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留神萬更
不留神萬更
十四阿哥看着滿懷的紙頁寫的規矩,想着誰能全都背下來啊!
十三阿哥繼續笑眯眯道:“十四弟是不是想這麽多很難背下來?其實只要用心,就能都背下來了。”
十四阿哥抹了把臉,差點忘了眼前這位十三阿哥是個過目不忘的主兒,估計看過這些規矩就真的全背下來了,這不是為難他嗎!
“十三哥,這對弟弟來說可能有點難了……”
十三阿哥打斷他道:“十四弟要是背不下來,以後碰着事不知道壞了規矩,被責罰的時候,我也是幫不上忙的。”
“畢竟咱們在這裏就是普通的士兵,誰都不能有特權,要被人剝了褲子打板子……”
十四阿哥想了下被人摁住剝褲子打板子,周圍還有裏三層外三層的士兵,以後他們兩人恢複身份後出現在人前,他是捂臉還是捂臉呢?
這臉實在丢不起,他只能哭着背了。
十三阿哥看十四阿哥終于被自己說服了,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他這次跟着十四阿哥一起到兵營來,四阿哥只怕會覺得自己是放心不下十四阿哥,擔心這個弟弟鬧騰,是替四阿哥來守着人的。
其實十三阿哥卻知道康熙會讓十四阿哥來兵營歷練,就是培養他成為大将軍。
之前的大将軍是大阿哥,只是大阿哥連翻出昏招,年紀也漸漸大了起來,康熙就想另外培養一個新的将才。
恰好十四阿哥的武藝天賦比大阿哥還要高,是天生的将才,只要稍加培養就能起來。
十三阿哥不意外十四阿哥會成為新的大将軍,只是這個弟弟太好哄了。
之前被八阿哥哄了去,就跟四阿哥不對付,以後要是被誰又哄了去,會不會又跟四阿哥對着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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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十四阿哥以後還掌了軍權,那殺傷力只會更大。
十三阿哥自認沒有十四阿哥的武藝天賦,無法成為沖鋒在最前面的将才,卻能穩固大後方。
如果他能跟十四阿哥配合,十四阿哥在前,自己在後,領兵打仗的時候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十四阿哥會是最鋒利的一把劍刃,所向披靡,只是他很容易被誰拿捏在手裏,然後可能揮劍劈向四阿哥。
十三阿哥感覺自己可以做十四阿哥的劍鞘,努力把控他揮劍的方向,哪怕控制不住,起碼能讓十四阿哥傷不着四阿哥!
這才是他跟着十四阿哥進兵營的緣故,不是只為了十四阿哥,更多的是為了四阿哥!
再就是十四阿哥可以用拳頭來跟兵營裏的士兵打成一片,十三阿哥相信自己也能用別的方式,在兵營裏獲得不一樣的威望!
十三阿哥這邊在兵營裏努力,另一邊四阿哥則是打算重新安排院子,把小阿哥都挪出來!
他正跟葉珂商量此事:“羅榮跟我提起,說弘時在課堂上表現時好時壞,有時候精神頭不錯,有時候會會打瞌睡。”
“我讓蘇培盛留意了一番,得知弘時下學回去,李格格擔心他累着,飯後就讓弘時玩兒,屋裏也堆了不少玩具。”
如今的玩具不多,不外乎是撥浪鼓、萬花筒、沙包和小彈珠之類的。
對弘時那麽小的孩子來說,也足夠有趣了,于是一不留神就玩得很晚。
有時候李格格見弘時睡得太晚還會去哄,但是弘時睡下後在被窩裏又玩了起來,她卻是不知道了。
像弘時這年紀的孩子,一玩起來哪裏能有自控力停下,于是越玩就越晚。
偶爾累了才會早早睡着,不然他就會一直玩下去,晚上沒睡好,白天自然就瞌睡了。
四阿哥不悅道:“弘時再繼續養在李格格那邊,實在是慈母多敗兒。不說多勸,反而讓他玩物喪志,我就想着把小阿哥挪出來單獨過。”
“反正有乳母在,李格格平日也沒多照顧,只多看幾眼然後送玩具而已。”
再繼續被李格格這麽寵溺下去,弘時不養廢才怪!
