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到了跟帥氣小哥哥約好的這一天，許玖玖就想去看看，他到底會不會出現。

陳琳把她叫過去，将一個集偵查與戰鬥為一體的看起來花裏胡哨的小偵察機遞給她，“如果遇到那個人，就把它拿出來用。”

許玖玖不太懂行，但看它的外殼就有一種很貴的感覺。

這麽好的東西，許玖玖是不舍得拿去用的。

許玖玖看了看這個明顯不是陳琳風格的偵察機，沒忍住說：“琳琳阿姨，這個太明顯了，會被他搶走的。他要是敢動手，嘿嘿嘿……”

許玖玖捏了捏兜裏揣着的能量球，可愛的臉上露出反派的笑容，看起來不夠兇惡，反而有點喜感。

那個人在玖玖心中的形象稍有改觀，但只是“稍有”，一些固有印象是磨滅不了的：比如他很擅長搶東西。她都嚴防死守了，那家夥還是搶走了她的高能電槍。

現在帶上這麽好的東西，又被搶了咋辦？低調又好用的能量球就夠用了！

勤儉持家的玖玖又上線了。

但陳琳臉上挂着核善的微笑，說：“這個就是讓他搶的，我專門做得這麽好看，就怕他發現不了。”

“诶？”

“玖玖，都說了，上次他那麽照顧你，肯定要‘回禮’。咱們又不是不懂禮儀的家庭。”

老實孩子玖玖聽不出陳琳的諷刺，認真地糾正，“琳琳阿姨，你記錯了，他沒有照顧我，光欺負我了。”

“……我知道。但玖玖，你知道要怎麽對付他嗎？”

許玖玖默默拿出能量球。

嗯，在兇殘這方面，小朋友也是挺有天賦的。

“有時候我們也不能老是喊打喊殺的，這解決不了所有問題。”

許玖玖就說：“可是琳琳阿姨，你之前說，有人上門挑釁，打出去就行，打到他們怕了，就沒人敢來了。”

一直以來陳琳也都是這樣做的。

她的武力值不強，可是輔助武力值夠強就行。

她又不是忍氣吞聲的好脾氣的人。

有時候小朋友沒吭聲，其實一直都有在默默學習，不然怎麽說言傳身教呢？

被小孩揭穿了真相，示範失敗的陳琳有點臉紅。她掩飾自己的尴尬，搓了搓小朋友的圓臉，“不要學你爸，成為氣氛破壞者。在大人說一些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時，不要反駁，認真地給他喝彩就好了。”

躺着也中槍的路德：這回我可什麽都沒說啊！別甩鍋給我！

許玖玖虛假配合，“琳琳阿姨好棒！”

氣氛更加古怪。

“……算了，當我沒說，請不要再用毫無感情的語氣吹捧我了。”陳琳扶額，“之前使用暴力解決問題，那是因為暴力有最好的威懾力。但對付那種人不是。他也不怕你去檢舉他，因為你都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地在哪裏，舉報了會把自己搭進去。”

陳琳知道聯邦的行事風格，找不到那個人，當然就把最可疑、還“幫助”他逃跑的玖玖定個罪，算是對這件事有了交代。

就跟她敢舉報路德，下場同樣會很慘，是一個道理的。

“要讓他害怕，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發現，他的處境已經不再安全。這個偵察機應該是他需要的東西，他看到了應該會拿走。裏面載入了定位發送系統，就算他自己沒發現，過一段時間裏面的元件也會自動暴露。”

他有确信別人發現不了的安全區，自信別人找不到他。這不一定是一個确定的地址，可能有很多個地方，更像是一種心理防區。

可當他發現，安全區不再“安全”，他已經暴露了。下次不管在什麽地方，他還是會提心吊膽，唯恐自己被人發現。

“萬一他從一開始就發現這個，不把偵察機帶走怎麽辦？”

陳琳聳聳肩，“他發現不了的。因為實際上沒有這種東西，他用常規檢測發現不了。我又不想知道他的位置在哪裏。知道了難道還去舉報他嗎？”

他不會發現信號的發送，除非他直接拆開機器查看裏面的元件，但這也會直接導致偵察機失效。

總之，這就是個大坑。

許玖玖看着陳琳臉上的笑容，再次确認一點：這個家裏最不能得罪的，果然還是琳琳阿姨！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幾個小時，不過許玖玖已經提前埋伏在附近了，以免那個人提前留下錢就走。

