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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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珂同情了一下八阿哥,不過也就一下而已。
太子還沒廢,人還沒倒臺,八阿哥就開始四處蹦跶,這不是招人恨嗎?
他到處結交群臣,想要拉攏人支持自己,打點和疏通關系哪裏都要錢。
這些官員有的要錢,有的要權。
八阿哥暫時能滿足前面的要求,後邊的還不行,只能口頭許諾出去。
等以後事成了,其他人也能分一杯羹,有些人就心動了。
但人情往來是真的費錢,是一筆極大的支出。
八阿哥起碼蹦跶了兩年,估計把錢都花光了。
可是這積累下來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又是從哪裏弄來去揮霍的?
葉珂只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八福晉的嫁妝!
作為安親王的外孫女,八福晉哪怕家族沒落了,手裏頭的好東西一點都不少。
尤其她出嫁,嫁妝是從小攢起來的,更是價值連城的好物件了。
支撐八阿哥兩年來的人情投資,那是綽綽有餘。
八福晉對八阿哥也是真愛了,畢竟嫁妝算是女子的私人財産,丈夫是無權随意挪用的。
不過八福晉主動給,那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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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八福晉的嫁妝估計給八阿哥消耗得差不多,這才不得已出來做買賣弄錢。
哪裏知道八阿哥前腳才跟洋商說好了,後腳就因為四阿哥這個烏龍,跟着大阿哥一起閉門不見客。
前後半個月功夫,他再出來,發現世界都變了。
洋商給抓了,買賣被九阿哥拿去上交了,大阿哥更生氣了。
如今最慘的是,八阿哥好不容易收買的棋子給抓了,簡直是人財兩空!
唯一的好事,就是刑部這人絕不敢承認被八阿哥賄賂收買。
不然沒等八阿哥動手,索額圖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哪怕索額圖被關在宗人府,他的心腹還在。
不必索額圖吩咐,其他人多的是法子弄死這個在刑部的屬下!
所以他不敢透露哪怕一個字,八阿哥暫且能放心。
這人對外的口供是說洋商哄騙貝勒,就該千刀萬剮。
自己看不過眼才會想盡快解決此人,免得丢人現眼,還連累了貝勒的名聲。
仿佛他正義感爆棚,容不得有人對阿哥不敬,又想在康熙面前表功,盡快解決此事。
不知底細的人看着好像沒什麽毛病,但是知情人聽着這話就是狡辯了。
真有那麽多正義感,怎麽就跟着索額圖助纣為虐?
怎麽之前收錢就放走犯人,還幫着詐死,那時候就不說正義感了嗎?
但這人就是咬死沒被八阿哥收買,這樣他只是渎職,不然就是背主了,後邊這個可是千夫所指。
一個不好,整個家族都要跟着他陪葬,當然不能認了!
康熙似乎也不在乎這人認不認八阿哥的事,其他罪名也足夠死幾回了。
半個月後這人也被處死,然後給抄家,所有黃金都充公,歸入了國庫。
葉珂知道後,只可惜八阿哥依舊不痛不癢,雖然摻和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等過陣子京城這些風聲慢慢消退,那就跟從來沒發生過一樣了。
然而四阿哥早上的時候接到消息,忽然對葉珂說道:“皇阿瑪提前回京,應該三天內就回來了。”
葉珂大吃一驚:“這才一個月,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是因為那位的事嗎?”
那位當然說的是索額圖了,為了處置他,康熙才提前回京?
他每次出塞沒兩三個月都不會回來,這次才一個月,還在三天內回京,簡直是日夜兼程。
四阿哥卻搖頭道:“是裕親王病去了。”
葉珂知道這位裕親王福全是順治的次子,康熙同父異母的二哥。
因為順治駕崩太早,兩人都在太皇太後膝下一起長大,感情十分深厚。
裕親王還曾帶領大軍擊退噶爾丹,大勝歸朝。
四阿哥又道:“年初的時候裕親王就病了,皇阿瑪還出宮看望過他,又派了太醫到王府。”
裕親王病得很厲害,太醫無法根治,也只能勉強吊着他的性命,好說歹說拖了幾個月。
葉珂才明白,康熙這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為這個兄長親自祭奠,主持身後事了:“爺,還請節哀。”
四阿哥聽後只輕輕點頭,他們這些阿哥跟裕親王的關系其實都沒有太近。
裕親王為了避嫌,基本上除了過年過節,跟他們這些侄子壓根就不碰面,關起門來低調過日子。
也正是他這樣知情知趣,才能夠一直平平安安活到壽終正寝,不安分到處蹦跶的,墳頭的草都長好幾茬了。
因為裕親王的去世,京城各家都換上了素淨的衣物。
家裏不再張燈結彩,鮮豔的燈籠全都摘了下來。
葉珂吩咐人把府裏檢查了兩遍,別是落下哪裏的物件沒摘掉,這時候被人抓住小辮子就麻煩了!
