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章

46.四十六章

秦蕭這兩天都窩在老蔡這裏,結果出來後,一臉的風雨欲來。

老蔡其實一點也不老,三十來歲,技術宅,大學考上了但是沒上,就這麽宅在家裏鼓搗這些東西。在圈裏也算小有名氣。

他穿着一套煙灰色的家居服,胡子拉碴叼着煙卷,“這輛車最近一次維修記錄是在半年以前,近期只做過保養。”他彈了彈煙灰,“就上個星期。”

秦蕭聽了眯起眼睛,下颔用力緊咬,頸部青筋若隐若現。

老蔡看他的反應,也不問原因,只繼續說,“你給我的這個U盤做了加密,最晚明天能搞定。最後,這人的資料在這裏。”

老蔡将電子檔調出來給他看,邊滑動鼠标邊說,“出身很普通,但是出社會很早……”

“等等!”秦蕭将鼠标奪到手裏,重新拉到上面。

“他改過名字?”

老蔡看了一眼,“是吧,這不是标着,現名林康,原名杜明生。”

秦蕭到達長青集團時,秦揚剛剛會議結束。

秦揚揚起笑容,“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了?”

秦蕭坐在沙發上,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後終于開口,“哥,我有事問你。”

秦蕭的樣子讓秦揚生出幾分疑惑,随後也嚴肅起來,“你說。”

“……杜明遠後來怎麽樣了?”

秦揚身形一僵,随之而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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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蕭上中學時很喜歡畫畫,秦青松就給他找了個最好的畫班,學費可想而知。而杜明遠是裏面的特例。

他相當有天賦,但是家裏條件不好,老師也算是個惜才之人,學費給杜明遠減了一些,只是讓他每天放課後留下值日。

一個畫班不到二十個人,大家沒幾天就熟的不得了,只有杜明遠,永遠沉默不語。

小孩子都心高氣傲,他不理別人別人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跟他玩。秦蕭跟他也基本上沒說過話。

但就是這麽個蔫不楞噔的人幹出來的事卻讓人咬牙切齒。

課間休息時大家都喜歡出去買個飲料或者打打鬧鬧玩一會兒,沒人想到會有人趁着這個間隙去偷東西。

秦蕭自然也沒想到。直到畫班放學,他坐上家裏的車一翻書包才發現随身帶着的手表不見了。

那是秦蕭父親的遺物,秦蕭雖然嘴上不說但是一直寶貝的要命。除了爺爺和大哥,誰都碰不得。

秦蕭炸毛了,立刻讓司機停車自己回到畫班找。

而後教室裏的畫面讓他眼前一片猩紅。

畫室地上堆着掃成一堆的垃圾,杜明遠坐在角落一個位置上,正用小刀在表盤上洩憤似的胡亂劃着,面目近乎猙獰。秦蕭當時腦子就炸了,跑過去一把将手表搶下。杜明遠見到他卻絲毫不見慌亂,反而陰沉沉的對他笑。那笑容充滿了惡意,一點也不像那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表情。

秦蕭怒火攻心,擡起凳子就朝他身上招呼,杜明遠條件反射這麽一擋,凳子直接砸到他右手上。

而他這麽做只因為老師在他面前誇了秦蕭幾句——你雖然有天賦但是不要太驕傲,別人的話要聽得進去。秦蕭雖然不及你有靈氣,但是相較而言要比你進步大。虛心一些,別太自以為是。

杜明遠本身就十分嫉妒秦蕭。在他看來秦蕭畫功不如他的十分之一,但是他卻可以用最好的畫具和顏料。而且所有人都圍着他轉,老師對他從來都和顏悅色。如今這些話更是如同潑了一桶熱油,讓他心頭妒火越燒越旺……

秦蕭見大哥沉默不語,沉聲開口,“如果你不想說,我也可以自己去查。”

看着弟弟一臉陰沉,秦揚嘆了口氣。老爺子藏了這麽多年的秘密終究是守不住。

“當年杜明遠右手骨折,家裏賠了一筆錢,這件事你我都知道。”秦揚嘆口氣,娓娓道來,“可是誰都沒想到他的右手神經受損,要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或者根本就恢複不了。”

秦揚講到這裏突然靜了下來,可是秦蕭的心卻愈發不能安定。

“杜明遠接受不了這種結果,一年後自殺了。”

“咚”一聲,秦蕭的心沉到谷底。

秦揚起身,拍拍他肩膀,“秦二,這是誰都沒想到的,況且根本原因不在你。”

秦蕭沉默不語,雙手成尖塔狀貼在鼻端,許久後才開口,“我懂你的意思。”随後起身,“我先回去了。”

林康看着遞上來的辭職信神情莫測。他将信扔到辦公桌上,挑着笑問夏幼荀,“為什麽忽然要辭職?”

“我準備跟朋友合夥開店,不給別人打工了。”一起揣着明白裝糊塗吧。

林康看了夏幼荀許久,她繃着的一張臉真的是什麽也藏不住。

他點頭,“既然夏秘書有遠大的志向我就不留人了。不過作為曾經的上司,我給你一個忠告,”他似笑非笑,“選對合夥人很重要啊,別被人坑了。”

夏幼荀笑,“這個領導放心。能跟他一起自然是十分相信他,”話落,她說,“這段時間跟在林經理身邊長了不少見識,也深刻的體會到了您那句‘金玉良言’。”她收起笑容,“辭職的事就麻煩林經理了。”

不等林康說話,夏幼荀點點頭轉身離開。

看着緊閉的大門,林康冷哼一聲,而後,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還沒找到?”他聲音很冷,“那女人跑出去第一件事會去找誰,你用膝蓋也想得到。”

挂斷電話他轉頭看着牆上的那副畫,陰暗的神情添了幾分悲傷,這份悲傷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

“我都已經做好欣賞他那瘋狂又扭曲的醜态了……”林康起身,走到畫前,“本打算毀了他最喜歡的東西然後再毀了他,但是天不從人願……沒道理你在地下長眠,他卻可以繼續做他喜歡的事。對不對,明遠?”

