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顏汐夏忽然正兒八經地坐直了，背靠在牆上，手肘撐着膝蓋，捧着手機。
在想如何開啓第一句話。
她先輸入：“沒想到吧，蘇忱學長，你還是加我了”……
字還沒打完，一只粉色豬娃娃砸過來，正砸在她額頭上。
“倩姐你謀殺啊！”她抓起床上的豬娃娃布偶，給對面床的張倩砸回去。
“我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張倩身子一躲，躲開了豬娃娃，背靠着枕頭側頭看她，“給男生發消息的時候呢，不要這麽激動，要是第一條消息，等他先發就行。”
顏汐夏垂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聊天窗口，又看了看對面的張倩：“你是占蔔師嗎？”
竟然能猜到她在幹嘛。
“過獎，半吊子占星師。”張倩扯了一下唇角。
“占星師！”床下悶頭做物理題的劉一然來了興致，她仰起頭，跑到張倩的床邊，有些不大習慣地叫，“倩姐，那你能幫我占一下我的……”
張倩：“你的什麽？”
劉一然扭扭妮妮：“愛情。”
張倩輕笑一聲，擺弄着手機：“喲，小丫頭，不搞學習開始憧憬愛情了？行吧，出生日期報來。”
劉一然的臉蹭的紅起來，她結結巴巴報了出生日期。
“我也要，我也要！也要看看我的！”顏汐夏也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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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不信這東西，但占着玩玩，也挺有意思的。
張倩對劉一然說：“你的上升星座是摩羯座，未來你的男人是有管理能力的領導者，面冷內熱，極具運動天賦，啧啧啧，八塊腹肌，可以啊你——夏夏，你出生日期。”
“1998年7月28日。”
“小獅子啊……”張倩滑動着手機，“你的上升是雙魚座，你男人是能沉下心的學者，看似開朗認真實則沒什麽正形，男生緣女生緣都可好，你要做好準備啊。”
顏汐夏：“這确定不是人群中一抓一大把的？”
張倩聳肩：“怎麽可能？光是人緣好這件事，都能秒殺掉一衆帥哥。”
顏汐夏：“為什麽？”
“因為帥哥都會遭到嫉妒，人緣就不好。”
顏汐夏：“……”
兩人說話間，劉一然已經拎着洗澡包進了浴室，浴室門關上的瞬間，張倩朝那邊努了努下巴：“那小丫頭肯定也有喜歡的人了。”
顏汐夏扒着床邊護欄朝浴室方向看了看，問：“你怎麽知道？”
“感覺啊。”張倩無所謂地說。
“哦。”顏汐夏縮回頭，反應了幾秒，才又扒着欄杆：“什麽叫‘也’啊？我又沒喜歡的。”
張倩笑着聳聳肩，做出一副“誰有誰知道”的表情。
顏汐夏做了個鬼臉趴回床上，撈來手機，屏幕上閃動着裴蘇忱的消息。
狗子：【以後都是奶糖。】
他的微信名只是一個狗狗的圖案，太難看了，顏汐夏自作主張給他改了個備注。
“那只仙草”。
改完，喜滋滋地靠着枕頭，給他回消息：
【朕準了，裴愛卿即刻着手操辦。】
半晌，沒再有新消息進來。
顏汐夏雙腿倒吊在牆上，顯得腿又白又直，一邊擺弄手機一邊啃薯片。
刷wb刷到一則帖子：“孩子高一，誠招大學生補課，一節400，看效果可加，地址xxxx。”
現在大學生補課一節這麽貴，幾個月下來都能買一只YSL niki了。
等等。
她猛地坐起來，想起裴蘇忱暑假在機構當老師的事情。
他當時是當老師吧？
因為什麽？缺錢？
一想到裴蘇忱穿着白襯衫黑褲的身影，她就覺得裴蘇忱應該是那種陽光下的天之驕子，想要什麽唾手可得，就像是身在青春文藝電影中的少年，而不是處在銅臭的現實。
少年如風，風吹山崗，無懼現實才對。
顏汐夏抿緊了唇，盯着這則帖子看了半晌，點開與遠在法國的舅媽聊天窗口。
【舅媽。】
【chanel mini cf不要了，我背顯老。】
【Aplice也不要了，看起來有點傻。】
……
太犧牲了。
漂亮的包包、可愛的玩偶、亮晶晶的小裙子，都沒有了。
顏汐夏的唇角逐漸下拉，點開了舅媽的朋友圈。
她偶爾做做代購，朋友圈除了日常生活還有各種牌子爆款分享。
顏汐夏只是眼饞地看看，在心裏嘆口氣，等她以後有錢的。
眼不見心為淨，她屏蔽了舅媽的朋友圈，給裴蘇忱發消息：
【蘇忱學長[哭][哭]，你介意再收一個學生嗎？】
那只仙草：【？】
夏了個夏天：【你給我補課吧，價格我按市場價給你。】
大半夜的，發這條消息感覺哪裏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隔了半晌，才收到裴蘇忱的消息。
