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會初見(1)

宴會初見(1)

夏中八月,日落西山,夜幕即将降臨。

一區最受人矚目的晚宴也将如期舉行。

音家別墅二樓。

音樹收拾妥當,坐在米白色的書桌前,面對着難以入目的自己。

鏡子裏,她平而粗黑的眉毛、飛到太陽穴的眼線、漆黑與深紫的眼影,朋克到詭異的程度,小巧的嘴唇被塗成紫紅色,像吃過好幾百個小孩,整張臉的妝容成熟又豔麗。

實在是特別不倫不類。

可她現在的媽,齊雅說這是大人物特別喜歡的風格。

音樹真覺得不是她瞎就是大人物和齊雅瞎。

弄成這副鬼樣子,有人能看上簡直就是出鬼了。

她真覺得這本書裏沒有正常人,包括沒露面的大佬。

音樹是個穿書人士,前幾天在醫院裏醒來,知道自己穿進了才看完的小說《前妻的歸來》。

這是一本未來系女主逆襲複仇爽文,裏面的女主角開始是個可憐的豪門媳婦,嫁給貴公子音易,在豪門受盡欺辱,後來音易出軌,被迫離婚後大殺四方。

而她穿的,不是女主也不是女配,是女主前夫音易的妹妹。

——一個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一直被各種人當做籌碼和貨物的炮灰。

今天這場晚宴,就是她被當成貨物的第一場宴會。

Advertisement

音樹記得這次送貨是失敗了。

不過到底是怎麽失敗的,音樹沒想起來,她覺得或許作者壓根就沒寫。

而且當她成為音樹,被迫穿上這一身裝備的時候。

她覺得會失敗真的是因為臉。

音樹還沒自我嫌棄完,卧室的門被敲響,傳來原着女主角、音樹現在的嫂嫂——溫沁的聲音:“音樹準備好了嗎?”

反正會失敗,她暫時還是安全的就成了。

音樹不再想那些,站起身去開門。

門口站着的溫沁長相清秀,看見音樹不合适的妝愣了一下。

音樹不醜,而且可以說漂亮到驚心動魄的地步,但因為年紀小,有些幼齒奶氣。

不過今天的裝扮……

溫沁緩了緩,看見她腳上的高跟鞋時伸手扶住她,笑容勉強溫和:“我們要出發了。”

之前在醫院的幾天,音樹和溫沁情誼逐漸變深,她喜歡溫柔的爽文女主嫂子,而溫沁也喜歡這個甜甜軟軟的小姑子。現在兩個人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嫂關系。

音樹點點頭,跟着她一塊兒離開別墅。

雖然書中說這是星際時代,但生活習慣和現代人差不多。至少短途出行,大家還是乘車。汽車飛快行駛在馬路上,半個小時後抵達宴會場地。

晚宴在一棟別墅裏舉行。

三層高的深黑色別墅,在一衆白色裏十分顯眼,金與黑照應,奢華确實是奢華。

可黑色的表面,金制的裝飾,被砍去半截的珍珠翅膀,枯萎在半路的銀花。就算音樹之前只是個平常的小姑娘,沒見過別墅,但也覺得這不像別墅,更像是囚籠,是撒/旦定居的宮殿。

音樹覺得這個世界的大人物,賞美真的一言難盡。

一股濃郁的詭異感襲來,音樹不由得想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做的噩夢。

她皺緊眉頭,抿了抿唇,感覺有些不安。

音樹的父親與兄長都已經在門口等候,見到她們過來,神情都有些不耐。齊雅挽住音父的手,抱怨幾句後一家人一塊兒走進去,兩夫妻各自挽着手,剩下音樹一個人的孤零零地落在後面。

她如同上刑,動作很緩慢,好在進口處檢驗邀請函,隊伍移動得也不快,磨蹭了一會兒才進入宴會。

大廳珠光寶氣,明顯就是個大型上流社會社交現場。

音父與齊雅進門後馬不停蹄地去和人搭讪聊天了。這場宴會裏來得都是名流豪門,是一個積攢人脈的好時候。沒一會兒,音易也被叫了過去。最後只留下溫沁和音樹。

音樹安靜地站在角落裏。雖然一張臉濃妝豔抹,但她整個人氣質平和,看上去乖巧又安寧,和她的裝扮不搭,也和這樣的豪門宴會格格不入。

她一言不發,溫沁以為她緊張,忍不住出聲安慰:“沒事的,不用緊張,你鋼琴非專業十級已經過了,等會兒只要不出意外,演奏就不會出錯,一切都會順利的。”

音樹點頭,“嗯,謝謝嫂嫂。”

她不是緊張,雖然她不會彈琴,但她知道這一場宴會中途會有意外,她壓根就不會上場。她就是覺得不安。即便身邊人聲鼎沸,她也聽不見半點聲音。整個人仿佛置身于冰海,手腳冰冷。

這對音樹而言是一種不祥的預感。每次身體出現這種變化,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難道說今天宴會要有意外發生?