正好四阿哥也聽見那古怪東西的任務,就是把小阿哥挪出來,就跟宮裏頭一樣。
小阿哥們單獨住在一個院子裏面,互相之間也能照應,感情更是會好一些。
弘晖這年紀早就有獨立的院子了,幾個小阿哥跟着分個院子一起住就好。
葉珂當然沒意見,只是道:“弘晖喜靜,平日讀書也辛苦,弘時他們年紀太小,離了生母只怕要哭鬧幾天,住得太近,恐怕會影響弘晖。”
四阿哥點頭道:“确實,這新院子就往西邊挪一挪,離着弘晖遠一些,就不會吵着了。”
聞言,葉珂也沒有異議,讓春嬷嬷去收拾新院子,另外四阿哥派人跟幾個格格說一聲,收拾小阿哥的東西挪出去單獨住。
李格格聽說後抱着弘時就哭了起來:“他還那麽小,單獨在外邊過,我哪裏能放心!”
她抹了眼淚就去找四阿哥求情:“爺,弘時年紀小,不如過一兩年再挪出去。就是宮裏的小阿哥,也是讀書的年紀才單獨住到阿哥所去。”
讀書也得五六歲了,弘時如今滿打滿算才四歲,起碼能緩個一年再搬走。
四阿哥不為所動:“弘時課堂上打瞌睡,就是因為你時常給他買玩具,又讓他玩到半夜才如此。”
“再這樣下去,不說他的身子骨如何,就是讀書都要跟不上了。”
“弘時連弘歷這個弟弟都不如,背書磕磕巴巴,連一半都背不上,弘歷還能整個背下來。”
“再拖上一年,弘時只怕連弘晝都要比不上了。”
李格格心裏郁悶,弘歷這孩子比弘時要小上一歲,但是人家過目不忘啊!
這簡直是逆天一樣的天賦,普通人一樣的弘時怎麽能比得上!
偏偏李格格又不好反駁,總不能說弘時天賦不如弘歷,才會不如這個弟弟的吧!
哪怕她心裏明白,但是弘時在李格格這裏是最好的,怎麽都說不出不如弘歷的話來了!
“爺,弘時那麽小,搬出去肯定會一直哭鬧,到時候更加不好上課了。”
四阿哥無語道:“難道一年後挪出去,他就不會哭鬧了嗎?不必再說,我已經決定好了!”
反正李格格怎麽哭怎麽鬧,弘時還是要挪出去。
四阿哥還道:“你如今趕緊收拾弘時的東西還好,不然讓嬷嬷随意帶點走就行了,要是不夠用,那就是你的緣故。”
弘時的東西用着這不夠那不合适,那就是李格格沒收拾好,四阿哥是絕不會讓人慢吞吞一點點再挪過去。
不夠用那就讓弘時受着,畢竟是李格格沒用心收拾的緣故。
李格格還能怎麽辦,趕緊回去整理東西,免得弘時缺這個缺那個,在新院子裏就要受苦了,還得被另外兩個小阿哥再比下去,這怎麽能行!
耿格格和鈕钴祿格格聽說小阿哥要挪去新院子住,跟她們分開,心裏也難受壞了。
得知是李格格私下縱容弘時的緣故,鈕钴祿格格就氣不打一處來:“李格格上回害得弘時小阿哥病了,就是寵溺過頭,如今還不知道收斂,實在是過分了。”
“這就算了,還連累咱們的小阿哥也得跟着搬出去。”
鈕钴祿格格說到這裏,心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弘歷還那麽小一點,只帶着乳母和幾個丫鬟一起住,看爺的意思,咱們也不能每天過去看看。”
耿格格也難過道:“是啊,爺是覺得咱們寵着孩子。看李格格的樣子,就以為咱們也這樣,實在是冤枉了。”
偏偏她們還不能反對,這就更郁悶了,對李格格簡直是一肚子不滿。
再不滿,兩人也只能幫着小阿哥趕緊收拾行李,別是落下什麽,讓小阿哥去新院子受苦就不好了。