說是埋伏，其實是試用偵察機，她對這種新奇的東西好奇心向來是很重的。

越用，許玖玖就越覺得吃虧：雖然是為了給他一點教訓，但這成本真的太高了！還不如打他一頓！

她都還沒有這個呢。

許玖玖試圖跟陳琳撒嬌了，但跟機械臂的時候一樣，陳琳不客氣地表示，“小朋友不需要這個。什麽？你覺得你需要？那就自己學。”

委屈巴巴的許玖玖一邊測試偵察機，一邊回顧小夥伴們傳授的“撒嬌打滾達成目的法”。畢竟她的手法太單一了，還是得跟經驗豐富的小夥伴們多取取經。

就在這時，許玖玖從偵察機反饋回來的畫面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真的出現了！

“黑桃A”，也就是許玖玖嘴裏的帥氣小哥确實赴約了。

在不涉及自己的任務與目标時，他也不是一個會坑害小孩的人。既然答應了，那就盡量做到吧。

他會來的另一大原因，就是他好像明白許玖玖的光腦有哪裏不對了。

就算許玖玖的光腦沒有開啓未成年模式（很多貧民窟生活的人都不會開），但光腦需要綁定使用者的身份信息，大家使用光腦時因為身份不同權限也不同，信息壟斷在聯邦是很常見的事情。

星網當年的口號就是“無所不包”，你想找到的所有東西都有，你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這是真的，但它沒說的是，好多東西不是收費就是卡權限。

也就是說，以許玖玖的身份權限，使用她的光腦會遇到各種“阻礙”。

本來他也不擔心，因為他知道要怎樣入侵。攔不住他的門約等于沒門。

可問題是，他使用得非常流暢，好像根本不存在那些障礙。

一個小朋友的光腦，他用得比自己的光腦還流暢，就很離譜。

但當時情況緊急，身體受傷和精神高度緊繃的情況下，他竟然燈下黑了。

這個小孩的光腦有問題！

黑桃A的假身份很多，名字也多得很，但他對自己唯一認同的身份，就是善會中的代號：黑桃A。

善會中的所有人，都是以撲克排序。創始人是一個人工智能方面的專家，但他搞出的一套系統直接就跟聯邦的統治相悖，可能動搖他們的政治體系，最終被聯邦找了個名目驅逐。

被驅逐後他就創立了善會，尋找并收養有天賦的孩子，尤其是那種生活在苦難中的孩子，教導他們，然後一起為理想奮鬥。

黑桃A就是其中一個。

他從記事起就生活在福利院中，那個地方對他來說就是陰暗、可怕的囚籠。在那裏，一言一行都要受到管制，時不時就會有人來抽一管血，他的性格又孤僻，連其他小孩也排擠他，這讓他的生存環境變得更加惡劣。

只有在特定的時間，才能使用不聯網的光腦，接受基礎教育。他很努力地學習着有限的知識，卻也不知道這些知識有什麽用。

唯有捐贈人或是媒體過來時，這個囚籠才給了他一點喘息的空間。

雖然他需要擠出笑臉，配合這其樂融融的氣氛。但這段時間他可以較為自由地使用星網，了解外面的世界。

他在程序網絡方面表現出來的天賦讓他成為了被選中的人，他被善會的其他成員收養，讓他接受教育并接受善會的理念：終結惡，弘揚善，給更多的人帶去幸福。

真正能成為善會成員的人是有限的，但善會可以幫助的人是無限的。吸納有天賦的人，就是為了更好地幫助其他人。

黑桃A沒有真正見過創始人，因為他加入時，風聲就很緊了，他們就通過網絡聯系。

“為了你的安全，在明面上，你最好不要跟我有任何聯系。”

後來善會被剿滅，他僥幸成為了唯一幸存者，他其實已經有能力忘記前塵往事，開始新生活。

這或許才是善會創始人的期望，他說：“如果，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如果事不可為，你們沒被查到，那你們就好好生活吧。我救不了別人了，至少還救了你們，已經值得慶幸。”

但黑桃A始終沒忘記自己的使命。

對他來說，善會不僅将他從囚籠中解救了出來，更重要的是，它賦予了他活着的價值與意義。

他沒辦法清除所有記憶，沒辦法重啓自己的人生。他也想找找看，也許可以找到其他幸存成員呢？

善會中的人都是網絡與人工智能方面的天才，這個光腦或許是一條線索。

當然，首先排除那個小屁孩。那小孩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樣子，必須不是他們善會的人。