三天後,康熙帶着一衆阿哥匆匆從塞外回來。
他第一時間主持了祭奠,出殡的時候還去了裕親王府,聽聞十分傷心,大哭了一場。
康熙十分難過,心情非常不美好,從阿哥到大臣一個個都夾起尾巴做人,誰都不敢這時候惹着康熙不痛快。
阿哥們都關起門來低調做人,連串門都不敢了。
所以葉珂忽然聽說府邸後門有十四阿哥派人送東西來,頓時疑惑了:“十四弟送的什麽?怎麽從後門送了?”
春嬷嬷答道:“主子,都是新鮮的皮子。”
聞言,葉珂就明白,這是十四阿哥打的獵物。
獵物的肉不好存,皮子就要容易得多了,清理後收拾好,秋冬就能做成圍脖或者披風。
想着這個時候十四阿哥也知道安分,不敢大張旗鼓上門來送,就派人從後門遞進來,也是難得的謹慎。
葉珂就讓人送了進來,然後發現是兩個人擡進來的一個大箱子,不由大吃一驚。
她已經派人去請了四阿哥過來,他進來一看這個箱子就挑眉:“看來十四弟打了不少獵物,打開來看看。”
侍從們打開箱子,裏面滿滿當當的皮子。
大多數是狐貍皮和狼皮,還有一少部分鹿皮。
葉珂心想十四阿哥打的獵物是真不少,除去前後趕路的時間,連一個月都不到,他竟然打了滿滿一箱子?
也不對,十四阿哥肯定不會都送四阿哥這邊來,德妃那邊肯定不會落下。
他送給德妃的必然不會比四阿哥少,好家夥,十四阿哥是把塞外的狐貍和狼都一窩端了嗎?
看着這驚人的數量,都快滅族了好嗎?
不過塞外的特産,除了皮子就是藥材了。
十四阿哥上次鬧起的烏龍來,估計對藥材都有心理陰影,不敢送了,就送了一大堆皮子給四阿哥。
四阿哥就笑着道:“這是十四弟的一番心意,咱們就都收下。你不是怕冷麽,回頭讓人多做幾件圍脖和披風換着穿。”
葉珂笑着應了:“十四阿哥是說到做到,之前說去塞外要給爺帶禮物,這不就帶回來一大箱子了?”
聽罷,四阿哥微微點頭道:“是啊,十四弟出塞不止一回,是第一次給我送。”
葉珂聽着怎麽覺得他的語氣有點酸溜溜的,還以為是錯覺。
四阿哥卻接着說道:“上回十四弟回來,打的皮子也不少,送了八弟、九弟和十弟。”
葉珂抿着唇想笑不敢笑,反正十四阿哥送了好幾個人,就是沒送四阿哥,他這心裏一直念叨着吧!
她派人去問了後門的侍從,看十四阿哥的人送皮子到四阿哥這邊,有沒另外派人去隔壁八阿哥的後門送。
門人說十四阿哥派來的馬車是直接從宮裏過來的,放下箱子後就立刻回宮的方向走了。
來去匆匆,壓根沒有時間再去隔壁八阿哥府邸。
葉珂問過後,一本正經看向四阿哥道:“看來這次十四阿哥只惦記着爺,就把皮子送爺這邊來了。”
十四阿哥這次是開竅了啊,要真送了四阿哥又去送給八阿哥,四阿哥只怕要氣死了!