那只仙草：【皇上慧根天成，下官豈敢僭越。】
顏汐夏：“……”
真有你的，裴蘇忱。
-
清早早讀，高一教室內朗讀聲低沉，讓人昏昏欲睡。
顏汐夏面前攤開着歷史課本，哼哼唧唧地背着幾個重大事件的歷史事件，實際上腦袋一下一下地磕向桌子。
初秋而至，天氣轉涼，窗戶不夠嚴實，涼風陣陣而入。
窗外，高三生在繞着操場跑步。
高三生早讀前半段時間進行跑步一直是北郗一中的傳統。跑步中還喊着口號，隔了小半個操場，都能聽到他們的喊聲。
顏汐夏打了個哈欠，拱了拱劉一然的胳膊：“我要是高三早上繞操場跑圈，還要喊口號，一定尴尬得想遁地。”
“哈哈哈哈。”劉一然笑了幾聲，低着頭背課本。
顏汐夏覺得沒意思，咬着筆，一手撐在桌面上，托着頭看着窗外。
外面清一色的藍白色校服，黑壓壓的人群，像放羊一樣繞着操場趕來趕去。
有點好笑。
她牙齒叼着筆，漫無目的地上上下下，忽然，動作停下，她的視線落在某一個方塊隊形的最前面。
一個少年領跑，他的胸口挂着班級的标志——高三一班。
清晨熱烈泛金的朝陽打在少年的臉上，只能依稀看到利落的側臉輪廓，他跑得很快，衣擺随風鼓起，少年如風。
從顏汐夏的角度仰視過去，他的額頭似乎能觸到朝陽，每一步，都向陽而行。
她聽到他們喊：“傲視群雄，舍我其誰！”
熱血又無畏的少年人啊。
完了。
打臉了。
沒有覺得他中二得想遁地。
還挺帥的。
顏汐夏嘴裏叼着的筆掉在桌上，她盯着那塊方陣，直到他們消失在操場盡頭。
她在桌肚裏翻翻找找，找到什麽，塞進口袋裏，又若無其事地環視教室一圈，确認無“敵情”，拍了拍劉一然的胳膊：“然然，我去趟洗手間，班主任來了記得幫我打掩護。”
劉一然茫然地點點頭。
不知道去洗手間有什麽可打掩護的。
顏汐夏沒去洗手間，一路溜出了教學樓。
時間掐得正好，操場門口，高三生魚貫而出。
只是，人很多，穿着同樣的校服，根本分不清哪個是裴蘇忱。
甚至都分不清男女。
顏汐夏有點頹然，但她不喜歡無功而返，她找到一個面善的女生問：“學姐，請問一班出來了嗎？”
學姐果然善良：“一班，早就走了啊。”
“一班那個裴蘇忱也走了嗎？”
“肯定的啊。”
顏汐夏道了謝，随着人流快步往高三教學樓跑。
教學樓外還算寬敞，可一進教學樓的樓梯間，人流突然收緊，黑壓壓的人群摩肩擦踵，一級臺階一級臺階地向上挪，空氣中還帶着運動過後的汗水味。
有點氣悶。
顏汐夏特意挑了靠近扶手的位置，扒着扶手跟着挪，時不時仰頭看看裴蘇忱會不會在上面。
仰頭的瞬間，一時沒注意，旁邊大哥與朋友打鬧，一個悶肘過來，顏汐夏急忙向後躲。
“哎——”
身後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差點打到她的下巴，還好她機靈。
下意識摸摸下巴，她才注意到胳膊上的手。
“謝謝。”生疏又冷淡。
“不好好上自習，跑來這邊樓擠什麽？”
頭頂，裴蘇忱的聲音傳來，他邁上一級臺階，站到她身側。
“嗳？”顏汐夏有點驚喜，“你怎麽在這兒？”
你不是早就走了嗎？
側頭，裴蘇忱洗了臉，臉頰和下巴處還墜着水珠，一顆一顆地滴進衣領裏。
他額前的黑發淋濕了，手一擡，發絲向後攏，烏發白皮，襯得眸子黑亮、薄唇緋紅，渾身一股運動後勾人的欲感。
他擡眼看她一眼，似乎在問“這話不應該我來問？”
顏汐夏輕咳一聲，別開視線：“我是來找你的，有事和你說。”
“嗯。”裴蘇忱點頭，右手伸過來搭住扶手，走到她前面，“跟着我。”
“行。”顏汐夏在後面乖巧地跟着。
他人高腰挺，似乎在她前面開出了一條暢通無阻的專道。
很有安全感。
裴蘇忱帶她擠過人群，來到天臺上，三棟教學樓天臺以長廊相通，兩人站在角落的位置。
“有事和我講？”裴蘇忱問，等着她的下文。
“是這樣的。”顏汐夏一手摸進口袋，不知道為什麽，有點不好意思拿出來了。
過來前還信誓旦旦，覺得口袋裏就是一把屠龍寶刀，現在，突然覺得口袋裏的東西有點丢臉。
但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們物理老師，他把我列為了重點觀察對象，”顏汐夏皺着一張臉開始編，“每節課都要提問我，唉，你看我的小測。”
她恭恭敬敬地上交口袋裏揉成一團的紙，唇角耷拉着，一副受了欺負的委屈樣。
裴蘇忱卻笑了，接過她的紙：“重點觀察對象，你是熊貓寶寶麽？”
展平，看到右上角鮮紅的分數，笑意逐漸斂去。
他抓了抓眼下的皮膚，琢磨怎麽開口：“重點觀察對象同學，你這處境岌岌可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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