黑桃A在約定地點埋下了一沓鈔票，就準備在附近等許玖玖來取錢。

許玖玖不确定他會不會來，但他倒是能确定她會來的：那小孩提到錢眼睛會發光。

就在這時，有一只冰冷的“手”按在他的屁股上，直接把他掀倒。

黑桃A毫無形象地撲街在地，那一沓錢也被那只機械爪抓走了。

沒錯，這都是玖玖操控偵察機幹的。畢竟經過陳琳的改裝，它具有一定戰鬥力，搶一個沒有防備的人的東西還是比較容易的。

黑桃A也不是真的毫無防備，他的穿着打扮都跟這裏的人差不多，低調點很容易融入這裏的，不過老是左顧右盼反而會引起過多關注。

如果有人靠近了他，他還是會警覺的，可惜靠近他的是機械體，他甚至聽不到機械噪音。

他一扭頭，就看到了許玖玖在不遠處嘚瑟地笑。

許玖玖才不會對他客氣，她已經通過畫面确定了，他應該已經接受過治療，身上的傷都恢複了，這意味着多摔幾次也沒啥影響。

沒辦法，黑桃A身上最多的就是淩虐傷，這種承受起來最痛苦，但以聯邦目前的醫療科技，只要肯花錢，治療起來是最方便的。

她已經偷偷瞄過了一眼，裏面裝的是錢沒錯。

“算你講信用，那我們就兩清啦。”許玖玖大方地擺擺手。

但黑桃A不準備跟她兩清，他的眼睛眯了眯，腳下的鞋子開始變形，成了長了輪子的速動鞋！這是現在星際最流行的款式！

然後，他一個滑鏟，就到了許玖玖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小孩，我有問題要問你。”

許玖玖大驚失色，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作弊鞋子，她連忙操控偵察機來打他。但他的速度更快，搶走了許玖玖手中的遙控器，讓偵察機不動了。

黑桃A研究了一下遙控器，眼裏閃過一抹深思：這玩意兒非常方便使用，還便于攜帶。

就像陳琳想的那樣，他需要這樣一個工具。

因為他這次的事情做得聲勢浩大，聯邦為了面子，也是下了死命令對他進行追查。

他的那些假身份和賬戶都還可以使用，但實際上，稍有一點動靜，就會被聯邦定位與抓捕，他們就是在釣他。

黑桃A沒有上鈎，他已經放棄了那些身份的使用，反正錢都被他霍霍出去了，剩下的最後一點，他就給了許玖玖。

這段時間他必須低調行事，過過簡樸的生活，好在他本人對物質也沒有什麽追求，只要環境安全就行。

想想他給許玖玖的錢，黑桃A不假思索地進行強買強賣：“錢給你了，這個算我跟你買的。”

許玖玖雖然算術不太好，但她的邏輯能力沒問題，“錢是救了你的回報！一份錢怎麽能用兩次！不要以為我年紀小就好欺負！”

少年微微一笑，“就欺負你怎麽了？再說我把錢也搶回來。”

玖玖瞪大了眼睛，沒有見過這種厚顏無恥之徒。

她把藏錢的袋子別到身後，遠離這個危險人物，然後眼淚汪汪地恐吓，“我是好心才放過你，不然我大喊一聲，這裏都是我的人。”

還沒玩熱乎的偵察機就要拱手讓人了，許玖玖當然有點傷心。但在這裏，她不怕他也是真的。

黑桃A沒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算了，不逗你了。你可以把光腦給我嗎？你可以拿那部分錢買更好的款式。”

這回許玖玖的臉都被吓白了，她扭頭就跑，“救命！”

寸頭等人從各個山頭冒出來，手裏抓着板材器械，虎視眈眈地盯着黑桃A。

黑桃A：……

雖然他不怕幾個小孩，但這跟他想要的低調背道而馳了。

他馬上舉手投降，說：“你別喊了。我不要你的光腦，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從哪裏來的？”

