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屋裏一下子空了不少,許奕星坐到沙發上,拿出手機開始翻閱一整天錄制下來積累的信息和電話。
阿May已經先回首都幫他聯系其他經紀公司了,留在F市的只有他一個人。
一天下來,手機上倒沒有太多特別的消息,都是阿May那邊關于之前的工作報酬到賬的彙報,其中還提到,秦楓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主動找到那天的雜志品牌部,解釋了當天的情況,并将賠償責任直接轉到陸宣工作室了。
剩下的,就是療養院打來的電話了。
他的臉色變了變,正要回撥過去,對方已經又一次打進來了。
他頓了片刻,才點了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你好。”
“是的,是奶奶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嗎?”
“沒事就好,辛苦了。”
“沒錢了?我記得不久前才交了十萬啊。”
“哦,原來已經三個月了。”
“好,我知道了,明天就去繳費。”
電話挂斷,他算了算賬戶餘額,忍不住輕嘆一聲,慢慢抱了個抱枕在懷裏,窩在沙發裏發呆。
奶奶是他最親的親人,一手将他帶大,幾年前被确診為阿茨海默症,需要常年住在療養院。
每個月近四萬的費用,是他的必須開支之一——剛剛在電話裏,護理費還漲了兩千多。
他不得不感嘆,現在的物價真是一天比一天高。
點開阿May的頭像,他轉了一筆錢過去:“May姐,療養院那邊打電話來啦,麻煩明天幫我繳一下費用,再給奶奶買些好吃的,多謝啦!”
那邊很快回了個“OK”和放心的表情。
浴室裏的水聲已經停了,他正要收起手機,手機又震了一下。
「爸:星星,最近工作忙嗎?」
許奕星盯着屏幕的眼神一頓,面上閃過一陣煩躁,快速回了句。
「許奕星:有什麽事直說」
這時,浴室的門打開,腳步聲漸行漸近。
許奕星煩躁地揉了把頭發,将手機丢到一旁,直接擡頭露出燦爛的職業微笑:“宣哥,晚上好!”
陸宣腳步一頓,擦頭發的動作也停了,蹙眉看着沙發上乖乖巧巧問好,卻莫名其妙笑得異常燦爛的男孩。
“有事?”
他的目光從被都在一旁的手機上劃過。沒看錯的話,他剛剛明明對着手機冷臉了,似乎有什麽事。
許奕星:“……沒事,就是給宣哥問個好。那,我去洗澡啦?”
陸宣沒再說話,直接轉身往小衣帽間去了。
許奕星眨眨眼,才一天,居然已經有點習慣巅峰男人的冷漠了。
等洗完澡出來,已經是十一點了。
他打着哈欠走到床邊,甩甩已經吹幹變蓬松的濃密黑發,一擡頭就看到自己剛才坐的沙發上,陸宣正拿着平板看得認真,顯然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
沙發旁的落地燈亮着,柔和的暖黃色燈光從側面打下來,莫名有種攝影棚柔光的感覺。
包裹在睡褲下的雙腿交疊着,勻稱修長,平板擱在上面,拿着筆的手時不時寫着什麽。鼻梁上還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一下讓許奕星想起這個巅峰男人在某部電影裏扮演的斯文變态。
他忍不住呆住了,目光順着巅峰男人的額發悄悄向下,劃過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突出的喉結,最後落在領口露出的一小塊肌膚上。
就是這一小塊不及巴掌大的肌膚,他居然硬生生看出了緊實的肌肉線條。
“有事?”
陸宣坐在沙發上,依然能感覺到他打量的目光,終于忍不住擡頭看過去。
那男孩呆呆坐在床邊盯着他直看,一手撐在被子上,另一手無意識地解着自己的扣子,連已經露出了大片胸膛都沒察覺。
這種赤|裸|裸的眼神,實在由不得他忽視。
許奕星被這一聲熟悉的疑問拉回了神,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一邊用“垂涎”的目光盯着巅峰男人的美貌,一邊給自己寬衣解帶。
實在太容易引人誤會了!
