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許奕星上午就起來跟着阿May一起去簽《偷生》的合同。

制片人照舊态度冷淡，似乎不大看得上他的樣子，吳導則是真心實意地替他高興，并叮囑他，這一周一定要好好研讀劇本，一點也馬虎不得。

劇組為了保證收視，兩位主角還是保險地選擇了兩位演技上中規中矩的流量藝人，真正的演技扛把子則交給其他配角，據吳導說，還有好幾位配角是稱得上德高望重的演藝圈老前輩了，所以，他這個男三號的演繹一定不能掉鏈子。

而且，為了配合兩位主角忙碌的檔期，一周後就開機，許奕星的戲份就集中安排在第一個月，因此，幾乎是一參加完下一次《親愛的舍友》錄制，他就得進組拍攝，中間的時間非常緊張。

許奕星想想自己少得可憐的幾個行程，當即拍着胸脯保證：“吳導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片酬自然不算豐厚。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劇組肯用，只要價錢不離譜，都能接受。

粗略算算，這筆稅後收入也夠他支撐相當一段時間了。

下午吃過飯，阿May又帶着他見了兩家有簽約意向的經紀公司高層。

兩家公司的規模差不多，雖然都比不上耀勝，但各有各的長處，成立的時間都不算太短，已經有一定的地位。

許奕星對比一番，覺得更傾向于其中一家叫杉木風的公司。

杉木風成立至今七年，旗下沒有正當紅的流量明星，因此知名度不算太高，但這幾公司的包裝路線基本都是沖着實力派的方向去的，簽約的幾位藝人個個都是業務能力上挑不出毛病，為人又低調靠譜的，再加上阿May親自打聽過，公司內部管理層之間也沒有大的矛盾分歧，一切的一切，都很符合他的預期。

“不出意外的話，到時候就選這家吧。”

阿May點點頭：“我也覺得你會選他們。不過，有一點得注意，杉木風不太喜歡負面消息熱度太高的藝人，這次他們老總肯過來，也是因為前幾年的項目你參與過，知道你業務能力沒問題，這段時間，咱一定一定穩住陣腳。”

許奕星明白她的意思，實際上更多的是讓他好好提防沈玟。但兩人都明白，沈玟一點不像他那唯利是圖的哥哥一般是個合格商人，他就是個沒邊沒際的豪門公子哥，發起狠來不管不顧的，哪裏能防得住？

接下來幾天，許奕星除了去參加過一天劇本研讨會，剩下的時間只管把自己關在家裏，昏天黑地地看劇本。

幸好試鏡之前，他為了更好揣摩角色心理，提前把原著小說讀過兩遍，尤其編劇也的确下了功夫，做到了在符合影視拍攝要求的同時，盡可能貼近原著，所以劇本看起來不算太吃力。

幾天下來，他已經把大部分場景都理順，仔仔細細記在心裏，對着劇組那邊發來的拍攝計劃開始自己練習。

已經到十二月，一年又接近尾聲。

參加第三次錄制前夜，國內幾大時尚雜志聯合舉辦晚宴，遍邀這一年裏有合作的圈內人士。

許奕星這一年也算大大小小拍過兩次內頁照，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他給陸宣發信息，問他是不是也會出席，對方照舊沒有回應。

這幾天，他雖然和之前一樣，堅持每天發那麽一兩條信息過去，可得到的回應似乎比上一次錄制完之後更少了。

不知怎的，他總覺得上次點贊烏龍事件之後，陸宣對他的态度變冷淡了。

如果說，過去只是一視同仁的淡漠，那這一回，更像是刻意為之的疏遠。

沒辦法，他只好自己點進主辦方的微博，待看到置頂微博裏正中那張陸宣的照片，才确定今晚他也會出席。

不過，依陸宣的咖位和身份，即便身在同一個場合，他也未必有機會同他說上一個字。

阿May上午就帶着造型師和衣服過來，為了防止看起來浮腫，讓他灌了一大杯咖啡，午飯也沒吃幾口，做好造型後，就坐車直奔會場。

晚宴之前的标配，自然是紅毯和合影。

許奕星是N線小明星，沒什麽人搭理，在入口處披着羽絨服等了好久，終于聽到調度喊自己準備，就迅速脫掉羽絨服，露出底下規規矩矩的西裝。

又迎着封口站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輪到他。

大概因為最近負面新聞多，導致認識他的人也多了，竟然也有不少記者舉着相機喊他拍照。

他努力在寒風中保持風度，拗幾個練習過無數次的姿勢，等鏡頭一陣亂七八糟的咔嚓後，才算進了主會場。

所謂的晚宴，和吃飯基本沒什麽關系。

大大小小的藝人坐在臺下，聽着臺上主辦方總結一年的成績，又重點感謝幾大品牌和幾位在時尚圈咖位最高或最活躍的藝人。

許奕星坐在後面，遠遠的就看到陸宣赫然站在最中間，接受主辦方的感謝和吹捧。

無數燈光朝着舞臺上投射過去，最後聚焦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這一刻，許奕星看着面前黑壓壓的人頭，忽然覺得無比遙遠。

即使身在同一個圈子裏，即使有了交集，他離那個巅峰上的男人還是那麽遙遠。

心裏莫名湧起一種低落的情緒，即使好端端坐着，也有些提不起精神。

“許老師？”旁邊坐着的另一個十八線男星轉過頭來同他搭話，“我聽說你最近和陸宣一起參加綜藝呢。”