葉珂知道幾個格格可能不放心,問過四阿哥後,就讓她們去新院子看一眼,知道小阿哥以後的新住處如何。
新院子寬敞明亮,小阿哥雖說住在一起,卻有單獨的房間。
貝勒府足夠大,又不像宮裏地方少人也多,小阿哥也就不必擠在一起住了。
四阿哥擔心小阿哥們玩物喪志,所以院子裏的東西并不多,除了桌椅和床榻之外,就只有書架了。
雖說家具少,不過每一樣都是上好的料子。
李格格看過後只覺得院子太小,弘時要住得擠,心疼得流眼淚。
鈕钴祿格格感覺這院子除了小點之外,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四阿哥肯定不會讓孩子們真吃苦,而是叫他們适應一下,等去宮裏讀書的時候,就不會哭鬧或者讀書跟不上了,也是一件好事。
弘歷如此聰慧,鈕钴祿格格也不想孩子碌碌無為。
耿格格看着也滿意,弘晝原本就不愛挪地方,房間是大是小都無關系,反而小點,他都不用走很遠,倒是更喜歡了。
幾人還帶着小阿哥過來,弘時看着新院子滿眼好奇,轉了一圈後沒什麽能玩的,就鑽來鑽去。
不是在桌底就跑去床榻底下亂竄,李格格滿頭是汗都要拉不住。
蘇培盛就在不遠處盯着,按照四阿哥的意思看幾個小阿哥的情況,是不是對院子還适應。
看弘時這個樣子,雖說不吵鬧,卻也太皮實了,滿屋子亂竄,幾個丫鬟婆子一疊聲想把人哄出來。
蘇培盛覺得,後邊這弘時就有的辛苦了,四阿哥絕不會允許他這樣亂來。
弘歷就要乖巧許多,進院子後走了一圈熟悉了,就坐在一邊看丫鬟婆子把行李搬進來,似乎不太在乎自己住在哪裏。
弘晝就更不在乎了,來了連轉都不轉,直接在床榻躺着,看着挺舒服的樣子,沒一會就睡着了。
耿格格一臉習以為常,指揮着下人把行李在各處放好。
這次參觀和整理行李之後,格格們就要跟小阿哥徹底分開了。
李格格走的時候都是哭着的,弘時就沒心沒肺,被嬷嬷勸着出來,目送李格格離開,還一臉莫名,估計不知道這一分開,以後跟生母就不能時常見面了。
弘歷倒是察覺出點什麽來,在門口有點依依不舍拉着鈕钴祿格格的手不放。
鈕钴祿格格交代了幾句,然後就狠心掰開他的手,轉身就走了。
弘歷愕然站在原地,眼睛紅彤彤的,到底沒哭,被嬷嬷哄着進房間。
弘晝直接睡了一會被叫醒,看耿格格要離開,他問了一句,得知要一直在新院子住着,只點點頭表示知道,絲毫沒表示出一點對耿格格的不舍。
耿格格反而依依不舍看了好幾眼,這才被嬷嬷勸着離開。
這幾個小阿哥的表現,蘇培盛都不偏不倚轉述給四阿哥。
四阿哥聽後就知道,弘時是個頑劣的,需要多加管教才行。
弘歷還算乖巧聽話,又聰慧敏感,得多留意一點,別是以後走偏了。
弘晝渾身沒骨頭的樣子,對生母也頗為冷漠,心性仿佛對別的事不感興趣,還得仔細引導。
四阿哥想到之前古怪東西給自己看過,弘歷不會算數的樣子,還得多操心。
弘歷如今背書是不錯,等識字後就得盡快開始學算數。
葉珂還以為小阿哥搬去新院子,四阿哥會給他們放兩天假,好适應一番。
然而四阿哥別說放假,連課都沒停,當天搬家,第二天照樣按時上課。
四阿哥的意思是這些小阿哥與其在新院子裏害怕忐忑和不适應,還不如繼續上課。
他們習慣上課了,發現跟以前的日子沒什麽不同,也就沒那麽驚慌失措了。
葉珂心想,這是怕小阿哥閑下來開始胡思亂想鬧騰,還不如讓他們忙一點沒時間想了是吧!
