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鴉片
那游聖手走了之後,陳慧坐在桌子旁,用手敲擊着桌子,顧朗不知道她是什麽想法,只是這個老游給他挖的坑如今必須要填上一填才好。
“早知道就不叫他來了!”顧朗試探着感慨了一下。
陳慧轉向他,白了他一眼道:“你那個時候知道我沒變傻子嗎?”表情是不高興,但是話裏卻是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你也別擔心子嗣,随緣便好!”顧朗只知道她極喜歡孩子,今日聽見子嗣艱難必然心情不好。
“連床都沒上過,就憑他一句話,扯淡!”陳慧姿勢沒有變,敲桌子的韻律也沒變。
好吧!那就填最麻煩的一個坑。顧朗又小心翼翼地說:“那個茹小娘子,我未曾對她假過辭色!”果然陳慧擡上了眼皮看向顧朗,顧朗迎接上她的目光,為了表示他是君子坦蕩蕩。
陳慧又低頭繼續看着敲桌子的手道:“那個姑娘是不是低眉順目?是不是欲語還休?是不是纖細瘦弱?是不是婷婷袅袅?”
“你怎麽知道?”顧朗驚訝于陳慧說的半分不差,問:“你是否見過這位姑娘?”
她伸手摸向顧朗的胸,搓揉了兩下說:“我還知道她平胸,那胸未必比你有肉!”
“你如何得知?”這也太離譜了,顧朗覺得不可置信。
“這個形象不就是書中描寫的典範嗎?自從程朱理學大行其道之後,表面功夫越做越好,越來越虛僞。弄得大家閨秀信以為真各個搞得清湯寡水,含胸低頭,扶風弱柳,全無看頭,還稱之為美貌。真是虛僞,對于這種學術,一定要早日去其糟粕,取精華而讀之,否則害人不淺。”陳慧嗤笑之。
她又繼續說道:“另外,如何引導天下女子,讓她們明白,她們不僅僅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十分有必要。這些年我太過于注重實用,而忘記了打破禁锢,回看我身邊,夥伴竟然只有我一個女子。我連一個能替我執文筆的女子都沒有培養過,武皇還有上官婉兒這樣的娥眉相國。海川需要開女科,看來我需要一個貼身的女特助了。”
顧朗對陳慧的跳躍性思維一下子無法适應,剛剛還仿若吃着那個姑娘的幹醋,這個時候又想着培養女子了。這不興致勃勃地與他探讨,海川的女科該開什麽課程?“除了下礦井等當真是艱苦不适合女人的專業,其他專業在異世界女子都可以報考。不過大部分姑娘還是會讀文科為主,從事的職業也比較多的是財務和人力資源管理之類。我看開設這財務和文秘之類的比較好,而且接受度也比較高些……”陳慧仔細解釋了什麽叫做財務,什麽叫做人力資源管理。
“你的學生來源呢?大多姑娘都是養在家中,二門不出,誰願意去學堂讀書?你想讓大戶人家的姑娘來讀,還是讓窮苦人家的人來讀?”顧朗問她。
“以我的經歷來說,不應該對人有任何歧視。但是從現狀來說,明顯大戶人家的姑娘更有號召力。不過你放心,在璞村有一堆的新貴家的女眷可以來讀書。我有足夠的第一期生源。”陳慧挑眉道:“我的女特助,也許可以從我的那些将軍的家眷中産生。”
“不過搭個脈,你倒是又有一個新意出來!”顧朗淡笑道,突然之間悟到了何嶒對陳慧的贊美。兩人之間兩世将近五十年的間隔,倒是顯出了兩人之間的差異來,她是勤學苦練,他卻是游蕩宮牆,雖說也看了些布泰的治國之道,但是在她潛心研究幾百年的歷史面前顯得不夠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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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慧一臉求表揚的模樣說:“你娘子可聰明?”
“果然如了這名字,聰慧!”顧朗笑道。
陳慧将臉頰送與他面前道:“那還不親一口,以資鼓勵?”顧朗見她粉頰貼過來,俯下身去,誰想她摟住了他的脖子與他嘴唇相貼,雙眼微微閉,長睫撩人。顧朗不可自持,方才心裏的那點子自卑盡數去了,待她嘴唇微張,伸舌探入與她癡纏。
等兩人放開對方的唇舌,陳慧貼着顧朗的輕聲叫他:“阿朗,阿朗!”聲聲叫喚包含情意,似乎怕丢了他,異常珍惜,顧朗愈發将她摟抱得緊回應她:“我在,一直都在!”
陳慧怎麽不知兩人雖有前世山盟海誓,也有兩世至死思念,到底是離開對方這麽多年,所經歷的事情天差地別,靠着之前的情分,如果不加以經營,要走到白頭也未必容易。畢竟今生的陳慧,與當初雖然是爽利潑辣,但是說到底她還是顧朗的妻子這一唯一的屬性。如今的自己卻有那麽多想法,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要倒過來,成了顧朗是陳慧的丈夫。更不能讓他在自己身邊顯得小心翼翼或者自卑,有苗頭就掐死。
兩人還抱在一起情濃地時刻,門口大煞風景的敲門聲響起,顧朗回了一聲:“進來!”