他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幹脆倒頭埋進被褥中,悶聲道:“沒、沒事,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玩會兒。”
陸宣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低下頭繼續看平板,薄唇邊卻莫名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大約是昨晚實在睡得太少,許奕星在被褥裏才埋了不到一分鐘,還沒等羞恥感過去,就模模糊糊睡着了。
看起來再幹淨的男孩子,睡着的時候也總會顯得不那麽安穩。
安靜的房間裏,除了筆尖觸在屏幕上的聲音外,就是男孩在被褥間偶爾咂嘴、不時翻滾的聲音。
大半個小時後,陸宣處理完工作,收起平板,揉了揉額角,才起身往床邊走去,就發現許奕星不但将自己的腦袋完全卷在一堆被子裏,整個身子也橫在床沿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到地上。
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不禁覺得秦楓說的那句“不簡單”很對,這男孩連睡相都這麽不簡單。
走近兩步,正要開口把人喚醒,以防夜裏被被子悶得窒息,男孩就像有感應似的,在床上翻了個身。
砰——
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聽得人後背一涼,忍不住替掉下來的那個喊疼。
“唔?”
男孩似乎悠悠轉醒,發出一聲含糊的呢喃,可腦袋還埋在亂七八糟的被子裏,整個人在地上胡亂蠕動着,身上的睡衣被蹭掉許多,露出白乎乎的肌膚,活像白胖胖的蠶寶寶。
陸宣揉了揉眉心,慢慢走過去,彎下腰,拉住男孩的手腕:“別動。”
男孩“嗯”一聲,慢慢停下胡亂蠕動的動作,任由男人修長的手指撥開亂七八糟糾纏在一起的被子。
一張憋紅了的漂亮臉蛋從被子裏顯現出來,迷茫水潤的眼睛眨啊眨,好半晌才恢複清明。
陸宣看着這張臉蛋的眼神動了動,随即放開還握着的手,站起身往自己的床邊走。
“好好睡覺。”
許奕星還呆呆坐在地上,直到他上了床,關了燈,才反應過來,揉揉摔疼的屁股,爬上自己的床,好好蓋上被子。
摔了一跤,他反而不困了,悄悄翻個身,對着陸宣的床瞪眼看了一會兒。
黑暗裏,那一邊毫無動靜,只有蓬松的被子上下起伏着。
許奕星捏着自己的被角,試探着開口:“宣哥,你睡了嗎?”
那頭沒動靜,蓬松的被子依舊規律的起伏着,直到許奕星以為不會得到回應時,才聽到一聲冷冷的“什麽事”。
許奕星:“哦,沒什麽,就是想起來剛剛還沒謝宣哥呢。我平時睡相也不好,這床窄,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多虧宣哥了。”
陸宣沒回答,也不知聽到了沒。
屋裏再度陷入寂靜。
許奕星不甘心,又一次問:“你睡着了嗎?”
陸宣:“……還有什麽事?”
許奕星:“嘿嘿,還想說一聲謝謝宣哥,服裝的事已經解決了,我經紀人告訴我了。”
又是一陣寂靜。
“宣哥——”
“……!”
“晚安!”
“……”
黑暗裏,陸宣等了一陣,直到男孩再沒聲音,呼吸也逐漸綿長,才終于閉眼睡去。
……
第二天一早七點,許奕星在鬧鈴聲中起床時,就看到旁邊的床鋪空空蕩蕩,陸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去了。
他伸了個懶腰,對着已經打開的監視器呆了呆,又原地做了幾個小運動,才振奮起精神,梳洗好出門。
三個女孩子都還在屋裏做妝發,只有梁遠恒也剛還從屋裏出來,和他打了個招呼:“早啊星星。咱大老爺們兒就是省事,不用像你清清姐一樣——”
話還沒說完,屋裏已經傳來徐清清懷疑的聲音:“老公,你是不是說我壞話呢?”