四阿哥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道:“看來十四弟是長大了,也知道孝敬我這個哥哥了。”
葉珂見四阿哥嘴角彎彎,看來十四阿哥特地給他送皮子的事讓四阿哥挺高興的。
但是他的嘴角很快就恢複了,說道:“其他人不止送了一回,尤其是八弟,這皮子都要用不完,十四弟自然不會再送了。”
葉珂聽着眨眨眼,四阿哥這還傲嬌上了?
她抿唇笑笑,被四阿哥看見,忍不住挑眉道:“有什麽不對嗎?”
葉珂搖頭忍笑道:“沒什麽不對,爺都是對的!就是隔壁八阿哥知道十四阿哥的人來過,卻沒去他那邊,心裏只怕有很多想法了。”
四阿哥點頭,但是八阿哥胡思亂想跟他有什麽關系?
八阿哥聽底下人說十四阿哥派馬車從宮裏出來,到四貝勒府邸的後門放下一個大箱子就直接走了。
這個箱子不止一次送過來,八阿哥一聽就猜是十四阿哥這次出塞打的皮子。
還是第一次見十四阿哥送給四阿哥,看來上次鬧的誤會,反而讓這兩兄弟的關系比之前要好了一些。
只是十四阿哥也第一次沒讓人送皮子來,是這次打的獵物太少,皮子不夠分了嗎?
不過下人形容四阿哥後門那個箱子十分巨大,得兩人才能擡起來。
總不會那麽大的箱子,打開裏面只有一點點皮子吧!
八阿哥皺起眉頭,正琢磨着要怎麽跟十四阿哥恢複關系,就見心腹來禀報:“主子,九阿哥選了幾個客商前往福建收正山小種。”
九阿哥攬了差事後,就跟馬齊商議,選出适合的客商去福建收茶葉。
他要把買賣做大,收的自然就多了。
這筆前期的投資,康熙很大方,大手一揮就要給金銀。
不過九阿哥不愧是做買賣天賦的人,就提出了先訂金後全款的模式。
換言之,就是先給茶農一筆很少的訂金,買下他們的茶葉。
然後跟洋商那邊談價錢,最後談了多少,拿到錢後再把餘款給茶農。
這時候沒有銀行,只有錢莊。
這麽一大筆銀兩要從京城運送去福建,路途遙遠,不知道需要多少侍衛一路提心吊膽送。
哪怕近一點,也得從江南那邊送,如此多的銀兩,畢竟一般的錢莊根本拿不出來。
還不如按照九阿哥的意思,跟茶農談好,先緩一緩,然後等洋商那邊買下茶葉給錢後,這筆錢再轉給茶農。
如此一來,就不需要人大張旗鼓從京城送銀兩,方便得很。
如果茶農不願意,九阿哥也能按照原本洋商收的價錢來買茶葉。
當然他如今重新談,這價錢比起之前的要高一些,只是給錢要緩一緩,就看茶農怎麽選擇了。
大部分茶農都選擇重新談的價錢,給的訂金就少了,前期投資沒有想象中那麽多。
九阿哥在宮裏自然不可能親自去福建收茶葉,派大臣過去就大材小用了。
要是派身邊的心腹太監過去也可以,九阿哥卻覺得在宮裏的太監卻未必知道如何談價錢。
如果回頭價錢談得不如意,九阿哥總不能重新派人去談一次,那就浪費時間了。
他深知時間對買賣人有多重要,自己這邊收茶葉,很快就會有商人發現然後跟着收。
所以九阿哥必須先下手為強,走訪茶商先定下契約,就能防止別人捷足先登,搶了屬于他的茶葉。
正山小種雖然不是什麽特別好的茶葉,但是數量卻有限。
因為這茶葉在國內并不是特別受歡迎,所以大多是洋商收得多。
這便宜怎麽都不能讓洋商占了去,九阿哥跟馬齊商量後,就打算選幾個客商去收茶葉。
一來他們都是做過茶葉買賣,知道怎麽分辨茶葉好壞,不至于收的茶葉都分不出成色來。
二來還知道談價錢,熟知茶農和洋商的底線在哪裏,最高的線在哪裏,才能談出一個好價錢來。
馬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畢竟官員親自去做買賣,很容易被人忽悠,不如這些商人來得精明。
他唯一擔心的事:“九阿哥,要是選的這幾個商人背地裏跟洋商談好一個價錢,報上來卻是低一點的價錢,那如何是好?”
