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黑雲壓城，陰雨而至，北郗這座北方小城下了一晚上的夜雨，淩晨方歇。
空氣中透着濕潤的涼意，顏汐夏進入教室，先和劉一然說了個好消息：“然然，我爸媽同意我住宿啦，今晚我就搬過去。”
劉一然驚喜：“真的嗎！咱們班只有我們宿舍還缺人，那你一定是進我們宿舍啦！”
顏汐夏笑嘻嘻地從書包裏拿出一袋大白兔奶糖，分給她兩顆：“那以後請多指教啦，同桌兼舍友。”
兩人說笑了一陣，顏汐夏從糖袋裏再拿出兩顆奶糖，回頭向後看。
教室靠窗的最後一排，張倩趴在桌子上，整張臉埋在臂彎內。
她單人單桌，最靠近後黑板的位置，像是與教室內其他同學隔絕。
上課從來不發言，下課鈴一響就最先出教室。
如果不是劉一然的舍友，顏汐夏可能永遠都不會注意到她。
但現在，她們是……朋友吧。
顏汐夏拿着兩顆糖走到張倩的桌邊，敲了敲她的桌子。
她知道張倩一定沒睡。
“倩姐，給你的，以後我們就是舍友啦。”
張倩擡起頭，額頭上還有衣服壓出來的紅痕。
她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對上一張陽光燦爛的笑臉，她沒什麽表情地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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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汐夏把兩顆糖放在她桌子上：“那你先睡。”
就回了座位。
張倩卻沒睡，她透過衛衣衣袖看了顏汐夏一眼，看到她正嘻嘻哈哈地和劉一然講笑話，明明笑話很冷，自己卻笑得很開心。
也是個沒什麽煩惱的幸福小孩。
她從空蕩蕩的書桌內摸出手機，王明的微信她早就拉黑了，沒辦法只能找短信記錄，給一串號碼發短信。
【有什麽事沖我來，再敢動我朋友，死定了。張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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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習下課，顏汐夏摸出兩個信封塞在口袋裏，蹦跶蹦跶着跑去了高三教學樓。
清晨光線正好，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一片斑駁，顏汐夏穿過層層樓梯和各個窗格，跑到高三一班門口。
一班門口的窗臺就像是團體寫作臺，好幾個男生女生站在那裏做題。
顏汐夏站在後門口向內張望，還沒看清裏面的場景，就聽到一個處于變聲期的男聲。
“是你啊。”
周岐站在後門口抱着掃帚和兩個男生嬉鬧，看到顏汐夏，臉上的笑容還沒隐去。
“岐哥。”她笑嘻嘻地說，“裴蘇忱學長在嗎？”
可能是‘岐哥’兩個字戳中了周岐的點，他馬上走過來，笑得開心：“蘇忱啊，他上午請假了，你有事？我可以傳話給他。”
啊請假了。
不會是家庭壓力太大，每天辛苦做家務，卻慘遭毒打進醫院了吧。
顏汐夏發揮了會兒想象力，覺得這會兒逃跑不大合适，把口袋裏鼓鼓的信封拿出來，分成兩個。
“岐哥，這個是給你和裴蘇忱學長的，謝謝你們……”她頓了一下，理所當然地編，“這段時間的照顧。”
周岐不知道自己哪裏照顧人家了，但禮物這種東西他從來不會拒絕。
“謝謝學妹啊。”開開心心地接了禮物。
一份放在裴蘇忱桌子上，一份拆開，嗯……裏面是兩個創可貼。
他拿出來，目光呆了呆，問：“送別人創可貼是什麽意思啊？”
旁邊同學：“可能覺得您腦子需要縫縫補補吧。”
從高三教學樓一路下來，顏汐夏趿拉着步子，有點失落。
不知道裴蘇忱去哪裏了。
又沒見到。
請假在家，是什麽原因啊。
夜雨後的陽光顯得更加耀眼，她擡起一只手，比劃了個“抓”的手勢。
卻抓不住陽光。
有時候裴蘇忱笑起來挺陽光的，溫暖柔和，只是不常這樣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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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放學，人流從校門口魚貫而出，馬路兩邊堵得水洩不通，各種小商小販抓住機會到校門口做生意，燒烤的香味四溢。
顏汐夏沒讓爸媽進來，托着兩個大行李箱往宿舍樓搬。
一箱被褥，一箱衣服和零食。
“呼——”才提着行李箱繞過高三教學樓，她就腿軟地停下來休息，“顏老爹是把他自己都給我塞過來了嗎，這麽沉。”
她想坐在行李箱上休息，才靠上行李箱，箱子挪動，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箱子也翻了。
太丢人了。
出校門的同學三五成群結伴而出，不少人側頭看向她。
顏汐夏低着頭，磨磨蹭蹭地站起來，把耳邊的頭發扒到前面遮住臉，絮絮叨叨：“只要看不見我，就不知道是我顏汐夏。”
她長臂一伸，要去拿翻倒的箱子，箱子卻自己“站”了起來，一點皮毛都沒讓她碰到。
“嗳？”
她仰頭看過去，裴蘇忱已經拿起了她的行李箱。
逆着傍晚的夕陽，他淡藍襯衫黑色褲站在那裏，一手提着行李箱拉杆。
頭發剪短了不少，整張臉顯得更加幹淨立體，暖橘色的夕陽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
他提着拉杆的手背上貼着兩個創可貼，海綿寶寶樣子的。
她塞在信封裏的。
不知道什麽原因，顏汐夏眉眼彎了彎，厚臉皮地問：“你是特地下來幫我搬行李的嗎？”
裴蘇忱有些詫異地掀眼皮看了她一眼：“我是特地下來看你出醜的。”
顏汐夏：“……哦。”
摔跤的事情果然被他看到了。
臉上有些發燙。
“我本來提這兩個行李箱小菜一碟的，但我有預感你會下來，所以提前考驗一下你。”顏汐夏說。
“嗯。”裴蘇忱答應一聲，提着行李箱往前走，“我這是算順利通關了麽？”
“要到宿舍才行。”
害怕裴蘇忱說‘小菜一碟，那你來提’，顏汐夏忙轉移話題：“哎——這個創可貼這麽可愛，好眼熟哦！”
裴蘇忱垂頭掃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彎：“周岐說，一個女孩子送的。”
顏汐夏果然着急了，快走幾步跟上他的步伐：“他沒說是哪個女孩？”
她仰着臉，等裴蘇忱的答案。
裴蘇忱側臉輪廓英挺，緋唇很薄，側面看，他睫毛纖長濃密。
他停下腳步，把行李箱換到另一只手，空下來的手探進口袋，拿出一大把糖。
糖果很小，亮晶晶的糖紙包裹着。
“挑兩個。”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