梁遠恒吓了一跳,趕緊拉着許奕星往樓下去:“沒,老婆你聽錯了,我在跟星星說今天天氣真好!”
許奕星在旁邊偷笑:“哥,今天是陰天。”
梁遠恒“嘿嘿”一笑,勾着他的肩膀到客廳坐下:“管它呢,陰天舒服,防曬也能少用點,誰說不是好天氣?”
許奕星笑笑,看了眼時鐘,卷起袖子進了廚房:“時候不早了,我先煮面,等大家都下來就能吃啦。”
梁遠恒完全不會下廚,幫不上忙,只好給他倒了杯熱水。
“星星啊,你和陸宣兩個,想好今天要怎麽賺錢了嗎?”
節目組規定,一定要通過勞動獲得報酬,不能物物交換,更不能直接問別人要。他和徐清清兩個昨天晚上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出頭緒,只好趁着早飯前的這點時間偷偷問其他人。
“想好了。”許奕星一邊切香菇一邊點頭。
“來來,給哥說說,做個參考。”
“我不知道。”水開了,許奕星把足量的面條丢進去,拿着筷子時不時攪動。
梁遠恒:“?”
“不是想好了,怎麽又不知道了?星星啊,不是哥說你,咱可不是競争關系,是合作關系,生活費賺來,不是進公賬大家一起用嗎?”
許奕星另開一鍋,把準備好的肉末和香菇炒了一盤子澆頭,濃郁的香氣頓時彌漫開來。
“哎,你這廚藝是真的不錯啊。”梁遠恒夾了點肉先嘗了嘗。
許奕星笑笑,把鍋放到水池裏,繼續攪動快煮好的面條。
“哥,不是我不說,想好辦法的是宣哥,我的确不知道啊。”
說完,客廳的玻璃大門就打開了,陸宣穿着運動裝回來,脖頸和額頭覆着一層薄汗,顯然是才運動完回來。
“宣哥,早安!”許奕星站在開放式廚房的竈臺後面,一邊攪動着沸騰的鍋,一邊伸出一只手熱情地打招呼。鍋裏翻騰出來的水蒸氣撲在他臉上,有種特別的光澤。
陸宣不自覺多看了兩眼。
“陸宣,正好問你個事兒!”梁遠恒從竈臺後面繞到他面前,習慣性搭上他的肩,恰好擋住他的視線,“你待會兒準備幹點啥賺錢?跟兄弟說說?”
陸宣收回視線,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拿下去:“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着,幹脆地上樓,回屋換衣服去了。
“哎,這人,還是一樣的萬年冰山臉,可是怎麽就這麽好看呢?”
不一會兒,幾個人陸續下樓,看到餐桌上準備好的六碗面條,紛紛誇許奕星細心,連陸宣也說了聲“辛苦了”。
吃飽喝足,六人一起出門,往半山上的村裏走去。
節目組顯然也是有準備的,怕嘉賓們找不到謀生的辦法,提前在村子裏做好了安排。
好在這些安排都很自然,只是和村民打了招呼而已,因此看起來并不突兀。
孫瑤和邱璇璇看到村委會在招募村民有償清理村口的山道上掉落的枯枝,梁遠恒和徐清清則進了一個正在蓋房子的村民家裏,一個幫忙搬運泥沙,一個幫忙給工人們做飯。
最後剩下許奕星和陸宣兩個,依舊在往村子裏面走。
“宣哥,咱們去哪兒?”
許奕星看着周圍的屋子,一邊感慨社會主義新農村好,一邊好奇地問。
不知為何,陸宣身上有一種讓人不自覺信任的特質,盡管他完全沒透露自己到底要幹什麽,許奕星就是相信,他的确早就想好了。
陸宣沒說話,又帶着他沿着彎彎繞繞的路走了片刻,才在一處建築外停下。
“到了。”
許奕星擡頭,一下就看到眼前的幾個大字:
XX村文化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