畢竟千裏迢迢,九阿哥也不可能派人盯着客商,他們談了這個差價,偷偷放進口袋裏面,他壓根察覺不了。
九阿哥就笑笑道:“大人不必擔憂,我已經有了對策。”
完全沒有官吏參與,這些商人要聯手起來哄騙他,那簡直不要太容易。
所以九阿哥打算中間讓人盯梢,卻并非全程盯着,需要的只有一個官吏,那就是海關稅務監督。
馬齊一聽就明白,海關每年稽查征稅,過手的稅收非常龐大。
加上康熙之前一口氣開了四個海關,海關監督還不受當地官員制約,而是直接聽命于皇帝。
地位超然,手中權力極大,過手的金銀更是數不勝數,所以歷代海關監督都必然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九阿哥确實獨自領了差事,有馬齊輔助,卻依舊打算找康熙的心腹,這位海關監督來幫忙盯梢。
海關監督盯着,不就等于康熙全程都知道了嗎?
馬齊一時覺得九阿哥相當聰明,他坦坦蕩蕩的,直接讓康熙的心腹來盯梢,只會讓康熙對他更放心。
九阿哥看馬齊的臉色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又笑着道:“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咱們派人盯着,也不可能一天到晚盯着的。但是洋商要把茶葉帶出去,就必然需要經過海關。”
“當然了,我請海關幫忙,怎麽都要親自見面說一說才是。”
畢竟以後他做洋人的買賣,多的是跟海關打交道的機會。
九阿哥沉吟了一會道:“要是在外頭的酒樓談事,總歸可能隔牆有耳。”
但是他暫時還沒有出宮建府,請海關監督見面的事,也不可能把人請到宮裏來。
要是往常,九阿哥可能想都不想,直接就把人請去八貝勒府,帶着八阿哥一起商議,還能幫自己看着點兒。
可是九阿哥搶了八阿哥這個差事有點心虛,加上八阿哥如果想摻和進來,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如果讓八阿哥加入,不提康熙會不會樂意,就是八阿哥提了別的意見,九阿哥是接受還是不接受呢?
想來想去,九阿哥索性問四阿哥借府邸來談事。
有四阿哥這個謹慎人在旁邊聽着,九阿哥也能放心許多。
他一下了決定,就立刻派人去跟四阿哥說一聲。
十阿哥過來的時候就見九阿哥在花廳裏來回走,團團轉,看了一會都眼花了,不由納悶道:“九哥你這是做什麽,散步嗎?”
在屋子裏散步?
九阿哥見了十阿哥,沒好氣道:“我在想正事,不對,在等消息!”
他拉着十阿哥坐下,把自己的心思說了:“你覺得我這樣安排好不好?四哥會不會不答應?八哥知道後會不會不高興?”
十阿哥看着九阿哥疑惑道:“九哥你這是辦差,還得讓所有人高興,這不是為難自己嗎?這差事只要辦好,不就行了?”
“至于四哥的話,他答不答應我就不清楚了。”
畢竟四阿哥的心思太難猜,他早就放棄了,也勸着九阿哥放棄算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就安心等了一會,總算得到出宮去四貝勒府遞消息的人回來了:“怎麽樣?四哥答應了嗎?”
