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錄制持續到傍晚便收工了。

這天是三天兩晚的最後一天,晚上大家不會留宿,各自收拾行李後,便和來時一樣,坐車離開。

還是同一輛中巴車,攝像象征性拍了幾個片段後就關了機器,把路上的時間留給藝人們休息。

開始,六個人還說笑一會兒,半個小時後,便紛紛靠在椅背上昏睡過去。

許奕星左看右看,正想着要怎麽抓緊第一次錄制的最後一個小時再和陸宣套套近乎,就聽見一陣手機鈴聲。

他循聲望去,就見隔着一條窄窄的走廊和自己坐在同一排的陸宣拿出手機接聽。

“冉冉,怎麽了?”

這顯然是個女孩的名字,而手機那頭隐約傳來的說話聲也的确是個年輕的女孩,許奕星心中立刻警鈴大作,忙坐直身子豎起耳朵仔細傾聽。

只是車從山路上行駛而過的嘈雜聲忽高忽低,蓋住電話裏的女聲,他只能聽清陸宣的回複。

“嗯,錄完了,要回首都。”

“明天的飛機,先去鄰市。”

“不用,這邊路況不太好,你不用特意趕來接我。”

“行,讓秦楓去接你,你別自己開車,不安全。”

“嗯,一會兒見。”

聲音雖然和平時一樣冷清,可不知怎的,許奕星卻聽出了幾分難得的溫柔和關心。

女孩子,年輕的女孩子,被溫柔對待的年輕女孩子,很難讓人不往別處想。

他雙眼無神地靠在椅背上,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忽略的問題:身為三十二歲的巅峰男人,陸宣很可能是有女朋友的。

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前幾天的行為豈不是企圖破壞別人的關系——雖然似乎并沒有什麽效果。

強烈的愧疚感洶湧而來,令他像被魚刺哽住喉嚨一般難受。

他不想破壞別人的。

汽車又一次經過一段彎彎繞繞的山路,離心力将他甩得東倒西歪,在窗戶玻璃上撞了好幾下,把腦袋也撞懵了。

眼看又一個大角度轉彎,快要撞上去的時候,一只堅實有力的手掌忽然從走廊的那一邊伸過來,牢牢握住他的小臂,将他拉回來。

他忙握緊扶手穩住身形,轉頭順着手掌的方向看過去。

那只手已經迅速松開收了回去。

狹窄走廊的那一邊,陸宣目視前方,并沒有看他,只是沉聲道:“安全帶扣緊。”

許奕星低頭,這才發現扣在自己腰間的安全帶松松垮垮已經拖到地上了。

他默默收緊,重新向後靠進座椅裏,忍了又忍,還是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道:“宣哥和女朋友感情真好啊,這麽偏遠的地方也要來接,真讓人羨慕。”

說完,他拿出平時在片場的狀态,拼命維持住臉上恰到好處,既不像窺探,更不像嫉妒的笑容,等着對方的反應。

陸宣沒立刻回答,只是轉過頭來靜靜看着他。

“羨慕什麽?”

許奕星:“?羨慕宣哥有女朋友?”

陸宣:“你沒有嗎?”

許奕星:“??我沒有啊。”我只有已經分手的渣男前男友。

陸宣:“我也沒有。”

許奕星:“哦……!”

那剛才電話裏的是誰?

陸宣收回視線,重新目視前方:“是我表妹。”

表妹?

許奕星眨眨眼,原本只是有些七上八下的情緒一下子像被點燃一般。

他記得,大渣男沈玟的聯姻對象就是陸家表親,難道就是她?

不知怎的,他心裏一陣膈應。

他不願意把自己的不滿遷怒到那個素不相識的女孩身上,可他不是聖人,無論如何都沒法做到毫不在意。

“表妹好啊。”他低着頭,幹巴巴回一句,引得陸宣飛快地皺了下眉。

“宣哥。”他捏緊扶手,問出又一個令自己糾結的問題,“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這是個稍顯敏感的問題。

陸宣眼神閃了閃,低頭看一眼腕表上的時間,并沒有正面回答:“你說呢?”

許奕星心口一跳,小心翼翼道:“那——宣哥喜歡男人?”

陸宣沒回答,而是仰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許奕星:“……”打啞謎呢?既然不回答,我就當是默認了!

只要喜歡男人,一切就都好辦了。就沖自己這外形條件,即使是俊男美女遍地的娛樂圈,也毫不遜色,就不信開着小火爐也拿不下這座冰山!

