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節
第21章節
,菜色已經備齊了。
她有些恍惚,一言不發的随着那店小二往裏走去。
步上臺階,掀開布簾,明亮的廂房裏立着一抹熟悉無比的背影她只需看一眼,便知是誰。
周夏潋垂眸,眼淚瞬間撲簌簌落下,難以自抑。
“潋潋,今天是寒露呢——”對方轉過頭來,同樣是熟悉的低醉嗓音。
她伸手撐住門框,害怕自己會摔倒,此刻她只覺一片眩暈,幾乎站也站不住。
“潋潋,我說過寒露之日要陪你一塊看北芒星的,”趙闕宇輕輕扶住她,“我沒有食言。”
他沒食品言,她卻違了約。害得他千裏迢迢地趕來,倒像是她的過錯。
他與她四目相對,忽然,她發現他似乎憔悴了不少,滿臉疲憊的神情,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帝王。
“潋潋,我知道,你是為了紅丸的事生我的氣了吧?”
呵,他知道,他真的什麽都知道,而且,那般迅速的道出,仿佛那不是秘密。
那麽他是否知道,她會傷心?
“潋潋,我不是不想有咱們的孩子,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四十
不是時候?他總給她這麽一句話,可她真不明白,到底要等待到何時?難道真要到地老天荒?
上次他說不是時候,不肯碰她,讓她等了又等。這一次,又是同樣的借口……
總之,無論如何她都是排在朝堂政要之後,手非在他的千秋大業之後,他首先是帝王,而後,才是愛她的男子,才是她的夫君。
她得乖乖聽話,任他安排,稍微反對便是不識大體、無理取鬧、不知好歹。
她真的有錯嗎?
她只是想要正常一點的生活,如常人般相夫教子,就連這一點願望他都不肯滿足她嗎?
“罷了。”他突然嘆一口氣,“我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麽,你都會怨我。你執意要走,我也不敢強留你。”
這話讓她的心瞬間涼透,原指望他為了讨好她、為了留下她,會改變那麽一點點主意,但他在乎的仍是他的江山皇位、朝政社稷……有太多太多,比她重要的東西……
“潋潋,為我唱首歌吧。”他嗓音輕顫,“我很想聽聽——”
歌叩昌什麽呢?這當下,他不挽留她,卻想聽她唱歌?
也罷,臨別之際,千言萬語難以道出口,只能如此了……
周夏潋想了想,也沒清嗓子,便唱了起來,“一片紫竹輕輕搖,多少夢中誰吹簫。花落有幾度,花開有幾朝,難忘家鄉紫竹調——”
從小到大,她好像只會唱這一首歌,也只喜歡這一首歌。
但今天,她唱得不好,聲音是澀的,不複清澈。感情亦是苦的,不複如泉水甘甜。
這首歌距離最初的感覺,原來已經那麽遙遠。
趙闕宇聽着聽着,猛地側過身去,一瞬間,她似乎瞧見他眼中閃爍着前所未見的淚光。
他哭了?身為帝王,素來冷酷絕情的他居然也會哭嗎?為了一首歌?
“潋潋……你唱得真好……”他似乎想用平常的語氣開口,可聲音仍免不了一絲硬咽,“就像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小時候他就聽過她唱歌?她怎麽不記得?
周夏潋只能理解成,這是他情動時的語無倫次。
“日召平已經離此不遠了,你很快就能與家人團聚,”他強抑喉間硬咽,“出了鎮,十裏亭處有人會來接你。”
誰?又是他安排的什麽人嗎?
