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起(2)
風起(2)
吃完中飯,下午又是自由活動時間。
音樹三四年沒有見過小江哥哥了,死去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還是用這樣的身份,她有說不完的話想和他說,兩個人在軍艦上轉了半圈,一路上一直都是歡聲笑語。
最後江愔送她到了房門口。
音樹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後,笑盈盈地的說着以前的事情。
江愔斯文地跟着她笑,等那個話題結束,他看了一眼金屬門,雙開的門緊閉着,透不出半點房內的氣息,也看不見半點關于房內的東西或是人的影子。
江愔斂唇,輕笑了一聲,在音樹話音落地後開口說。
“快進去休息吧。”
音樹今天太興奮了,現在晃過神又覺得自己說得太多,還挺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低下眉,甕聲甕氣的。
“我是不是太吵啦,今天見到小江哥哥太開心了,明天,明天我就會安靜一些的。”
江愔無奈地搖了搖頭,躬身半彎着腰與她對視,黑眸水光輕漾,帶着溫和的笑意。
“我怎麽會覺得樹苗吵呢,我恨不得你天天都在我耳邊叽叽喳喳。”
音樹抿着唇,“真的嗎?”
江愔應了一聲點頭,又緩緩伸出手,跟順貓毛似的揉了一把音樹的頭發,特溫吞特寵溺地說:“當然,太內向了被人欺負,我就怕你會被人欺負。”
這樣的關心,在院長媽媽死後就不常見了。音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關心過了,孤單到那種一個人死在出租房裏都不會有人知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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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音樹也不覺得那有什麽。她習慣了孤單,習慣了一個人過,習慣了獨立。
可那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終究還是個小姑娘。
一個人生活了那麽久,什麽東西都是自己去解決,現在又有人來叮囑她,不要被人欺負,即便這只是無足輕重的一句話,音樹卻還是會忍不住地想哭。
“好啦,哭了就不漂亮了。”江愔似乎知道她的心情,依舊半蹲着,手指輕輕地劃過她的眼下,帶走若有若無的淚光,他笑着抱了抱小姑娘,“記不記得以前,我和你在河邊說以後要去同一個大學,那時候我爽約了,可現在又有機會可以實現了,開心嗎?”
音樹知道那個因為江愔離世所中斷的約定。
她點了點腦袋,“開心的。”
“雖然到了陌生的世界,可我們又在一起了,以後我不會離開你。所以,樹苗不要害怕,也不要難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音樹應了一聲,忍下淚水,抽噎着。
她想了想,輕輕擡頭看向熟悉的江愔,“可是,你要是再去救人怎麽辦……”
上一次,江愔就是因為救人死了的。
偏偏那個人,其實還是一個想要跳河自/殺的人,最後救他的江愔死了,想死的人卻活了下來。
江愔一頓,沒想到是這件事,尴尬地笑了一下,又揉了一把音樹的頭發:“不會了,我救人前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說到底還是要救。
小江哥哥永遠是她喜歡的那種,善良的人。
“倒是你。”江愔又開口,眸色幽深,像是在鄭重地叮囑她,“樹苗一定也要照顧好自己,分清虛實,不要被人利用,也不要被人騙了。”
他一字一句,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可是虛虛實實的,哪有那麽容易能分清。
音樹總感覺他似乎另有深意,可是看他的現在遮掩的模樣,又是鐵定不會說出口,又或者是不能說。如果可以說,小江哥哥肯定不會瞞着她的。
音樹最後也只是點頭,“我知道的,我會保護好自己,不上當受騙。”
江愔朝她溫和地笑了笑,沒講什麽。
兩個人在這兒分別,音樹等江愔離開後,才刷卡開門。
金屬制的門一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落到眼裏。
突然出現的身影,音樹整個人往後了兩步,懵了一下才敢擡頭看。
又是他。
“您……學……指揮官要出去嗎?”
