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又是她
又是她
宋暖臨走時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驀得瞪圓了眼睛，做賊似的趕緊扭回來。
她怎麽也在？
這個念頭還沒下去，緊接着第二個念頭就浮了上來：完了完了，把人得罪死了還有活路嗎？
她竟然是新封的錦榮郡主！
不斷冒上來的念頭接連轟炸，宋暖白了青，青了白，恨不得回到白天抽自己兩巴掌，她當時怎麽就那麽剛呢！慫一點不好嗎？慫一點保命啊！
現在她只能對着漫天神佛祈禱對方認不出來自己。
顧泠熙在宴會上喝了些果酒，現下微醺，随行的侍女撩開了車簾，她一想到太後之前對她說的話，眉頭緊蹙，心裏煩躁，顧泠熙往四周随意瞥了瞥，散亂的眼神忽而頓了頓。
她忽然問道：“那輛馬車是哪家的？”
被問到的侍女看了一眼，随即回道：“回郡主，那時安王府的馬車。”
安王府？
顧泠熙了解過上京的勢力，自然知道安王是太後次子，而安王妃正是太後最不喜的人，因為太後的緣故，她即使沒見過安王妃也對她同樣不喜歡。
她眼眸輕轉，緊緊盯着跟在馬車身邊的婢女，顧泠熙總覺得，那個人有些眼熟，有點像之前街上碰見的人，顧泠熙下一刻又忽然咬緊牙關，別讓她找到白日冒犯她的人，否則絕不姑息！
顧泠熙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當安王府的馬車逐漸遠離了錦榮郡主的目光範圍時，宋暖才堪堪松了口氣，她抹抹額頭上的冷汗，熱淚盈眶，她發誓，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會再出府了！
宋暖說到做到，一連幾天她都老老實實地待在王府裏，就連王妃想吃零嘴了，宋暖也是能退多遠退多遠，堅決不接這類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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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禾都感到奇怪，往日她不是最積極嗎，尋了個空問了宋暖，宋暖抱着要拿去曬的被子一臉懵地被攔住，然後痛心疾首反問：“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一個時刻想着出去玩的人嗎？”
秀禾一臉理所當然：“是啊。”
宋暖……宋暖無話可說。
被秀禾噎了一下，嚴肅說：“我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
秀禾搖搖頭，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不知什麽時候起，暖兒就變得奇奇怪怪的，總是說一些別人都聽不懂的話。
不過宋暖心思也逐漸活泛起來，這麽些天都沒有事，說不定錦榮郡主根本就沒認出她來。
她的膽子壯了兩分，仔細想了想，嗯，還是再茍茍吧。
可偏偏天不遂人願，安王妃正在院子裏侍弄花草，宋暖候在一旁，眼神呆滞，神游天外。
秀禾踏進院子，“禀王妃，錦榮郡主來了。”
宋暖一個激靈，要不是有人在這兒，她都要仰天一句“卧槽”。
安王妃的手一頓，“她來做什麽？”不怪她不喜顧泠熙，換作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喜歡和一個未來可能會和自己成為姐妹的人交往。
安王妃自然是信得過蘇和竹的，可她信不過太後。
心中雖然是這麽想，但面子上還是以禮待人，任人挑不出一絲錯來。
“莫要怠慢了，我随後就到。”說罷，就進了屋換了更為正式的衣着。
宋暖磨磨蹭蹭，恨不得時間再慢一點，她好想溜 。
然後和安王妃一起去了前堂。
一入前堂，宋暖默默把頭低下去，惹得秀禾看了她好幾眼，礙于場合，倒是不好說什麽。
“錦榮郡主此番上門，怎也不提前說一聲，倒是叫我沒有準備。’’安王妃臉上帶着笑，口中埋怨的話聽着卻像是親昵。
顧泠熙自然聽出來了，但不願領情，眼一斜，慢悠悠道：“怎麽？你這是怨本郡主沒打招呼？”
安王妃笑意淡了下去，她是王妃，按着地位自然比她大，先前那番話已是給了她面子了，顧泠熙不接，她自然也沒有理由上前去陪着臉的道理。
顧泠熙也不是來找茬的，怼了一句見好就收。
她這幾日尋了空就往街上跑，想着說不定能遇見那個膽大包天的女子，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怎樣，總之連人都沒見着，本就要放棄了，然而昨夜将睡下的時候，忽然想起那日皇宮外看見的人影。