雖說有點離譜,不過四阿哥這個辦法居然真的有效。
原本第一天搬家,小阿哥們除了弘晝都睡得一般,可能也是認床,更有換了地方有些忐忑的緣故。
雖說身邊伺候的人沒換,小阿哥年紀不大,總歸有點不安。
不過還是按時上課,看到熟悉的先生,小阿哥們就變得安靜多了。
晚上回去用過飯,自個複習功課背一背書,他們也就躺下睡覺,一個個再不會跟前一晚這樣輾轉難眠。
當然這裏面不包括弘晝這個心大的,換了地方依舊睡得香甜。
四阿哥每天讓蘇培盛來禀報這些小阿哥的情況,吃睡如何,有沒哭鬧,比之前有沒不适應的地方等等。
幾個小阿哥這些日子下來慢慢都适應了,弘時哭了兩三天就好了,每天按部就班上課。
下午還增加了騎馬的課程,讓侍從牽着馬,小阿哥身後還有侍從摟着。
騎的還是矮小溫順的母馬,讓小阿哥在馬背上慢慢适應這樣的颠簸和高度,以後學騎射的時候就不會害怕了。
葉珂見了,只覺得四阿哥真是細心極了。
弘晖今天下學早,因為陳廷敬今天有事被康熙召見,上午的課減少了,下午的武課提早,就能早些下學了。
他碰上幾個小阿哥騎馬在後邊練武場溜達,就笑着對葉珂道:“兒子小時候也是這樣,第一次騎馬的時候,還是阿瑪親自帶着我騎馬溜了一圈。”
那次是弘晖跟四阿哥難得最親近的一次,所以他印象深刻。
如今他看幾個弟弟也是按照這個步調慢慢适應馬匹,以後學騎射的時候對馬匹就不會恐懼,反而很快就能适應。
不過跟自己不一樣,幾個弟弟是侍從帶着熟悉駿馬,不像弘晖有四阿哥帶着,雖說只有一次。
葉珂聽弘晖念叨着,還挺高興的樣子,不由好笑。
估計四阿哥也沒時間一直帶着弘晖,不過第一次騎馬,知道弘晖可能會害怕,就親自帶着走了一圈。
之後弘晖是由侍從帶着,卻因為第一次是四阿哥帶的,所以一直對駿馬都帶有極大的好感,也很喜歡騎射了。
葉珂才知道還有這樣的緣故,回頭就問起四阿哥這事來。
四阿哥就無奈道:“這事也好幾年了,沒想到弘晖還記着。想想當年我第一次學騎馬的時候,帶我的武師傅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他當初第一次學騎射的年紀還小,當然不可能有康熙帶着,而是每個阿哥都跟着一個武師傅。
武師傅的年紀都不大,對阿哥都有天然的敬畏,能不說話就不開口。
帶着四阿哥的這個武師傅可能看出他有點不安,這才多說了兩句,說的卻是介紹底下這匹駿馬的由來。
四阿哥笑道:“我如今還記得,那一匹是蒙古馬。體形矮小,其貌不揚,還頭大頸短,但是十分健壯,耐力也好。”
“雖說不好看,可是十分好養,不容易生病,很不怕冷,是難得的好馬,所以才會成為戰馬。”
他當時專心聽着武師傅把這匹馬的由來徐徐說出,心裏的一點點忐忑和不安也跟着消散。
原本還覺得這匹馬其貌不揚,各方面居然如此優秀。
也是那時候讓四阿哥覺得,他或許不是阿哥當中最出色的,跟這匹馬一樣咋一眼看過去沒什麽特別出衆的地方。
但是持之以恒的努力,各方面都能達到優良以上,就比其他阿哥只一項最特出要平衡得多。
不管做什麽事,四阿哥就像是一塊磚,去哪裏都合适。
不像十四阿哥,武藝出色但是文不過關,只能去兵營,直來直去的性子留在朝堂很容易得罪人。
他也能去前線打仗,但戰事并不是一直都有,需要用到十四阿哥的機會估計不多。
三阿哥能文能武,文武雙全,該是最出色的阿哥了。
他還過目不忘,能夠把藏書閣的書看過後都能全部默寫下來。
三阿哥的騎射功夫更是能跟康熙打個平手,天賦驚人。
然而他沒什麽眼力勁,在人情來往上總是少根筋,哪怕監國的時候跟輔助的大臣相處都不算特別融洽。
不過可能這個緣故,康熙才會讓三阿哥來監國。
畢竟阿哥要跟朝廷重臣相處起來太融洽,康熙才需要擔心。
但是這個短板就造就了三阿哥領的差事不是修書就是在大臣的輔助下監國一段時間,出外巡查這種是不适合的。
畢竟巡查就需要跟當地官員打交道,就三阿哥這眼力勁,官員說的婉轉點他都很難意會,更別提是注意到這些當地官員的貓膩了。
巡查不只有看河道,更多的是看當地的人心。