又過半個小時,車停在錄制前曾住過一晚的那間小旅館門口。

幾人伸着懶腰下車,把行李搬運下去。大家行程各不相同,互相道別後,便先後離開。

許奕星沒有經紀人和助理在身邊,只有節目組給安排的一輛車,一會兒送他去機場坐飛機回首都。

臨走前,他仔細留意陸宣的動向。

小旅館門口,來接陸影帝的,除了他的經紀人和助理,果然還有個二十多歲的可愛女孩子,氣質溫溫柔柔,一看就教養極佳。

他聽見司機稱呼她“餘小姐”。

這有些出乎意料,因為他記得沈玟的那位聯姻對象姓林,叫林舒月。

不過,誰家還沒個七大姑八大姨的呢?更何況有錢人,表親恐怕多得數不過來。

他有些惡劣地希望沈玟巴結上的那個陸家表親,是十萬八千裏遠的那種。

眼看那倆人就要上車離開,他趕緊換上乖乖巧巧的笑容,快步走到陸宣身旁,先沖小表妹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許奕星,是節目裏宣哥的室友。”

餘冉沒料到對方會先和自己打招呼,愣了一下,也笑着道:“你好,我記得你演的《青雲之巅》呢,很棒!我叫餘冉,是陸宣的表妹,叫我冉冉就好,這兩天謝謝你照顧我哥啦!”

“哪裏哪裏。”許奕星“嘿嘿”笑着,正想說是宣哥照顧自己更多點,話到嘴邊,又成了“應該的,應該的”。

餘冉忍不住笑了下,陸宣則冷冷瞥他一眼:“有什麽事,直說吧。”

餘冉看了看兩人,自覺地先上車等待。

許奕星拿出手機沖他揚了揚,腆着臉笑:“宣哥,要不咱加個微信?後面還有好幾次錄制呢,萬一有什麽情況,也好互相溝通。”

陸宣看一眼他已經打開的微信界面,面無表情道:“有什麽事,直接聯系我經紀人就好。”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轉身上車關門。

汽車緩緩駛離,留下許奕星一個人站在夜風中思考人生,許久才蹒跚着上了自己的車,往機場奔去。

這男人,高冷得讓他不知所措!

剛才讓他直接聯系經紀人的模樣,簡直和第一次拍攝雜志時偶遇的樣子一模一樣,讓人氣得牙癢癢,卻偏偏挑不出半點毛病!

許奕星捏着手機怎麽也不甘心,經過一番思想鬥争後,毅然撥通秦楓的號碼。

那頭,秦楓和陸宣坐在同一輛車上,正拿着平板彙報這兩天的工作,看到手機上的陌生號碼,不由愣了愣,才想先挂斷,陸宣已經淡淡道:“不急,有事就先處理。”

秦楓聞言,這才拿起手機接通:“你好,我是秦楓。”

“秦先生,你好,我是許奕星,是這樣,剛剛走得太急,我沒來得及加上宣哥的微信,能不能麻煩秦先生把宣哥的微信號發給我呢?”

那頭一陣沉默。

來接陸宣的是一輛低調奢華有內涵的頂配房車,內部隔音效果極好,完全不受外界噪音幹擾。手機聽筒裏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放大無數倍,一字不漏地傳入陸宣的耳中。

秦楓面露尴尬地望向陸宣,好一會兒才回:“抱歉,宣哥的私人信息,還是要宣哥本人處理比較妥當。”

“宣哥臨走之前說啦,有事聯系秦先生,秦先生怎麽能把事又推回給宣哥呢?身為經紀人,這樣的小事也不能處理嗎?”

秦楓:“……”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他用請示的目光看向陸宣,可陸宣卻像沒聽見似的,拿起平板自己翻看起來。

倒是一旁的餘冉,忽然偷偷笑起來,沖秦楓低聲道:“給他吧,你看,我哥都默認了。”

陸宣依然像沒聽見似的,專心致志看着平板上的資料。

秦楓躊躇片刻,回答:“好吧,請稍等,一會兒我發給你。”

電話那頭,許奕星心滿意足,渾身舒坦地說了聲“謝謝”便挂斷電話,等對方號碼一發過來,便立刻搜索添加一條龍,搓着手等待對方同意通過。

然後,一個小時過去了。

機場已經到了,依然沒有回音。

他深吸一口氣,幹脆摁滅屏幕,推着行李進機場辦登機手續。

另一邊,餘冉好奇地望着明明看到手機信息提示,卻始終沒有劃開查看的陸宣,忍不住問:“哥,不通過一下好友請求嗎?”

陸宣眼皮也沒掀,直接在平板上寫好批注,淡淡道:“請求而已,不一定非得通過。”

餘冉滿頭黑線,心說都默認秦楓給對方號碼了,難道還會不通過?

“算了,哥,随你通不通過。我今天過來,還想告訴你件事,陸沅回來了,最近和林家人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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