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割袍

躺在床上,陳慧被小腹的墜脹給疼醒,自從被布泰一拳要了她和孩子的命,這種疼痛已經伴随了她兩世。在異世界,每回行經都痛地嘴唇發白,冷汗直流。起身去衛生間換了髒污的褲子,繼續爬上床裹上被子,蜷縮在裏面,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這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有仗打的時候撐着疼痛的肚子,爬上馬,胡亂颠簸之後,也就不覺得疼了。到了現在有暖被窩,不用挂心打仗的時候,這疼痛就越發感覺厲害了。

陳慧知道自己是心病,從來沒有放開的心病。當初那團肚子裏的肉,一想到這些,眼眶有些發酸。陳慧拍了拍自己的臉,阻止了自己眼眶子裏的水掉下來。未曾長夜痛哭何足以語人生?長夜痛哭複長夜痛哭,這樣的人生更是不足言道。

迷迷糊糊之間再睡去,等醒來已經是過午時分,碧荷聽見動靜敲門進來問:“将軍睡得可好?”

“好久沒有睡過這麽舒坦的覺了!”陳慧伸了個懶腰之後起身進了衛生間,刷牙洗臉。碧荷在門口跟她說道:“黃小将軍來了!等您一上午了!”陳慧聽見這句話,捏了捏眉心,又用清水撲過臉之後,才搽了護膚的香脂,換了衣服,去偏廳坐下。

丹朱已經将陳慧的午飯準備好了,一條蔥燒鲫魚,一碟炒白菘,茄瓜炒蛋加上一盅花膠炖母雞湯,還有切成片的秋梨和桃子,這個菜色很南方,讓陳慧覺得很合口味。

陳慧端起飯碗,扒拉了一口白米飯,夾了一筷子茄瓜吃進嘴巴裏,正待嚼了之後咽下喉嚨之際,黃永彥急切的腳步聲傳來,人就這麽杵在了陳慧眼前。碧荷還在嘴巴裏嚷嚷道:“黃将軍,我家将軍沒有傳您,你不能進去!”

在陳慧含着半口飯,擡着頭看他的時候,疼了半宿的肚子,即便是這個時候剛起,也不算是睡好,心裏難免還是不太暢快。

黃永彥自然地再不能自然地說道:“什麽時候我見陳慧需要通報了?”這般的理所當然,理所當然的愚蠢。

陳慧看好了黃永彥的表情,不再理睬低頭咀嚼嘴裏的食物,咽下喉嚨之後,拿起魚膠湯一小勺的湯送進嘴裏,內心讓自己安定,大姨媽來了也不是發火的借口。

黃永彥這個時候卻不說話了,就站在那裏,陳慧不再擡頭,挑了魚背脊的肉,一手夾住魚肉,一手将魚肉中的刺挑出來,仔細看過夾在筷子上的魚肉,沒有魚刺之後,然後放進嘴巴裏繼續吃着。一口菜,一口飯,偶爾來口湯,直到将桌上的菜清掃了大半。黃永彥還是沒有等來陳慧開口,他實在耐不住問道:“陳慧,你倒是說說,你這裏我可需要通報?”

陳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皺着眉頭問:“這麽急有事兒嗎?”

得了這話,好似陳慧已經默允了他之前的問話,“陳慧,你回京了,沒有告訴我也就算了。但是為什麽昨晚接風酒都沒有跟我說?”黃永彥質問道,口氣非常不善。

陳慧端起了花膠湯,舀一勺花膠,看着已經炖地軟爛的花膠,将它塞進最裏,入口即化,吃了下去,擡頭輕笑反問:“我回京要跟你說?接風宴要叫你?黃永彥!你哪來的勇氣跟我說這些?”眉頭一挑,眼神突然變得犀利而富有玩味。

“陳慧!你什麽意思?”黃永彥從來沒有見過陳慧這樣冷淡的帶着嘲諷的提問,讓黃永彥非常陌生。

“陳慧,比起他們那幫子人,黃家什麽時候和你們在一起的?我黃永彥跟你并肩作戰多少年了?你怎麽問得出來這樣的話?我怎麽沒有勇氣?”黃永彥帶着指責的口吻質問陳慧,聲音裏還帶着委屈和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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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将軍,咱倆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是也不是?”陳慧也是口氣中蘊藏薄怒,不答他的問話,反而問他。

黃永彥沉思了一下說道:“從軍中來說,沒錯。但是從私人關系來說你我遠遠不止于軍中這點關系吧?”