當地官員是否盡職,中間是否伸手而偷工減料了,給修河道工匠的月銀是否到位,河道是不是按照規劃來修還是亂來了等等,這些都需要仔細觀察才行。
三阿哥在這一點上就不盡人意,只能留在京城辦差了。
八阿哥也是文武雙全,又長袖善舞,比起三阿哥在人際關系上要出色得多,卻也太出色了一點。
跟人打交道的時候,他進退有度,卻不願意跟對方交惡。
平日來往都沒問題,唯獨在巡查河道或者查賬的時候,八阿哥這個問題就出現了。
他總是想要平息此事,做個和事佬,而不是徹底解決,畢竟這樣會得罪人。
這次康熙責罰八阿哥,讓他去巡視河道,其實私底下也是想要這個兒子改掉這個毛病,也算是康熙給他最後的一個機會。
如果八阿哥還是一直如此,不打算做出改變,那麽康熙以後或許都不會把他放在重要的位子上了。
反觀四阿哥各方面都比較優秀,沒有特別大的短板,算數極好,算賬沒問題。
他的敏銳是阿哥當中數一數二的,去巡查河道或者到外地赈災更是讓康熙放心。
四阿哥的武藝雖說不夠出色,卻也是跟阿哥們比較,在外自保還是可以的。
而且辦差又不要武力值,他也不是去前線打仗沖鋒。
只是給康熙分憂這一點上,四阿哥的優點足夠顯眼,這就夠了。
正如四阿哥所想,他這些年就漸漸被康熙重用,派去各地辦差,也明白自己當年沒想錯。
人有短板,這是無可厚非,就怕這短板能徹底掩蓋住其他的優點了。
葉珂也沒想到四阿哥只是小時候第一次騎馬,被武師傅小聲介紹了那匹蒙古戰馬,居然就聯想到那麽多,還确立了自己的定位。
該說四阿哥小時候思想就十分成熟老道,從點發散到線,很快明白自己想要什麽,又從什麽地方開始做起,每一步都有所規劃。
這一點實在叫人驚嘆,畢竟很多人蹉跎半生,其實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哪怕知道想要什麽,也不知道從何下手。
四阿哥發現自己扯遠了,笑着道:“我想着當初有那個武師傅在,給小阿哥們第一次學騎射的時候,就該先熟悉駿馬才好。”
于是他從弘晖開始,就讓孩子從很小的時候慢慢适應駿馬。
騎射就得跟駿馬心意相通,如果害怕馬,或者對馬匹不夠信任,騎術以後都不會好。
确實小阿哥們對馬匹接受良好,還跟着侍從和馬匹培養感情,過一段時間他們就能單獨騎馬。
當然還是得侍從牽着馬走,暫時還不能策馬狂奔了。
小阿哥當中,對騎馬最快上手的不是最聰慧的弘歷,也不是調皮的弘時,而是懶洋洋的弘晝。
不過幾天功夫,弘晝騎馬已經有模有樣了,模仿侍從的姿勢和控制缰繩,幾乎一模一樣。
四阿哥看着有些意外,卻知道這些孩子都有自己擅長的地方。
弘歷更擅長讀書,那麽弘晝只怕在騎射上更有天賦。
四阿哥讓弘晝單獨騎馬,只讓人在前頭牽着馬,他是騎得有模有樣。
這麽小一點孩子,挺直腰板坐在馬背上,絲毫不慌,很有幾分大将之風,叫四阿哥心裏頗為滿意。
以後弘晖身邊,弘歷主文,弘晝主武,卻也不錯。
四阿哥誇贊了弘晝幾句,他板着小臉點點頭,絲毫沒有一點驕傲的樣子,讓四阿哥就更加滿意了。
等夜裏睡着後,四阿哥久違的做夢了。
夢裏那面許久不見的白牆居然出現了,還緩緩展開,四阿哥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白牆換成聲音播報之後,已經很久沒在他的夢裏出現了。
上回出現是展現了弘歷長大後,那些荒唐無知的話,看得出算數不怎麽好。
這次這面白牆又想給自己看什麽,是弘歷以後又要做什麽混賬事了嗎?
四阿哥沒等多久,這面白牆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這次不是浮現出文字,而是一幅畫,畫上是一個祭奠的靈堂。
鋪天蓋地的白色,讓四阿哥滿臉詫異。
中間擺着的棺木裏頭,躺着一個年輕人,眉眼有幾分熟悉。
四阿哥仔細一看,詫異發現這裏面躺着的人正是弘晝!
看着面容,弘晝這時候估摸着二十幾歲,竟然這麽早就去世了嗎!
四阿哥還沒來得及悲傷,就見棺木裏躺着的人忽然坐了起身。
他又是詫異又是疑惑,這是詐屍了?
