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沈黎做了一個夢。
夢境如仙境,他沉浸其中時,滿天星河的天空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手持弓箭的漂亮小男孩。
小男孩笑吟吟地看着他,二話不說,就朝他射了一箭。随後,陳斐就出現了。
陳斐捂着胸口,好似也中了一箭。
沈黎控制不住地走向他,天空上的小男孩消失後,他就抱着陳斐猛親了起來。
緊接着,事情就開始脫軌失控了。
溫熱的觸感仿佛真的隔夢傳了出來,天旋地轉後,沈黎猛地驚醒了。
他喘着粗氣,頭發也亂翹着,汗水從他額頭上的粉色胎記處,急促流下。
緩了一會後。
沈黎伸手去拿床櫃的水杯跟紙巾時,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頭疼欲裂。
睡前,他沒拉完窗簾,天邊泛起光亮,陽光随着晃動的窗擺闖了進來,跳躍到他的被角上。
手貼上臉後,沈黎才發現,他發燒了。
昨晚陳斐說完那句話,他難得硬氣了把,沒聽完陳斐的解釋,就起身逐客,把他趕回了對面。
雖然他不是很信陳斐說的,但還是羞得全身溫度沸騰,去洗了一個冷水澡降溫。
想通後,沈黎嘟囔了句:“都怪陳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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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水水火火方便,他一般都不會關房門。
兩只都起得特別早,所以這會,沈黎垂下腦袋,就瞧見了嗷嗷待哺的它們。
水水作為一只火焰色的布偶貓,即使身形比柯基火火健碩,但還是一躍就跳上了沈黎的被窩。
它的尾巴得意地朝火火搖着,像是在炫耀。
沈黎腦袋疼得厲害,無暇顧及它。
他手抖着拿過水杯,抿了口後,才有氣無力地說:“我今天生病了,水水自己下床去玩好不好?”
水水聽懂了。
但還是執拗地坐在毯子上,一動不動。
沈黎無奈地說:“不然會傳染給你,你生病了,就要去寵物醫院打針。”
水水動了。
不僅它快速跳下了床,就連一旁怕打針的火火也縮到了一旁,即害怕又擔憂地看着它們的鏟屎官。
沈黎翻身下床,慢步走到客廳去拿藥箱。
他常年體弱多病,所以家裏備了很多藥。
找出後,他借着水将藥吞下就癱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他早就摸清了自己生病的規律,按照以往,從發燒到退燒,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從感冒到痊愈,也就需要三四天。所以他也沒多擔心。
但這次,他連着睡了一個早上,燒都沒退。
沈黎燒得迷糊,醒來後将狗糧跟貓糧都放到兩只的小碟碗裏後,就戴上鴨舌帽出門去醫院了。
這會十二點半,窗外太陽毒辣,下班的人已經在陸續趕往家裏吃飯了。
從二十五樓下來的電梯裏一個人都沒有,沈黎半阖着眼皮,正想按合,就察覺到前方忽然有一團陰影,擋住了電梯裏的光亮。
電梯進來了人。
這一層只有他跟陳斐兩個住戶,所以不用想,沈黎都知道來人是誰。
他雖然高燒不退,但還清晰地記得昨晚陳斐逗弄他的事情。
所以這會,沈黎沒跟他打招呼,反而将帽檐壓得更低,轉身面朝電梯內壁。
可惜,陳斐卻絲毫沒有這種自覺。
他睇了眼旁人,問:“沈老師是要出門嗎?”
沈黎閉着眼睛,當做沒聽見。
但他呼吸急促,臉上升溫地也很厲害,加上他怕冷地披了件加絨的棒球服外套。沒一會,他的整張臉就像染了果漿的白巧克力,泛着誘人的粉暈。
陳斐發現了身旁人的異樣。
他朝沈黎的角落邁步,垂着眼睫低聲問:“沈老師怎麽了?”
沈黎還是沒說話,但他如振翅蝴蝶般不斷撲動的睫毛,卻将他此刻心緒敗露的一幹二淨。
而最善于觀察的陳律,當然察覺到了這明顯的松動。
他沿着這點痕跡,不斷逼近,試圖撬開沈黎的口。
“昨晚的事,我向沈老師道歉。對不起,沈老師。”
小哭包太可愛了,總是勾的他謀生壞心思,昨晚那句話,雖然他很想付諸實際行動。但現在還不是時機。
“沈老師如果不願意原諒我,就罰我今晚給你做正骨按摩,将功抵過行嗎?”
如果黎爾律所的一衆律師們,聽到他們律所內的招牌陳律說出這番話,一定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原因無他,只因為陳斐在律界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剛剛踏入律師這一行業的實習律師,難免會因為晝夜颠倒的加班,在口頭上抱怨幾句。
有一次,陳斐帶的實習律師因為工作公然生氣抱怨,陳斐二話不說,就冷着臉讓人撂梁抄完國內三大訴訟法,不抄就結束實習。
聽到實習律師哭訴,他也只會說:“有這時間,不如多背法條。”
所以,圈內都盛傳,黎爾律所的陳律肯定是個性冷淡,不然,怎麽這麽不解風情,直來直去呢?
