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葉珂因為太子沒給賠禮的事,替四阿哥打抱不平。

四阿哥握着她的手搖頭道:“太子真送我賠禮,我也是不敢接的。而且太子身邊呆的時間最長的人就是淩普了,如今淩普一走,他心裏也要難過。”

聞言,葉珂反握着四阿哥的手道:“爺顧念舊情,太子卻未必,說不定心裏對你還有埋怨。明明是淩普先動手,跟爺有什麽關系呢?”

“淩普被趕走,那也是咎由自取了。太子不反省一下自己,怎麽就先怪到爺身上去?”

“是不是太子以前做錯了什麽,都先從別人身上找原因,因為他是不會錯的,錯的就只能是別人了?”

四阿哥聽後,居然點頭了:“太子是半君,君自然沒錯,錯的只有臣子。”

這就跟皇阿瑪一樣,皇阿瑪不會錯,錯的就只會是底下的臣子會錯意,或者辦事不利了。

葉珂頓時無語,康熙會教孩子嗎?

他按照自己的身份模式來教,難怪把太子教成這樣了!

不過确實康熙做什麽,一般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大多數都是臣子的錯。

但他是天生的帝王,八歲登基,又經歷了許多才能親政,并非一開始就一帆風順。

可是太子不一樣,他一出生沒多久就當太子了。

要大點的孩子,他慢慢讀書學習之後,會知道什麽事該怎麽做,怎麽做才是對的。

才丁點大的孩子已經是太子了,他就覺得自己對了,那做錯了自然就不會認了!

葉珂一時覺得太子其實就是長歪了,因為太早當太子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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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還沒慢慢學習然後糾正自己的行為和思維模式,就已經地位超然,誰都不敢去把長歪的太子扶回去。

康熙這些年那麽忙,內憂外患的,估計也沒時間手把手教導太子。

因為他對太子又有愧疚,所以只要不是大錯,就會原諒。

久而久之,太子就變成這樣了。

說真的,葉珂還覺得太子被康熙放養,又早早當上尊貴的太子,他真不算長的太歪,也是實在不容易。

看四阿哥這理所當然的态度,覺得太子是半君,就該是對的,做錯事也該是身邊人的錯。

其他人更是這麽覺得了,太子這樣能不長歪嗎?

而且跟其他阿哥不同,他們到年紀後能出宮建府,太子就只能一直住在宮裏,住在東宮,就在康熙的眼皮底下生活。

身為太子,得品德好,讀書要出色,辦差要妥當,每時每刻都要顯示出太子的風範來,舉手投足不能有丁點問題。

一整天就沒個放松的時候,一整年都得如此,太子沒瘋真是不容易。

康熙自己還如此出色,要求太子也得跟他一樣。

看看康熙這百年一見的學霸體質,太子雖說如今瞧着也是個聰慧之人,卻是比不上康熙這種已經怪物級別的學霸。

光是想想,葉珂就覺得太子真是太苦逼了。

當然她也就同情一秒,還是覺得太子對四阿哥的道歉沒什麽誠意,那點同情啪叽一下扔了。

畢竟太子再是慘,他也是太子啊!

要有太子的地位和權力,幹啥都是對的,還有人給他背鍋,給他辦事,給他收拾爛攤子,再慘葉珂也願意!

她正亂七八糟想着,就聽說十阿哥派人過來了。

葉珂不由意外,四阿哥也是,趕緊請人進了來。

來的是十阿哥身邊的心腹侍從,他行禮後就急急說道:“大阿哥這幾天腹脹難受,只以為積食,請了太醫看過,用了消食的湯藥後不見好,今天還喘不過氣來。”

“主子無法,想請王爺府上的大夫過去看看。”

四阿哥點頭,二話不說就派人去叫鄧大夫,帶上藥箱就跟着進宮。

他匆匆忙忙坐馬車到宮裏,剛到十阿哥的院子,耳邊就聽見那個古怪東西的聲音響起:“新任務開啓,檢測到生病的幼崽,發現真正病因和治療,獎勵2點。”

四阿哥聽得一怔,看來太醫之前的診斷有誤,才會讓小阿哥沒能好起來,瞧着還更嚴重了。

他剛進去,十阿哥就匆匆過來迎接道:“勞煩四哥特地跑一趟了,實在是孩子喘得厲害,太醫看過後也是束手無策。”