音樹磕磕絆絆地說完一句話。
她就想不明白了,怎麽這兩天都是開門就能碰上原憲,而且原憲還都是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原憲流彩的眸光明明滅滅變了好幾回,最後悠悠地停在音樹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腳上,歸于平靜後,抿唇勾勒出來幾分淺薄譏诮的笑意。
他平平出聲:“沒有。”
音樹:“……”
沒有杵這兒幹哈子,唬人呢。
面對原憲,話自然不能這麽說。
音樹:“那是在鍛煉身體嗎?”
站着不動,也當做鍛煉身體吧,總不能說是對天發呆。而且鍛煉身體有那麽多種途徑,這個肯定也可以算一種,音樹自我欺騙後得到了快樂。
她正準備說她先進去。
卻聽見了一聲很輕微的笑。
怎麽感覺自己受到了嘲笑_(:з」∠)_
“你的貓去我房間了。”
涼涼的聲音。
涼涼的感覺。
詭異的氣氛下,音樹整個人緊繃又尴尬。
她以為小叔叔是一只溫柔安分的貓,才沒有給它關起來,讓它自由自在地在房間裏溜達的呀。
它,它居然學會了開門?!
“去拿一下。”
又是薄涼的聲音,打斷音樹的思緒。
音樹連忙點頭。
“我,我現在就去。”
QWQ養貓的人,總有為了貓奮不顧身的時候。這個道理,她從書上看了好多回了,就是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快就輪到她了。
音樹想也沒多想,側身避開原憲,噠噠噠地跑向原憲的房間,想要抓回那只惹是生非的小叔叔。
打開門卻看見了一窩貓。
對,一窩貓。
音樹:“……”
她以為原憲不喜歡貓、或者是對貓毛過敏什麽的,房間被小叔叔霸占,所以才會站在門口鍛煉。可萬萬沒想到,原憲竟然是因為貓太多了,帶不過來了。
一窩貓,黑的白的棕的黑白相間的。
白毛的小叔叔漂亮又性感,也許是特別的緣分,音樹一眼就看見了它。
這只不安分小叔叔可能是個男的,正被一群靓妹們圍在中間,聽見聲音就朝音樹看過來,一副大爺快不行了的模樣。
……qwq被這麽多漂亮妹妹圍在中間,是人還是貓,可能都會腎不太好。
音樹連忙去跑過去把它從溫柔鄉裏抱出來。
所以小叔叔絕壁是一只色貓,為了美色居然學會了開鎖。
音樹好尴尬,就像是自家的渣兒砸,侮辱了對門家漂亮小妹妹一樣。
現在,她面對的就是漂亮小妹妹的爹。
而且可能還不止一個漂亮妹妹。
如果對方不依不饒,音樹覺得她只能對不起欽州,讓小叔叔淨個身了。
“……對,對不起,我以為門鎖好了,它就出不去的。”音樹緊抿着唇,特別愧疚地說。
“沒事。”原憲冷淡的聲音。
沒事!
太好惹。
音樹當即就松了一口氣,完事兒才敢說話,“指揮官也喜歡貓咪嗎?”
房間這麽多貓,肯定是喜歡的吧。
“一般。”原憲卻說。
音樹惑了。
原憲冷瞅了一眼在地上趴着的所有貓咪,眸色冷淡,“這是軍艦上收繳的貓。”
收繳的貓怎麽都在他這兒 。
難不成他是個喜歡吃麻辣貓頭的人嗎。
音樹冷不丁抱緊了小叔叔。
原憲将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她小動作一直都沒有變化,這種時候,原憲不要太知道她在想什麽了。原憲兀自抿唇笑了一聲,接着平靜地解釋,“ 它們都喜歡纏着我而已。”
又誤解人的音樹有些尴尬。
下一刻,像是印證原憲的話,幾只貓都漫步到原憲的腳下,趴在那兒,還蹭着他的鞋子。
原憲氣場強大,氣質冷冽,小貓們卻是最柔軟的生物。
這會兒的場面就像是鐵血柔情。
看上去,貓咪們的确很喜歡原憲。
音樹覺得所有動物都是一樣的,除了太冷血的那些,比如她看見就怕的蛇類以外,其他的物種應該都是喜歡溫柔善良的人,同類相聚,被小動物喜歡的人,無論外表如何,內心肯定是柔軟又善良的。
音樹覺得樸月的話果然是錯的。
被這麽多貓所依賴着的原憲,怎麽會是一個為了權勢利益,殺害父親弟弟的人。
“你要養一只嗎?”
