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老王憨笑着拉開後面一輛車的車門。
——從被休假開始提起的心,在接到電話讓他一起過來接人的時候,終于落到了實處。
老王淚流滿面:老板找他了,他不會被辭退了。
他看向裴寧,眼裏全是感激。
那天司機和裴寧說的,也全都告訴了他。
裴寧沒覺得自己幫上了什麽,祁鈞寒本就沒想要辭退他。
不過,他還是回應了老王一個笑容。
白雲廷正站在老王身邊,自然也看到了裴寧的笑。
大半年沒見裴寧,他似乎又長開了一些。
比以前更成熟更俊美。
除此之外,一颦一笑裏,還透着一種以前,他以前沒有見過的妩媚。
白雲廷眯眼,想要再細細看人時,裴寧身旁的祁鈞寒叫了他一聲。
裴寧立刻扭頭過去,小聲回應着他。
同一時間,男人側頭過來,冷冷瞥了白雲廷一眼。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交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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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廷盯着祁鈞寒,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彎腰上了車。
車窗落下,他從裏面探頭出來。
“小寧,等會兒見。”
裴寧點了點頭,在他關上車窗之前,轉身上了前一輛車。
白雲廷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他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他問白澤光。
白澤光:“我不知道,我回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白大哥,你說我哥到底喜歡裴寧什麽啊?”
白雲廷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的車:“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白澤光:“啊?”
-
裴寧側頭看向身旁的祁鈞寒。
哪怕上了車,男人也沒有松開他的手,一直将他牢牢握在掌心之中。
車緩緩往前。
男人微微松了手,就在裴寧以為他會松開自己的時候,男人張開手指,一對一卡進他的指縫中。
兩人變成了十指交握。
“你覺得他……怎麽樣?”
裴寧從兩人交握的手上回神,他有些沒明白祁鈞寒的意思:“我應該覺得他怎麽樣嗎?他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和你有點關系的名字。”
“之前他在天創的時候,你們有過挺多接觸,關系……”
祁鈞寒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道,“關系不錯。”
裴寧:“不止不錯吧?我是不是和他……還談過?”
祁鈞寒猛地轉頭過來。
天色漸黑,夕陽光透過窗玻璃裏洩進來,将他的五官映得更為深邃。
他眸光湧動,似想說什麽,最後只剩下喉結微微滾動:“嗯。”
裴寧一琢磨,覺得這事有點複雜。
祁鈞寒和白雲廷不對付已久,自己的存在,好像有愈發激化矛盾的跡象。
自己只是一個替身,不想卷入他們兄弟間争權鬥争裏。
裴寧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把金主先生的想法弄清楚。
裴寧:“祁先生,你是不是很介意這事?”
祁鈞寒眸色漸漸變得認真:“如果我說我不介意,你肯定不信。”
裴寧:“但你如果真的介意,也不會找我,對不對?”
祁鈞寒看着他,神色複雜。
裴寧看不怎麽懂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于是就按照自己的理解:“那就是處于介意和不介意中間,看我表現對不對?”
祁鈞寒沒想到裴寧會突然這麽說。
他臉上的神情,也因此,有了瞬間的愣怔。
裴寧抓住這瞬間的愣怔,湊過去,親了他的臉頰一下。
“我現在坐在你身邊呀,你看——”裴寧擡起兩人交握的手,晃了晃,“我還牽着你的手呢!”
順着被牽的手,裴寧直接歪到了男人懷裏,從下往上看着祁鈞寒:“所以沒什麽好介意的,不管以前怎麽樣,以後我都只會和你有關系。”
裴寧很少說這麽直白的話,一說完,臉就發燒的厲害。
祁鈞寒依舊沒說話。
裴寧壓下心裏的小失望,想要從對方懷裏出來。
才一動,男人突然收緊雙臂,将他抱緊了。
“是,你只會和我有關系。”
他緊緊抱着裴寧,貼着他耳朵沉沉地說。
-
知道白雲廷回國的不止祁鈞寒和白澤光。
回家途中,祁鈞寒接到了公司幾個元老的電話,推拒不得,只得和白雲廷還有白澤光三人一同去了歡迎宴。
是以,最後回家的只有裴寧自己。
這正合裴寧的意。
祁鈞寒雖說有什麽都可以問他,但裴寧覺得這種“前任”的事情,還是少問一些“現任”比較好。
而且,看剛才祁鈞寒的樣子。
他根本就不想多說之前的事吧!