沈黎聽到這話,立馬睜眼拒絕:“不需要。”
“那沈老師原諒我了嗎?”
電梯在時間的流逝中,到達了底樓。
不知道是陳斐靠的太近還是怎麽,沈黎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他無力地閉上眼睛,随後又睜開小聲說:“原諒你了,但下不為例。”
“滴”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沈黎沒有猶豫,直接邁步走出趕往醫院。
他沒考駕照,所以只能打車過去。
但走到門前才忽然想起,這會是下班人流高峰點,這邊打車很難打到。
陳斐亦步亦趨地跟在沈黎後面,沈黎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兩人都沒穩住身,直接來了個親密相撞。
沈黎本來就不舒服。
鼻尖撞到身後人的胸膛後,他漾在眼眶裏的生理性淚水,差點就要砸落在地。
他反射性地去揉鼻子,但陳斐卻比他快了一步。
他一邊叮囑,一邊輕柔地幫小哭包揉鼻尖:“沈老師,走路不能這麽急。”
肌/膚相/碰,陳斐才發覺小哭包的體溫明顯太高了。
“你感冒了?”
“嗯。”沈黎拍掉他的手,“現在等車要很久。你會開車嗎?如果不忙,能不能送我過去醫院呀?”
他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
說話聲音裏帶着南方特有的軟糯,這會感冒後,就更加明顯了。
陳斐不容置喙地牽着他,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他将沈黎的鴨舌帽微微擡高,用手背去感受他的額溫:“還能走得動嗎?”
很燙。
起碼在三十八度以上。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沈黎步伐飄浮:“嗯。”
陳斐沒再詢問。
他半攬着沈黎的腰,将人打橫抱起。
知道小哭包會害羞,所以他又重新幫他把帽檐壓得更低:“聽話,沈老師。”
沈黎剛才确實在強撐。
他沒力氣了,再走下去可能就要暈倒了,擺在他眼前最好的選擇,就是低頭認命。
他被陳斐抱在懷裏,鼻尖萦繞的滿是他身上的木質調香水味。
很好聞。
不像他哥哥那樣..嚣張,喜歡噴濃烈的古龍。
念此,意識模糊的沈黎捂住兩個羞紅的耳朵,埋頭在陳斐的肩頸,低低地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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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達醫院的時候,沈黎剛挨到枕頭,就暈睡了過去。
陳斐在車內,問了沈黎一些情況,這會單獨面對醫生,也能将信息對上。
退燒藥已經服用超過兩個小時了,醫生給他測了體溫,不降反升高達三十九度。
開完藥單後,就讓他們出去輸液。
輸液時,沈黎一直緊抓着陳斐的手,面露痛苦。
他似乎很疼,眼尾都染了抹紅。
但陳斐安撫着他,沒有絲毫不耐。
等到護士打完針,都忍不住地調侃他們:“你們小兩口感情真好,像你這麽耐心的小夥子不多啊。對了,他現在打針,你可以去買午飯過來。我們這邊很方便,門口就有賣。”
“謝謝。”
“不客氣。”
護士推着推車走了。
但沈黎依舊沒松手。
陳斐揚起唇,将椅子移得與病床更近。
他剛想單手給沈黎掩被子,就接到了倪鑫的電話。
“喂?陳大律師,我說你到底什麽時候來啊,你不會是想放我鴿子了吧?”倪鑫問。
陳斐将音量調小,觑了眼床上人後,才低聲解釋:“臨時有事。”
“什麽事?說來給哥聽聽,哥幫你解憂。”
“我在醫院不太方便說話,你去西山街的常勝樓幫我買一份雞肉粥送過來,不加蔥花香菜。等你到了我再告訴你。”
倪鑫啧了聲:“欸,我說你這人怎麽回事啊?好好的大餐不來吃,非要喝粥,還在醫院喝?陳律,你是不是法條背多了,腦子都背抽了!”
“一個小時後見。”
“我就不去你能把哥怎麽着?”
“醉酒視頻發群裏。”陳斐冷靜道。
倪鑫一個哆嗦,立馬改口:“來嘞,陳律等着。”
陳斐挂了電話。
他下意識地看向沈黎,卻發現床上人已經醒了。
“好點了嗎?”
沈黎小幅度地點了點頭,迅速松開了緊牽着陳斐的手。
陳斐眸色漸深,起身幫他掩被:“沈老師,怎麽感冒了?”
沈黎目光閃躲,心不在焉。等陳斐又問了一遍後,他才回答:“着涼了。”
說完,他又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再跟身旁人交流。
好奇怪。
陳斐叫的粥,怎麽恰好就是..他最喜歡的呢,就連不加蔥花香菜這個要求也一樣欸。
而且,陳斐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他呀,他感覺他又要燒起來了。
內心掙紮的沈黎半掀眼皮,小聲問:“你不忙嗎?”
“怎麽了?”
沈黎鹿眼還泛着水光,像璀璨銀河內鑲着一輪彎月。
他撇了眼陳斐就縮回了被子裏,甕聲甕氣地說:“不忙也不要再盯着我了,陳律。”