侍從連忙行禮答道:“主子,四貝勒答應了。”
九阿哥高興地立刻跳起來,還不忘跟十阿哥嘀咕道:“四哥果然是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四阿哥接到九阿哥的消息,也是一愣。
他是萬萬沒想到,九阿哥要談事,居然會選到自己這邊來。
葉珂正在書房裏頭,遞話的人也沒避開她。
見四阿哥疑惑又驚訝的表情,她就笑着道:“九阿哥這是想着有爺在,幫忙參詳一番。畢竟他第一次辦差,心裏難免忐忑,爺辦差又素來妥當,又快又好。”
“有爺在,九阿哥這是心裏有底了。”
四阿哥聽了就對侍從點點頭:“也行,回頭九弟确定了時間派人跟我說一聲就好。”
侍從就回去禀報了,四阿哥看了隔壁八貝勒府的方向,看來洋商的事讓九阿哥跟八阿哥之間有了一點點嫌隙。
這點嫌隙暫時看着不大,八阿哥努力維護一下,可能就好了。
就是九阿哥做這個差事避開八阿哥來看,顯然他也不确定八阿哥會不會橫插一腳。
葉珂心裏卻覺得九阿哥雖然年紀小,性格也有點憨,但是不傻。
他很明白真讓八阿哥重新摻和進來,這第一回領的大差事能不能辦成就不好說了。
相比之下,給了九阿哥不錯的建議,之後就再也沒插手過的四阿哥,甚至表示不會參與進去,就讓九阿哥要放心得多。
所以他才會選擇四阿哥的府邸,作為見面和商談的好地方了。
四阿哥接下來的心情頗為不錯,葉珂不知道他是因為看八阿哥吃癟了高興,還是被九阿哥這個弟弟信任和依靠所以高興。
不管如何,過了幾天,九阿哥就安排妥當,帶着海關監督上門來了。
葉珂沒去前頭,只遠遠看見這位傳說中的海關監督,依稀是個慈祥的老者。
九阿哥能請到這位海關監督過來,也正是因為他這陣子回京述職。
不然讓人千裏迢迢過來,也是不可能的事,往返也費時間。
這位海關監督叫成克大,管着海關已經二十幾年,卻以清廉著稱。
在海關這樣的地方還能清廉,又十分公正,很得康熙喜歡和重用,才能在海關坐穩二十幾年。
成克大還是個漢人,原本只是粵海關的監督之一,當時是滿漢監督各一人一起管理。
後來他一手在澳門設下了新的海關,被康熙任命為粵海關的總監督。
不但要監督海關稅務征收,另外洋商和華商之間出了矛盾,也是由海關監督來查辦。
四阿哥聽聞當初葡萄牙海商船上走火,誤傷了華商的船只,告到成克大面前。
經過查探後,得知華商誇大其詞,船只損傷并不大,修繕一番就足夠了,卻獅子張大口要極高的賠償。
還私下跟成克大說這樣能讓洋商以儆效尤,他們以後就不敢亂來。
成克大卻直接拒絕了,按照船只損毀的程度來賠償,最後讓葡萄牙的洋商賠償了三百兩白銀而已。
洋商因此對他十分佩服,以後在海關的事務都頗為配合了。
如此公平公正之人,輔助九阿哥辦這茶葉的買賣是最适合不過。
四阿哥請兩人去了後花園,正是綠意滿盈的時候,視野開闊,也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九阿哥一進去就笑了:“四哥,這是葡萄藤吧?回頭秋天結果的時候,弟弟就厚臉皮來嘗一嘗了。”
四阿哥聽後就笑道:“那九弟就得失望了,葡萄剛種第一年不能結果,得兩三年後才行,是急不來的。”
兩人閑談兩句才坐下,今兒的主角是九阿哥,所以由他給成克大說了做茶葉買賣的事。
九阿哥在來之前已經打好了腹稿,說得是有條有理。
他準備這買賣怎麽做,需要海關這邊配合的是什麽事,都說得一清二楚。
成克大聽後點頭道:“九阿哥放心,此事微臣知曉了,海關一定會好好監督此事,絕不會讓人壞了規矩。”
九阿哥拱手道:“那就有勞成大人了。”
成克大只為了跟九阿哥見面,商談這差事,說完就沒久留,很快離開了。
九阿哥也知道成克大這樣的重臣必然要避嫌,不可能停留太久,也沒有挽留,只讓身邊的侍從親自送他出府。
成克大一走,九阿哥肉眼可見放松了許多,還松了一口氣道:“剛才我真緊張,生怕說錯了話,差點咬到自個的舌頭。”
四阿哥就笑笑道:“九弟說得不錯,一點都看不出緊張的樣子,反而是從容得很。”
“真的嗎?有四哥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九阿哥還怕自己表現得不夠好,雖說做到成克大這個級別的大臣絕不會輕易在表情上流露出輕視和不滿來,還是讓九阿哥十分緊張和忐忑了。
他又補充道:“對了,差點忘記跟四哥說一聲,請成大人到府上來,我幾天前就特意請示過皇阿瑪,他允許後才請成大人登門的。”
要沒報備,成克大這種級別的大臣到四阿哥府上來,讓康熙誤會,估計要給他添麻煩了。
四阿哥意外地看了九阿哥一眼,只覺得他在短時間內居然迅速成長了起來,開始變得面面俱到了。
看來之前只是辦差少,并不等于不會。
有些事沒做過無從下手,但是摸索着走,漸漸就從蹒跚學步變成一路小跑,九阿哥就是這樣。
九阿哥被四阿哥看得後背發毛,摸着臉頰道:“四哥這麽看着弟弟做什麽,難道我剛才說錯了什麽嗎?”