原憲的聲音打斷了音樹的思索。
她的确,順着原憲的手指的地方看過去,是一只純白的奶貓,藍眼睛白毛,和在模拟房間裏她抱過的那只貓一模一樣,皮毛柔順又有光澤,冰藍色的眼睛更顯慵懶高貴。
這可真是一只好貓啊。
但。
音樹只能忍痛拒絕:“謝謝您,還是不了。”
她養不起,現在還在音家想辦法艱難度日的她,給不了貓咪幸福生活的,給不了幸福生活就還不如不養。而在軍艦上,她已經養了小叔叔了,再來一個又照顧不周。
還是只能忍痛拒絕。
天知道她多麽想把那只貓據為己有,可是不行,她真的一滴都不剩了o( ̄ヘ ̄o)
“行。”
她的拒絕在原憲的意料之中。
原憲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她懷裏的貓,也沒再說什麽,轉身走向房間裏。
音樹也沒多想,更不敢再看那些能把自己勾魂奪魄的家夥們,匆匆忙忙跑回了房間,她是真的怕自己再看一眼就走不動路,然後就要在不安穩的時候,背負貓奴的稱號。
坐在漆黑房間裏的原憲視線一直在她身上,凝視着她遠去的背影,最終在等她消失後,卧室的門靜靜合上,掩住一切光明與溫暖後。
原憲這才收回薄涼目光。
他唇角微往下耷,看上去不似剛才的平和,反而冷淡冰寒非常。
原憲伸手按了按環在手腕上的表,在房間裏打開了貫通另一個密閉空間的路。
他站起來,朝着黑暗的路走去。他身後的貓就像是失去了靈魂,變成機器般僵硬地跟着他走。
路的盡頭是一個全密封的房間。
原憲開門時,密閉房間裏白灼的燈光瞬時明亮。
在黑暗空間裏待太久的人,一見到光明,不是溫暖,反而是折磨,就和光刑差不多了。他想要伸手遮擋這刺目的光芒,大腦卻被控制,無論怎麽樣也擡不起手。
眼睛被刺得發疼,偏偏他還不能躲開。
等差不多适應的時候,他才可以開口。
“你!”
他看向始作俑者,聲音裏的恨意不做掩藏。
“照着吧,挺好看的。”
原憲對他刺目的恨意視而不見,憊倦地走到工作臺前,三只貓排着隊,一躍直接跳到臺上。
那人便譏諷地笑出聲,“啧啧啧,原憲你果然是個變/态,以前不放過人,現在連貓都不放過,你不是變/态是什麽,就該讓全帝國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指揮官是個虐貓的變/态狂。”
原憲眸色涼涼地睨了他一眼,薄唇一斂,很冷的一聲。
“傻/逼。”
這個人所有的話便卡在了喉嚨裏。
而再過了一會兒,他見到挨個跳上工作的臺的貓,被開膛破肚,露出來的卻不是血肉,而是鋼絲鐵紐。
——這些看上去慵懶高貴的貓,竟然都是機械貓?!