“孩子一直哭,也說不明白究竟怎麽回事,脈搏又太弱了,摸不出來。”

十阿哥急得滿頭大汗,太醫請了三個,三人湊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又是給小阿哥弘旭檢查來檢查去,就是不能确定究竟怎麽回事。

看弘旭那麽難受,喘得臉都紅了,小手摸着肚子還說難受,十阿哥比孩子還難受了。

四阿哥拍着十阿哥的肩膀道:“十弟先別着急,讓鄧大夫給弘旭看看。”

幾個太醫見四阿哥帶着鄧大夫來了,互相看了一眼,就退開了一些。

鄧大夫查看了小阿哥的眼睛和面色,又輕輕摸了摸他的手心和肚子。

然後他跟弘旭身邊的乳母問了起來,得知弘旭這幾天肚子難受沒吃多少東西,再之前也沒吃不好克化的食物。

畢竟弘旭才兩歲,十阿哥之前知道孩子吃多了,或者吃了些不好克化的食物,比如糯米之類的會很難消化,于是特地叮囑過。

乳母也盡心,弘旭吃什麽都會仔細檢查過。

這也是太醫們不明白的地方,明明小阿哥沒吃什麽不好克化的東西,吃的也不多,怎麽就肚子漲疼了呢!

這就算了,之前漲疼,用藥後不好,如今弘旭居然開始喘不過氣來!

太醫正等着鄧大夫診斷,他已經開始從箱子裏掏藥了。

鄧大夫拿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顆青色的藥丸,掰下一半,示意乳母送來溫水。

藥丸放進溫水裏面,很快就融化了,他讓乳母喂給弘旭。

十阿哥自然信得過四阿哥府上的大夫,只是滿臉不解道:“鄧大夫,弘旭究竟是怎麽回事?”

弘旭之前哭鬧的厲害,不肯吃苦藥了,這會兒太醫感覺乳母也是喂不進去。

哪怕鄧大夫診斷正确,藥湯喂不進去也是白瞎了!

誰知道之前開始拒絕各種湯藥的弘旭小鼻子動了動,就着乳母的手就把藥湯喝完了。

十阿哥看着也驚訝:“之前太醫寫的湯藥方子,煎服後味道大,弘旭喝了兩次就不肯喝了,喝着也沒好轉,我也就沒勉強。”

反正弘旭喝了沒用,十阿哥何必逼着孩子繼續喝呢!

這時候弘旭倒是喝得很爽快,都不用乳母多哄着就喝完了。

喝完後,弘旭過了一會明顯沒那麽喘了,還有點昏昏欲睡,眼皮耷拉了下來。

鄧大夫就小聲道:“小阿哥難受了幾天,如今稍微舒服點該是困倦得很,先讓他好好休息。”

十阿哥點頭,示意太醫出去,他帶着四阿哥和鄧大夫也去了隔壁房間,把弘旭和乳母留下。

乳母摟着弘旭,看他睡熟了才輕輕放進被窩裏頭。

十阿哥見了,這才掩了門,去隔壁房間關上門。

鄧大夫這才解釋道:“剛才草民失禮了,實在是見小阿哥喘得難受,就先用藥了。”

十阿哥擺擺手道:“你也是為了弘旭好,看他服下湯藥後就沒喘得那麽厲害,是暫時的嗎?”

鄧大夫就道:“是,其實小阿哥并非積食,而是傷風導致的腹脹。”

這話讓在場的太醫十分驚詫,不可思議道:“你說小阿哥是傷風了?可是他并沒有出現傷風的症狀,既沒有流鼻水,也沒有頭疼發熱。”

鄧大夫就答道:“小阿哥原本就脾虛,傷風後肺氣阻滞,運化不易,就導致滞脹,于是看着就像是積食一樣腹脹難受。”

“又因為肺氣阻滞遲遲沒疏通,腹脹上逆,就導致了喘不過氣來。”

“剛才草民用的是大青膏,最是适合脾虛之人,能疏風解表,運脾消積,還能溫和補脾。”

“因為小阿哥年紀小,大青膏的藥丸每次只用半丸,化在溫水裏服用。”

十阿哥聽得連連點頭道:“好在弟弟派人去請四哥府上的大夫幫忙,不然弘旭就要繼續難受了。”

宮裏太醫一直都以弘旭是積食來診治,也難怪他始終沒好,還導致了喘不過氣來。

十阿哥想到要自己不是當機立斷,弘旭喘不過氣久了,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弘旭是他的第一個孩子,自然得十阿哥極為寵愛,看着他難受,十阿哥比弘旭還要難受了。

十阿哥又問道:“那弘旭怎的就如此乖覺喝下湯藥,這湯藥的味道很好?”

