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頭
夏疏桐心一跳,連忙跑去将博山爐轉了回來,博山爐一轉,壁上的石硯輕輕彈起,暗道口也緩緩合上。
陳郁金的聲音漸漸遠了,像是上樓去尋她了,夏疏桐松了一口氣,擦了一下額上的汗。如今這天氣熱,她忙活一日,出了一身汗,這會兒急急整理了下儀容,在窗口吹了一會兒風,才覺得涼快了一些。
陳郁金在樓上找不到人,很快便下來了,一下來,卻見夏疏桐站在院中等着他,小臉通紅,鬓角有些濕潤,像是剛出過一身汗的模樣,他微訝,“夏小姐您還在?我剛剛怎麽沒見着您?”
夏疏桐笑道:“哦,我剛剛才回來!”
“您方才出去了?”陳郁金驚訝道。
“是啊,我去後山看了一下,這外面好熱啊。”夏疏桐說着拿起手帕扇了扇風。
陳郁金道:“這裏地處偏遠,外面也荒涼,夏小姐下次還是不要單獨外出的好。”她這麽小一個姑娘,長得矮小,很容易遭受小動物攻擊。
“嗯,我知道了。”夏疏桐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您。”陳郁金忙道。
二人出了宅門,夏疏桐等陳郁金鎖門,有些着急回去了。她終于是耽擱了不少時間,這裏沒有馬車,等她走路回到白馬寺的話只怕木棉那邊已經攔不住穿幫了,要是讓史氏她們知道她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只怕以後會看守她看守得緊,她日後再想出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夏疏桐正尋思着待會兒回去該找個什麽樣的合适借口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了車轱辘聲,她擡眼一看,便見一個光着膀子的漢子趕着一輛相當破舊的馬車朝這邊急馳駛來,馬車跑得跌跌撞撞,像是随時能散架似的。
夏疏桐見了心中一喜,自動忽略掉了馬車的殘舊。陳郁金也看到了,連忙上前張手攔車,高聲問道:“這位大哥,車內可有客人?”
“沒有!”那漢子膀闊腰圓,看着他們二人,粗着嗓子問道,“我聽一兄弟說來這裏接人有三倍銀錢,送到城內就有一錢銀子,是你們嗎?”
夏疏桐一聽就樂了,“是!一錢銀子!”
二人很快上了馬車,這馬車雖髒舊了些,但夏疏桐卻是一點也不嫌棄,還催促車夫趕快些,這回有了上次的教訓,不忘囑咐他注意安全。
馬車很快揚塵而去。
宅外,忽然出現了兩個身穿黑衣的少年,一主一仆。
“少爺,”秋墨笑道,“這老六當起車夫來還真是有模有樣的。”
秋一諾唇角一勾,道:“這幾座山她要的話,你幫陳郁金拿下。”陳郁金無權無勢,要拿下這幾座山頭還是有些難度的。
秋墨聞言一訝,“少爺您怎麽知道?剛剛陳郁金确實是在這附近打探這山頭之事。”這消息也是剛剛由暗衛傳來的,他還沒和少爺說呢。
這夏二姑娘也真奇怪,爺看上什麽東西她都要,這宅子爺才剛買下,她就找陳郁金來問了,他當初買下這宅子花了二十兩,可賣給這陳郁金才賣了他十八兩,還虧了二兩呢。主子對夏二姑娘也真大方,讓了那海東青和這宅子不說,還将老六撥了去給人家使喚,怎麽想都是虧本的活計。
秋一諾笑而不語,一個起躍翻牆而入,入了書房之後,将夏疏桐藏在榻後的小匣子拿了出來。
先前陳郁金尋來,夏疏桐急急關了暗道門,忘了将匣子放回秘室,可這匣子又不能帶回去,她無奈之下便将匣子先藏在榻下了。
看着她這麽個小不點跑上跑下地搬銀子,累得氣喘籲籲,他心疼得很,可是又不能出現幫她,看來還得再給她安排幾個她覺得可靠的人才行。
秋一諾尋思着,前世派去莊子裏照顧她的那些人,倒可以先挑幾個與她偶遇了。
秋一諾對秋墨吩咐道:“以後你派兩個人來看着這座宅子,不要讓閑人進來。”
“是。”秋墨有了些好奇,忍不住問道,“爺,這宅子有寶貝?”
秋一諾笑而不語,手捧匣子對着上面的太極圖鎖研究了一會兒,道:“你找老五打一個和這個一模一樣的鎖來,新舊要一致,再配個鎖鑰。”
“那這個鎖呢?打的鎖道可要一致?”若內外都要一模一樣,那可有些麻煩。
“不必,這個鎖能打開就行。”秋一諾将匣子塞入他手中,“盯着老五開鎖,開鎖後誰都不許打開匣子,直接拿來給我,現在就去吧。”
“那……”秋墨見秋一諾沒有要走的意思,問道,“待會兒回來這兒找您?”
