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很長很長時間以後，當顏汐夏半夜哭醒，想到裴蘇忱的時候，總是最先想到他的眼睛。
眸子很幹淨，是那種任何美瞳都無法比拟的獨屬于人類眼眸的漂亮與柔和。
他回過頭，視線先是落在“狗哥”身上，而後一偏，落在顏汐夏身上。
目光就這麽無由來地對上，顏汐夏裝作很兇地瞪着他，三秒，別過了頭。
“不是，我們是打鈴之前進來的——你咋知道我的名字？”周岐被單指出來，他一臉懵地看了看顏汐夏，又有點嘚瑟，“嗳蘇忱，你說是不是我的名聲已經遠洋到新生那邊了？”
裴蘇忱沒搭話，皺着眉看了眼顏汐夏手指的方向，很明顯在指他，但周岐和他離得近，別人也看不出來。
“誰知道你名……”顏汐夏嘟囔，話頭一頓，反應過來。
誰叫周岐啊？
“聊什麽天！你倆也過來！”狗哥指着裴蘇忱和周岐。
他看到裴蘇忱這種好學生本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們倆過去，但這會兒被顏汐夏指出來了，也不好偏袒得過于明顯。
裴蘇忱和周岐走過來，顏汐夏忙別開頭，她有些不敢看周岐，想也知道周岐在拿他那钛合金小眼睛瞪她。
“說說！你們三個為什麽來晚了？”
顏汐夏：“地鐵人太多，擠晚了。”
周岐：“地鐵人太多，擠晚了。”
裴蘇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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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哥氣憤：“瞎說！你們三個要能一個地鐵，我把門口伸縮門吞了！”
顏汐夏：“……”那你嘴可能不夠大。
“每人500字檢讨，深刻反省，”狗哥說，“你倆站過來，口頭說，小裴你聽着——哎哎哎那邊的！遲到就遲到，翻什麽牆！”
對面牆角有兩個翻牆進來的男生，狗哥跑過去嚴厲制止，已經顧不上顏汐夏她們了。
顏汐夏站在原地不動，以為是他們兩個男生做檢讨，她聽着。
左看看右看看，才發現，是自己和周岐做檢讨，對面的大騙子聽着。
沒天理啊。
周岐和裴蘇忱面對面，嬉皮笑臉地往他身上靠：“裴哥，我錯了，裴哥。”
裴蘇忱懶得理他：“滾走。”
兩人打鬧了一陣，裴蘇忱側頭看向一旁的顏汐夏。
兩人目光對上，顏汐夏向前走了一步，相距不過十公分，她仰着臉，盯着他的眼睛。
“怎麽回事？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壓低聲音問。
裴蘇忱對她這種‘倒打一耙’的問話有些無奈，他抓了抓眼下的皮膚：“學妹，是你叫住我們的。”
他垂眼，顏汐夏穿了一身乖巧的學生裝，白襯衣、淺棕百褶裙，長發高高束着，渾身都透着一股十五六歲小姑娘的朝氣。
似乎是覺得他沒聽懂，她擡手，手指抓住他的耳朵往下拉，拉到靠近她的臉的位置。
“誰問你那個，你不叫周岐，怎麽可以騙我！”
顏汐夏一臉‘你怎麽聽不懂中國話’的表情。
雖然是她先誤會人家名字的，但鬧了笑話，她就是，很不開心。
胳膊有些酸，她放下手，裴蘇忱卻沒起身。
還維持着剛剛那個姿勢。
他微微彎下腰，下颚線利落分明，鼻梁很高，眉骨英挺。
聞言，默了半晌，低低地笑出聲：“哪裏來的小騙子？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叫‘周岐’？”
他說話時眉眼微彎，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揚，五官冷硬利落感減退。
只剩溫柔的少年氣。
話雖這麽說沒錯，但——顏汐夏瞪着他——你才是騙子。
大騙子。
“所以你叫什麽名字啊？”顏汐夏問。
她不能連自己冤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哎哎哎你倆幹嘛呢？”周岐看他們倆湊到一起嘀嘀咕咕，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了，忙插話進來，“還走不走，第一節可是班頭的課。”
