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處是歸屬？
何處是歸屬？
寒焰飛出長生宮，魔都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該去哪裏？他不知道，最諷刺的是，這裏原本應該是他的家。
失蹤的王子，久別重逢的家人……他冷笑，沒有比這更俗的小說了吧？那些小說裏是怎麽說的？王子奪取了王位，娶了一位漂亮的公主為妻，然後幸福快樂的生活……見鬼去吧！
他四下看了看，找了個僻靜的死胡同鑽了進去，在陰影裏蜷成一團。
天孤先快在人華道的一個小巷深處找到寒焰，他了解寒焰，心情不好時，小焰喜歡躲在狹小的空間裏等待平靜……走過去，便看到一堆雜物中，蜷着一只小小的黑狐，可憐兮兮的将頭埋在尾巴濃密的絨毛裏……
怨狐，半生半死，不管成年後，成人體可以幻化成什麽樣子，他的本體永遠只是一只弱小無助的小黑狐，無法長大。天孤慢慢過去，坐在他旁邊，然後将他抱起來放在自己膝頭，沒有說話……
寒焰生得并不象子離，但也不太象魔帝，如果一定要說，他和他那個叫離華的兄弟，更象是子離和魔帝的揉合再分開後的感覺，所以自己才一直沒有發現寒焰的身份……
幽幽的瓊花香從小黑狐的身上散發出來，以前天福說，寒焰在發情的時候才會散發瓊花香，可當知道了他的身份後，天孤才知道不是那樣。
子離曾經說過，白狐世代生活在寒冷的雪狐境，白色的毛皮使他們在雪地裏得在隐藏自身，同時，為了不讓身上的氣味影響獵物，白狐漸漸的失去了其他狐族都有的體味，白狐沒有體味，而且很容易沾染上其他的味道，這使他們在狩獵的時候更容易接近獵物……也因此，當白狐族成妖之後，在哪裏生活得越久，那裏的味道就越容易變成他們身體的味道，而且這種味道會被他們儲藏在身體裏，當情緒波動厲害的時候會大量散發出來，原理有些類似黃鼠狼，比如現在……
“我以為，你會希望有一個幸福的大家庭……一般人都會這麽希望的吧？”天孤輕輕的柔聲訴說，“若是這樣令你覺得為難，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沒有惡意。”
“我知道。”小黑狐悶悶的回答，然後一雙圓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的胸膛，欲言又止。
發現他這個反應，天孤了然的笑笑，将他揣進懷裏，忘了一切的小焰還記得他的胸膛最溫暖……細想起來，他似乎能理解為什麽寒焰喜歡聽自己的心音，他的胸膛裏除了星丹之外，還有一顆屬于子離的青狐珠，原本當一代天狐死去的時候，他的守護珠會随之一同消逝，可是子離的青狐珠卻一直保存在他的身體裏，在沒有星丹的時候充當星丹支撐着他的生命，而在有了星丹之後，它混在天福的四彩靈氣裏圍繞着星丹轉動，似乎也加入了守護星丹的行列中，而寒焰喜歡聽的或許正是他媽媽的聲音。
“我不是天狐，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寒焰将毛絨絨的小腦袋從天孤的衣襟裏探出來輕輕的說道。
“我知道，你也不必是天狐，我想你媽在将你放出聖靈洞的時候，心裏想的一定不是你要成為什麽，而只是希望你能活着，并幸福快樂。”天孤緩緩的說道，是的，子離一定是這樣想的，他永遠都是那樣溫柔浪漫。
“是的，我活着，可是幸福快樂……我不知道，也許有過，可我不記得了。”他吸了口氣，“你是不是以前也認得我？”
天孤愣了一下，沒有回答，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你心跳的聲音很熟悉，我以前一定在別的什麽地方聽到過。”寒焰輕笑着說，“我以前不會是被你當寵物養過吧？”
天孤瞪着他，呆了呆，終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算是吧……我被貶到凡間輪轉時，有一世遇到你，就把你帶回家當小貓養着……”
寒焰笑起來：“果然，可惜我把那段時間的事都忘記了……說實話，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和天福那樣笑我，是不是笑我這個小寵物長大了，不識主了？”
天孤搖頭，道：“不是，而且你也不全算是我的寵物，我拿你當兒子養的。”
寒焰呵呵了一下：“跟許多凡人養寵物來當兒女一樣？”
“不，是真的當兒子養。”天孤說道。
“哦？”他擡眼看了看天孤，“那你肯定是個怪人。”
天孤笑笑，沒有回答。
沉默了許久，寒焰從天孤懷裏爬出來，變回人形坐在他身邊，又發了一陣呆，忽然用肩頂了頂他：“你認得我媽，是吧？”
天孤點頭：“嗯。”
“她長得什麽樣兒？”
“很漂亮，不，光用漂亮不夠形容……”天孤慢慢的回憶着子離的模樣，有些遺憾的笑，子離太美，竟令他無法向寒焰形容他母親的美麗。
“我跟她長得不象？我沒她漂亮？”狐貍有些郁悶似的低聲問。
天孤呆了一下，失笑：“你長得跟他不太象，他更明豔些，明豔但是不耀眼，你跟他比，多些邪魅的味道……不過，你們倆的脾氣倒是有許多相似之處。”