周圍祭奠的人也動了,他們絲毫不害怕,似乎司空見慣弘晝這個樣子,只臉色麻木地哭嚎着,好像在認真祭奠,眼裏卻沒有任何悲傷之色。
這讓四阿哥更疑惑了,弘晝這是死了還是沒死?
不少人來祭奠,有些是四阿哥熟悉的面孔,卻要蒼老許多,有些正年輕,眉眼能看出是什麽家族裏的人。
他看着這些人送上祭禮,好像弘晝真的死了一樣。
然而人就在棺木裏坐着,睜大眼看着別人送祭禮,說不出的奇怪甚至詭異!
這場面讓四阿哥震撼了,最讓人震驚的是,白牆旁邊終于浮現出文字來。
“弘晝喜愛辦喪禮,聲勢浩大,讓人送祭禮來。京城貴人無一不驚嘆他瘋癫,卻不得不上門送祭禮。就連弘歷也阻攔不住,跟着一起送,不然這場鬧劇沒有了結之時。”
四阿哥瞠目結舌,所以說別人不來送祭禮,弘晝這場喪禮就一直辦下去不結束嗎?
這個小兒子竟然如此荒唐?
看着這些祭禮都極為貴重,四阿哥心裏的火氣就噌噌上來了。
弘晝如此,不就是為了光明正大的大肆斂財嗎!
偏偏弘歷阻攔不了,京城其他人還縱容着,真的上門給弘晝送禮!
那時候他在哪裏,竟然沒去阻攔嗎?
白牆可能覺得這刺激還不夠多,旁邊剛才的文字消失後,又重新浮現出新的文字來。
“那個時候,弘晝的阿瑪已經去世,長輩們都不敢出手管,就連弘歷也是如此,只能看弘晝反複放縱。”
四阿哥捂住心口,看弘晝這年紀,反推回來,他顯然在壯年時候就去世了。
那時候弘歷和弘晝也就二十來歲,沒有他這個阿瑪在,就如此亂來了?
四阿哥深吸了一口氣,清楚白牆給他看了這些,必然要開始發布任務了。
果然下一刻,白牆就重新浮現出新的文字來。
“新任務開啓,任務一:讓弘歷明白兄弟的重要性,緩和跟兄弟之間的關系。”
這個任務讓四阿哥不解,剛才白牆讓自己看見這弘晝的荒唐舉動,怎麽任務卻是弘歷身上去了?
看見這任務,四阿哥隐隐覺得弘歷跟兄弟的關系是不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白牆繼續浮現:“任務二:讓弘晝肯定自己的能力,重立自信。”
第二個任務讓四阿哥更困惑了,他還想問白牆,可惜下一刻就被白牆扔了出來,直接睜開眼。
四阿哥心裏默念了幾次,白牆依舊不搭理,明白這問題是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慢慢探索了。
他緩緩坐起身,回想剛才在夢裏看見弘晝躺在棺材裏面的場景,實在太有沖擊力了,讓自己壓根就睡不着了。
身邊的葉珂感覺到動靜,還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含糊問道:“爺怎麽了?天亮了嗎?”
“還沒天亮,你繼續睡吧。”四阿哥輕聲回答,怕吓着還半夢半醒的葉珂。
葉珂卻忽然伸出手,抱着他重新躺下,還把四阿哥的腦袋緊緊摟在懷裏道:“爺是做噩夢了吧?不怕,夢裏都是相反,不是真的……”
四阿哥一怔,察覺到葉珂還沒說完又繼續睡過去了,不由好笑。
他掙紮了一下,發現葉珂抱得很緊,自己要是力氣大點可能把人吵醒,索性就不動了。
四阿哥以為做夢後會睡不着,只是聽着葉珂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的,讓他的眼皮漸漸一沉,再次睡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四阿哥對上葉珂瞪大的眼睛,緩緩坐了起身道:“昨晚你硬要抱着我睡,怕吵醒你,我就沒動了。”
葉珂一愣,她對昨晚本夢半醒說了什麽毫無印象,一大早醒來發現自己把四阿哥摟在懷裏睡,簡直吓了一大跳。
她以前喜歡抱着東西睡,不過來這邊後這個習慣好像沒了,原來還在嗎?
葉珂一臉怪不好意思的,四阿哥若無其事的樣子,讓她的尴尬少了許多。
四阿哥看着她臉紅紅的樣子,忽然調侃道:“昨晚我睡得挺沉……禮尚往來,今晚我可以抱着你睡。”
葉珂拼命搖頭道:“不了不了,我下回會小心點不亂抱的!”
