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為了避免許玖玖繼續把他們的“眉眼官司”當成“眉目傳情”，陳琳和路德默契地移開視線，恨不得把關系撇得幹幹淨淨。
他們知道彼此的身份，作為成年人，自然也已經做好假扮夫妻的準備了。
但被許玖玖這麽一說，搞得好像他們真的有什麽一樣，感覺怪尴尬的。
其實許玖玖的直覺沒問題。
小朋友之間，要靠共享秘密、一起幹壞事來升華感情。路德和陳琳兩個知道彼此秘密的人，自然就有了他們自己都沒感覺到的關系變化。
陳琳轉移了話題，“等我的實驗做完了，就順便給你報仇。”
如果她能成功，颠覆的何止是機甲的體系？更可能是現在這個固化的政治體系。順便收拾一個小星球的港口，不會有任何問題。
許玖玖嘆了一口氣：開始了開始了，琳琳阿姨果然又開始吹牛了。
陳琳瞪了她一眼，“你這是啥表情？”
許玖玖馬上轉移話題，“我還沒說完。”
她把遇到那個帥氣小哥哥的經歷都說了一遍。
小孩子說話肯定是挑自己印象最深的說：她描述了一遍小哥哥的漂亮長相，然後着重強調了一下“長得好看的也不可信”的結論。
兩位家長：……
小小年紀，就已經看出了顏控屬性。
在這一點上，得感謝一下那個小孩，至少讓她知道了“長得好看不等于好人”，免得長大之後被其他好看的人欺騙。
“你确定他盜竊了貨運、客運系統的路線？”路德追問道。
許玖玖點點頭，小助手是這麽說的。
在跟那個人分開後，它就告訴她這個人的“豐功偉績”了：他不僅盜走了星球公用賬戶上的錢，還黑進了星艦運行系統。而且不只是B111星的。
“我好像聽到他們這麽說了。”許玖玖是不會供出自己的小助手的。
許玖玖不明白其中的含義，她最多就是鹦鹉學舌。
但路德是知道星艦運行系統的意義的。
聯邦的很多普通人，生活不說安居樂業，至少是沒啥波瀾的。
但在戰略前線，仍然算不上安穩：有星盜、叛軍的騷擾，有星獸潮的威脅，開發荒星攫取資源，同樣會有大量的犧牲。
如果真的特別安穩和平，路德一個平民也根本沒有機會走到元帥這個位置，他完全就是靠自己的戰功爬上來的。
正因為有這些不穩定因素在，所以星艦運行系統非常重要：
星艦在星球間航行時本來就更容易遭遇意外，一旦被敵方知道航行系統，可以輕易地找到巡防的薄弱點，然後對星艦進行洗劫。
更糟糕的是，這套系統裏面包含對星球的口號指令。一般情況下被洗劫，相應星球可以在第一時間反應并采取措施。
但對方都知道指令了，就可能按照正常流程停泊進港口。說不定等星球被占領了，大家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這不只是星艦的漏洞，更可能成為星球防禦漏洞。
所以，路德的語氣非常複雜，“玖玖，你能活着真的太不容易了。”
許玖玖：怎麽感覺這話有點不太吉利呢？
但這是路德的真心話，這樣的重大機密被盜，許玖玖還能全須全尾地回來，确實得感謝奇跡。
更要感謝這糜爛的聯邦：這是非常嚴重的事情，但港口那邊不想上報，只想悄悄解決這件事，所以才給了兩個人逃跑的時機。
那個小孩盜了不止一個星球的機密，想必對這個體系也深有了解了，所以才這麽肆無忌憚。
直到現在，外面仍然沒有任何一點風聲，看來是準備隐瞞到底了。
他也大概明白為什麽以前老是遇到一些被背刺的事情，多次陷入險境。現在成為了局外人，倒是都理解了。
陳琳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面，“你是說，三天之後，他還會回來是吧？”
“他是這麽說的，但我不确定。”
陳琳露出了一絲微笑，“如果他敢出現的話，那就送他一份大禮好了。”
搶走她送給小孩的東西？她的東西不是這麽好搶的。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記得……”
陳琳話說到一半，卻住了嘴。
“記得什麽？”
“沒什麽。去洗個澡吧，你看你，都變成花貓了。”
許玖玖愛幹淨，剛才哭得忘記形象問題，現在理智回籠，嗷的一聲沖向了洗手間：她臉上不只有自己的鼻涕眼淚，還有陳琳糊在她臉上的手指印！
琳琳阿姨又把髒兮兮的手抹在小朋友臉上啦！
但這回許玖玖理不直氣也不壯，因為是她先糊了琳琳阿姨的衣服的。
許玖玖趕緊打開淋浴沖洗，洗着洗着，她就開始打瞌睡了。
本來她一天的運動量就很大，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運動量仍然超标。在外面的時候沒表現出來，回來她就感覺到累了，小孩子一累，可不就犯困麽。
許玖玖腦袋一歪，滋溜一下滑倒在地板上。但她沒有摔倒，因為一條機械臂伸出來，将她抱了起來。
陳琳不是人工智能方向的專家，她的機器人只有固定的程式與反應。許玖玖要磕到地上了，自然觸發了它們的相應反應。
家裏一個小孩，一個殘疾人，總得在安全方面稍微注重一點，它們就承擔起了保镖的重任。它們的智能度不高，也不用擔心隐私被侵犯。
當然，被冰冷的機械臂抱起來的感覺不太舒服。許玖玖皺了皺小眉毛。
好在很快她就被交給了陳琳，陳琳把她身上的泡沫沖幹淨，再擦了擦，就把她塞進了被子裏。
小孩竟然一點醒過來的趨勢都沒有。
“一點警惕心都沒有，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陳琳咕哝着說。
路德就說：“你之前想說的是，遇到危險記得找我們的，對吧？”
許玖玖的光腦裏有陳琳和路德的聯系方式。但最危險的時候，她也沒找他們。