“嗯,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哦。”秋墨有些納悶,老五開鎖也要一定時間呀,主子看來打算在這呆上一兩個時辰了?不過他沒有多問,直接抱着匣子走了。
他一走,秋一諾立刻擰開博山爐,按下寶硯,利落下了暗道。
搖搖晃晃的馬車裏,陳郁金已經和夏疏桐禀報了山頭之事,他打聽到這幾座山是屬于官家的,雖然地價不貴,可是像他這種沒什麽身份背景的要拿下還是有些難度。
夏疏桐壓低聲音道:“你盡量想辦法拿下,花點錢疏通一下也沒問題,今晚我讓我的護衛給你送一千兩過來,到時我讓他放到書房的南窗下,你明日一早來取就可以了。”什麽護衛,其實這個護衛就是她自己呀。沒辦法,她現在人單勢孤,只能精分一下虛張聲勢了。
陳郁金吃了一驚,一千兩可不是小數目,之前看她拿幾百兩都不算太易,如何一下子就籌到了一千兩。
“你先用着,不夠的話我那裏還有銀子,錢不是問題。”夏疏桐一臉鎮定道。
“是。”陳郁金連忙答應,看着夏疏桐的眼神愈發恭敬起來。
“對了,這山頭若是買下,以何人的名義買?”陳郁金問道。
“你的。”夏疏桐道,這是她深思熟慮過後的。
陳郁金又是一驚,以他的名義買下?那不就是又寫在了他的名下?這可不是一座十八兩的兇宅呀,而是價值千兩的山頭。
“這個……”陳郁金有些難以置信,若不是他身上已經一窮二白,沒什麽好圖的,他都要懷疑這夏小姐是帶有目的來接近他的了。
“我相信你。”夏疏桐看着他,“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其實是,夏疏桐現在根本就沒有人可用了,只能依靠他。她相信,以他的性子絕不是貪財之人,陳郁金是個重情的人,是以前世他才會做出那般瘋狂的事情來。
她這份信任讓陳郁金動容,他堅定道:“我一定不會讓小姐失望。”
夏疏桐點頭,微微一笑。他要是敢動什麽手腳的話,等海東青回來,她會讓海東青宰了他的,她也是看在現在的陳郁金還不夠強大,有妻兒作軟肋,才這麽豁出去了。
到了白馬寺後山後,夏疏桐與陳郁金分別,下了車一路小跑回去。
夏疏桐下車前已經付過車錢了,可陳郁金這會兒還得回客棧去,他對車夫道:“大哥,我還要去金鳳街的悅來客棧,跑這一趟要怎麽收錢?”前面夏小姐給得太過大方,若車夫這會兒收得貴,他就換一輛馬車了。
車夫爽朗笑道:“給啥錢啊!我剛好要去城南給我婆娘買東西,順路送你!”
“這個……”陳郁金猶豫了一下,厚着臉皮應下了,感激道,“那就多謝大哥了。”他是窮怕了,長生的藥錢貴,還有妻子體弱,母子二人都需要不少藥錢調理身子,未來的開銷極大,他是能省則省。
“謝什麽!”車夫調轉車頭,往城南去了,路上熟絡道,“我看公子你像個讀書人,怎麽跑那處兇宅去了,那裏聽說有些邪門!”
陳郁金笑道:“世上哪有什麽鬼神。”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不過公子膽子也算大了!”車夫中氣十足道。
“大哥膽子也不小,敢一人前來,可見是個膽魄之人,不知大哥怎麽稱呼?”
“我呀!叫牛大膽!”
陳郁金失笑,“牛大哥。”
“公子客氣了,您怎麽稱呼啊?”
“鄙人姓陳。”
“哦,陳公子啊!”
二人一路閑聊,牛大膽是個豪邁之人,說話從不拐彎抹角,陳郁金只覺得和這人說話十分痛快,二人談了一路,兩個性子迥然的人倒聊到了一塊。
将陳郁金送到客棧後,牛大膽笑道:“陳公子,你這朋友我牛大膽交了,你莫嫌棄我是個粗人!”
“牛大哥說的哪裏話。”陳郁金忙客氣道。
“我平日裏就在西市福至酒樓左邊那條小巷口呆着,專門給人打雜跑腿的,你有什麽能使喚我的事,記得光顧我,我一定給你折扣!”
“那就先多謝牛大哥了。”陳郁金作了一揖。
“記得啊!”牛大膽說着,調轉車頭走了。
陳郁金上了樓,回廂房看過愛妻和幼子之後,又趕去漁市了,他要找兩個捕魚人處理一下夏疏桐今日交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