白澤光應該知道一些,但他和白雲廷關系更好。如果去問他一些事,他的答案很有可能偏向白雲廷。
裴寧想要一個更中立的人。
吃過晚飯後,裴寧去花園裏散了會步。
乘着晚風,他将車禍後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捋了一遍,最後想到了傅修。
之前聊天中,傅修提到他會定期給祁鈞寒母親看病,也由此認識了祁鈞寒。
那傅修應該多少知道一些白雲廷的事情。
想到就去做。
裴寧立刻給傅修發了消息,問他白雲廷是個怎麽樣的人。
傅修也不知在忙些什麽,平日裏總是發過去信息就回的,今天裴寧等了很久,還是沒見有反應。
不過裴寧也不着急。
他是失憶的人,失憶之前做的事情,他現在很難去“負責”。
如果祁鈞寒一直抓着這件事不放,那他只能早點亮出底牌滾蛋了。
洗漱之後,裴寧抱着貼滿小紙條的劇本,在書桌前坐下,開始繼續看劇本。
專心做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等裴寧再擡起頭看時間的時候,牆上鐘的指針已經轉動到了九上面。
看了眼手機,傅修還是沒反應。
裴寧正猶豫着是否要給人打個電話更好時,屏幕再次亮起。
有新消息。
白澤光:救命。
裴寧:?
白澤光:快點下樓!他們兩個都喝醉了!
裴寧抓着手機,飛快奔下樓去。
只看白澤光和老王,一人扶着一個醉鬼,艱難地從門口進來。
裴寧迎上去,幫着老王把人扶到了沙發上。
老王又去幫白澤光,将白雲廷也扶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
總算把手裏的負擔丢掉,白澤光撲到旁邊的單人座上攤平:“卧槽,累死我了。”
裴寧:“這到底怎麽回事?”
怎麽一個歡迎宴,這兩人都倒了?
白澤光:“我也不知道啊,他們兩個像是對上了一樣,拼命幹杯,幹到最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裴寧:“……”
白澤光緩緩坐直身體,目光落到祁鈞寒身上,唏噓道:“原來千杯不醉的人,也會喝醉啊……”
“哪有人是千杯不醉的。”裴寧想到不久之前,祁鈞寒醉倒的那次,有些心疼。
白澤光:“真的,他以前——”
吳叔打開房門走出來,,見沙發上躺了一片,緊張問怎麽回事。
白澤光收了前面的話題:“沒事沒事,吳叔快來幫我把白大哥扶上去,媽呀他重死了。”
見吳叔猶豫看向裴寧,他又說,“我哥讓裴寧和老王扶就行了。”
裴寧也點點頭。
吳叔便和白澤光一起扶着白雲廷上樓去了。
裴寧轉向老王:“這邊我來好了,也很晚了,你趕緊回去吧。”
老王點點頭。
走到門口,他又轉身回來,對着裴寧深深鞠了一躬:“裴先生,這次謝謝你了。”
裴寧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方是感謝他之前幫忙說話的事情。
裴寧忍不住笑了:“其實,你老板沒有要辭退你的意思。”
老王:“啊?那他怎麽突然讓我休息半個月了?”
裴寧一想起之前男人說起這件事時候的表情,忍不住彎了眼睛:“說出來怕你不信,你老板只是想讓你多陪陪老婆。”
老王呆愣在原地,連着眨了十多下眼睛,才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老板……他怎麽想得到這些?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老板他真這麽想的?”