他還不曾聽說過湯藥的味道是好的,難不成鄧大夫因為擅長兒科,特地改良過這些藥丸的味道嗎?

四阿哥就笑道:“這事我知道,讓鄧大夫把大青膏給十弟嘗一嘗。”

鄧大夫倒出一顆藥丸,十阿哥掰下一點點放進嘴裏,很快一張臉皺成一團,想吐又不好意思吐出來的樣子。

還是四阿哥看他難受,示意侍從遞上帕子和溫水,總算讓十阿哥緩過來了。

“這東西真難吃,弘旭原來是那麽堅強的孩子嗎?知道是對他身體好的,所以很痛快喝了?”

不過十阿哥又想着弘旭才兩歲,能知道什麽湯藥對他好嗎?

鄧大夫之前解釋過,這一點四阿哥也明白:“孩子雖小,但是對自己身體有好處,能好起來的湯藥,因為對症,味道會變得不錯,他也會主動喝下。”

十阿哥聽着頗為驚訝,又覺得鄧大夫不愧是兒科聖手:“那就勞煩鄧大夫留下藥丸,不知道要服用幾天,弘旭才能徹底好起來?”

鄧大夫拿出藥瓶道:“小阿哥只需要每天飯後服用一次,連續七天就能大好了。”

十阿哥歡歡喜喜收下藥瓶,又讓人拿出銀票來打賞。

鄧大夫接過錦盒,都沒敢打開看,估計裏面的銀票不會少到哪裏去。

倒是幾個太醫面面相觑後,一個年紀大一些的太醫上前道:“不知道這位鄧先生可否也給咱們一瓶大青膏,回去鑽研鑽研?”

兒科很多藥方都是祖傳的,他們自然不好直接讨要,但是要藥丸回去仔細研究一下,也有點唐突,不知道鄧大夫會不會答應。

鄧大夫看了四阿哥一眼,見他點頭,二話不說就把剩下的一瓶大青膏遞了過去:“請!”

太醫驚訝地接過,然後鄭重行禮:“多謝鄧先生,我們幾人只會仔細研究一二,不會随意外傳的。”

藥方對大夫來說就跟性命一樣重要的東西,鄧大夫是大方,想讓他們能夠鑽研出更多更好的藥方來救治宮裏的小阿哥。

太醫們也不能随意就把藥方發散出去,壞了鄧大夫的好事。

鄧大夫笑着應了,只覺得藥方這種東西要他一個人獨占,還不如多些大夫知道,救下更多的孩子。

十阿哥要留四阿哥用飯,四阿哥擺手婉拒道:“弘旭還病着,十弟這幾天一直操心,只怕也沒能好好休息。”

“趁着弘旭睡着了,十弟也跟着睡一會養養神。”

估計自己的臉色太難看了,才讓四阿哥擔心,十阿哥就點點頭:“那等弘旭好了,弟弟再請四哥吃一頓好的,一起慶祝一番。”

四阿哥笑着應下,就帶着鄧大夫出宮了。

他還在路上,那古怪東西就已經播報道:“新任務已完成,生病幼崽得以發現真正病因并得到治療,獎勵2點。”

葉珂在雍親王府裏也聽見系統的播報,猜測宮裏的太醫弄錯了弘旭的病因,導致要不對症,讓他的病情加重了。

如今四阿哥帶着鄧大夫進宮沒多久,就已經任務完成,顯然對症之藥用了之後,弘旭很快就能好起來。

等四阿哥回府後,跟葉珂提起弘旭的事。

葉珂才明白弘旭的病症表現誤導了太醫,才讓太醫下了不對症的藥:“如今就好,沒想到弘旭竟然是傷風了,才導致腹脹。”

畢竟一聽孩子腹脹,太醫下意識就會以為弘旭積食了,哪裏想到是傷風導致的呢!