音樹被自己吓得整張臉都白了。不過有濃厚的妝容遮蓋,表面上看不出什麽。

她手指攪在一起,在最安靜的角落低頭垂眸。

“音樹?”

另一個陌生又尖利的聲音。

音樹擡頭,看見一張十分美豔的臉,成熟妩媚的臉上妝容精致,粉紫色的抹胸裙勾勒出她的性感身材,胸前雪白呼/之/欲/出,差點撞到斜倚着牆的音樹臉上。

一馬平川的音樹內心很複雜。

……

qaq大胸妹,她不是羨慕,她就是快被撞暈了。

原文沒有寫過這個人,音樹壓根不認識。

她側頭悄悄看溫沁。

溫沁瞬間就懂了,溫柔地笑着和大胸妹打了個招呼:“陳同學也在呀。音樹前幾天發生了一點意外,現在還沒緩過來,陳同學找她有事嗎?”

溫沁刻意稱呼同學。音樹明白了,這個大胸妹是原主的同學。原主在文裏就是個炮灰,炮灰的同學是炮上灰,沒有名字太正常了。

大胸妹譏諷地笑:“得了什麽意外呀,不就是想和欽州私奔不成,自/殺了嗎?”

她一句話直白地說出真相,怼得溫沁的臉色有些難看。

大胸妹壓根沒理會溫沁的臉色是什麽樣。她擡頭挺胸,走到音樹的面前,對着音樹畫板一樣的臉,啧了一聲,低俯視的目光停在音樹的胸前,又嗤笑一聲:“怎麽?穿成這樣,是想通了想出來賣/身?”

這一聲冷笑,音樹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這個人木木的,但也很有自尊心,而且面對大胸妹這種炮上灰,她不用像面對齊雅一樣忍氣吞聲。

音樹特別硬氣地咬牙,站直身體,昂首挺胸,模仿大胸妹的表情,“你穿成這樣,出來當老/鸨嗎?”

大胸妹以為這家夥會和以前一樣說粗話,或者直接動手,讓在場所有人知道這是個什麽玩意,然而,音樹說出了一個她聽不懂的詞彙。

大胸妹和原主一樣,屬于不學無術類型的,雖然聽不懂音樹罵了什麽,但看着她的神态,大胸妹懵了一下後還是惱羞成怒,準備上手和跋扈的音樹來一場生死搏鬥。

大門卻正好被推開。

盛夏傍晚的熱風和微寒的氣息一起灌入,全場忽然靜了下來。

音樹擡頭看過去,進來的是三個黑衣男人。

一前兩後。

為首的那一個最顯眼。

他身材修長,黑色短發幹練簡單,深藍的眼眸如黑夜的海,在盛夏似乎也席卷寒冬的風,整個人冷戾清貴。他沒有多于的動作,也沒有說一句話,可就這樣簡單的走着、站着,威壓仿佛就已逼迫得令人喘不過氣。

音樹也在一瞬間感到畏懼,卻還有一些似曾相識。

她眉頭微擰,忍不住輕聲問溫沁:“那是……”

溫沁細心地解釋:“這是原總指揮官,叫原憲,是今天宴會的貴賓。”

原憲……

音樹總覺得她好像從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不過她沒來得及細想,面前站着的大胸妹譏诮地笑出聲:“傻/逼,連原指揮官都不認識,今天誰目的不是他,你裝什麽純。真以為自己裝得不認識,特別點,原指揮官那種人就看得上你這個傻/逼?”

大胸妹這種人,越搭理她,她話越多。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音樹罵完了就當沒聽見她的嘲笑。

她比較驚訝另一件事。

——這個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原指揮官喜歡這個蛇精病中年老阿姨風?!

音樹擡頭再次偷偷看過去,指揮官風光霁月,朗月疏風,可惜有瞎了qwq

原憲踏入這一場在別人眼裏高不可攀的宴會,面對簇擁上來的恭維,他神色倦慢,黑眸平淡。

這樣的宴會規模不小,可如果知道将要發生的所有事情,并且經歷過成百上千次,那麽無論再怎麽樣精彩,也不會提得起興趣。

原憲目光掃過百般無賴的人群,聽見記憶裏很熟悉的聲音,看過每個角落,最後在他永遠帶着希望的角落停了停。

在看見那個濃妝豔抹的小姑娘時,他一怔,目光停在那兒沒有再動。

三個女性。

只有一個是他夢裏見過千百回的人。

女孩氣質清純,小小的一只,怯怯地站在角落裏,整個人柔軟而純白,乖巧的氣質和她的妝容完全不搭,倒像是另一個人。

原憲漆黑的眼眸裏浮現些許玩味。

有意思了。

看來這一次的宴會并不是以往的重複。

女孩感受到他的目光,神色突然變得倉皇。

原憲眸色微沉,目光緩緩往下移。

——緊張的女孩,兩根瓷白的手指正攪在一塊兒。

他薄唇卻勾起半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冷淡而陰鸷,最後一眼,念念不舍地收回眸光。

那強勢得讓人喘不過氣的視線終于離開。音樹松了一口氣,僵硬的身體微微放松下來。

“音樹。”溫沁在喊她。

音樹側頭看過去,旁邊的大胸妹已經離開,只有溫沁還站在這兒,她有些疑惑:“怎麽了?”

