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送我回家。”
夏幼荀看着川流不息的車道,感覺心裏堵成了一條長龍。
秦蕭伸手将音樂關掉,轉頭看向身邊的人。窗外橘色路燈隐約從車窗打進來,将她面容映的有些朦胧。
他握住她細嫩的手,用力捏了一下,“你在鬧什麽別扭?”
夏幼荀抽回手,沒好氣的瞪他,“沒有!”
他收回視線,淡淡道,“口是心非。”
夏幼荀目視前方,聲音平淡,“我要回家。”
“好好好,回家。”他變道左打方向盤,“別搞得爺綁架你一樣。”
到家,秦蕭看着欲意将他攔在門外的女人,這下可變了臉。
“親愛的,你這是什麽意思?”門前,秦蕭一把拉住要進門的人,臉色不濟的問。
夏幼荀掙開他的桎梏,垂下眼眸,“我想一個人待會。”
秦蕭伸手将她攬進懷裏,“那我呢?”
今天一整晚,夏幼荀都仿似在過山車上度過的。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見到他爺爺,後來又遇到夏勻禮一家。她的心情起起伏伏從未平靜過。現在,這種上蹿下跳的心情全部化成了難堪。
秦揚離開前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簡直讓她羞憤交加。現在她只能慶幸,秦老爺子提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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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自處。
咬了咬唇,夏幼荀低聲說,“我就想自己呆一會兒。”
秦蕭知道她又在鑽牛角尖了,輕嘆一聲,摟着她的手臂漸漸收緊,“那我先回去。”
“嗯。”
“夏幼荀。”
她擡眼看他。
“你別想退縮。”他放開她,“一丁點兒都不要想!”
已經吃下去了,就別想讓他再吐出來。想退出,得先看他同不同意。
見她沉默不語,秦蕭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個輕吻,“進去吧。”
玄關處,夏幼荀呆立在門前。空曠的房間裏漆黑一片,死一般的沉靜仿佛慢慢将她吞噬,讓她心煩又焦躁。
她擡手揉了一把臉,體內的焦躁愈發噴張,如果繼續下去,自己可能又會進入到死循環。
夏幼荀僵住片刻,轉身用力将門打開。
不想那男人卻靠在牆邊,嘴上叼着一根煙,烏黑沉靜的眼眸透過缭繞的煙霧,似要看進她心底。
“……你怎麽沒走?”
他勾起嘴角,“那你怎麽又出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門,夏幼荀正想彎腰幫他拿拖鞋,身後人卻猛然将她攔腰抱起。
她吓了一跳後緊緊摟住他脖頸。秦蕭蹬了鞋,抱着她直接回到房間。
“等等。”夏幼荀攔住即将欺近的人。
“等什麽?”他挑眉。
“我有話要說。”
秦蕭将大衣脫掉随意往椅子上一扔,“我聽着。”
夏幼荀往旁邊挪了挪,“你不是說今天吃飯沒有別人嗎?”
“是沒別人啊。”他無賴一笑,“我的家人怎麽能算別人?”
夏幼荀氣結,“你這個混蛋!”
“嗯,我混蛋。”他随口應着。
他這樣反倒讓夏幼荀罵不下去了,只說,“你這樣吓人很不地道。”
聽她這形容秦蕭失笑,“他們又不能吃人,你怕什麽!”
“我緊張。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皮那麽厚?”
秦老爺子那張威嚴的臉現在還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再加上那雙銳利如鷹一樣的眼,她不緊張才怪了。
秦蕭坐下,在她臉頰親了一口,“下一次我一定提前給你打預防針。”
還下一次?
夏幼荀抿抿嘴角,“還能有下一次嗎?”
“為什麽沒有?”
房間裏只開了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将屋內染上暖意。不甚明亮的光線映在他臉上,讓他堅毅的面龐多了幾分柔和。
“嗯?”
夏幼荀眼眸低垂,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把堵在心裏那些話全都說出來。
這些問題,早晚要面對。
“今天我爸……夏勻禮那樣做會不會讓秦大哥多想?”
再怎麽厭惡夏勻禮,他是自己的爸爸這個卻沒辦法否認。他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我是夏幼荀的爸爸”來套近乎,而且他們出現的時間地點都太過巧合。秦蕭不說什麽,那麽秦揚呢?
他會怎麽想?
喜歡一個人到骨子裏,對他身邊人的看法越在乎。她不希望秦蕭重視的人以為她是有目的的跟秦蕭在一起。
夏幼荀坐在床的一角,眉眼低垂,手指不安分的扣着床單。動作神态無一不透露着她的不安。
秦蕭擡手捋了捋她頭發。這幾個月她的長發已經過了肩膀,發梢俏皮的微微翹着,她低着頭,頭發垂到臉側,看起來有幾分憐弱。
“不會。”他說,“就你那點心思還不夠給我哥塞牙縫的。”
“可是……”
秦蕭伸手摟住她肩頭,“不用擔心,他讨不到好處。”
看他片刻,夏幼荀才輕輕“嗯”了一聲,又說,“我覺得你爺爺對我不是很滿意。”
擡手捏捏她臉頰,秦蕭不禁無奈,看來今天這一晚她是要糾結沒完了。
“夏幼荀。”
“嗯?”
