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非你莫屬
想到這,秋氏柔聲對夏疏桐道:“桐桐,沒有一個做母親的會讨厭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的孩子做錯了事,當母親的應該好好教導,讓她改正。如果她的孩子是好孩子,沒有做錯什麽事,母親便不喜歡她,那這個母親就不配為人母了。”
夏疏桐很快回過神來,連忙笑道:“是這樣啊,桐桐明白了,謝謝伯母教誨。”
亭中人恢複之前的談笑,期間,秋一諾尋了個間隙,對夏疏桐低聲道:“十六我在白馬寺等你。”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還錢。”
夏疏桐連忙點頭,“好,我盡量去,如果我去不了,我會托人還給你的。”
秋一諾輕輕“嗯”了一聲。
到飯點時,夏府長房留了護國公府的人下來用晚膳,夏疏桐一個二房的,不好一起留下用飯,便自覺道要回院子陪史氏用膳,就先走了。長房的人倒沒怎麽挽留,畢竟夏疏桐臉皮薄,強留下她用膳,倒怕她反而吃得不自在。
夏疏桐回到流音院,陪史氏用過晚膳後,史氏問起了夏疏桐下午在亭中發生的事來,道:“我聽嬷嬷說你和秋二少爺說話了?後面還說得挺熱鬧的,都說什麽了?”當時嬷嬷們在亭外守着,聽不見裏面在說什麽,只能看個大概情形。
夏疏桐模棱兩可道:“我同秋二少爺都在看荷花,可能離得近吧,秋二少爺突然問我學習學得怎麽樣了,我就将先生教的《弟子規》同他說了,後來我們說到‘親憎我 ,孝方賢’,這句話我不太明白,可是安安給答出來了,伯父跟護國公夫人都誇她了呢。”夏疏桐說到這故意低下了頭,似乎有些懊惱。
當時嬷嬷們雖然在亭外,可木棉跟連翹都立在亭柱邊伺候着,多少也聽到了一些談話,她這樣說,要是到時史氏問起她們,倒也能對得上。
史氏聽了,溫柔安慰道:“傻丫頭,你聽娘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以後學問上的事不用那麽辛苦去學,識幾個字就行了,可別累着了。而且呀,你的針線活做得比安安好多了。我們女子針黹可比才學重要,女孩子,學問懂那麽多做什麽,将來又不能考狀元,不過吟幾首詩罷了。這針黹做好了可不一樣,你現在年紀還小,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
夏疏桐聽得面上害羞一笑,心中卻滿是冷意,學問沒有用?若她沒記錯,史氏自己也是有幾分才氣的,不然怎麽能入了她那便宜爹夏知冬的眼。而且,後來秋正南之所以會喜歡夏馥安,也是因為夏馥安才氣佳,二人花前月下,吟詩作對,好不浪漫,至于女紅?借用一下秋一諾前世對她說過的話——府裏的繡娘幹嘛用的?
眨眼便到了十五,夏府一行女眷又去了白馬寺上香。
午休的時候,夏疏桐沒有像上次般點迷煙故技重施了,只在衆人睡下後爬了起來,走到外間小聲地叫醒木棉,說要如廁。史氏的丫環如雲如雪沒睡熟,聽到聲響忙起身悄聲開了門,讓木棉帶着夏疏桐去。
門外的婆子要跟随,夏疏桐擺了擺手,道有一木棉一人跟着就成了,畢竟不是什麽大雅之事,不必這麽多人跟着。
夏疏桐自然不是要出恭,她約了陳郁金在白馬寺內碰面,二人這會兒正在後院不遠處的假山後低低說着話呢。
陳郁金已經将那幾座山頭買下了,買下花了一千二百兩,另外疏通關系前後也花了約莫一百兩。夏疏桐之前以為就是普通的山頭,不知是官家的地方,可是官家的地方陳郁金前後竟只花了一千三百兩就買下,對她來說已算是驚喜了。
她笑道:“我覺得,陳掌櫃興許還有些經商的天分。”
陳郁金汗顏,“不敢當,只是碰巧運氣好罷了。”這當中雖有一二波折,但整體來說卻是出奇的順利,他之前準備好的三百兩銀票,甚至都沒有送出去。
“夏小姐,這是您之前要的五百兩銀票。”山頭的事交代完,陳郁金恭順地将銀票遞給了她。
夏疏桐接過,又問道:“你那邊還剩多少銀子?可還夠開銷?”