“靠。”
他不知道該說原憲有病,用帝國科技來做貓,還是該說原憲變态,做出機械貓卻拿來開膛破肚了。
原憲卻像是沒有聽見這個人的聲音,他面色平靜地看着工作臺上機械手臂的工作。
這些貓最開始,是要送給音樹的。
可惜,小姑娘有了別的貓,還是別人的貓。
它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不僅如此,還會讓看見它們的原憲,心生厭惡。
小姑娘抱着別人家的貓。
世界上所有的貓,仿佛就都不太順眼了呢。
沒一會兒,機械手臂工作完成,剛才活着的生物,此刻全部變回了最開始的模樣。
原憲慢條斯理地站起來的,卻見監控器裏出現不平靜的畫面。
一個女正在往盒子裏塞東西,背着身繞開另一個顯眼的監控,以為所有人都不會知道。
原憲又坐了下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看着她所有見不得光的舉動。
所以說,無論好人壞人,留在這艘軍艦上,都是有原因的。
比如這個讨人厭的反派,偶爾也會做出一些,并不讨人厭,反而還能更快樂的事情。
原憲将她所有舉動收入眼裏,最後看着她将盒子交給音樹。
這樣簡陋的傻子手段,肯定不會讓音樹被騙。
但是,這也是難得的掩飾。
原憲當然不會錯過。
留下一個反派角色果然有用,雖然會惡心到他的小姑娘,可是最後一起清理也并不遲。
原憲薄唇抿出冷冽譏诮的弧度,緩緩站起來,走到被大腦束縛的男人面前。
他藍眸幽深,明明是在笑,卻冷得像是一把開光利刃,危險得讓男人止不住渾身發顫。
怎麽可能不害怕。
這些年一直活在害怕裏。
只是死又不能死,活也不能活得像個人而已。
“四弟啊。”原憲冷冽的嗓音裏似乎含着笑。
不怕閻王收人命。
就怕閻王忽然笑。
QWQ四·原旦·弟弟慌得一批:“你要什麽,你說?!”
當年在家霹靂無敵的小霸王,現在變成這幅狗樣子。
可真是,
世事無常呢。
原憲薄唇一勾,看他如同看桌上慘遭分/屍的機械貓,很譏诮涼薄地笑了一聲。
“我說,這次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軍艦行駛幾日也需要補充能源才能繼續開往阿莫達爾星,因此中途,将另一個星球當中轉站,會在那兒稍作停留補充能源。
同學們也可以和老師備報後,離開軍艦透透氣。
音樹沒有什麽要補充的,也不太想出門透氣的,就留在了軍艦上陪小叔叔玩。
期間宋嘉繪隐晦的目光倒一直放在放在她身上。音樹知道宋嘉繪一直在密切的關注她。講道理,宋嘉繪的那些小把戲音樹就在狗血爛俗言情裏見過,她還真沒有想到,宋嘉繪會用,而且還覺得她會上當。
她看上去有那麽笨嗎?!
太小瞧人了吧。
消息在音樹出門吃飯的時候傳來。
平常這個時候,樸月總會在大廳裏等她,這一回卻沒有,她沒有和音樹說過要離開軍艦,問老師,老師也說沒有。
音樹以為她不舒服,就去她的房間裏找她,可房間裏面也沒有。
樸月的被子還懶懶松松地随意放在床/上,房間裏的音樂還在很輕聲地放着,一切都昭示樸月不久前還在房間裏,可現在整艘軍艦也沒有看見樸月的身影。
樸月她,莫名地消失在了軍艦上。
音樹慌得不行,立馬又去找領隊的老師,老師也說沒見過樸月,最終又将軍艦翻了一遍,還是沒有看見,只能求助于軍官們。
終于在監控器上,找到了樸月的身影。
樸月她在沒有彙報的情況下,離開了軍艦?!
老師與音樹兩兩相望,各自疑惑。
大家都想不清楚,樸月一個人悄咪咪地離開這兒做什麽。可當事人已經離開,問肯定是沒有辦法問的。留在這兒的人,只可以等待。
可是等了很久,将近黃昏的時候,軍艦都快離開星球了,樸月還是沒有回來。
領隊老師與音樹最焦灼。
樸月是學生,而領隊老師是負責所有學生安全的老師,現在樸月可能要面臨危險,這顆星球又不太安寧,萬一遭遇什麽意外,老師沒法交差,更沒辦法和樸家交差。
而音樹,一來是擔心小夥伴,二來卻是疑惑與不安。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樸月怎麽會這樣做。
可隐隐又感覺也許與她有關。
音樹微微側眸,卻見站在傻大個旁邊的宋嘉繪,眉目憂愁的同時,正微微斂着唇,洩露出幾分看好戲的笑。
那笑容太刺眼,音樹不由得就開始懷疑。
難道,樸月離開的原因是宋嘉繪?
【小劇場】
原旦:我哥是個變/态,他還是個虐貓狂人。
原老師拔刀,原旦猝。
【我現在合理懷疑你們在養肥我,或者說!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