四阿哥笑了:“沒說錯什麽,就是覺得九弟想的十分周到,讓我有些意外。”
九阿哥笑眯眯道:“還是小十提醒我,才想起這事來。別看小十平日不愛說話,卻比我要細心得多了。”
四阿哥還真沒看出來,畢竟十阿哥一向低調。
溫僖貴妃去世後,他就變得更加沉默了。
因為十阿哥出身高,生母溫僖貴妃是康熙年初四大輔臣遏必隆的小女兒。
可能為了避嫌,又謹慎小心,他跟其他兄弟來往都不多,唯獨跟歲數相近的九阿哥關系不錯。
這些年十阿哥循規蹈矩,生怕行差踏錯一步。
等長大後,康熙給他賜婚了,福晉是蒙古的貴女,十阿哥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娶了個蒙古媳婦,證明他跟大位是再也無緣了。
很多人為十阿哥感到可惜,要是太子倒臺了,那麽他很有機會成為新的太子。
不過十阿哥對此并不感興趣,如今迎娶蒙古的福晉斷了其他人的念想,他也能開始過上平靜的日子。
宜妃和溫僖貴妃的關系挺好,這幾年她對十阿哥頗為照顧,十阿哥心裏感激,對九阿哥也好。
能在關鍵時候願意主動提醒,這才是掏心窩的真兄弟。
九阿哥深以為然,對十阿哥比以前更好了。
“今兒多謝四哥給弟弟騰了地方商談,如今只等着客商收茶葉如何了。”
四阿哥得知九阿哥派了好幾個客商去福建收茶葉,一時就明白這個弟弟的用意。
要只派那麽一兩個人,對方就可能壓價來壟斷,畢竟能自個做主,有便宜不占才怪!
為了杜絕此事,派人一直跟着客商也不現實。
九阿哥這還沒出宮建府,身邊也沒什麽能用之人,康熙也沒借人,看着是想讓這個兒子單獨辦差,看看他的能力如何。
這事九阿哥心裏也清楚,所以沒跟康熙要人,而是物色了幾個外頭名聲都不錯的客商來辦事。
但是外頭名聲好,不等于就真的穩妥。
分派幾個不同的客商去福建,他們不在一處收茶葉,彼此之間的關系還都是九阿哥刻意挑選,這幾年來彼此競争相當厲害的,算得上是互相牽制了。
當然了,有了共同的利益,商人們哪怕是殺父仇人都可能暫時聯手合作。
所以九阿哥還找了海關監督幫忙把關,免得這些客商虛報價格,跟洋商沆瀣一氣。
九阿哥亮晶晶的眼神看過來,四阿哥後知後覺,這個弟弟是在等自己的誇獎嗎?
四阿哥猶豫了一下,看着九阿哥一副不誇他就不罷休的樣子,只好點頭贊道:“九弟做得不錯。”
只是“不錯”二字,從四阿哥口中出來就不容易,九阿哥笑吟吟到:“回頭我就跟十四弟說,四哥誇我了,讓他也羨慕羨慕。”
四阿哥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羨慕的,十四阿哥也未必需要自己的誇獎。
九阿哥看他不以為然的樣子就道:“四哥這樣,也難怪小十四總誤會你不喜歡他了。小十四就是喜歡別人誇他,八哥每次都誇……”
說到最後,九阿哥頓時明白自己說多了,立刻閉嘴。
他在四阿哥面前提什麽八阿哥,果然一時高興就得意忘形了!