“夠的,”陳郁金連忙道,“不算您之前給我的三百五十兩二錢,買完山頭還剩下差不多二百兩。”陳郁金這賬倒是記得很清楚,連同她之前坐馬車時撞了他賠的二錢銀子都給算上了。
“對了,”陳郁金又道,“宅子裏那條娃娃魚,我之前是找了牛大膽,就是前面送我們去那座宅子的車夫幫忙抓的,他同他妻弟兩個人來的,他妻弟是福至酒樓的廚子,之前捕過魚,兩人只收了我們六錢銀子。”
夏疏桐點了點頭,心思:這二人倒是老實,沒有獅子大開口。再有,這牛大膽捕獲娃娃魚後,還曾送自己去過一回兇宅,可路上也沒有同她提起過這事,想來是個口風嚴實之人。
陳郁金繼續道:“這魚我還沒處理,牛大膽的妻弟老吳,他說他們福至酒樓的掌櫃想買下這魚,用一百兩銀子,夏小姐覺得如何?”
夏疏桐歪頭細想,前世這娃娃魚是被宮中之人發現的,後來這魚被獻給了聖上,如今這魚被市井之人發現,流落到民間也是理所當然,可是只一百兩?會不會太少了?
思及此,夏疏桐問道:“你覺得這個價位如何?”
夏疏桐這麽一問,陳郁金倒有些憤憤不平起來,道:“此魚是無價之寶,乃水中“活人參”,此魚之肉有補血行氣、滋陰補腎之用,對人體滋補有奇效,尤其适合體弱之人食補,他們才開一百兩!”
“那是他們價壓低了?”
“何止壓低,一百兩簡直就是糟蹋!”陳郁金自信滿滿道,“少說也要一千兩!”
夏疏桐唇角彎彎,“無商不奸,那就跟他們擡擡價。再不濟,我們留着自己吃。我看長生跟陳夫人都有些體弱,留給他們補補便是。”
聽了夏疏桐的話,陳郁金面色微微一窘,他确實在打這只娃娃魚的主意,看能不能弄半斤不好吃的部位給妻子兩個補補,可哪有想過整只魚自己全吃了,便笑道:“這哪裏吃得完,單單給幾個人吃也是糟蹋了。”這只娃娃魚重逾百斤,一個月都吃不完啊。
夏疏桐笑笑,“此事你看着處理便是。”
陳郁金點了點頭,又道:“您之前讓我找擅經商之人,只怕沒那麽快。擅經商之人不難找,難找的是擅經商又能信得過之人。”
夏疏桐想了想,道:“我要找的這人,其實也不一定要擅經商,只要能信得過,長幾個心眼,沒那麽愚笨的就可以了。對了,還有一個要求,我希望是個擅辯人參之人。”夏疏桐心道,這回她說得可夠明顯了吧,她要的人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呀!
陳郁金一怔,随即問道:“不知……夏小姐為何要尋擅辯人參之人?”
夏疏桐板着小臉,一臉正經道:“不瞞陳掌櫃,其實我之所以買下這幾座山頭,是因為我收到消息,有人說在那裏面發生了不少百年以上的人參,我也派人去查探過,內裏确實有人參的痕跡。所以,如果後面挖掘出人參來,我便打算開一間專賣人參的藥鋪,而藥鋪掌櫃,自然要懂參。”這塊地她已經買下了,也就不必再隐瞞了。
陳郁金恍然,猶豫了片刻,道:“不瞞夏小姐,陳某出生于藥行世家,懂醫,也擅辯藥物,因為幼子之病,當中又以辯參為最。”
夏疏桐怔了怔,緊接着故作驚喜道:“這不正好?”
“那……”陳郁金遲疑一瞬,很快抱拳道,“在下毛遂自薦,願試行這掌櫃之職。如果做得不好,夏小姐直言便是,因為我确實也不擅此行。當然,在這期間,在下也會為夏小姐物色合适的掌櫃人選。”
這陳郁金終于應下了,夏疏桐眉開眼笑道:“我看陳公子倒是很合适的人選,後面你可以找個副掌櫃幫你經營藥鋪之事,你只需負責鑒參即可。接下來這段時日,你有空便在這幾座山頭尋尋人參,若能尋到合适的,長生的藥物我們便自給自足了,也不用去買。另外,你也可以留意下外面有沒有合适的商鋪能盤下來,後面做藥鋪之用。銀子的話你不用擔心,後面我會再派人給你送銀子來。”
“是!陳某定會竭盡全力!”聽了夏疏桐的話,陳郁金心中歡喜溢于言表,這幾座山頭他曾考察過,如今經夏小姐這麽一提醒,他才反應過來,這幾座山頭地勢陰寒,确實是相當适宜人參生長的寶地!若真讓他尋到足夠年頭的人參,他想挑上最适合的藥參給長生,讓他徹底根治,生長大後也能如常人般身體康健,而不是因藥性不足而導致身子比一般的人羸弱。可以說,尋參之事不用夏疏桐提醒,陳郁金也會竭盡全力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