加上弘旭才兩歲,說也說不清楚自己的情況,脈搏太弱并不好摸出來,只能靠大夫的經驗來判斷。

在兒科方面的經驗,就沒誰能比得過鄧大夫了。

葉珂琢磨道:“不如在藥鋪裏面也添加大青膏這味藥?就是不好判斷,孩子适不适合用這個藥。”

四阿哥就把鄧大夫叫了過來詢問,鄧大夫道:“大青膏在孩子熱傷風上最為适合,如果不是醫者,确實不好判斷,不過也有個簡便的方法,那就看臉色和手心的顏色。”

“臉色和手心的顏色都在發紅,那就是熱傷風居多。除了傷風的症狀之外,就是熱驚風身上發熱。”

“要是涼驚風,手腳則會發涼。”

葉珂尋思着這确實是個判斷的好辦法,只要看臉色和手心的顏色,再摸摸手腳是發熱還是發涼就好了。

她忽然回過神來,要是其他大夫看了大青膏這個注意事項,其實也能借此用來判斷生病的孩子究竟是不是熱傷風。

孩子要是太小,口齒不清楚,無法表達,對兒科不擅長的大夫很難判斷,要是有這樣的注意事項在,他們就能摸索着看了。

葉珂看了鄧大夫一眼,這位兒科聖手确實不吝啬把自己知道的教會別人。

于是她點頭道:“好,我會告知各地藥鋪,把這個注意事項背個滾瓜爛熟。要是其他醫館的大夫用了這法子,救了人,他們的診金就得分給鄧大夫一部分。”

“鄧大夫想要多少,一成兩成還是三成?”

鄧大夫一驚,連忙擺手道:“主子,草民不必收這個診金,還是救人更重要。”

葉珂卻道:“救人确實重要,但是其他大夫用了你的法子,給你一部分診金沒什麽不對。”

她又解釋道:“這診金未必多,畢竟看病的不可能都是有錢人。可能就是平民,大青膏的藥費去掉後,診金的話都由大夫來定。”

“興許大夫心善,只收個幾文錢,鄧大夫你要一成的話,可能就只有一文錢了。”

“別看一文錢少,卻叫這些大夫知道用了誰的方子。不問自取,那就叫偷了。他們光明正大用,只給鄧大夫一點診金作為感謝,不是應該的嗎?”

鄧大夫還有些遲疑,四阿哥就發話道:“福晉的話确實不錯,要是誰都能拿去就用,對鄧大夫只會毫無感激之心。再說了,大夫們救了的人,他們也該知道用的是鄧大夫的方子。”

鄧大夫是大方,葉珂卻不想有些大夫用了他的方子,卻不表示一點感激。

嘴上說說有什麽用,直接給錢,這些人才能記得更深刻。

當然了,給錢的話,也能知道是誰用了,是不是正規的醫館和有品德的大夫。

要是他們不給,想要偷偷隐瞞着用,只怕心裏有鬼,讓當地父母官盯着,黑醫館這種東西很快就不複存在。

也讓百姓們知道,有些醫館是不能去的。

再就是鄧大夫對錢財什麽的不是很在意,只喜歡治病救人,葉珂私心裏也想鄧大夫被更多人記住和愛戴。

鄧大夫不在乎身外名,想着救了人不留名,但是葉珂在乎。

她不想那些大夫用了鄧大夫的藥方救了人,就把功勞占為己有,甚至可能背後嘲笑鄧大夫是個傻瓜。

診金分給鄧大夫,是向世人說明,他們救人的功績并非只有自己,而是有鄧大夫的一份。

也讓那些被救的人明白,自己感謝治療的大夫同時,也要感謝鄧大夫。

鄧大夫自然明白葉珂的想法,虛名不重要,卻不能讓人全占了這些虛名,遮掩住他的功績。

他鄭重行禮道:“多謝福晉,那一成就足夠了。”

鄧大夫想到每一個用過他藥方的人都會感謝自己,不知道能救下多少人,積累多少功德,被後世稱贊,就對葉珂更加感恩戴德了。

葉珂看向四阿哥,四阿哥笑道:“很好,就這麽辦。除了咱們的藥鋪之外,也會告知其他人。”

除了他們各地的藥鋪之外,其他醫館和藥鋪都能用,那範圍就更廣了。

葉珂就道:“那咱們的工坊得擴建一番,把這個大青膏添進去。另外百姓可能不識字,還得藥鋪的侍從再三跟他們提醒和介紹這種新藥才行。”