好在四阿哥并不介意,笑笑道:“好,我下回誇一下十四弟,看他的反應如何。”
要是沒反應,那就是九阿哥猜錯了。
九阿哥笑了:“四哥放心,小十四被你一誇肯定高興壞了。”
差事都分派出去,他只需要在京城耐心等着結果就行。
于是九阿哥如今也空閑了起來,他感覺最近跟四阿哥的關系好了不少,難得開起了玩笑道:“四哥留弟弟用飯嗎?要是不留,弟弟就要賴着不走了。”
人來都來了,商談完也快到午飯的時辰,不留飯就過分了,四阿哥自然沒有不允的。
葉珂早就預料到九阿哥會留下用飯,早上的時候已經吩咐廚房多做點菜了。
九阿哥正是能吃的時候,硬菜自然少不了。
上的是金銀肘子,另外有醬排骨和四喜丸子,當然給四阿哥也安排了不少新鮮的素菜。
四阿哥口味偏淡,雖然不只吃素,但是出宮建府之後,葉珂就發現他一天不吃就難受。
這簡直是京城人民的身,廣東人的心,不吃點綠葉蔬菜仿佛少了點什麽一樣,于是她就每天讓莊子那邊送新鮮蔬菜來。
九阿哥吃得頭也不擡,等半飽的時候才慢了下來,跟四阿哥感慨道:“我吃着這大肘子,就開始同情大哥了。”
葉珂知道他這說的,是之前裕親王福全去世。
雖說是康熙的親兄長,但是還不夠資格讓康熙親自服喪。
不過康熙确實跟這位裕親王的關系不錯,于是就讓皇長子,也就是大阿哥來為裕親王服喪了。
服喪也有等級之分,第一等級是父親,那就需要服喪二十七個月。
第二等級是祖父,需要服喪一年。
第三等級是叔叔、伯父,要服喪九個月。
另外還有家族中最年長之人,也會為其服喪五個月。
其他叔父之類的就要更少,要服喪三個月。
毫無疑問,大阿哥就需要為裕親王福全服喪九個月了。
九個月當中大阿哥不能吃肉,不能有各種娛樂活動,更加不能去後院跟妻妾們同房。
九阿哥聽說的時候,心裏對大阿哥怪同情的。
尤其他如今大魚大肉的時候,更是覺得要吃素九個月的大阿哥實在太慘了!
這還有更慘的,康熙處理好裕親王的後事之後,就打算繼續出塞巡視。
因為大阿哥要服喪的關系,自然不能跟着去了。
九阿哥光是想想,都要給大阿哥鞠一把淚。
當然他也就心裏想想,能為裕親王服喪,說明康熙還是很重視大阿哥這個皇長子,也給了他體面。
說不好大阿哥如今還美滋滋在府裏為裕親王服喪,壓根對不能出巡的事絲毫不覺得郁悶。
九阿哥啃完大排骨,心裏美滋滋,喝着茶就好奇問道:“四哥覺得大哥不去出塞的話,皇阿瑪會不會另外叫其他阿哥去,又會叫誰去?”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笑笑道:“九弟心裏不早就有人選了,怎麽還來問我?”
九阿哥眨巴着眼道:“弟弟沒那麽肯定,所以才想來問問四哥。”
葉珂也吃得差不多了,喝着茶聽兩人說話,頓時一頭問號:你們在這裏打什麽啞謎呢!
她不開口,卻豎起了兩個耳朵,就等着他們揭曉答案。
哪裏知道九阿哥只提了一下,跟四阿哥互相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後就不繼續打擾,施施然離開了。
留下葉珂都想爾康手挽留九阿哥,好歹留下答案再走啊!
只挖坑不填,人幹事?
看葉珂好奇得撓心撓肺的樣子,四阿哥好笑道:“你問九弟,倒不如來問我 。”
葉珂立刻坐直身,給四阿哥斟茶:“那爺給我說說,皇上會另外叫別的阿哥代替大阿哥去塞外嗎?”
她那叫一個殷勤,水潤的眼睛直勾勾看過來,四阿哥都有點招架不住,低頭喝了一口水才開口道:“皇阿瑪應該會再帶人去塞外,這個人選你估計也能猜得出來。”
葉珂想了想,不可思議地看向他問道:“爺,皇上不會要帶上八阿哥吧?”
你們這些魔鬼一直逮着八阿哥一只羊來薅真的好嗎?
四阿哥看着葉珂的表情,就知道她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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