大概是想試探他到底和陸宣關系怎樣，以此判斷是否要好好結交一下。

許奕星回神，沖他禮貌地笑一笑：“是啊，和陸老師錄《親愛的舍友》，正好明天開始第三次。”

那男星仔細揣摩他這話，卻怎麽也判斷不出來到底是好是壞，只好暫時轉移開話題，沖前面臺上被感謝的那一列人裏站在靠邊位置的一個人揚揚下巴：“桑堯也來了！聽說這節目也請了他的，對吧？”

桑堯爽約的事是鬧上過微博的，圈裏人大多知道，他當初是嫌棄這個節目太糊才臨時毀約的。可現在，因為陸宣的加入，節目達到空前的熱度，更重要的是，這是個和陸宣攀上關系的大好關系。

桑堯這一出，想必很多人都暗地裏笑話他呢。

許奕星聽出這人話裏似乎也有幾分嘲諷的意思，禮貌地笑笑，客客氣氣說：“我也不太清楚，安排嘉賓都是節目組的事。”

男星撇撇嘴，看出他保留的态度，也不再刻意搭話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這一趴終于結束的時候，坐席上的人已經走了大半。

大多數人都是來走個過場蹭一蹭熱度，除了特別重要的人物，其他沒幾個有耐心等到這麽冗長的過程結束。

許奕星前後左右的位子都空了，只有他還在，因為，最前面的陸宣也沒走。

人少了，他莫名又覺得前面的那個背影變清晰，也變近了。

即使知道明天就能見到，他還是忍不住想在這個能避開節目鏡頭的夜晚同他說說話。

走廊上，媒體們也已經走得寥寥無幾。

許奕星從洗手間出來，靠在柱子上，看着不遠處的會場門口，被幾個大牌設計總監圍着的陸宣。

這人，真是到哪兒都帶着不能忽視的光環。

走廊上來往的人已經少了許多，他放松了警惕，低着頭站在一邊不動，卻不知從那個拐角忽然走出幾個人，腳步匆匆，也沒注意到他的存在，一下撞了過來。

砰地一聲，一袋拎在手裏的咖啡摔到地上，熱騰騰的液體濺出來，打濕了兩人的褲腳，一個是許奕星，另一個——

他擡頭看去，竟然看到了桑堯那張有點熟悉的臉。

桑堯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那兒，一手插進褲袋裏，另一手煩躁地貼貼額頭，帶着怒火的目光直接落在許奕星臉上。

他身邊站着兩個助理、三個保安，地上那袋咖啡就是其中一個助理拎在手裏的，此刻那個助理一臉緊張，見桑堯已經先瞪着許奕星，也忙嚷起來：“你怎麽回事，這麽不小心！桑堯今天的衣服是D家的定制款，就這麽毀了！”

許奕星低頭看看自己褲腿上并不少的污漬，又看看剛才倚着的那根粗粗的柱子，說：“可是，我剛才好像站在這兒沒動啊？”

“沒動怎麽了？撞到人不需要道歉的嗎？還有衣服，不用賠償嗎？”

那個助理模樣的女孩子理直氣壯的樣子，教許奕星差點以為真的是自己的錯。

他算看明白了，這個女孩子大概就是害怕自己要賠償服裝的費用，所以想賴到他頭上來。

他正想說，要不，調監控，桑堯已經先一步等不及了，皺眉道：“我先過去了，這邊事情處理好再告訴我。”

他顯然是急着要去和那邊的設計師等重要人物打招呼。

許奕星有些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對方會是這種态度，正要攔，又見桑堯臉色一變，方才的不耐煩已經消失了，完完全全換成一副溫和有禮的樣子。

“陸老師！剛才就想和您打招呼，一直沒機會，您好，我是桑堯！”

許奕星吓了一跳，也跟着看過去，才發現原本站在不遠處被人圍在中間的陸宣不知什麽時候已走了過來，怔站在他身後不到半米的地方。

聽到桑堯的自我介紹，他面上沒什麽表情，只冷淡地點點頭，就直接把目光轉向許奕星，皺眉道：“怎麽了？在這兒等着也等出了事。”

許奕星不由瞪大眼睛看着他。

這話說得，好像自己等在這兒是他交代的一樣，更重要的是，雖然像責怪的樣子，可那責怪裏，分明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和熟稔。

“哦，沒什麽。”他幹巴巴應一句，看看桑堯和他的助理，道，“桑老師助理的咖啡灑了。”

陸宣低頭看看他髒了的褲腿，淡淡道：“嗯，确實不是大事，直接讓他賠償就行了。就像當初讓我賠你的服裝一樣，走程序就行。”

許奕星想起當時他的處理方式，頓時來了精神，有種狐假虎威的神氣：“哦，那行，桑老師，賠償事宜麻煩聯系我的經紀人，她會全權處理的。”

可惜阿May沒有名片，他只好清清嗓子，翻開通訊錄，準備報電話號碼。

桑堯的臉色有點難看，身邊的小助理更是目瞪口呆，一動不動。

許奕星眨眨眼，充分展現“仗勢欺人”的意思：“怎麽了，號碼不記一下嗎？”

桑堯更氣了，可礙于陸宣在場，不敢反駁，只好狠狠瞪着助理。

助理急忙掏出手機：“您、您請說。”

許奕星報完一串號碼，神清氣爽。

陸宣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啊？哦哦好，桑老師，下次再見啦！”他的笑在看到桑堯臉黑得不像話的時候更加真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