只見恒鈞手裏拿着東西進來,看見顧朗不鹹不淡地叫了聲:“顧先生!”
“季大人!”顧朗回他。
陳慧倒是迫不及待問:“是哪裏來的好消息?”
“想來将軍已經猜到了!”恒鈞對着陳慧滿臉笑意,一副等待下文的樣子。
“先把手裏的東西給我!”
恒鈞将手裏的紙包遞給陳慧,陳慧拆開看見是黑糊糊的一塊塊膏,這玩意兒就是鴉片膏。歷史的車輪何其相似,陳慧拍了一下桌子。
恒鈞又将手裏的書信遞給陳慧道:“這是裴将軍加急送來的!”
陳慧展信開始看,果然這個東西已經在南亞泛濫,異世界的印度就是這裏的莫國。如果歷史沒有人改變其進程,那麽毫無疑問,在被鞑靼統治兩三百年以後的國人會在戰亂、饑荒和不安定的世界裏迷失,然後鴉片會成為他們避世的一種工具,邪惡的三角貿易開始是用鴉片換取瓷器、茶葉和絲綢,漸漸地會因為煙民的增加,不得不用白銀來支付,然後白銀大量的流入到西方,直到這個國家潰爛不堪。
而用異世界沃勒斯坦的理論來說,西方的工業革命之後,世界分為核心區、半邊緣地區和邊緣地區,邊緣地區無償地被剝奪,以服務于核心區。按照這個理論,那個時候的這個國家自然是邊緣地區,是向核心區也就是西方無償地提供市場和原料的地區。
裴珏在信中還說了已經将淡馬錫控制住,也就是馬六甲海峽收入版圖指日可待,陳慧看到這裏興奮的大笑道:“老裴好樣的!等他回來我一定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個大功是足已讓陳慧跪地痛哭的一個功勞。
“阿芙蓉膏?”顧朗看向陳慧。
“是啊!”
“這個東西不多見,也不至于你這般高興嗎?”
“不,這個東西不是讓我高興,而是讓我恐懼的一個東西。”陳慧嘴角帶着笑,說着恐懼。
“這東西倒是鎮痛的良藥,但是久服上瘾。老游當初給東王就是用的這個,說既然是死症了,好歹舒坦些。但是身體康健的人,卻是絲毫不能沾染的。”顧朗拿着這個東西說。
“沒錯!确實如此功效!我要确認的是這個東西是否在莫國泛濫。這是老裴從馬六甲海峽截獲的莫國商船所載的物品。”陳慧拿在手裏的阿芙蓉繼續說道:“這個東西極易上瘾,而且久服之後身體整體受損,如果不僅僅是作為藥用,莫國将這個東西賣給咱們,國內大部分的人開始吸食這個東西,你說會怎麽樣?若是銷量極大,又會怎麽樣?”
“我們的百姓身體受損的同時,他們用這個東西換取我們的真金白銀,真金白銀再次投入種植這個東西,再販賣過來……”恒鈞說道。
“沒錯這個東西就會變成摧毀咱們的利器,如果不加以控制,我們會被強盜視為肥肉,一片一片地撕碎,一口一口地吃掉。”陳慧接上他的話之後,從箱子裏挖出一張海域圖。
鋪在桌上,指着那條黃金水道說道:“你知道裴将軍提及的這條黃金水道是幹什麽用的嗎?如果他們能夠進行這個東西的貿易,那麽白銀就會從這條海峽,源源不斷的流向這裏和這裏。如果把咱們這個國家比作一個人,他們是吸血的惡鬼,只要他們要開這裏,我們的血就是通過這裏遠遠不斷地被吸進惡鬼的胃,供養他的心髒。這就是為什麽我即便是再艱難也要訓練水師,為什麽我對這條遙遠的海峽那麽上心。”陳慧在地圖上指點着。
顧朗之前在陳慧寫給他的信中得知過鴉片戰争,陳慧說這些的時候不算震驚,心裏只是訝異她國內未穩定已經開始布局海外。對于恒鈞來說,陳慧時時刻刻給灌輸着新穎的想法,他對着這張已經看過很多遍的地圖端詳着,道:“明年我随羅先生的船隊,走一趟南洋,看一看海上貿易。”
“去啊!你還可以走這裏!”陳慧點着非洲跟他說:“不過咱們不是去彰顯國威的,而是去探路的,去開拓的。”
恒鈞擡頭看她道:“将軍,疆域拓寬至此,很難管轄!”
“你傻啊!咱們要當那惡鬼,把這些地方的血都吸過來,供養我們,明白嗎?要那麽大地方幹什麽?當然這個私下咱們可以這麽說,但是對外我們一定要說我們是幫助落後地區發展經濟,改善百姓生活。”陳慧給他們倆倒了茶,開始聊起了沃勒斯坦的世界體系論,這個話題持續探讨,直到夜幕初上,長發喊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