別是不對症,用錯就麻煩了。

見葉珂沉思,完全忘記鄧大夫的樣子,四阿哥輕輕擺手,鄧大夫就識趣地緩緩退下。

鄧大夫回去後,忍不住紅着眼圈,還落下淚來,吓得鄧夫人以為他做錯事被主子訓斥了。

鄧大夫告訴鄧夫人之後,一邊哭一邊笑道:“咱們能到雍親王府來,真是最明智的決定了。”

鄧夫人也跟着紅了眼圈,依偎在丈夫懷裏輕輕點頭。

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對身外的虛名和錢財都不在乎,最在乎的就是能夠把一身醫術傳出去。

之前鄧大夫也不是沒試過找傳人,可惜要麽沒耐心學,要麽就是找借口想從他這裏偷了藥方去賣。

幸好鄧夫人警醒,才沒讓對方得手。

這些都是鄧大夫幾十年來行醫的經驗成果,絕不能被人輕易搶了去。

發生那樣的事後,鄧大夫變得謹慎了許多。

雖說他想把這些方子發揚光大,卻很怕他們不清楚究竟用在什麽地方,不對症的藥反而會害了人。

加上這些藥主要是治療孩子,那就得更加謹慎了。

畢竟孩子更加脆弱,用錯藥的話不會跟成人一樣能堅持很久,反而可能會被害了性命。

鄧大夫還以為這輩子沒希望了,準備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專心整理這些,回頭看看後人能不能繼續發揚光大。

幸好遇到了四阿哥和葉珂,讓他實現了多年來的夙願。

既能救人,又十分謹慎,徐徐圖之,不至于害了那些生病的孩子。

葉珂嘀嘀咕咕琢磨了一番,再擡頭的時候不見鄧大夫不由一愣。

四阿哥就笑道:“見你想得專心,我就讓鄧大夫先回去休息了。”

葉珂笑着道:“應該的,每回有孩子生病,有鄧大夫在都能迎刃而解。”

換做後世,鄧大夫真是人人争搶的好大夫了,多少有孩子的家長要為他打破頭!

她又想到一件事:“宮裏的太醫拿走了大青膏,在他們手裏估計很快就能分辨出藥方來。他們要在宮裏用,咱們也不好說什麽。”

“就怕太醫院無意中洩露出去,咱們京城的藥鋪還能賣這個大青膏嗎?”

四阿哥搖頭道:“放心,太醫院沒那麽容易洩露出去。當然,如果他們私下非要流落在外頭的話,那咱們也很難阻止。”

“只是太醫已經在十弟面前說了,絕不會洩露出去,鄧大夫才會給他們大青膏的。”

葉珂擔心道:“那宮裏人多嘴雜,太醫院裏的太醫更多,要是真洩露的話……”

四阿哥笑了:“沒事,不還有十弟盯着嗎?”

葉珂有些疑惑,畢竟十阿哥平日看着很好相處,脾氣也好。

尤其他還長着一張圓臉,感覺比實際年紀小,一團孩子氣。

九阿哥和十四阿哥鬧騰的時候,十阿哥在旁邊就安靜看着。

只偶爾九阿哥會摟着十阿哥說什麽,兩人關系不錯,說着說着就會笑起來,卻不怎麽鬧。

因為見面的次數不多,葉珂覺得十阿哥這性子挺和軟的。

太醫在他面前保證了,怎麽四阿哥一副十阿哥會幫忙看着辦的樣子?

總不能太醫真犯錯了,十阿哥就去呵斥太醫們。

葉珂眨眨眼,完全想象不出十阿哥那張小圓臉發脾氣呵斥太醫的樣子。

見四阿哥如此放心,葉珂就開始布置了起來。

半個月後,大青膏就在藥鋪裏面上架了。

侍從經過半個月培訓,對大青膏的藥效和各種需要注意的地方是背得滾瓜爛熟。

每個客人過來詢問的時候,侍從都能耐心且詳細回答。

還能根據買藥人的需要,給他們推薦這個新的藥丸。

只是過了幾天,十阿哥就上門來道歉,滿臉愧疚道:“四哥,四嫂,是弟弟沒盯着點兒,太醫院居然真有人要洩露了大青膏的藥方。”

葉珂聽着十分驚訝,畢竟她這幾天也讓人留意了,并沒聽說過京城有別人賣大青膏,難道對方直接賣的方子嗎?

她正疑惑着,四阿哥示意十阿哥先坐下:“十弟不着急,慢慢說。”

葉珂接話道:“是啊,主要我也沒聽說外頭有別人賣這個,太醫院又是怎麽把藥方流落出去,難不成太醫洩露了方子?”

