
“剛剛這樣可以嗎?”邊原仔細問他的感受,“忍住沒咬了,還痛不痛?”
司維一邊喘氣一邊看他,對方臉上帶着笑意,看不出有沒有在忍痛。
到底是什麽情況?
親吻的話,沒有影響嗎?
還是因為自己剛剛被親的時候腦子空白什麽都沒想的緣故?
“答不上來?”邊原将人抱起,走向卧室,“那,繼續。”
後背落在了柔軟的床上。
司維下意識看向對方的腿,還沒來得及擔憂,邊原已經俯身再次吻住了他。
與此同時,還抓住了他那無處安放的手,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手指上的戒指故意磨蹭他的皮膚,似乎在提醒着什麽。
又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禮物。
司維被那戒指磨得有些難耐,簡直像是在他心上镌刻。
這個吻溫柔,又帶着急切。
他被親得渾身發軟,沒忍住發出嗚|咽的聲音,
沒辦法,男朋友太會吻了。
他也是成年人,身體健康的成年人。
這不能怪他。
那嗚|咽的聲音落在邊原耳畔,讓他神魂颠倒。
他稍稍擡起頭,看着懷抱裏的愛人。
對方眼神迷離,臉頰泛紅,脖子上汗涔涔的。那張被欺負的小嘴拼命地呼吸,換氣,像擱淺的魚。
想要将他吃掉的欲|念極速膨脹。
“我要忍不住了。”
他抵着他的額頭,近距離看着他的雙眼,懇求的語氣。
“給我,可以嗎?”
他的眼神熱切。
“會死的,”司維極力保持理智,提醒道,“……會死的。”
“不會。”聽到他沒有拒絕,而是在擔心自己的死活,邊原就有了答案。
手按住了他。
小男友今天穿一件白色的休閑褲,棉的,手感柔軟,跟他本人一樣。
“不會弄死你的。”他動作溫柔。
“不是,”司維懷疑他誤解了什麽,馬上撐起上身,“不是我會死,是……”
“知道,”邊原打斷他,重複道,“不會弄死你的。”
司維要被氣死了。
這個人明明知道他在說什麽,就是在裝傻!!
要死了還要吻,要死了還要抱,要死了還要做。
等下真的死了怎麽辦?!
怎麽可以這麽不管不顧?
他氣得想把人踹下去,但又沒什麽力氣。
而且很快連生氣都顧不上了。
腰軟下去,上身重新倒在了床上。
他咬着下唇,看着天花板。
是這家夥自己找死的。
不管他了。
讓他死了算了!
狗男人,死了算了!!
周末啦,掉落紅包~~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