不用再面對林康,夏幼荀松了一口氣。其實剛剛她真的很緊張。雖然不可能,她還是有些怕林康在公司就對她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

夏幼荀心想,他還真是會誇自己。他做的這些何止龌龊?!

電梯“叮”一聲到達,夏幼荀收回思緒邁步進入。

走出正門,看到等在一旁的秦蕭,她便疾步走過去。

秦蕭将夏幼荀虛摟在懷裏,朝正門方向看了一眼。那處,剛剛走出來的林康身着深藍色大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的方向。

秦蕭冷眼掃他一眼,随即讓夏幼荀上車。

林康看着走遠的跑車眼色驟冷,一臉陰沉。

夏幼荀覺得今天秦蕭有些不對勁。

他似乎在生氣,但是又好像沒有。總之很別扭。

他坐在那裏不聲不響,跟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相差了十萬八千裏。一身的低氣壓有點駭人。

吃過飯他摸了摸她臉頰,然後就窩到書房,從接她起到他去書房這幾個小時裏只跟她說了幾句話。連她今天上班的情況都沒有過問。真的很不對勁。

夏幼荀想了想,決定去書房逮人。

她敲了兩下門,不等回應就推門而入。

秦蕭坐在桌前,專心致志的看着電腦屏幕,她進來也只是擡頭看了一眼。

夏幼荀走到他身邊,硬是擠到他懷裏,“你怎麽了?”

秦蕭看着她,輕輕在她耳邊落下一吻,“沒怎麽……”

不等他說完,有電話進來了。秦蕭看一眼屏幕,拍拍夏幼荀,起身走到窗邊接電話。

須臾,秦蕭挂掉電話走回桌邊對她說,“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家裏,哪都不要去。”

夏幼荀點頭,“好。”話一頓問他,“不過你去哪裏?”

秦蕭沒有回答,只說,“我一會兒就回來,晚了你就先睡。”

“嘭——”

猛烈的撞擊聲震的人心弦發顫,那一片殷紅極為刺目,讓人看了頭腦發熱,涼意卻布滿全身。夏幼荀掙紮着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她抹了一把臉,轉頭看向窗外黢黑的景色。

她已經許久沒有夢到那場車禍了。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恐懼讓她非常不安。

夏幼荀打了個冷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一點多。秦蕭還沒回來?正想着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秦蕭從浴室裏走了出來。

他剛洗過澡,夏幼荀看不太清楚他,只覺得他身上的香氣十分好聞。

“怎麽醒了?”他輕聲問。

夏幼荀看着床邊的那道身影,聲線有些啞,“剛回來?”

秦蕭将頭發擦幹,上床将她摟在懷裏。

夏幼荀頭枕在他胸前,聽着他穩健的心跳,吊着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房間裏很黑很靜,仿佛除了他們彼此什麽都不存在。

秦蕭沉默許久,才緩緩開口,“你給我的車牌號我去查了,車子并沒有送去修理,我剛剛去見了那個王司機……”靜默片刻,他說,“我很抱歉,夏幼荀。”

抱歉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因為我遭受危險。在我的眼皮底下。

聽到這話,夏幼荀終于明白了他為什麽會這樣。

他确實是在生氣,生自己的氣。

秦蕭是一個多麽驕傲的人,與生俱來的傲骨和傲氣讓他光芒四射,他的自信是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可是那個人顯然很清楚如何打擊他。

“林康的弟弟偷東西被我打斷手,後來恢複不好自殺了。在林康看來我是害死他的兇手。”秦蕭說,“林康跟杜明遠一個德行,不敢碰我,就拿我最愛的東西和人出氣。”

當年杜明遠背地裏使陰招,現在換成他哥哥,作風如此下作,這倆兄弟真是夠孬的。

“當年的事鬧成這樣是我始料未及,就算主因不在我,杜明遠這個結局也跟我脫不了關系。”他說,“如果林康沖着我來,我可能會就這麽過去。但是,”他停頓少許,狠戾的說,“碰了你他必須要付出代價。”

夏幼荀伸手摸着他的臉頰,“秦蕭……”她擡頭看着他,眼神柔和,“秦蕭,你知道我沒有受到實質上的傷害。”

秦蕭聽了眼裏刮起風暴,“如果有,他會死的更慘。”

夏幼荀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吻,忽然說到,“王司機這麽容易就承認了?你沒受傷吧?”

秦蕭冷哼,“他倒是想不承認。”

從老蔡那裏出來後,秦蕭直接找人去“請”王司機,對野蠻人就要用野蠻手段。

雖然折騰了這麽久,但是沒白折騰就是了。

秦蕭想了想,還是開口,“幼幼……”

“我辭職了。”夏幼荀突然說,“我覺得這段時間老實跟在你身邊比較好。”

秦蕭聽了将她摟緊,終于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寶貝兒真乖。”

嗯,這就是狗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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