十阿哥搖頭道:“四嫂,太醫做了保證,這事不是他們洩露的。不過太醫院裏除了太醫,另外還有學徒,這些學徒并不住在宮裏。”

“他們每天進宮去太醫院幫忙,宮門落下之前回去。當中有人發現太醫桌上的大青膏方子,想要帶出宮去。”

“幸好弟弟派人在太醫院附近的宮門盯着,見這學徒有點鬼鬼祟祟的模樣,就把人抓住了。”

葉珂一聽滿臉詫異,看來十阿哥對這事十分上心,還特地派人去盯梢。

“既然把人抓住了,那藥方就沒洩露出去,我們得多謝十弟才是。”

所以十阿哥怎麽還上門來道歉了?

十阿哥皺眉道:“弟弟問過後,才知道不止一個學徒看見這個藥方。他們索性就都記下了藥方,然後分頭去賣掉。”

賣給誰,就看這些學徒的能耐了。

不過這些學徒又不能光明正大賣掉太醫院的藥方,畢竟這些太醫都是有品級的,怪罪下來他們就麻煩了,肯定會找不入流的賣家。

他們是知道大青膏是鄧大夫的方子,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十阿哥低頭道:“要不是鄧大夫去給弟弟的兒子看病,又心軟接受了太醫的請求,把大青膏給他們鑽研,也不會把方子洩露出去。”

聽見這話,葉珂無奈道:“這跟十弟沒關系,畢竟太醫确實遵守承諾,是那些學徒起了壞心罷了。”

四阿哥點頭附和道:“正是如此,十弟不該把此事攬在自己身上。再說了,要不是十弟幫忙盯着,這些藥方只怕已經悄然流落在外,得多謝十弟才是。”

十阿哥有點臉紅道:“本來就是我的錯,要是我再小心點,就不會讓另外那個學徒跑出宮去了。”

“不過四哥別擔心,弟弟已經抓住了另外一個人。”

葉珂感覺他一邊說,腦袋一邊低了下去,一副特別不好意思的樣子,心裏越發疑惑。

接着她就聽四阿哥問道:“那兩人在哪裏?都抓住了嗎?送去哪裏了?”

十阿哥這才慢慢擡頭道:“弟弟正要說這事,畢竟是在宮外抓着的,想着是不是該把人送去順天府,就是兩人的狀态不太好……”

葉珂聽得一頭霧水,那兩人狀态怎麽個不好?

扭送去順天府而已,兩人狀态好不好有什麽關系?

四阿哥見她迷茫,笑着問道:“十弟還是仔細說說,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幫着處理了。”

十阿哥又底下頭道:“平時都是九哥幫忙的,就是今天他出門談事了,弟弟就不好大老遠把九哥叫回來處理。”

“九哥之前說過,他不在,弟弟又想要人幫忙的時候,可以來找四哥……”

四阿哥微微颔首道:“不錯,九弟确實跟我提過。”

十阿哥這才重新擡起頭來,圓臉上滿是笑容:“就知道四哥最可靠了,那我讓人把學徒都拖進來?”

葉珂微微瞪大眼,等下,他好像用了一個“拖”字?

那兩個學徒是暈了,還是死了喂!

四阿哥看了葉珂一眼就起身道:“我跟十弟出去看看好了,你留在這邊,免得吓着了。”

被他這麽一說,葉珂雖然好奇,還是乖乖留在原地坐着。

不過等兩人出去後,葉珂就在窗邊偷偷往外探頭探腦。

很快侍從就把兩人從馬車裏拖了進來,還真的是用拖的。

學徒不知道還活着還死了,反正毫無反應給拖進來。

其中一個胳膊往外折,感覺胳膊是斷了。

另外一個腿上有血,姿勢也不對勁,可能腿斷了。

葉珂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後邊,十阿哥這麽兇殘的嗎?

四阿哥看了兩眼,跟十阿哥說了什麽。

十阿哥連連點頭,然後讓侍從把學徒裝進了一個蘇培盛送來的大箱子裏面。

兩個人硬生生塞了進去,然後就被侍從擡上了馬車。

十阿哥跟葉珂打了一聲招呼,也跟着走了:“這事弟弟會處理好的,看這些學徒後邊是不是還有別的買家等着,回頭查清楚了會再上門叨擾的。”

他圓臉上依舊笑眯眯的,揮揮手就走了。

葉珂在原地沉默了一會,看向四阿哥道:“十弟以前瞧着脾氣挺好的,原來是收斂了很多嗎?”