顧泠熙自然不想主動去安王府，可一想到在大街上丢的臉，她搖擺的心頓時堅定了，才有了今日這出。
“本郡主是來尋人的。”嬌縱又清脆的嗓音如是道。
宋暖的頭壓得更低了。
“郡主若要尋人，怕是找錯了地方吧。”安王妃輕撫了一下衣袖，淡聲回複。
顧泠眉頭一皺，有些後悔，她不該直接表明來意的，看安王妃這樣子，估計是不會讓她進去了。
正煩惱着，目光忽然滞在安王妃身後的一名婢女身上，那婢女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身體僵了僵，往安王妃身後挪了幾步，企圖擋住自己。
“你！”顧泠熙眼睛一亮，用手指着那名婢女，“就是你，給本郡主出來！”
安王妃心下不悅，顧泠熙指的人離她太近，看起來就像是用手指她一樣，安王妃深感冒犯。
正想說什麽，顧泠熙卻等不及了，跨了幾步就要轉到安王妃身後，伸手就要抓人，宋暖心中驚呼“卧槽”，身體卻誠實地往旁邊一扭，恰恰避過她的魔掌。
安王妃一時愣住，這兩人就繞着她轉起了圈圈，一個追，一個抓。
等她回過神，都已經不知道她們轉了幾圈了，一旁的婢女也目瞪口呆，不知道作何反應。
安王妃深吸一口氣，一腳踏上前，把兩人隔開，眉眼間含着淡淡的不悅道：“錦榮郡主這是做什麽？”
宋暖在她身後叉着腰，氣喘籲籲地看着顧泠熙。
顧泠熙面上怒氣沖沖，也懶得解釋，對着宋暖擡起下巴，盛氣淩人：“本郡主要這個婢女！”語氣欠揍得令人發指。
安王妃眉目越發淡了，“我府上的人又豈是說給就給的？”
“那本郡主就住下來！”顧泠熙飛快地接上一句話，宋暖忍不住側目，她不會就等着安王妃這一句話吧？
安王妃有些後悔，要婢女是假，留下才是真吧？她深深看了一眼顧泠熙，剛要說話回絕，就聽見她又接了一句話：“王妃不必憂心，本郡主去請旨陛下！”
說完就風風火火離開了，臨走時還不忘給宋暖一記眼神，大意是你給我等着！
宋暖：……安靜如雞。
安王妃接觸的向來是你來我往的暗潮翻湧，何曾見過這樣的，一時間有些愣住了，等她回過神想要阻止的時候，顧泠熙人早就不見了。
她皺了眉，不一會兒卻松開，若是她當真去請旨陛下，那倒是不必擔憂了，陛下和和竹向來兄恭弟謙，她與和竹兩人能走到今日，也有陛下在其中助力。
她把目光轉向宋暖。
*
顧泠熙一路快馬加鞭，提起裙擺就沖向皇宮，沒走多遠，遠遠就看到太後身邊的人，引了她往慈寧宮走。
見到太後她才收斂了這幅毛毛躁躁的樣子，隐去和宋暖的争執，只說了自己想去安王府上借住。
“我和安王妃一見如故，再者泠熙也甚是想念二表哥，這才想去小住兩日。”顧泠熙睜着眼說瞎話，她連蘇和竹長什麽樣都不知道，遑論思念，至于一見如故……都是借口。
太後不動如山，她心裏頭想什麽原原本本都寫在臉上了，心中好笑，卻也疼着寵着，算是應下了。
“那……大表哥那邊……”顧泠熙心中一喜，又想到景和帝，一時猶豫不已。
“母後都同意了，朕又怎麽不敢呢？”話音剛落，慈寧宮就走進來一人，顧泠熙一驚，連忙在旁邊站好，乖得和鹌鹑一樣。
景和帝唏噓，方才瞧着活潑，如今倒是這般恭敬了，他幼時還曾抱過這位表妹呢，如此想着，面上的神色不由得放柔了。
“你不是一向護着他們嗎？”太後睨了他一眼。
景和帝呵呵笑着，也不說話，這位表妹如此受寵，母後又怎會讓她做二弟的妾？
顧泠熙拿到陛下口谕，火速趕到安王府門前，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太監對安王妃說着口谕，一時間好不得意。
安王妃面上看不出來什麽，顧泠熙不管她，自顧自走了進去，安王妃吩咐秀禾安排顧泠熙，等秀禾走了之後，臉色才逐漸難看，心中不由得對宋暖惹了這個麻煩感到不滿。
可事已至此，她再不願也得忍了。
顧泠熙打量着即将入住的院子，撇撇嘴，眼中劃過一絲嫌棄，卻也沒多說什麽，反正她在這裏也不會住多久，等什麽時候玩夠了，就什麽時候回去。
至于那個沖撞了自己的婢女，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眉心舒展開，自顧自笑得開心，眼中挂着一抹期待。
*
顧泠熙離開安王府之後，宋暖在安王妃的眼神下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那天的經歷，等她吐完最後一個字時，甚至都能感受到秀禾焦急責備的目光，宋暖在那種情況下甚至還分神想了一下她究竟是擔心自己還是擔心主子。
不過沒等她想明白，就迎來了安王妃含蓄的不滿，大概是念着這些年原主的功勞。
總而言之，安王妃現在不想看見她，宋暖非常具有自知之明地蹲守在屋外。
還好不是冬天。她苦哈哈地想，無力地擡頭用目光游離了一下四周，忽然愣住了，宋暖眯起眼仔細看去，下一刻忽然瞪大眼睛，她又來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