四阿哥說的是實話,不過看葉珂的樣子不是很相信,只以為在開玩笑。
他聳聳肩,下榻後開始琢磨這次兩個任務從哪裏開始着手。
四阿哥想到弘晝那個樣子,就讓人暗地裏盯着弘歷和弘晝單獨相處時候的情況。
這兩人單獨在一起的機會不怎麽多,上課的時候有先生和弘時。
下午騎馬的時候人就更多了,每匹馬都有至少兩個侍從在,免得小阿哥們受傷了,兩側還有護衛,擔心馬匹突然發瘋。
等到晚上,小阿哥身邊還有乳母和伺候的丫鬟在。
好在四阿哥很有耐心,等了幾天後,終于兩個小阿哥晚上湊到一起背書。
背書的時候,弘歷覺得有人在會打擾,還打發下人出去。
乳母只以為弘歷要幫着弘晝背書,畢竟弘歷自個過目不忘,聽過就記得,壓根不需要專門背誦。
但是弘晝就不一樣,他還得反複背才行,總是記不完整,隔幾天有弘歷幫忙才能全部背下來。
所以乳母也不意外,乖乖退了下去。
等下人出去後,弘歷就坐在凳子上,小腿太短,在半空中一晃一晃,說出的話卻沒那麽可愛了:“弘晝你快給我背來聽聽。”
弘晝低着頭開始磕磕巴巴背了起來,起了個頭沒幾句,弘歷就嗤笑道:“你怎麽只背了這麽點,一開始就結結巴巴的,後邊怎麽辦?”
被弘歷打斷,弘晝只好重新開始背。
這次比上次流利了一點,弘歷還是不滿意道:“太慢了,背快一點。再不趕緊的,就到我睡覺的時間了。”
弘晝忍不住道:“那你先回去,我自己背。”
弘歷冷哼道:“你自己會背嗎?每次不還是我提醒你才行,不然你根本背不完!要不是你額娘讓我幫你背,我哪裏會過來?”
知道弘歷說的是實話,他們如今還不會看書,身邊伺候的人也大多不識字,想有人提醒自己都難,弘晝就只能依靠弘歷。
所以耿格格就特地去請求弘歷,多照應弘晝一點。
耿格格之前也勸弘晝,要聽弘歷的話。
弘歷幫他背書,弘晝就該心存感激。
還說他的天賦不如弘歷,就得更刻苦一點,順着弘歷一些就好好背完書,要感激弘歷等等。
這些話聽多了,弘晝心裏不大痛快,恨不得什麽事都不做,躺着就算了。
但是耿格格對他有期望,每次弘晝不願意做的時候,她就對着自己哭。
還說弘晝如果背不出來,先生會不喜歡他,四阿哥知道後也會責備,他才不得不努力跟着弘歷背書。
弘晝再次磕磕碰碰背起來,中間夾雜着弘歷幾次打斷和數落,讓他不知道背到哪裏,只能反複重新背書,倒是越發流利了起來。
盯梢的人原原本本把兩個小阿哥的話都複述了出來,就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這是四阿哥特地培養的人,記憶超群,只要聽過的話就能原原本本重複一遍。
沒想到這人第一次出任務,居然就用在兩個小阿哥身上。
四阿哥只覺得弘歷這混賬,一點都不像是當哥哥的樣子。
難怪那古怪東西會出任務,讓他好好叫弘歷知道,什麽才叫兄弟!
兄弟如手足,就該互相關心和扶持才是。
哪怕弘歷年紀小,不明白兄弟是什麽,哪怕是面對陌生人,他這個态度也太欠揍了!
明明之前四阿哥見過弘歷還是一副乖巧的樣子,原來私底下是這樣的?
好啊,他還誇贊過鈕钴祿格格會養孩子,如今恨不得把當時誇的那句話咽下去!
把孩子教的表裏不如一,表面知道裝乖,暗地裏竟然欺負弟弟,簡直混賬!
四阿哥慶幸自己因為弘時的關系,把另外兩個兒子都提溜出來,單獨住在新院子裏面。
不然弘歷繼續在鈕钴祿格格身邊呆着,誰知道是不是繼續這樣表裏不一,甚至還變本加厲了?