四阿哥摟着她回到書房,笑着道:“十弟小時候脾氣很是暴躁,長大後收斂多了,只要不惹着他就沒事。”

所以惹着十阿哥就有事了是吧!

葉珂心想難怪四阿哥說十阿哥幫忙盯着,就不用擔心。

十阿哥确實很上心,雖然粗暴了一點,卻還是把兩個洩露藥方的學徒抓住了。

她還第一次發現圓臉的十阿哥居然是個暴脾氣,真是人不可貌相。

四阿哥還道:“自從溫僖貴妃去世後,十弟收斂得更多了,我險些忘記他這暴脾氣,也難怪讓你如此驚訝。”

葉珂仔細想想,溫僖貴妃去世有十年了。

哪怕是之前的她跟十阿哥接觸并不多,這一年多來見到的都是已經收斂了脾氣的十阿哥。

不過葉珂不知情,四阿哥卻很清楚的樣子,所以才會說交給十阿哥來辦就不用擔心。

葉珂就皺眉道:“爺,十弟在宮門附近抓了學徒,其他不知情的人看他行事如此粗暴,會不會對十弟造成不好的影響?”

這學徒又是斷手又是斷腿的,目睹的人只怕要吓瘋了。

四阿哥解釋道:“十弟其實沒必要弄得如此粗暴,卻也是一時情急。”

“至于你擔心會不會影響到十弟,我已經請十弟把那兩個學徒送去慎刑司。”

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就明白了,剛才把兩人塞進箱子送回去宮裏,還要送去慎刑司,估計就是想審問學徒背後究竟有沒其他同夥。

另外就是,要送人進慎刑司,那麽必然要告知皇帝。

皇帝知道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十阿哥就不會被懲罰,還會被表揚了。

畢竟十阿哥阻攔了太醫院的藥方洩露,這次是鄧大夫的大青膏藥方,下回可能是別的什麽。

甚至是太醫院這邊可以洩露,那麽這些學徒會不會費心思洩露宮裏其他消息呢?

這對宮裏來說,兩個學徒的是所作所為就不能輕易姑息。

葉珂這才輕松一笑道:“我還以為爺會陪着十弟一起進宮,幫他解釋一二。”

四阿哥笑了:“十弟很少去皇阿瑪跟前,難得的機會,就讓他自個去解釋,也能說個明白。”

十阿哥跟十四阿哥的性子有點像,都是性情中人。

高興就高興,生氣就生氣,不太掩飾他們的情緒。

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透,十阿哥去皇阿瑪面前解釋,皇阿瑪根本就不會多懷疑,更不會多想。

要四阿哥跟着去,十阿哥肯定躲在後頭,讓四阿哥出面。

由四阿哥來說,那跟十阿哥親自做的就不一樣了。

他又不是十阿哥肚子裏的蛔蟲,細節方面哪裏會知曉呢!

還是讓十阿哥自己解釋好了!