裴蘇忱笑着移開身子，離顏汐夏遠些：“走了。”
嗳等等！
你還沒說你的名字呢！
怎麽就走了。
“哎——等等！”顏汐夏想喊他，但才發出一個字就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人家名字。
少年腰細腿長，步子很快，走在暖金色朝陽下，只留兩道斜斜的背影。
什麽人啊。
顏汐夏在心裏暗自吐槽了句，趁狗哥還沒回來，也先開溜了。
-
北郗一中一共三棟教學樓，高一高二高三分屬三棟不同的教學樓，其中，高三教學樓是離食堂、門口最近的，高一是最遠的。
甬路邊槐樹挺立，細碎槐花飄落，黃綠色層層疊疊。
顏汐夏穿過兩棟教學樓，在操場邊找到自己的教學樓。
她的教室在一樓陽面，從窗子望出去，能看到偌大的操場和深紅色的跑道。
教室內嘈雜一片，相識的同學相互交談，桌椅推拉的聲音刺耳。
顏汐夏站在門口看了好半晌，确認屋內沒有一個她認識的同學，不免有點失落。
正張望着找座位，肩膀被人拍了兩下，回頭，是暑假夏令營有過一面之緣的“圓圓姐”。
“你是這個班的嗎？”她拿着一塊洗好的黑色抹布，從教室門口走進來。
“是啊，好巧，你也是這個班？”
顏汐夏和她說着話，走到她的座位邊，她旁邊的桌子是空的，顏汐夏坐下，剛好位于教室中間靠後的位置。
思想神游區。
“一直都沒介紹過，我叫顏汐夏，顏料的顏，潮汐的汐，夏天的夏。”顏汐夏拆了一盒果凍出來，分她一半。
“我叫劉一然。”劉一然朝她笑了一下。
然後，她就看到自己的同桌，開學第一天書包鼓鼓的，一本書都沒有，只有蘋果、橘子、果凍、牛奶……
她同桌是來野餐的嗎？
“老師還沒來？”顏汐夏把自己的零食一個個放在桌子上。
“啊，老師早來過了，讓我們先換座位，打掃衛生。”
“哦。”
她沒再繼續問，收拾好東西後，從書包裏摸出手機，整個人弓着身子埋在桌子上，偷偷回消息。
小妖：【咱們遠在神巅的北郗一中怎麽樣啊？】
閨蜜何瑤沒和她考上同一所高中，何瑤在四中。
夏了個夏天：【也就那樣。】
【無聊耍手機ing】
小妖：【對辣，八月那個演講比賽怎麽樣啊？什麽時候出結果啊？】
看到這則消息，顏汐夏唇角一扯：
【別想了，如果表演徒手碎話筒、大笑過全場能進複賽的話，我直播比基尼。】
小妖：【哈哈哈哈評委是不是被你氣死了？】
夏了個夏天：【不知道，不想提，沒看見。】
誰特別緊張的時候還能觀察下面評委什麽心情？
顏汐夏正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情，突然想起一件大事。
夏了個夏天：【啊啊你那個小兔子頭繩，我上臺前還戴着，比賽結束就掉了。】
小妖：【小意思，也沒幾個錢。】
那是一款淡粉色的兔子頭繩，顏汐夏比賽前特地和何瑤借的，她覺得能顯得乖巧清純一點。
誰知道，比賽太緊張，頭繩掉了都沒注意到。
顏汐夏趴在桌子上刷了刷微博，頗為無聊地像皇帝微服私訪一樣把自己的APP轉了個遍，就在以為和何瑤沒什麽可聊的時候，何瑤一條消息發過來。
小妖：【你在一中，你認識裴蘇忱嗎？】
誰？
這名字怎麽好像在哪裏聽過？
顏汐夏摸着手機殼上的貓耳朵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
夏了個夏天：【ta是誰？有點耳熟。】
小妖：【不知道，據說是常年一中第一，一學霸帥哥。】
顏汐夏笑嘻嘻地回複：【你不是顏值即正義嗎，怎麽現在開始憑成績論帥哥了？】
小妖：【論什麽帥哥啊，這人居然把職高強爺撂倒了。】
【我就想知道是怎麽個牛x人物！】
顏汐夏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職高徐強那張狠戾的臉，一身腱子肉，聽說是職高那片一群混混的頭。
多吓人。
能撂倒這種人肯定是個肌肉男吧。
想到自己在一中唯二認識的兩個男生，就覺得怎麽也不可能。
周岐，缺腦子；那個騙子，溫柔到直接被秒殺吧。
如此一想，她也有點好奇，到底怎麽個人物能把徐強撂倒。
夏了個夏天：【我也留意一下裴蘇忱。】
【好想知道是個什麽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