但她也不想多問了。他城府再深,也斷不會害她性命的。
“潋潋……”他擡頭望着她,片刻之後,再道:“假如你想念京城了,盡可回來拿着這個,随時可以回來。
他拉過她的手,遞過一塊金牌。她認得,能随意出入宮廷的特許金牌。
“別忘了,京中有你的家,有想着你的人。”他的聲音很低很低,她幾乎快聽不見了。
然而,她還是聽見了。而且,懂了。
為什麽他覺得這輩子她還會回去?開弓沒有回頭箭,任她萬分留戀,終究不能回頭……
“太陽下山了。”他望看窗外,徐徐道:“我一直盼看看見北芒星,可現在,卻盼它越遲到來,越好。”
她忍不住鼻尖一酸,因為,這同樣是她的心情。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北芒星,它那麽明亮,仿佛天空的一顆淚珠,晶瑩得無與倫比。
她在星空下困倦了,依偎着他的胸膛睡去。
仿佛作了一個迷離的夢,夢裏,他牽着她的手一路奔跑,直跑到天涯海角,跑到此生的盡頭……
夢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客棧廂房內,淚水漣漣,氣喘籲籲,好似真的走了很遠的路,路程艱辛。
趙闕宇已經不見了,不知何時,離她而去。
他在她的包袱裏準備了足夠的銀兩、銀票,而那塊回宮的金牌靜靜躺在錦盒之中。
周夏潋倚着床頭,發了好一會楞,才收擡行李啓程。
他說會有人等她,果然,馬車行到十裏亭處,那裏立着一名白衣少女。
四十一
她壁眉瞧着,有了片刻迷惑,但很快的,她“啊”的一聲後,叫了起來。“三妹。”
“大姊。”那白衣少女朝她奔來,一雙晶亮的大眼睛,果然是她記憶中的周冬痕。
“三妹,怎麽是你?”周夏潋一把握住三妹的手,久久舍不得松開,“讓姊姊好好看看你,三妹,我們已經多久沒見了?”
“快一年了呢,”周冬痕笑着回道,“大姊你入宮為妃,妹妹我也沒能回去道賀。”
“有什麽可賀的?”她垂眉地說,“到頭來,不過如此罷了”
“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周冬痕倒開朗,“大姊,始也不必自苦,等到了昭平,與爹娘團聚,心境自會不同了。”
“對了,你怎會在此?是誰通知你來的?”趙闕宇嗎?他竟如此貼心?
“師父說,家裏出事了,讓我在此等候。”
“你師父?”趙闕宇用了什麽手段,竟請動了小妹的師拿。
“大姊,我們趁着夭色尚早快些趕路吧。”周冬痕建議,“等把你送到昭平,安頓好,我還有別的事要去辦呢。”
“怎麽?”周夏潋一怔,“你不與我們一道住下來?”
“大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閑不住,”她嘆一口氣,“我也想侍奉父母膝下,與大姊你每日說說笑笑地度……可惜,還有一樁心願我得去了結。”
“與你那恩人有關?”忽然想到,“這麽多年了,你可尋到他了?”
“不錯,正是尋到了他的下落。”周冬痕點頭,“實話對大姊說,他并非我的什麽恩人,是我欠他一筆債,若不價還,我此生難安……”
周夏潋聽得惜懂,卻也沒有多問。
各人有各人的心願,各人有各人的宿命,就像秋霁嫁給江映城留在京中一般,她實在不能對妹妹的未來指手畫腳。
何況,她自己這一邊,也是一團糟。
“大姊,快上車吧。”周冬痕邊拉看她要上車,邊說:“最近不大太平,聽說季漣一族造反,已經攻入京城了。”
“什麽?門周夏潋難以置信。
“大姊,你自京城來,不曾聽聞嗎?”周冬痕亦感錯愕,“這季漣一族是先皇後的娘家,仗着權勢妄圖瓜分天下,想來此次謀亂醞酞已久,借着北邊鬧匪患時發難。”
“可……可是……”昨夜,趙闕宇還陪她一起看北芒星,京中出了如此大事,他不必在京中坐鎮嗎?
周夏潋越想越驚,頃刻間腦中的團團迷霧如雲被風吹散,她醒悟了。
他是為了她的安危才如此吧?才肯這麽輕易地放她走。
他知道,只有把她遠遠地送到昭平去,不在京中,才不會分了他的心、擾了他的神,讓他可以全力對付季漣一族。
難怪,否則依他的脾氣早就将她綁回宮了,昨夜,卻那麽好說話。
虧他裝得若無其事,一副與她生離死別的模樣,害她以為此生不複相見,傷心了一夜……
其實,他早已籌謀許久,篤定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呵,她真不該嫁給這樣聰明又城府深的人,她這樣笨,活該被他耍得團團轉。
“大姊,怎麽了?”周冬痕看她呆立着,擔心地催促。
“上車吧——”她沉默了好久,終于答道。
既然這是他的好意,她就服從好了。陪着他,演一出他自以為瞞買過海的戲。她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場。
十天,聽說,他只用了十天,便平息了季漣一族的叛亂。
她在想,他到底會用何種陣仗接她回宮?又或者,使個什麽陰謀手段,讓她自個兒乖乖回去?
四十二
等了半個月,倒來了一位意外之客。
瑩嫔一身平民裝束出現在她家,硬生生把她吓了一跳。
“我的俪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