葉珂看着四阿哥笑了,明明是他想讓十阿哥在皇阿瑪面前出頭。

十阿哥因為身份的緣故很安靜,尤其是在溫僖貴妃去世後就更安靜了,幾乎不怎麽出現在康熙面前。

康熙的兒子太多了,如果太久不出現,他很可能就會被淡忘。

之前十阿哥接了釀造紅酒的差事,等第一批紅酒出來後,漸漸就能交給酒莊的人來負責。

他只需要偶爾派人去酒莊問一問,看一看,再讓人送來每一批的一瓶紅酒過來嘗一嘗。

之前皇阿瑪有多高興,但是時間一長,他可能就會忘記這個十兒子。

四阿哥讓十阿哥去,也是在皇帝面前刷臉,還刷一刷好感。

不過确實兩人去皇阿瑪面前解釋,給皇阿瑪的印象不一樣,自然腦補的也不同。

換做四阿哥去解釋,皇阿瑪可能會琢磨他是不是早就猜到太醫院有問題,于是做了一個局,就等着這兩個學徒往裏面跳。

換做十阿哥的話,皇阿瑪估計只以為這個兒子答應四阿哥要盯着點,于是就派人盯着了。

哪裏想到學徒如此大膽包天,于是他就火了,一收到消息就沖過去把兩個學徒暴打一頓,把人打得半死不活。

這時候十阿哥收拾不了這個爛攤子,只好跑來找他這個皇阿瑪來解決。

康熙作為皇阿瑪能怎麽辦,只好親自給兒子收拾爛攤子,估計心情還不錯。

葉珂都能想到康熙這個老父親,在兒子依賴自己解決問題的時候,心情應該挺好。

當然如果是小問題,自己懶得解決去找他,康熙當然不樂意。

要經常找的話,他估計也不痛快。

偶爾找一找,對上兒子感激和儒慕的眼神,這位皇阿瑪的心情想必挺好。

尤其這個時機,太子和他的關系越發緊張。

因為淩普離開的關系,太子越發沉默少話,在皇阿瑪面前如履薄冰,更是擔心多說多錯,寧願沉默。

但是皇帝年紀大了,最喜歡的就是兒子孝順,當他是父,而不是君。

葉珂偷偷瞥了四阿哥一眼,在這一點上,這位爺真是把皇阿瑪的心思拿捏得恰到好處。

隔了兩天,十阿哥就歡天喜地上門來,給四阿哥和葉珂帶來了好消息:“慎刑司就是厲害,一天功夫就把兩個學徒問明白了,再花了一天,把其他有心思的學徒一并抓了。”

“再就是這些學徒還知道不少太醫的小秘密,想來太醫院以後會更清淨了。”

葉珂默默喝着茶,只覺得十阿哥笑眯眯在說很可怕的事。

看來這這些學徒為了保命,打算出賣太醫的小秘密了。

慎刑司很高興,他們在辦差之餘還能多立功。

十阿哥也很高興,因為幫着四阿哥抓到了偷藥方的賊人,順勢整頓了太醫院,以後就沒誰敢伸手了。

再就是太醫院是給宮裏人看病的,他們要有什麽小秘密被人拿捏住威脅,對主子們做什麽,那真是後患無窮。

如今順勢先抓出來,以後太醫院剩下的人就能稍微放心用了。

不然以後看個病,還得心驚膽戰!

四阿哥笑着點頭道:“揪出了太醫院的毒瘤,皇阿瑪聽見後一定很高興。”

十阿哥笑眯眯道:“是啊,皇阿瑪還誇我了。說我重承諾,又十分果斷和謹慎。知道此事重大,還去找皇阿瑪商議了。”

葉珂看了四阿哥一眼,正跟他猜的一樣,皇阿瑪相當樂意幫十阿哥處置這些人。

四阿哥深藏功與名:“這就好,多得十弟,我以後請太醫也能放心了。”

十阿哥笑笑:“弟弟該多謝四哥才是,我當時太生氣,下手有點太重了。在宮門對人下手,哪怕只是個學徒,被禦史知道後怕是要參我好幾本,沒個消停。”

他當時慌慌張張上門來求助,其實也擔心四阿哥會訓斥自己為何當時失了理智,下手那麽重。

畢竟四阿哥對着十四阿哥做錯事的時候,都是面色一沉就開始唠叨了起來。

哪裏知道十阿哥上門來說了情況,四阿哥二話不說就讓人送來一個箱子,把馬車裏捆着來的學徒塞進去,再帶回宮。

還給十阿哥指明了一個方向,那就是不能瞞着皇阿瑪,必定要實話實說,之後把事情交給皇阿瑪來處置。

他知道四阿哥沒必要害自己,當時十阿哥也有點慌亂,就按照四阿哥說的做了。

就跟四阿哥說的那樣,十阿哥從太醫要走大青膏開始說起,絲毫沒有一點遺漏。

連他一時生氣,手裏力氣沒收着,把另外逃走的學徒的腿打斷的事也說了。

皇阿瑪聽完後一點都沒生氣,還誇贊自己做得不錯,及時抓住了有異心之人,保住了藥方。

一時失手也沒什麽,畢竟對方做錯事,當場打死也沒事。

上回是因為四阿哥的建議,要釀造紅酒,十阿哥才難得有了差事,然後被誇了。

這次也是因為四阿哥的指點,十阿哥再次被皇阿瑪贊許了。

他微微低下頭,想起九阿哥一次喝醉後小聲跟自己說的醉話。

說是跟四阿哥的關系好起來之後,他的運氣就變得好了起來。

十阿哥當時只覺得九阿哥是喝醉了,如今想起來,也确實如此。

這日子,也過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小十:可愛但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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