“扯遠了,軍令如山,而我之前一直強調的是執行力。在你們進攻京城的時候我下的是什麽命令?你重複一下!”吃完飯靠在椅背上,調整了個舒适的位子陳慧看着眼前的黃永彥讓他回答。

黃永彥想了一想說道:“我跟着你去平州了,而我父親不過是看着戰場的局勢變化,做出了決定。畢竟你我當時不在場。”他還是在辯解,讓陳慧越發不悅。

“我只是讓你重複我當時下的命令。來重複一下!”陳慧沒有溫度的聲音想起。

黃永彥站在那裏默了一下,還是答非所問地說道:“陳慧,你這樣有意思嗎?你爹那些人是什麽樣的,你不是不知道。憑什麽一群慫貨占了京城,好處得盡,憑什麽要我們站在外面看人家吃香喝辣,坐擁美人?這就是跟着你玩命打仗的結果嗎?你到底是個女人,婦人之仁要不得,自古以來哪一朝開國不是功臣吃的膀大腰圓?你以為你不進城就不擾民了嗎?那是笑話,城裏沒有被少搶!”

“看來你還記得我命令,但是你沒有把我的命令當回事。作為軍人,執行命令是天職。你違抗了命令,這是不争的事實!你居然還來問我為什麽你沒有參加作為我的核心團隊的聚餐?黃永彥,我不跟你計較,是因為你跟着我在平州,你的家族已經做了決定,我可以認為這不是你的想法,但是今天的答複看來,你跟你們黃家是一條心的。算了,人各有志,我也不打算懲處,但是到此為止了,璞村,東山大營,以後都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陳慧的臉色已經相當嚴肅。

黃永彥皺着眉,帶着痛心的口吻道:“你怎麽這樣執迷不悟?陳慧,是為你好。你好好收起你的脾氣,真的。否則,你可知道,你現在很是尴尬?功高震主,又是女人。到了現在最好的結局就是嫁人。你這個脾氣,哎!我說什麽好呢?我回來之後跟我父親商量過了,你別多想了以後一心一意在家裏待着,萬事外頭有我。昨晚上,我爹已經進宮跟你爹商量咱倆的婚事了。”

這話終于将陳慧壓制的怒氣點着了,肆無忌憚到這樣的境界,按照這裏的說法叫做道不同不相為謀,按照異世界的說法就是三觀不合。陳慧走到他面前從齒縫了冷森森地道:“從今往後,不要再想上璞村!”

從來陳慧在黃永彥面前有嚴厲,有嬉笑怒罵,從來未曾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第一次黃永彥發現原來很多人怕陳慧是有緣故的,突然之間肚裏打了一個晚上的草稿再也說不出來了,吶吶地說道:“陳慧,我是為你好!”

“我讓你滾!”陳慧再次重複,拿起書架後的一柄長劍。

黃永彥臉色發白問她:“你要做什麽?”

陳慧撩起衣擺,長劍下去割下一塊衣角。扔給黃永彥道:“古人割袍斷義,今日我效仿之,自此以後,你我形同陌路!”

黃永彥原本有些發白的臉,突然漲得通紅之後,轉身離去,陳慧看着他的背影,将身體實靠在椅背上。

陳慧發過脾氣之後,冷靜下來,看來自己掌握實權多年,且受異世界的影響頗深,導致了從人格上來說是獨立的。忘記了這裏的女人最大的資本是容貌,最好的歸宿就是嫁人。所以大多數的男人跟這個黃永彥是一樣的,而她在這裏是異類。這一點明顯的,她忽視了。

曾經研究過歐洲為什麽成為現代文明的發源地?首先,打破宗教的精神統治,創立世俗化的社會。這一點上華夏族壓根沒有被宗教所精神統治,充其量不過是皇權之下儒家思想的三綱五常。相對宗教精神統治,儒家思想開放且願意吸收外來的文化。所以這一點在這裏來說是比較簡單的。

其二,是追尋平等,需要讓一個壓迫型的社會變得開放,給平民以上升的空間。這一點來說華夏的科舉制度,至少在一定的階段上打破了固有的階層。相對歐洲的貴族與平民要好很多。所以華夏族其實要進入一個現代社會,是具備先天優勢的。

只有在思想上轉變了,在社會的發展上才會真正的轉變,才能在各個方面快速進步。但是雖然這個外殼不算厚,但是自給自足的農耕文明,讓每一代奪得皇權的人,願意延續前人的腳步,做一個安樂的帝王。這一點從各種異世界穿越小說中,也體現了出來。即便是大清朝亡了百年之後,在穿越文中的主角回到過去,只是在運用現代的一些技巧,實現主人公獲得收入乃至晉升的途徑,在他們的內心,還是希望能夠坐上皇帝的寶座,實際上還是農耕思想作怪。農耕思想延續下去,沒有徹底的變革,這個古老而偉大的民族淪落為列強的口中之食品,還是遲早,且無法改變的宿命。

再難也要改變,改變思想,才有出路,作為一個女性領導者,她要從最難的男女平等上去作為開端,作為改變。只有這樣才能帶來根本性的改變,這個古老的國度延續她無比的榮耀,她的征途是大海和遠方。

回首望去是傳奇,曳步前行是艱辛。

作者有話要說: 逗比了,跳着設置了,只能連發兩章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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