陳琳沒辦法跟整個港口為敵，但把一個小朋友帶回來是沒問題的。
為啥這種話說了一半，卻沒有往下說？
“你不想讓養成依賴我們的習慣。”
陳琳聳聳肩，“我們不是她真正的親人，這個家本來就是暫時的。讓她産生我們可依賴的錯覺，等她需要的時候，又無法成為她的後盾，這也太殘忍了。”
許玖玖雖然年紀小，但她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外面的事情，她都會盡量想辦法自己解決。
就是今天陳琳看她那麽委屈，差點沒忍住就開口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雖然現在我們是假的家人，但也是家人了，肯定會對她産生影響，就像你想送她去上學一樣。以後怎麽樣不好說，我只知道，要是她現在受什麽傷害，你肯定是最後悔的那個。”
“是嗎？我很忙的，誰有時間陪她玩啊。”陳琳試圖表現出“無論許玖玖怎樣我都不在乎”的氣勢，若無其事地回到實驗桌前，叮叮哐哐地鼓搗着金屬，思考切割角度與方式。
路德：“這塊金屬的硬度挺高的吧？但沒有你的嘴硬。”
陳琳：……
她扭過頭，默不吭聲地去開機器人的戰鬥模式了。
路德馬上舉手投降，“我就是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陳琳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通，“之前我不太明白你怎麽就混到了這個份上，現在我完全懂了，原來你長了張嘴啊。”
來啊，互相傷害啊。
路德：……
路德的脾氣還是比較好的（也有可能是因為打不過），被紮了心也沒生氣，拿了酒過來，“一起喝一杯？”
陳琳皺了皺眉，“你哪兒來的？”
“玖玖撿回來的那堆東西裏翻出來的。”
現在許玖玖算是有了家，大有什麽都撿回來的趨勢。可惜公寓太小了，不能讓她把所有水平都發揮出來。
“我不喝。”她無情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陳琳從不喝酒，因為酒精會影響大腦的專注度。
“別嘛，來聊聊天啊。”
陳琳面無表情地看他，“我不帶小孩，更不帶你這種大齡兒童。請不要把我當成育兒保姆。”
大齡兒童路德：……
跟陳琳打交道真的需要勇氣。
路德還是堅持把酒遞了過去，“你別把自己逼太緊了，欲速則不達。之前我跟你一樣，滴酒不沾，想要保持自己最好的狀态。我成功了，但我現在的樣子你也看到了。”
陳琳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那罐酒，嘴上仍然不客氣，“你是請我喝酒，還是請我喝雞湯啊？”
“買一贈一，劃算。”
陳琳抿了一口，酸味讓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她不太明白，怎麽有人會喜歡喝酒這種東西？
路德想笑，但陳琳不善的目光掃過來，讓他頓時收住了笑意，做出老練喝酒的姿态。
但兩人半斤八兩，都是新手司機，誰笑話誰啊？
雖然他努力讓自己表現得熟練，但因為喝得太猛，一股氣總想冒上來。
這回笑的就是陳琳了，“你想打嗝就打吧。”
路德想了想，覺得他在陳琳和許玖玖面前是沒有形象可言的，他幹脆丢掉了元帥包袱，放飛自我了。
他噸噸噸地将整罐酒喝完，打了一個長長的嗝，然後突然握住了陳琳的手，說：“有時候我覺得命運很奇妙，我放棄了其他所有東西，專注于那個目标，以為成功了，卻頃刻化為烏有。”
“我太早透支了天賦，所以現在老天讓我放棄了機甲，嘗試別的東西，就比如這個酒，真的好喝，或許我應該早點嘗嘗的。我希望你不要跟我一樣，因為目标，錯過了其他重要的東西。”
路德朝陳琳笑了起來，那雙湖藍色的眼睛，溫柔而多情。
“我……”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陳琳的臉有點紅，都忘了要甩開路德的手。
少女夢頹廢了，顏值仍在。
陳琳是對男人不感興趣，但路德先犯了規。
她聽到路德繼續用溫柔的聲音說，“我怕你這樣下去，遲早會禿。頭發，就是很重要的東西。”
粉紅色泡泡都被戳破了。
陳琳甩開路德，很想一拳砸過去。
但他自己先重心不穩，咚的一聲從輪椅上摔了下來，臉朝着地面。
陳琳有機會扶住他的，但她沒動。
這家夥摔了一下，臉上竟然還挂着笑容。很顯然，就這麽一罐酒，已經把他給灌醉了，剛才跟她說的也是一些醉話。
陳琳：更氣了是怎麽回事？她竟然對着一個醉鬼浪費感情？
陳琳任由機器人移動過來将路德丢進他的床鋪，她自己則是回了工作臺邊上。
但她想了想，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發際線，今天破天荒地早早睡了，沒有繼續熬夜。
第二天，許玖玖起來時，發現自己的臉有點腫。這明顯是昨晚哭多了。
然後她驚奇地發現，蟑螂獸叔叔的臉也是腫的。
她跑過去找陳琳，神秘兮兮地說：“琳琳阿姨，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蟑螂獸叔叔可能真的是我爸爸！”
陳琳：？
“他的長相随我！我的臉腫了，他的臉也腫了。”
她那包子臉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像是在說：沒辦法，搞出了一個爸爸，只能負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