“是麽？”寒焰眼一亮，有些興奮。
“都挺臭屁的。”
“切！”
兩人便這般依偎着，寒焰靜靜地聽天孤向自己講述母親的事……
“我被貶下凡之前不久，他來找我，對我說，他會為魔帝生下孩子，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希望我替他撫養孩子……後來我在凡間，對天上的事全然不記得了，但我遇到你時，還是覺得特別喜歡你，便将你帶在身邊養着，不過那時候，你還很小，變不成人形……”
寒焰輕笑：“這說明我們有緣。”他說得無意，天孤心裏卻是一顫，子離也說過，他們有緣……可那緣分應該已在湮情中散盡了。
“寒焰，我……和你母親，是親兄弟，當然，生我們的人不同，但我們确實是有血親關系的兄弟，所以，你也算是我的親侄兒，我希望能替你媽照顧你，你明白麽？”他忽然說道。
寒焰看着他，點點頭：“你的心情我明白，但我已經大到不需要家長監護了，你又明白麽？”他停了一下，繼續道，“我希望我們在弄明白彼此輩份之前，至少先成為朋友，否則，我不會接受莫名其妙的照顧，所以，以後你要是再有什麽關于要照顧我的打算，最好先跟我說一聲。”
天孤怔了一下，笑，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看樣子你在下面學了不少東西。”
“不對嗎？”
“不，挺有道理的，我剛才也說了，我道歉，一下子給你這麽大的壓力，我原本沒想到，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真慶幸你不是其他那些老頑固。”
“呵呵！”他笑，接着試探似的問，“想不想回去跟他們好好談談？”
寒焰的神色又變得有些尴尬：“我不喜歡離華。”
“你們是孿生兄弟，我以為你會喜歡他……”
“不喜歡！而且，我覺得他肯定也不喜歡我！真的！”寒焰很認真的說道。
“既然爺爺有客人，那離華就不打擾了……”太子恭敬的向祖父行了個禮，轉身就要走。
“離華！”玉清皺眉，“他是你弟弟……”
離華回過身來，似乎嘲弄似的挑了一下唇：“爺爺，天狐世代只傳一人，離華覺得不應該還有活着的兄弟。”
玉清有些怒：“什麽不應該？你娘親拼了命才給你保留了一個兄弟，你覺得有什麽不應該的？”
他看着祖父：“也許母親想要的根本只是他，而不是我，對麽？！”他猛的頓住，随後緩緩吐出一口氣，慢慢地說道，“他說他要靜一靜，能不能也讓我靜一靜？”
玉清閉了嘴，良久嘆了一聲，揚手，示意他可以離開，離華再次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直到這個時候，玉清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天福，這個小神仙（就玉清來看，天福是很小很小滴小神仙吶~~）從剛才就一直靜靜的看着這一切，他叫天福，聽子離說過，他是長子在天庭裏唯一的朋友，只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實在熱情不起來，吩咐了妖侍帶天福到內殿休息，順便為兒子和孫子準備常住的客房，囑咐完後，便要離開，卻被天福叫住。
“真王，我無意置喙您的家事，不過，我想提醒您，不管那個太子怎麽想，寒焰對所謂帝位，大家族應該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的，所以，如果他想走，請您不要攔着他。”天福說道。
玉清一愣，挺了挺腰杆，仔細看向這年青的神仙：“既然你知道這是我的家事，就應該知道，焰兒是我家的人，他的将來由我負責。”
天福呵呵笑，果然，帝尊如此，這位真王大人亦是如此，怪不得湊了對子，“寒焰的将來，他自己說了算；這一點，對于天孤，您不是放心得很的麽？”他說。
玉清眯了眼：“你說什麽？”他不認為紫微會将天孤的身世說給外人知道，而且還是個道行如此淺薄的小神仙！
天福還是笑：“您的家事，我知道的，可能比您還要多一些。”
“你想如何？”他冷冷的看着天福，問得随意。
天福嘆氣：“您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天孤和我，大約可以算是沒有血緣但卻最親近的兄弟了，我有半條命在他身上，他若是有什麽事，我也會挺麻煩，所以我肯定不會害他；其次，關于寒焰……那孩子，我很喜歡，我想也沒必要跟您解釋喜歡到什麽程度了，總之，天孤和寒焰都是我不可缺少的人，所以，任何可能令他們苦惱的事，我都會盡力排除。”
玉清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這個小神仙自信得出人意料！不過既然對兒子和孫子沒有歹意……他還是板着一張臉：“那也不見得便要如你所願，他是我的孫子，魔帝之子，不管別人怎麽說，魔國有他一份。”
天福笑笑：“相信我，寒焰不屬于這裏，你留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