“你有時間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還不如分我點兒。”說着他轉身将人撲在床上。
“別亂來!”夏幼荀推他。
秦蕭鉗住她下巴,笑的有點壞,“放心,我會用最正常的姿勢。”
猛烈的吻忽然而至,夏幼荀被他整個身體壓着,唇舌又被他堵住,一時間竟覺得有些窒息。
她推他,卻被他抓住手扣在床上,“別急,等下有你受的。”
一室迷亂,粗啞渾濁的呼吸漸漸平息,秦蕭擡手撫了撫她額頭的薄汗。
“不用你賣力氣你還這麽累?”
夏幼荀拿眼橫他,喘着氣罵到,“你這個禽獸!”
秦蕭伸手将人攬進懷裏,愛不釋手的輕撫她的蝴蝶骨,“讓你求而不得那才叫禽獸,你現在這麽舒服不是應該表揚我?”
他輕輕啃咬她後脖頸那處柔嫩,“你不知道你剛剛那個表情多迷人,簡直讓我欲罷不能……”
“閉嘴!”夏幼荀咬着牙在他結實的腰上用力一掐。
秦蕭身體一抖,擡手拍了她一下,“再撩出火遭殃的可是你。”
夏幼荀掙了兩下沒掙開,便老老實實的窩在他懷裏。
兩人厮磨了一會兒,沒多久夏幼荀就睜不開眼了。
将她摟緊,秦蕭哄到,“睡吧。”
夏幼荀下意識的往他懷裏蹭了蹭,含糊的呢喃,“晚安。”
“……嗯。”
隔天,夏幼荀精神有些萎靡,勉強集中精神做完手頭上的工作。
一天渾渾噩噩的過去,下班後夏幼荀沒通知周舒淼,打算去醫院看看周母。
周母的情況并不是太嚴重,本身就有些腰肌勞損,滑倒時一個寸勁兒又扭了一下。所幸骨頭沒有大礙,就是人不敢動。
夏幼荀先去商場買了點保養品,又轉了一趟車才來到醫院。
天色已經暗沉下去,可是院內依然門庭若市。可能除了迎接新生命的誕生,大概沒有人會喜歡來這裏。
夏幼荀繞過前庭的噴泉池,擡手緊了緊領口。忽然變天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呼,真冷。
急診室過去就是住院部,夏幼荀擡眼往前看了看,卻被前方兩道拉扯的身影吸引住視線。
她眉頭一皺,快速走了過去。
“淼淼!”
周舒淼擡眼看過來,猛然甩掉胳膊上的手,“柚子,快來!”
夏幼荀只當沒看見一旁的男人,直接拉住周舒淼,“帶我上去看伯母。”
周舒淼點頭,仿佛那男人不存在般直接越過他往住院部走。
“淼淼……”
見周舒淼沒有反應,男人急了,快跑幾步将她攔下。
“我真錯了,你再給我次機會。”
“鐘遠洋你給我聽好了,老娘這裏不是垃圾回收站,你沒地方呆……”她轉頭一指,“看到那邊沒?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兩類,你自己找個地方鑽進去吧!”
電梯前,夏幼荀看着周舒淼漲紅的臉開口安撫,“別氣了。”
周舒淼大大的喘了口氣,沒好氣的說到,“真他媽不要臉,跟老板女兒分了就來找我,當我是什麽了?!”
“你不理就好了。”夏幼荀說,“你剛剛真帥。”
周舒淼樂了,“那是,姐的戰鬥力強着呢!”
“臭美吧你!”
蜿蜒的山路上,一輛跑車徐徐前行。
已經是十一月下旬,地處北方的彤市早已無聲無息的進入冬季。雖然初雪未至,但是由于溫度偏低,山上的濕霧都已凝結成濕滑的薄冰。
白色跑車在寂靜幽暗的山道上不甚快速的朝秦家大宅駛去。
就因為這原因,四個季節當中冬季是最不受秦蕭待見的。此時坐在車上,他覺得自己像一只被縛住手腳的困獸。
須臾,黝黑的綠林中,一處璀璨漸漸呈現在眼前。秦蕭看着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別墅終于勾了勾嘴角。
走進客廳,只有蓉姨在門口等他。秦蕭笑了笑,“老頭子在書房?”
蓉姨點點頭,看見他一身裝束不由念叨,“氣溫這麽低,你也不多穿點。”
秦蕭穿着藏藍色羊毛大衣,連扣子都沒有系,露出裏面的煙灰色羊毛衫。
“不冷。”他勾起嘴角,“我火力壯。”
“你這孩子……”蓉姨寵溺的拍拍他肩膀,“老爺子等你呢,快進去吧。”
來到書房,秦蕭擡手敲響紅木大門。直到聽見裏面有人回應,他才邁步走進。
仿似有意晾着他,秦青松仍然緩慢而平穩的寫着毛筆字。秦蕭在大班桌前站定,不發一語的看着秦青松起筆落筆。
一刻鐘後,秦青松收筆,這才擡眼看他。
“那女孩兒跟你不合适。”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