四阿哥氣得要死,葉珂趕緊給他撫着後背順氣。
這事四阿哥也沒打算瞞着她,就把葉珂留下來聽了。
葉珂聽後十分意外,弘歷這才豆丁大小,居然就已經知道裝乖了嗎?
還別說,他這裝的太成功了,誰都沒看出來。
要不是四阿哥讓人私下盯着弘歷和弘晝單獨相處的時候,估計弘歷在四阿哥心裏依舊是個乖巧聰慧的兒子呢!
“爺,孩子得慢慢教才行。”
除了安慰的話,葉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四阿哥想到夢裏看見的,都忍不住想嘆氣:“之前想着讓孩子們先背誦,之後讀書的時候就要容易得多,如今該讓羅榮給孩子們識字了。”
先識字,再背誦,那麽弘晝的壓力就要少一些,不至于每次都要弘歷來提醒才能背誦完。
也是弘歷這樣,讓弘晝感覺自己學得很糟糕,能力也差勁,每天還要被弘歷各種數落,心裏只怕十分難受。
四阿哥又道:“原本想着給幾個小阿哥請伴讀還早了一點,如今也得準備起來了。”
伴讀的年紀要大一些,穩重一點,就能照顧好小阿哥了。
另外在功課上面,他們讀書要早,懂得多,指導小阿哥就要容易,還能溫故而知新。
弘晝不需要只有弘歷能依靠,也能有伴讀來幫忙學習,想必後邊也能慢慢恢複自信,第二個任務就能完成。
但是第一個任務,就讓四阿哥更加苦惱了。
看弘歷的樣子,自我感覺特別好。
他确實聰明,還過目不忘,比起哥哥和弟弟都要厲害,周圍人都在誇,于是就變成這樣不可一世的模樣。
偏偏弘歷還會裝樣子,明白如果對四阿哥表現出張狂的另一面,就可能會讓阿瑪不喜歡,索性就在人前收斂得很好。
這才三四歲的孩子,弘歷就已經能遮掩得如此厲害。
再大一點,豈不是能瞞天過海了?
思及此,四阿哥更頭疼了。
看來先要糾正的,就是弘歷這樣自以為是的性子。
如果不能糾正,第一個任務也做不了,因為弘歷只看見自己,卻看不見別人,更別提是所謂的兄弟了!
四阿哥正發愁怎麽讓弘歷看清自己,只能先給幾個小阿哥找适合的伴讀。
來的都是八歲到九歲的孩子,這樣年紀要大一點,而且提前篩選過,性子都比較穩重。
四阿哥帶着弘晖過來,也想他幫忙挑選。
畢竟弘晖的學問不錯,由他來考核同齡人的功課如何是最為适合。
弘晖一個個問過去,其中一個瘦小點的孩子很快就引起四阿哥的注意。
因為他對答如流,幾乎不用多想,立刻就能回答弘晖的問題。
比起其他還會思索片刻的孩子,他無疑是最鶴立雞群的一個。
四阿哥問過後,得知這是邱翰林的長子。
邱翰林在翰林院也是個有意思的存在,當年中舉後,康熙都會先把人留在翰林院,三年後就可能外放。
然後外放後表現得好,可能升職,換個地方,甚至可能幾年後調回京城來當京官。
當初邱翰林也該被外放當地方官,但是他婉拒了,說考上進士就為了能留在翰林院看藏書,并不在乎仕途以後如何。
康熙居然覺得邱翰林專心做學文又愛讀書,是個不錯的人,真讓他一直留在翰林。
翰林的俸祿不高,他又注定一輩子都在翰林裏面沒什麽出息,京城稍微好點的人家都不太樂意把女兒嫁過去。
後來邱翰林娶的是一個秀才的女兒,兩人都愛讀書,反而感情很好。
四阿哥聽說過此事,沒想到邱翰林的兒子都已經這麽大了。
長子都如此聰慧,他還謙虛道:“阿瑪總說我只算平平,弟弟比我還要厲害,以後是讀書的好苗子。”
這就讓四阿哥好奇了,派人去問過邱翰林,帶來了他的小兒子。
這小兒子的年紀跟弘歷相仿,也是過目不忘的,而且十分勤奮,喜歡去私塾的窗邊旁聽。
他聽過就記住,還反複背下,如今四書五經居然已經背了一半,十分驚人。
四阿哥當即拍板,讓這個小兒子當弘歷的伴讀!
有這孩子在,說不準能把弘歷自負的性子扭轉過來!
糾正小天才的方法,就是在他身邊放一個更厲害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