溫沁微微擰眉,很擔憂地說:“你剛才在想什麽呢?別緊張,沒事的。那就是原指揮官,這是他的生日宴,等會兒你要上去給他獻樂,千萬不要出錯,雖然他脾氣不太好,但你好好彈就行,一切有我。”

爽文女主即便在逆境,也總是有些叛逆。一無所有也想保護人,音樹很感動。

不過這場宴會,除了大胸妹這個意外,應該可以平靜度過。音樹随意地點了兩個頭,思緒卻還沒有平靜下來。

她總覺得,那個人,那位原指揮官,自己在什麽時候見過……

原憲……

原,憲……

音樹腦海裏一聲炸開,杏眼圓睜,差點兒輕聲叫出來。

她想起來了!

在原文裏,小姑子是全文第一個死亡的角色。

因為原着中,原着裏音家出現頹勢,她母親齊雅趁機讓她在各種宴會裏找個有錢的靠山,好幫音家渡過難關,但是計劃總是莫名失敗了。

而小姑子最後就是送給了原憲當禮物。

原憲在看見小姑子臉的一瞬間,直接将她掐死了?!

作為讀者,音樹反應并不大。

可是作為‘音樹’,她是真的後知後覺的害怕。

她說怎麽名字這麽熟悉。

原來是死神來了。

見面即死亡。

還好這一次,不知道是因為妝濃,還是因為不是禮物,才沒有在被看見的一瞬間給掐死。音樹松了一口氣,這次是安全的,這場宴會是安全的。只要活着就好,音樹想活着,無論在哪兒。

但還沒來得及放松一刻,宴會中央忽然傳來尖叫聲。

音樹被吓得一哆嗦,擡起頭看過去。

原本趨炎附勢的人群已經散開,正中心的屍/體十分顯眼。更顯眼的是屍/體旁邊站着儀态慵懶的男人。

大動脈破裂,屍/體死不瞑目。

男人卻踩在紅色血海裏,眉目冷冽,将随身攜帶的藥劑灑在地上,轉瞬紅海消失。

鮮/血溶解劑。

讓血液變透明,是無用而雞肋的東西,對他而言卻是必備品。

聽見大廳裏害怕的喘/息聲,他眉風一挑,嗓音冷淡:“沒見過死人?”

涼涼一句話,讓所有的竊竊私語都隔絕在喉,緊張到大氣不敢喘一聲。

廳內靜得詭谲。

原憲卻似乎很滿意這種安靜。

他手裏拿着一把薄刃,明亮的刃片上有鮮紅的血液輕慢往下滑。

音樹覺得,那一定是一把非常鋒利的刀。因為這刀的模樣,和屍體脖頸處傷口的痕跡一模一樣,是見血封喉。

當衆殺人,還這樣不以為然的模樣,想起原着他的行為,音樹咬着唇,沒有多想就止不住地往後退,想要退到角落裏,退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男人仿佛有所感覺,突然扭過頭。

音樹還沒來得及退一步,就被他薄涼目光給攝住腳步。

這是什麽眼神,音樹說不出來,她只是不敢動,就算男人收回了眼,她也還是不敢動。

跟在原憲後面的男人将屍體臉上的假皮面具扯下來:“出逃的通緝犯一號,指揮官當場擊殺。”

屍體的真實面目和原憲有三四分相似。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多少知道一些事,就算不知道,也不會說什麽不對的話。屍體很快就被拖走,除了原憲刀刃上的紅血,整個大廳不再有一滴血/液。

在有心之人的恭維下,宴會又恢複了熱鬧的氛圍。

所有人還沒來得及攀附。

原憲慢條斯理地擦着刀,冷淡地說:“沒有音樂?”

他的聲音清冽,在大廳很有識別度。

聽見這句話,音樹的身體幾乎是當場就僵了。

沒事,音樂不一定是直接要她演奏,前面應該有樂隊的。

圍在原憲身邊的音父卻抓準這個機會,連忙說:“有的有的,指揮官,我女兒鋼琴十級,想為您獻奏,您看,要不就讓她表演點音樂?”

原憲将染血的素帕扔在腳下,看了眼這個熟悉的胖子,長眉一挑:“好啊。”

他好像提起興趣,音家有救了。音父大喜過望,扭頭看向音樹:“音樹,快來為指揮官獻樂!”

果然是賣女的爹。

音樹在兩難境地中咬牙切齒。

她沒有立刻行動,磨蹭的時候,原憲薄涼的目光也看向這邊,指尖的薄刃輕轉,似笑非笑的模樣。

進不行,退也不行。

音樹感覺脖子有些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