“垃圾山上撿的。哥哥你要是需要的話，就自己去撿吧。”許玖玖警惕地看着他。

這個人真的太壞了，他什麽都要搶！連光腦都不放過！

許玖玖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她已經對他有點改觀了。

這個答案符合許玖玖的身份，但他不太相信，如果光腦是個巧合，那高能電槍還有這個偵察機呢？

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貧民窟小朋友能拿出來的東西，就連大人都不一定有。

黑桃A指了指偵察機，“那這個是從哪兒來的？難道也是撿的？”

“這是琳……”許玖玖一頓，突然想到，萬一他連琳琳阿姨都要搶走，咋辦？

“這是我媽媽做的！略略略，你搶不走我媽媽！”她叉着腰說，“她是站在我這邊的，她不喜歡你。”

“行吧。”黑桃A這回特別好說話，穿着速動鞋飛快地消失在了垃圾山深處。

許玖玖撓撓頭，就這樣？

小夥伴們圍上來，“玖玖，剛才那個人是誰啊？他找你幹啥？”

“一個壞人。不過我已經解決掉這個麻煩了！”玖玖小朋友的尾巴又翹起來了，這一波優勢在我。

“玖玖好厲害！”他們是真的會配合許玖玖吹牛的人。

黑桃A就這樣善罷甘休了嗎？當然不是。

他只是覺得，應該對許玖玖的身份進行詳盡的調查，不好輕舉妄動。

上次見面他沒有光腦，但這回是有的，他已經拍下了她的照片。經過幾番确認，他沒有被跟蹤後，他回到了安全屋，就對許玖玖的身份進行了檢索。

她的父親叫許山山，長相尚可，但履歷很普通：本來就是個普通人，事故中失去一條胳膊一條腿後搬到了貧民窟。

細查檔案也沒問題。

但許玖玖的母親就比較有意思了，檔案非常簡略，好像也只是一個貧民窟的普通人。

但細查就能匹配到她以前的一些資訊：一些她的專利發表、媒體采訪等信息，很顯然，她是個機械、機甲方面的天才。

他還看到了聯邦對她的限制條件：終身不得離開B111星。

說起來，那小孩的動手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強。

她真的沒有騙他。

他不太确定許玖玖的光腦是撿來就是如此，還是經過了陳琳的改裝，也不确定她是否有善會中的隐藏身份。

雖然陳琳的專攻方向跟善會成員不太一樣，但萬一她就是那種多領域天才呢？

他仔細地思考與許玖玖打交道的過程，回想起她的話：“她是站在我這邊的，她不喜歡你。”

乍一聽，這話好像只是一個小朋友的嘚瑟之語。

但如果，這就是一個陳述句呢？

陳琳知道了他的存在，不喜歡他，然後還讓許玖玖跟他見面了，還讓許玖玖帶上這麽顯眼的偵察機……

黑桃A突然感覺身上有點涼。

回過神來的黑桃A沖過去卸開了偵察機，果然看到了裏面隐蔽的追蹤定位元件。

他立刻馬上換了住處。

得罪一個機械大師顯然不是什麽好事，他現在被不安感包圍。這也是他的安全屋，但他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

他知道這很可能是他神經過敏，但這是控制不住的。

黑桃A睡不着了，他翻身起來，在黑夜中出神了半晌之後，突然想到了一個“最佳安全屋”。

那裏不僅可以給他帶來安全感，還可以順便讓他确認陳琳的身份。

這一天晚上，許玖玖跟小夥伴們浪得比較晚。

因為不是去撿垃圾，玖玖沒有帶上老爸。

她哼着輕快的跑調的歌，兜着貧民窟的晚風回家，突然，小推車卡了一下，一個黑影蹿了出來，與小推車撞在一起。

“哎喲，撞人啦，我被撞傷了！你得賠！”

許玖玖的衣角被扯住了，防止她“肇事逃逸”。

玖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被她拉着、以龜速前進的推車（因為不着急回家，她都沒開啓推車的自動動力系統），再看看“受害者”：這怎麽看，也不可能被撞傷吧！

小小年紀的玖玖，還不知道險惡的江湖中，有個套路叫碰瓷。

沒錯，碰瓷的不是別人，正是黑桃A。

“我下半輩子可能都不行啦，得有個人照顧我。”他“氣若游絲”地說，但抓許玖玖的手勁倒是挺大。

這就是他想到的辦法：我的老巢已經不再安全了，那就讓你家變成我的老巢吧。這麽一來，陳琳的“威脅”就不再是威脅了，他們是命運共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