裴寧笑着點點頭。
老王最後同手同腳走了出去,顯然還在震驚中。
關好門後,裴寧嘗試着将祁鈞寒從沙發上扶起來。
白澤光說的沒錯。
喝醉的人,真的很沉。
好在,這不是裴寧第一次處理喝醉的祁鈞寒了。
他抓起男人雙臂,挂到自己脖子上,然後手繞到對方腰後,圈着把人從沙發上扶了起來。
兩人四腳,蹒跚着才走了兩步,進來後一直很安靜的男人突然睜開雙眼。
“牛奶。”他說。
裴寧:“別牛奶了,上樓我給你泡點蜂蜜水。”
剛要帶着人上樓,喝醉的人氣力奇大的摟着他往廚房方向晃去。
“牛奶。”他又說了一遍。
醉鬼要做某件事總是分外堅持,裴寧拗不過他,只得扶着人進了廚房。
把人靠在廚房的大島臺邊,确定不會跌落下去後,裴寧轉身打開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出來。
“還是冷的嗎?”祁鈞寒這種國外長大的,特別愛吃涼。
“要熱的。”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裴寧一跳,他回頭。
醉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身後,雙臂一展,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
然後把頭架在他肩膀上。
身上多了個醉鬼,裴寧做什麽都分外艱難。
他扭了好幾下,試圖掙脫開對方的鉗制,結果反倒被抱得更緊。
某個醉鬼像是怕他消失了一樣,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抱着他。
“你別想……讓我松手。”
裴寧哭笑不得:“我沒有讓你松手,就是你抱得太緊了,我有點透不過氣。”
醉鬼松開了一些,卻還是不肯放開他。
裴寧只得帶着他走到微波爐旁邊,将牛奶放進去。
很快,廚房裏響起了微波爐加熱東西的聲音。
“裴寧,你是不是還……喜歡白雲廷?”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醉鬼突然開口。
裴寧:“……”
啧,都說酒醉吐真言,果然,這才是他一直想要說的吧。
裴寧剛想要反駁他,醉鬼又道:“你能不能……不要我?”
裴寧大腦嗡地一下。
這什麽和什麽啊——
他扭動身體:“祁鈞寒,你喝迷糊了吧?就咱們現在的關系,只有你不要我,我怎麽不要你啊?”
祁鈞寒确實已經醉了。
他酒量很好,極難喝醉。
但今晚不同。
今晚是裴寧與白雲廷的重逢。
他那根于裴寧總是分外脆弱的神經,一直吊在高位上。
所以當白雲廷朝他舉杯挑釁的時候,他很難如往常般不去理不去管。
這麽多年和白雲廷的博弈中,他早已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可謂刀槍不入。
只除了裴寧。
事關裴寧,他永遠無法理智冷靜。
酒精灼燒着祁鈞寒的理智,他并未能分析出裴寧話裏的意思,而是沉陷在自己的世界裏。
白雲廷回來了。
也許會再一次将裴寧帶走。
“可是他……會把你帶走。”
裴寧終于察覺出了男人的不對勁。
他用力把人撞開,轉身過來。
男人眉頭微蹙,染着酒意的雙眼直直看着他:“你那麽喜歡他。”
雖說和醉鬼沒法子講理,但裴寧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明一下:“可是我不是三年後的我啊,我一點都不喜歡他。”
“我……”裴寧掙紮了一下,心想祁鈞寒明天肯定什麽都不會記得,咬了咬牙,說道,“我只喜歡你。”
果然,這句話猶如最強效的定心劑,醉鬼黯下去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看着裴寧,一眨不眨的。
深不見底的雙眼微微泛紅,像是燃起的火。
在這樣的目光裏,裴寧雙頰越來越紅。
——叮。
微波爐發出提示聲,牛奶好了。
裴寧輕呼一口氣,轉身取了熱好的牛奶,遞到祁鈞寒面前:“好了,先把牛奶喝了。”
“你的。”
祁鈞寒手晃悠悠地将奶杯推回裴寧眼前,“你每天……都要喝。”
裴寧張了張口:“你這麽醉了,還記得我要喝奶啊……”
“寧寧。”
祁鈞寒低聲叫裴寧的名字,深深看着他,“你的事情……我什麽都記得。”
空氣裏有酒的味道,還有熱牛奶冒出的甜蜜香氣。
祁鈞寒就這麽看着他,明明喝醉了,眼神卻溫柔的像是能把人溺死。
裴寧突然覺得,他好像……也有點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